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给您扣惊天绿帽,您還得奉旨娶我?
“如今你家已经被抄,家产也被罚沒。身为女子,在這世道之中,想要生存就需找個依靠。王爷得知你過去与陈家曾有婚约,于是出面和陈家商定,就将你抬到将军府给陈家少爷为妾。王爷敦厚,你就不用谢谢他了。”
听见這话松萝只感觉被凌空而来的一個雷劈得外焦裡嫩。wtf,搞成這样你還让我去跟陈少爷,横竖我被他打死你也无所谓是吧?况且你把我送去给别人为妾都不问问我的意思嗎?沒错,我是失身了,我也承认在這個封建社会中女子失身就会低人一等,甚至会沒有出路沦落风尘乃至饿死街头。但再怎么失身我也是個人,饿死街头也是個人啊。难道說在你心裡一個失身的女人就像是一坨垃圾一样有人要就不错了,我都沒资格說個不字嗎?作为王爷你应该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你就不觉得自己特别不尊重女性嗎?
眼看外面异常喧嚣,苻雍直接端着茶碗走了出来。见松萝扑腾着抱住一棵七叶树就是不走,苻雍弯腰侧着头看考拉一样瞅着松萝:
“我会给皇后写信将你寄在李家旁支之中,再由王府出一份嫁妆。有我坐中商定,陈家不敢虐待你。难道說事到如今,你失了身還不甘为妾?”
见苻雍三岁小孩一样天真无辜地看着自己,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啥問題,松萝感觉异常胸闷。但此刻松萝不好說自己不想嫁给陈少爷。倘若对方问這是何故如何回答,难道說是因为被奸污后喜歡上了奸污自己的贼寇?况且這個贼寇他還不是贼寇,而是一只老虎变的妖精,而且這妖精還吃了自己妹妹,這個妖精待自己好還只是因为在jiao配季需要一個姑娘罢了。
见松萝說不出,几名婆子直接将松萝从树上掰下来凌空塞进了那顶小轿。虽然上去的时候手脚自由,但下来的时候松萝已经被捆得粽子一样满脸风中凌乱。将松萝从宣武将军府后门拖进去塞进了一间厢房,几名婆子速度走了出去把门掩上。不断试图将嘴裡的汗巾吐掉未果,松萝无声痛骂苻雍八辈祖宗。松萝心想大哥你到底行不行?难怪到现在還打光棍,特么老直男了。尊重女性不懂嗎,你妈沒教過你?不過自己确实听說冀北王沒妈。這么一想松萝瞬间淡定了。沒妈就原谅你了,那就当我沒說吧。
正胡思乱想,松萝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平稳的脚步声。随着吱呀一声响,门被一名小厮拉开,一名穿着米色长袍的贵气公子徐徐走进来坐在了松萝对面。见对方在烛火下眼神深邃地瞧着自己,松萝有点愣。這人为何如此眼熟,难道說他就是自己之前日思夜想的陈公子?但是陈公子是长這样的嗎?怎么感觉和自己记忆中不太一样了?倒也不是比自己记忆中更丑,只是感觉上沒了那种暖色调的滤镜加成,因此再不能让自己怦然心动。
冬日幽州昏黄的烛火下,和蓬头垢面的松萝对视了好半天,衣冠整齐头发一丝不乱的陈公子终于徐徐张开两片薄唇:
“松绑。”
此言一出,两名婆子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将松萝松开,又把松萝嘴裡的汗巾扯了下来。见对方仍旧深沉地盯着自己,松萝吞了下口水:
“额……谢谢。我知道這次的事公子并不情愿,但又不好回绝王爷,您也是被无故牵连的。不如公子假意纳了我,然后将我送到庄子上。過几日我会在庄子附近消失,到时庄上只报我被野兽吃掉,如此一来王爷不好深究,旁人又会认为是您不想受辱所以下手将我解决,這岂不两便?”
见松萝這么說,陈公子点了点头:
“倒也有理。只是姑娘一弱女子又失了娘家,到时何枝可依?”
感觉這陈公子不但儒雅還很客气,松萝心中一暖:
“谢公子记挂。妾身会刺绣做点心,总能混得一日三餐。”
陈公子看着桌面点了点头,又抬头直视松萝的眼睛:
“上月幽州开了府试,我考中了进士,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
不知道這话从何而来,松萝有点愣怔:
“這……恭喜公子了。”
說完這句话,两人又相对沉默起来。這样僵持了片刻,松萝吞了下口水:
“世家子弟又中进士,自然是前途可期的。如今公子還未娶妻,倘若因为王爷的意思就先行纳我這样的妾,大家闺秀断然不乐意嫁于您为妻,岂非坏了公子前程?”
见陈公子眼中忽然露出一個失落的神色,松萝又是一愣。松萝心想是我說错啥了嗎?不知道是不是被野兽同化了,自己和最近遇上的人类都沒什么共同语言,甚至一直处于鸡同鸭讲的魔咒中无法脱身,讲道理和寅斑說话真的轻松多了。
见松萝一脸疑惑,陈公子点了下手示意外面婆子进来收拾:
“這几月中诸事不顺,你受苦了。冬日裡,不要因为吃得不到睡得不好生了病,有任何需要便对下人說。”
见对方說完就要出去,松萝连忙站起来福了一福。走到大门前,陈公子又转回头来:
“其实对這桩亲事我并沒有任何不满。過去的事我的确也有所介怀,但那些事中你也是被迫的,我們应该将過去所有的不愉快忘记。你累了,早些休息吧。”
松萝躺在床上琢磨半宿,也沒琢磨明白這個陈少爷是什么個情况。說他傻吧,本朝的科举管得很严,一個傻子就算有家族背景也是很难過府试中进士的。但說他精吧,這人讲话又着三不着两的,你根本不能理解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按照逻辑說,如果不傻還這幅模样,那八成就是精神有問題了。由于深宅后府中精神病高发,因此松萝也颇见過几位這样的姨娘夫人,這些人的表现也的确是這样。
想到這裡松萝有点懊恼,之前在花园裡相见的时候,自己怎么沒看出来這人有這問題呢?不過自己都失了身不想嫁還這么编排别人也有点不厚道。捋了一阵子松萝终于捋明白了,其实对方只是碍于冀北王府的面子才跟自己客套,毕竟人都送来了,如果陈公子如今表明根本不想纳失身的女子,或者对自己不冷不热的,那等同于对冀北王府的作为不满。至于对方为啥不答应自己的提议,其实换個角度很好理解。陈少爷是宣武将军第三個嫡子,虽然俊俏受宠,但是比较小的儿子通常是软弱沒担当的。自己把先纳娶再逃走的想法告诉陈少爷,那知道了這件事陈少爷无疑就要担這個干系了,对于一名年少懦弱的老幺来說他不敢应承也在情理之中,倒是自己莽撞了。
到了第三天上,陈公子又来了。见对方又像上次一样询问自己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但言语间仿佛欲言又止绝口不提合房成亲的事,松萝露出一個小家碧玉的柔弱微笑:
“听說公子在幽州城南有個庄子,那庄子向来收留流离失所的女子,不知此言确否?”
见对方慢慢点头,松萝西子捧心弱弱道:
“如今我娘已经是罪臣家的女眷,我到侯府为妾后我娘也不方便入府的。妾身恳求公子,能否将我娘接到庄上安置?”
见松萝這么說陈公子平静一笑:
“李夫人的事我已经对王爷提過,這几日正想与你商议。其实住在侯府也无不便,如果你這么想就接到庄子上自然也好。”
见对方這個反应,松萝感觉這事大体沒問題了。等到偷偷跑掉,依陈公子的脾气秉性应该会念及自己全他脸面的行径,到时候自己娘总归不会饿死。见松萝若有所思表情像個傻子,陈公子踌躇一下,随后略微挪动靠近松萝一点:
“松萝。”
见对方叫自己名字松萝周身一震,看出松萝的局促陈公子停在当地:
“你不要怕。你入了陈府,這裡自然就是你的家。不管想吃什么需要什么,就像现在一样直接提出来就好。”
因为从小到大沒被人這么捧過臭脚,所以成年后松萝也一直不太习惯别人跟自己特别客气。可能是基于這個理由,所以跟陈公子說话松萝总觉得這人怪怪的。你說他讲话是真心诚意的吧,但很多话他似乎又說得沒有来由让人沒法相信。你說他虚情假意吧,又好像沒什么這方面证据,這感觉就像自己对对方有偏见一样,反正就是怎么都不对,只有不說话的时候感觉好点。有点别扭起来,松萝下意识将身体向后靠了靠。见松萝這样陈公子一怔,松萝连忙挤出一個笑容:
“如今入府几日,为表感谢奴婢本应和您一起回去给王爷见礼的。”
见对方点头,松萝吞了下口水话锋一转:
“但当日在山中时,奴婢偶然路過一间坍塌的庙。奴婢恐惧无助,便发愿倘若有一日能够重获自由,必定回到那座庙前烧香還愿。明日便是烧香的吉日,奴婢只带两名家人快去快回,還請公子允准。”
闻听此言陈公子皱了皱眉:
“可那山中并不安全。待到清明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见对方還在客气,松萝决定把戏做足,于是走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既然诚心還愿就该尽早前去,倘若不了此事奴婢断然无法安心。”
见松萝跪着陈公子立刻起身将松萝扶起来:
“好吧。明日我会调府兵陪你,务必要在白日间赶回来,不要让爹娘担心。”
松萝心想我可谢谢你了啊,我平安回来你爹娘才会愁到头秃吧。但想到搞了這么一出对方可能還要给自己老娘养老,松萝一时又有点愧疚,不由抬头看向对方。见松萝忽然诚恳地看着自己,陈公子垂下眉尾露出一個难以解读的复杂表情。
陈公子走后,松萝躺在柔软的侯府床铺上彻夜难眠。抱着棉被翻来翻去,松萝感受到一丝忧伤,毕竟這次走后自己可能一生都再沒机会躺在這么舒服华美的床上了。但再翻一次身,松萝脑海裡又满是寅斑那毛茸茸的肚皮和亮晶晶的皮毛,就连那股发情时期公老虎异常浓郁的骚臭在回忆中都变得美好了起来。寅斑啊寅斑,太行啊太行,你们可還好嗎,你们還想我嗎?明天晚上我就能在老虎的肚子上睡觉了。哪怕只能睡到春天也好,哪怕只能再睡一個月也好,哪怕只有一天也好啊。一旦散尽了筹码,在一個人心中人生也不過是個浓缩的春夏秋冬罢了。只要享受過春天就不会惧怕被北地的冰雪掩盖。松萝觉得自己已经大彻大悟,因此才能在看见结局的时刻,還像期待上元的少女一样欢欣雀跃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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