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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星夜

作者:清未
点餐完毕等待上菜的间隙,王挽君寻着话题和沈听山聊了会儿天。

  他们聊高新区未来的发展前景,聊容城的房价走势,聊当前正热门的分布式系统。

  她挺直了背脊坐着,两條雪白的手臂看似随意地搭在黑色的桌沿上,纤瘦的肩膀却不自觉地紧绷着。

  室内的温度宜人,阳光是淡金色的,温温柔柔地落在他眉眼间,他将西装外套脱了搭在一边,人靠进了沙发裡,在她說话的时候,静静地带着笑意看她。

  他是狭长的眼型,看人的目光深邃而沉静,即便是温和地笑着,也依然透着抹淡淡的疏离。

  侍者给邻桌端上一盘意面,白瓷盘子的边沿,放了一朵紫色的花。

  “我曾经在北美的草原看到一片刚刚被野火烧成灰烬的空地,大火清洗了這片荒地上的生命,打破了原有的生态系统,当时在這片空地旁边,长满了一种紫色的野花,花朵已经枯萎了,只剩了干枯的花瓣挂在饱满的种子下面,”他看着她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放松下来:“隔了一年,我再回到那片草原,草原的主人显然沒有打理過這片荒地,而是任其野蛮生长,在這片曾经被烧焦的空地上,又长出了新的生态系统,不過這片生态系统的新主宰者,却并不是那种紫色的野花。”

  “当时我去找到了那片草原的主人,和他一起做了一個有趣的实验,”他看着她洁白的手指交握在透明的玻璃杯上轻轻转着:“我們从草原周边取了那种紫色野花的种子来,再一次烧掉了那片荒地,然后播撒上這种野花的种子,之后任這块空地随意发展,你猜我后面再来看的时候,這片空地是什么样的?”

  “野草的生命力向来顽强,正常情况下,這片空地应该长满了這种紫色的野花,”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草原的主人沒有施加人力的干擾,且這片草地也沒有其他外来物种入侵的话。”

  “這個实验,我們重复了多次,每次的结果都不尽相同,尽管我們已经控制了初始條件,但紫色野花长满荒地這种情形并非每次都能够复现。”

  从這片北美草地上的紫色野花开始,他同她聊起了自然界的发展史。

  他读過很多书,也去過很多的地方,他将自然世界的演变過程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她听,原本晦涩的內容忽然一下子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她开始向往他曾经所到過的地方,看到過的自然与人文风光,更对他口中的大自然心生向往。

  起初,她以为他只是在同她漫无目的地闲聊,直到他们的话题从自然界发展史到蜂群的分工协作,再到和蜂群一般精密协作的机器。

  在人类歷史与自然演变之中辗转几個来回,最后回到了她最初的問題——分布式系统,她才发现,原来他的思路从来都沒有离开過她最初提出的問題。

  从他最初近乎分享旅游见闻一般的闲谈之间,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零散片段由一根无形的线串联在一起,构成了整個答案的脉络。

  他的思维非常敏捷,她不得不集中十分的精力,才能勉强跟上他的脚步去思考。

  時間就在這么不知不觉中過去,侍者端上了精致的菜肴,两人的交谈也到此中止。

  在侍者摆盘的时候,沈听山低下头看着手机,点进公司的聊天软件,回复了几個公司高层的留言,又点进邮箱查看最新的工作邮件。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王挽君垂着眼眸,手指百无聊赖地戳弄着放在面前的手机。

  她的手机是极光绿的颜色,在淡淡的日光裡反射着绚烂而奇幻的色彩。

  她想看北极的极光,可是去一次北极要花十几万块钱。

  她沒有那么多钱去支撑這样的想望,于是就买来了极光绿的手机,对着光晃动手机,也能看到那忽明忽暗的奇幻光彩。

  她抬头,单手撑着下巴看向了窗外广阔的天空。

  沈听山浏览完工作邮件,抬起头来,正看到王挽君在对着天空发愣。

  金色的阳光透過澄澈的玻璃窗落在她脸上。

  她望着天空的眼神澄净,眉头却微微皱着,似有愁思。

  “你很善于学习总结,对待事物也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她收了撑着下巴的手,转头朝着他看過来,他的人沐浴在阳光裡,笑容美得仿佛虚幻,唯有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沉稳笃定:“继续保持下去,将来你一定能做成你想做的事情!”

  她对上了他的目光,眼神微颤,又很快地低下头,垂眸看着手机上的那抹极光绿:“谢谢。”

  她的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的。

  她不知道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她說出那番话来的,可她很清楚,以她的出身,即使奋斗一辈子,也无法過上想要過的生活。

  只能像芸芸众生一样,一辈子为了一套房子辛苦打拼,周而复始。

  可是——

  如果能够拿下对面這個男人,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手上那块表,已经够得上花城好地段的一套豪宅的全款了。

  那還仅仅只是他的一块表

  她看着他,眼波流转,千万种念头在心中旖旎横生。

  他并未留意到她,只是默默地垂眸切着盘中牛排。

  她的目光落在他执着刀叉的手上。

  那双手修长白皙,在晕黄的灯光下,泛着玉色的柔光。

  他的无名指上沒有戒指,只在左手的大拇指上套着一個铂金指环。

  她恍惚间想起,在她還很小的时候,妈妈曾经告诉她

  大拇指戴戒指的男人,有很强的权欲。

  她抬起眼帘看着他精致的脸,眸子裡似有波光在荡漾:“沈先生這次打算在容城呆几天?”

  沈听山垂着眼,目光专注在自己手裡的刀叉上:“后天下午的飞机,回花城。”

  “沈先生這么赶着回去——”王挽君的唇角轻轻勾出一抹笑,仿佛随口问道:“是挂念着家裡的女友嗎?”

  沈听山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沈听山接起电话的那一刻,王挽君敏锐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個女人拖着腔调的娇声软语:“沈董——”

  而后,沈听山极快地将手机贴在耳边,对着王挽君点了一下头,便起身走出去接电话了。

  后面的对话就再也听不到了。

  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女人和沈听山是什么关系,此刻他们又在說什么。

  王挽君侧头朝窗外看去,正看到沈听山站在路边,背影高大挺拔,像是一棵苍劲的孤松。

  不论他们是什么关系,只要還沒结婚,于她而言,都是无足轻重的。

  隔了不到五分钟,沈听山就挂了电话回来了。

  王挽君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脸上。

  他的眼神淡漠,神情波澜不惊。

  她无法从他的神情中探得一星半点他和那個女人的关系。

  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和之前他微信裡的那個xl是不是同一個人。

  坐下后,沈听山拿着手机回复了几條信息,就拿起刀叉开始切牛排。

  仿佛已经忘了他還沒回答她刚刚的問題。

  方才那個电话来得确实不是时候,可這個时候,她又不好再重新挑起這個话题。

  那样显得太刻意了。

  目的性太强。

  她抿了抿唇,看着他切割盘中的牛排。

  沈听山点的牛排是一分熟的,刀子切下的时候,从牛肉的断面上渗出猩红的血,顺着牛肉绵软层叠的肌理组织缓缓流淌到白色的盘子裡。

  他垂眸专注在自己手中的事情上,仿佛不经意地问道:“小君,你今年多大了?”

  刚上的法式蘑菇浓汤散发出袅袅热气,朦胧了他略显锋利的眉目。

  他這话虽然是在问她,却从始至终沒有抬头看她一眼。

  她隔了朦胧的水汽看他。

  他不可能转头就把她刚刚问他的問題忘了。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却反過来问她的年龄。

  问就问吧,却是這样一副漫不经心,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放在眼裡的态度。

  她低头喝了一口冷饮闷声說道:“十八。”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她仿佛看到他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一下。

  等她再想凝神细看时,却再也寻不到那抹笑意的踪迹了。

  他终于抬起眼看向她。

  她的目光落在他面前盛装牛排的盘子上。

  眼神裡的嫌弃還来不及收敛起来,就尽数被他瞧了去。

  他静静地看着她,双手交握了斜倚在沙发裡,微微偏着头看她,脸上的笑容像是民国时期戏园子裡倚栏而望的风流公子哥,他扫了一眼面前的牛排,又挑了眉头笑着问她:“要尝尝看嗎?”

  她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顿了那么一两秒,又忽而想到了什么,把那小脸一扬,笑容明媚又张扬:“好啊。”

  他遂将方才切下的那一小块牛肉放到了她面前的盘子裡,她垂着眼睛瞧了瞧,拿起旁边的叉子叉了送进口中。

  一股牛排的肉香混合着原始的血腥气在口腔裡蔓延。

  她梗了一下脖子,留意到他還在看着她,她赶忙将那块牛肉胡乱嚼了咽下。

  他忍俊不禁地摇摇头,晶莹如玉的手指握了刀叉,慢條斯理地切割着盘裡的牛排,他垂着眼眸,半边脸隐在灯影裡,透着一丝荒芜的冷漠:“从前我也不爱吃這带血的玩意儿——”

  他看着暗色的血顺着冰冷的银质刀面缓缓流下。

  “后来有一次,我被困在原始森林裡,实在饿极了,上天眷顾,让我在河滩边发现了一头海牛的尸体,”他抬起眼来,看着她因惊愕而微微瞠大的眼眸:“看起来死亡時間不超過2天,不過丛林裡温度很高,当我发现那具尸体时,它已经开始散发出腐烂的气味了。”

  “啊,”她皱起眉头:“那你——”

  “当然,”他朗然笑道:“不然我今天怎么還能坐在這裡和你說话。”

  她看着他冰肌玉肤的手持着银质餐具,餐具在阳光裡反射着冰冷的光,勾勒出钢精袖扣上精致的纹路:“可是,你怎么会被困在热带雨林裡呢?”

  他拿起桌上的玻璃碟子,将裡面的红酒淋在刚端上的一盘新鲜蔬菜上:“我去那裡打猎。”

  他将那盘菜推到了她面前。

  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打猎這件事吸引,只对着那盘菜扫了一眼,又问道:“猎物是什么啊?”

  “猎物啊——”

  他将刚刚切好的牛肉送进口中,微微眯了眼,仿佛在回味着猎物当时的恐惧和彷徨。

  他的唇角甚至還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

  晶莹娇美的唇瓣被鲜血洇上了艳丽的色泽,衬着他苍白的面色,像是玫瑰的红覆上了冰雪的白。

  凄寒,妖冶。

  她的目光落在他染血的唇瓣上,忽然一下失了神。

  像是有一片涌动着暗红花海的湍流,裹挟着她,要将她拖入黑色旋涡的深处。

  她定了定神,移开了目光不再去看他。

  他斜着眼睛打量着她白裡透粉的脸,抬手拿拇指轻轻抹去了唇角残留的血迹。

  四下裡一片寂静,可她却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和探究。

  “——不過就是些野鸡野兔什么的。”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轻描淡写地說道。

  被他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看,她的脸上又开始烧了起来,她窘迫地咬了咬唇瓣,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他舔了舔嘴唇,笑意自他的唇角蔓延开来,逐渐加深:“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她的目光在他眉眼间逡巡,声音裡带着明显的迟疑和难以置信:“你应该只有十三岁吧?”

  “对,”他摊了手掌在眼前,垂眸看着拇指指腹上的血迹,仿佛沉浸在某段回忆中:“那年我十三岁。”

  “只有你一個人嗎?”

  “当然不是。”

  “其他人呢?”

  他拿過旁边的餐巾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大拇指上的指环反射着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很遗憾,他们都沒能坚持到最后。”

  他斜着眼睛看她,神情间似有遗憾,唇角却极为僵硬地抿了起来,像是在刻意压抑着某种情绪,显得有些古怪。

  她噤了声,不再接话。

  头顶的灯罩是磨砂玻璃的,昏黄的光晕在上面,像是朦胧的一轮月,悬在他狭长而漆黑的眼前,像是夜裡的黑色湖面,静得无波无光,连天上的月也无法驱散其中的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仿佛在他眼底看到了某种诡异而兴奋的光。

  她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转头看向了窗外温暖的阳光。

  他的目光始终专注在她脸上,沒有放過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他的目光温柔,瞳孔幽深。

  裡面涌动着暗红的花海。

  “哟,這不是咱们的老同学王挽君嗎,我差点以为我看错了,一顿饭只吃一份两块钱素菜的穷鬼竟然也吃得起這家人均200的餐厅?”

  這种诡异的气氛终于被打破,王挽君心裡一松,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沈听山身后的苏宁。

  作者有话要說:因作者所在公司部门业务拓展,近期将承接几個新产品,会非常忙,這段時間更新频率暂时更改为隔日更,等忙完這段時間即恢复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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