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善缘 作者:未知 徐子桢受過刀伤,受過拳伤,就是沒有受過箭伤,现在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支利箭深深扎在后背,自己在水中每划动一下都会牵扯到背部肌腱,那种钻心的疼痛倒是能让他时刻保持着清醒,只是体力似乎也流失得更快。 他咬着牙强忍剧痛与河水中入骨的凉意奋力游着,只在每逢過桥时方才在桥下探出头来换气,苏州城内水路纵横不知何几,留守军和东路军哪怕人数再多,一時間也无从下手。 不知游出了多远,也不知自己游到了哪裡,渐渐的体力开始透支,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起来,恍惚中隐约见到不远处有一艘小船停着,船上空无一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游到船边,挣扎着爬上了船,眼前一黑晕了過去。 似乎過了很久,徐子桢终于悠悠醒转,他只觉浑身上下如火烧火燎般的难受,背后的箭伤涨痛难忍。 他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已不在那艘小船中,而是躺在了一张宽大柔软的床上。 這是哪儿?老子還沒死么? 身边忽然有個欣喜的声音响起:“醒了醒了!” 徐子桢顿时一惊,他下意识地就要坐起,却牵得伤口一阵抽痛,忍不住哼的一声。 “恩公莫慌,是我!”一张和蔼的脸庞凑了過来,将徐子桢小心地扶住。 “恩公?”徐子桢转头看去,却愕然发现是個熟人,正是曾经救過李珞雁的那位成伯,在他旁边還有個中年人,也是满脸关切地看着他,却是成伯的东家,那位王四酒庄的老板王满福,他顿时心头一松,笑道,“成伯,王掌柜,怎么是你们二位?” 徐子桢暗暗感慨,今天换作其他人的话怕是自己已经完了,上次偶然间替王满福解了他幼子冤死一案,今天却是轮到他们救了自己,這世间果然有因才有果,自己结的善缘到头来救了自己。 成伯将他扶着再躺了回去,问道:“恩公,你這是……发生何事了?怎的身受如此重伤?” 徐子桢苦笑一声:“我被通缉了,這是逃命呢。” 王满福沉声道:“此事已是满城皆知,六城门到处贴着恩公的画像,只是恩公不是官府中人么?怎么温知府才一调任你便……” 徐子桢摇摇头:“這事說来话长,反正我沒干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接着将自己救人然后揪出掳人案幕后黑手一事简略地說了一遍。 他說得简单,但是其中惊险之处显而易见,成伯一拍巴掌,对王满福說道:“东家你看,我就說恩公必定是被冤的。” 王满福沉吟着道:“我自然也相信恩公,只是如今這苏州城内到处在搜寻恩公下落,我府中又人多眼杂,保不准有谁为贪那些赏银而多嘴,该尽早想法子让恩公出城才好。” 成伯急道:“可恩公身受重伤,若不先医治怕是极不妥。” 王满福是生意人,jīng明之外更是稳重,他摇了摇头說道:“寻常大夫我哪敢找来,万一他前脚给恩公治伤,后脚便跑去通风报信赚取赏银,那岂不是害了恩公?” 徐子桢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說着,忍不住插嘴笑道:“王掌柜,成伯,你们也别恩公长恩公短的叫我了,我现在是個逃犯,留在這裡早晚害了你们,反正這伤死不了人,我想法子溜出城就是了。” 王满福神sè一肃,断然道:“不行,恩公于我王家有大恩,我王满福虽說沒有读過太多圣贤书,但有恩必报四個字還是知道的,更何况恩公此事乃是替天行道,我若就此任恩公而去,那岂不是猪狗不如了么?” 成伯也是连连摇头,說什么都不肯让徐子桢出去,徐子桢感动之余也不禁失笑,沉吟了一下說道:“好吧,那我就叨扰王掌柜了,至于我這伤……成伯,劳您驾替我找個人来。” 徐子桢让成伯找来的是苏州府衙的那個老仵作贵叔,他对贵叔還是很放心的,老头跟他是一同研究久阳真经的交情,虽說有些猥琐,但不至于会出卖她。 沒多久后贵叔匆匆赶到,一进门内见到徐子桢就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好样的!” 徐子桢咧嘴一笑:“贵叔你都知道了?沒說的,我這伤拜托你了。” 贵叔翻了個白眼:“今天不嫌我是摆弄死人的了?”但說归說,還是将徐子桢扶起身来,给他检视起了伤口。 徐子桢一直觉得贵叔就是個仵作,充其量会看個头疼脑热什么的,可沒想到贵叔的医术竟然還真不错,不光替他将伤口的溃肉脓血弄了個干净,還抹上了不知道什么药膏,徐子桢只觉伤口处一阵清凉之意,痛意大减。 贵叔替他处理完了伤口,又仔仔细细地包扎了起来,這才說道:“你好好养伤,最近就别乱动了,不然箭疮迸裂是会死人的。” 徐子桢连连点头称是,沉吟了一下忽然问道:“贵叔,温大人已经去了兰州么?” 說起這個,贵叔不禁叹了口气:“温大人是個难得的好官,可惜……兰州府与西夏接壤,时常会有刀兵摩擦,他這兰州知府怕是不好当啊。” 徐子桢沉默不语,他何尝不觉得温知府是好官,可在這北宋末年,朝廷有六贼当道,越是好官就越难混,這就是這個时代的悲哀。 “贵叔,我想麻烦你個事。”徐子桢顿了顿說道,“帮我去阊门谢馥chūn看看,我想知道那裡怎么样了。” 莫梨儿已经是他未過门的媳妇了,温知府忽然被调离接着就是他被通缉,实在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胡由祖和孔启林都不是好货,恐怕抓不到他会迁怒于莫家母女。 贵叔還沒說话,成伯倒是开口了:“谢馥chūn已然关门了。” 徐子桢一惊:“关门了?难道她们已经被胡由祖抓了?” 贵叔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新任胡知府并未抓到她们,我早就知道你和她们母女的关系,一早就给你留着心呢。” 听到莫梨儿沒事,徐子桢的心也放了下来,但是她们究竟去了哪裡,想来想去也沒個头绪,贵叔沒有多逗留,留下了一些药膏后就此告辞。 天sè已经黑了下来,王满福让成伯熬了些粥来,沉吟道:“恩公,明rì一早我便送你出城,只是你暂时還行不得路,我這店在邻近的虞山县有個酒窖,恩公若不嫌弃,暂时在我酒窖中将养一阵吧。” 徐子桢眼睛一亮:“酒窖?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