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也许是因为傅戌时盯着她的眼睛太亮,岑桑在他眼裡恍惚看见自己。
傅戌时眼裡的她在闪光,岑桑眼眸微动,她想那就去看星星好了。
他们爬上已经不漏风的阁楼,方形天窗打开,他们仰躺在地上。从那扇方形窗户裡,傅戌时和岑桑抬眼窥见夜幕中高悬月亮和隐约可见的星星。
岑桑仰头看星星,杏眼底色流动。
傅戌时则侧头看她,深长目光似有实体,描摹過岑桑姣好的侧脸轮廓。
他悄悄勾起一個笑,眸色万般柔和。
夜色流动,寂静的夜万籁俱寂,只隐约能听见夏夜虫鸣。晚风从天窗吹进,带有微凉温度拂過躯体。
岑桑觉得星星好、风也好,身旁是醉酒小狗,明早醒来他会忘掉這一切,但岑桑全都记得。
她记得就好。
风吹久了也冷。
岑桑小小深呼吸了下,她悄悄往傅戌时身旁挪了挪。
而她只朝他挪近一寸,傅戌时整個人凑過来把她拥在怀裡,她的脑袋被按在他的胸膛,岑桑能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似乎联动着她自己的心跳。
岑桑身体僵愣一瞬,不待她反应,傅戌时手臂更扣紧些。
“公主,好冷。”傅小狗的口吻。
岑桑身体舒缓些,她任由傅戌时搂着,一边淡声提醒他:“是你自己要看星星的。”
傅戌时哼哼了一声,沒有辩驳,只歪了歪脑袋,距离岑桑的脑袋更近些。
“今晚的星星好多好亮。”他說。
“是。”岑桑点头,“以滨泉的空气污染程度,很难得。”
傅戌时轻笑了声,开口遥遥說起从前,“還是小时候好,那时候天天看星星呢。”
岑桑应了声,但沒說话。
她也想起从前,想起她被桑丰茂抱在怀裡看星星的小时候。
一般来說,人长大后会忘却童年的记忆,忘记自己在五六岁的年纪做過什么、說過什么话,又被谁好好爱過。
岑桑却都记得。
她记得桑丰茂格外疼她,就算她打碎了家裡什么珍贵的东西,桑丰茂也只是心疼地“哎呦”一声,又拍拍岑桑的脑袋,去给她买想吃的糖葫芦。
她记得乘凉的夏夜,桑丰茂把岑桑抱在怀裡,指着天上星星给她讲神话故事,一边又抓把蒲扇悠悠慢慢地扇,替岑桑赶逐扰人的蚊子。
她记得桑丰茂在身体突然不对劲而摇摇欲坠前,還抓着岑桑小小的手,告诉她不要害怕,告诉她阿公永远疼她。
……
大概是被爱的记忆太少又太珍贵,七岁以前的一切岑桑都记得。
她又想阿公了。
眼泪悄悄蓄满眼眶,头顶的星星全看不清,岑桑小小地吸了下鼻子。
而后忽然听见身后人有些无措的声线,“对不起。”
傅戌时温热的手指抚上岑桑的脸颊,在触及她湿润的眼眶时,他的指尖微颤,整個人都慌乱起来。
他从地上支起身子,工作上遇多大事都从容不迫的眼,此刻写满懊恼。
“公主你别哭啊…我不喝酒了,說话都不過脑子的,对不起公主,我不乱說话了。”
岑桑愣了愣,眼角处的水渍被傅戌时胡乱拭去,胸腔中因想念桑丰茂而起的辛酸委屈悄然化解,却又转化成另一种酸酸涩涩的情绪。
她抬眼看傅戌时,明白那些情绪的来源。
岑桑垂眼笑了声,手攥住傅戌时的手指,掌心有温热触感。
“笨蛋,”岑桑开口道,“你道什么歉?”
“因为提起公主你的伤心事了。”
傅戌时摸了摸鼻子,漆黑眼底的神色由慌乱转为化不开的怜惜。
明明环境不亮,岑桑却清清楚楚看清傅戌时眼底情绪。
胸腔中那点酸涩情绪突突地涨,她又笑了声,“那些不是不能提起的伤心事。”
有些事她一想起就伤心,可那不是伤心事。
那是她有被好好爱過的证明。
现在,岑桑望着傅戌时深邃炯亮的眼,她生出一种错觉――她好像拥有了第二個被好好爱過的证明。
就在傅戌时眼裡。
岑桑也从地上支起身子,她抓着傅戌时的手指按压在自己心脏位置,强迫他也一起感受那裡紊乱的心跳。
“你很犯规,傅小狗。”她說。
她盯着傅戌时的眼說完這话,然后倾身吻了過去。
傅戌时错愕一秒,随后回吻岑桑。
他的右手被岑桑抓着摁在她的胸膛,傅戌时便伸過左手,把岑桑的另一只手压在自己胸膛。
身体的距离似乎因手的存在而隔远,可他们的心跳连在一起,唇舌密不可分地交缠。
温热的、濡湿的,抵死缠绵又极致温柔的。
天上星星不說话,他们在月色下接吻。
-翌日清晨,傅戌时从客房柔软床榻上醒来。
酒精不是個好东西,他的头和胃很痛,但并不想吐。
傅戌时放任脑袋放空几秒,然后手指抚上自己的唇,如小猫偷腥般地低笑了声。
笨蛋公主,真以为他一整個晚上醉到什么都不记得。
他在岑桑拜托李特助什么都不要說的时候,就悠悠醒了。
因此他记得看過的星星,也记得岑桑贴過来的那個吻。
但是不能让公主知道,她会炸毛的。
傅戌时翻身下床,去浴室淋浴洗漱后,拖着新的小狗拖鞋下楼。
岑桑在厨房煮早饭,傅戌时闻到米粥的味道,他脸上笑意蓄得更大。
约莫是隐约知道岑桑态度,傅戌时艺高人胆大又得寸进尺地,从背后搂上了岑桑的腰。
他還把脑袋埋在岑桑颈窝,懒洋洋地开口道:“公主,早上吃什么?”
岑桑被他亲昵的背后拥抱弄得愣了两秒,手中动作顿了顿,但公主姿态不能输。
岑桑手肘支起来,要往后拄。
但傅戌时吃一堑长一智,预判了岑桑的预判,往旁边轻巧一闪后又蹭回来。
“沒打着。”傅戌时窝在岑桑颈窝,闻着她身上好闻的冷松香,哂笑。
“……”
岑桑无语了下,随后右脚微动,往傅戌时脚上一踩。
傅戌时吃痛闷哼一声。
公主冷眼开口:“现在打着沒有?”
“打着了。”
傅戌时闷闷地回了句,搂着岑桑腰的手倒是沒松,看岑桑把煮好的粥盛到碗裡,最简单的米粥,香气仍旧扑鼻。
“有我的份吧公主?”
“沒有。”
傅戌时不相信:“胡說,你胃口很小,一個人又吃不掉。”
岑桑淡淡开口:“吃不掉我拿去喂狗。”
“……我就是小狗。”
傅戌时能屈能伸,一边小声抗议,“公主我脑袋疼,你不能对一個身体虚弱的人這么凶。”
“身体虚弱?”
岑桑回头刮了眼傅戌时,“你搂着我腰的手千斤顶都弄不开吧?很热诶傅戌时。”
傅戌时這才松开搂着岑桑的手。
岑桑把盛好的粥端到餐桌上,她睇了眼傅戌时,“傻站着干嘛,不去吃饭?”
“等你一起吃。”
岑桑淡声开口:“我早上吃的三明治,清汤寡水的米粥是给你准备的。”
傅戌时拉椅子坐下,闻言则低笑一声,格外会抓重点。他托腮看岑桑,开口道:“原来公主你单独为我煮了米粥,你好爱我。”
“……”
做的事情被一眼戳穿,岑桑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她把蜂蜜水推到傅戌时手旁,翻了個白眼开口道:“神经,喝你的水,乱讲话活该你头疼。”
再乱讲口是心非公主可能就要炸毛。
傅戌时勾唇笑笑,乖乖喝蜂蜜水,他仰头看岑桑,又道:“对了公主,昨天晚上我沒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岑桑背对着傅戌时在收拾大理石台面,她手中动作顿了顿,眼眸微滞,随后又面不改色地撒谎:“你有,你在家裡跳舞,我要禁止你跳舞了傅戌时。”
“真的嗎?”傅戌时微眯了眯眼,深长目光落在岑桑清瘦脊背上。
岑桑点头,“当然,你都不知道你喝醉有多难搞。”
傅戌时“哦”了声,现在他可以確認岑桑說他大半夜唱歌也是在撒谎。
鹿江和滨泉通话的五個小时裡,岑桑应该也說了什么不想让他知道的话。
笨蛋公主。
有什么话不能让他知道,她說的一切、她想的全部,傅戌时全都想知道。
“对不起。”
傅戌时面上装不知道,从善如流地道歉,大尾巴狼悄悄收起尾巴当狗狗,他道,“那公主你想要什么赔罪礼物?”
岑桑闻言有些无奈,“傅戌时,你上次送我的那箱礼物基本還被我塞在角落裡沒用過。”
除了那只毛绒小熊和借给卢乐乐的项链。
“好吧。”
傅戌时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他喝下一口米粥,温热食物熨帖胃,也让脑神经有能量更加活跃。
他转了转眼睛,道:“我知道了公主,你不是要开工作室嘛,我明晚带你去多认识认识人,方便你后面的开展。”
岑桑转過身子,面无表情地戳穿傅戌时的算计,“那個酒会是吧,傅小狗,你算盘都拨到我天灵盖了。”
“对不起。”
小九九被指出,傅戌时简直是道歉专业户。
哦,還是撒娇专业户,他又来屡试不爽的同一招,拖长长尾音喊岑桑“公主”,“陪我去吧公主。”
岑桑挑了挑眉,冷静指出,“傅戌时,和你說過沒有,我禁止你用這一招了?”
“說過。”傅戌时微低头抬眼看岑桑,“但還是求你了公主。”
“……”
岑桑盯着傅戌时深邃眉眼和眼角泪痣看了几秒,在心裡默默骂傅戌时犯规,沒有谁能拒绝這样的傅小狗。
岑桑公主挺了挺脊背,尽可能让自己的姿态看起来足够高傲,她开口道,“明天下班后你過来接我,酒会的服装你准备好。”
“哦還有,锅你来刷掉。”
“遵命公主。”
傅戌时轻笑,小狗计划永远得逞。
-第二日下班時間,岑桑准点收拾东西离开。
简鹤轩正从沈平夏办公室出来,和岑桑清瘦身影擦肩而過。
经過时简鹤轩闻到岑桑身上淡淡香气,他驻停在原地回味了两秒。
顾柳拿着新想的方案過来问問題,简鹤轩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了半分钟,随后开口打断:“不好意思你微信上发我吧,我一会看,现在我有点事。”
他也收拾东西下班,想汲汲赶上岑桑脚步。
尽管知道岑桑在感情上過于冷薄,简鹤轩還是忍不住起了和岑桑复合念头。
起码,他和岑桑处在同一行业,他们有很多共通的话题。
但等简鹤轩赶到公司园区门口,岑桑已经上了一辆纯黑的商务车。
有個身姿挺拔的男人为岑桑打开后座的门,手掌护在车顶上以防岑桑撞到。
男人便是上次在岑桑家看到的那位,一身挺括西装,十足的都市精英,气质清俊疏离,却在靠近岑桑时,有些无赖地笑說了句什么。
岑桑则翻给男人一個白眼,但她也笑,并且不同于平日裡的温淡礼貌笑容,岑桑眉眼弯弯,是发自内心的真心笑容。
她整個人舒展开来,他们气场很合。
简鹤轩觉得很不妙,他看见复合的火苗似乎要全部熄灭。
不待多想,简鹤轩大步走過去,在男人也要钻进商务车之前,他抓上男人的手腕。
“還记得我吧,能不能和你聊聊?”
被突然抓住手腕的傅戌时:“?”
作者有话說:下章前男友局和公主情感大公开(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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