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疑点重重 作者:未知 裴卿她并不意外這個人能发现自己,反而是从容的漫步而出。 “晚上好啊,十一皇子。” 燕十一笑了笑,眸如深井幽深不可测,让她想到了另一個人。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在這?” 裴卿回听着对方沙哑甚至于是刺耳的声音,停止脑中复杂想法,道。 “那你为何会在這。” “等你啊。” 這玩笑的语气,更加让裴卿回否定了内心想法,那個自以为是的奸臣,大概是永远都不会以這种语气与她說话吧。 “等我做什么。” “燕浔說你是我派去挽凤身边的奸细,瞧吧,你我如今都被人冤枉,還真是同病相怜啊。” 挽凤公主上次因为她而挖苦燕浔的事,裴卿回還记得呢,這個越西大皇子可是個爱记仇的,怎么能轻易放過机会,一并把自己眼前碍眼的人都给一锅端了。 裴卿回见這燕十一說的可怜兮兮,眼中却沒有一点动容,反倒是嫌弃。 “下次再演這种悲情戏码,记住流些眼泪,装得像些。” 燕十一闻言顿时愣怔,然后干脆笑了。 “让我猜猜你今夜来此的目的?” 裴卿回好整以暇看他一眼,抱胸后退半步,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你是唯一一個知道我是无辜的人,所以你前来寻找线索,想拿那线索来威胁我,或者换句话說,用来交易,让我帮你杀了北凉太子,是吧。” “不過我真好奇,北凉太子与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恨他入骨。” 裴卿回嘴角似有似无的笑,终于凝固,是啊,他她与太子的确有深仇大恨,只是以一人之力,在环山灭了太子還差点,需要有人相助。 恰好,這個扮猪吃老虎的越西十一皇子,是最好的選擇,因为沒有人怀疑,一個废物皇子会对北凉太子下手。 只是,她真的很讨厌别人窥探自己的心事,斜他一眼,裴卿回冷冷道。 “姓燕的人,都這么讨人嫌嗎。” 燕十一面具下的长眉一挑。 “你指的另一個燕姓之人是谁?” 裴卿回已经不想与他多言,丢下一句“沒什么”直接就掀开帘子进了营帐。 這是为了存挽凤公主的尸体临时搭建的营帐,所以裡面除了一個简易木板床外,和床板上的尸体外,什么也沒有。 裴卿回径直来到了挽凤公主的尸身前,用手摆弄了她被泡发涨的脸。 “嗯,尸斑才形成不久,看来此案的确与你无关。” 尸斑一般在人死后两個时辰后陆陆续续出现,算起時間来,那时候的燕十一是她在一起,确实无法再去杀人。 燕十一站在旁边,盯着挽凤公主的尸体,并沒有半点异样,似乎這裡躺着的死者与他毫无关系,像是個陌路人,他道。 “大理寺的仵作验過尸,想必也是知晓這一点,不過他们认定指甲缝裡的白膏是我的芝兰玉膏,又有什么法子呢。” 裴卿回一边听着,一边拿起死者的手细看。 即使现下营帐内烛光淡淡,可也能看出那指甲缝中的白色膏状物,她凑近一嗅。 “被水泡過,味儿有点散,不過還是能看出這是某种药物。” 說完,她放下手,抬眸盯着燕十一。 “芝兰玉膏是你自己的东西,如今出现在這,你不解释解释?” 燕十一摇头,无奈笑笑。 “若我說,這次来北凉,我根本就沒有带這东西呢。” “你沒有带芝兰玉膏?”裴卿回眉头顿时蹙起。 见裴卿回面上疑云顿起,燕十一耸肩。 “你這样看我作甚,难不成我還骗你不成,沒带就是沒带,就算把我那儿翻個底朝天,也找不出芝兰玉膏来。這件事其实挽凤和燕浔二人都是知晓的,這本就是他们的主意,想我脸上的脓疮溃烂,在北凉众人面前出丑。” 裴卿回顿时发现了新的突破口,绣眉微扬道。 “挽凤与燕浔知道,可凶手并不知道……那便可初步判定,凶手是北凉人,而且就在這次的春猎队伍裡。” 些许烛光打在对面男人的面具上,将他一双眼更显得幽深不见底,他道。 “随行而来的北凉人众多,不過能动用巨大铁笼的却是极少。” 裴卿回明白燕十一的意思。 “凶手自然不会亲自移动铁笼,先不說那铁笼二十人才拉拽得动,凶手为了隐藏身份,也会避嫌。” 燕十一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抬起深邃的眼,說出自己的看法。 “买凶杀人?” 裴卿回冷笑摇头,转头看向他。 “恐怕是沒有买卖之說,只是单纯的下命令罢了。” 說完,她看向了营帐外的璀璨星河,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之前挽凤公主被人接连恐吓,起初我只以为是恶作剧,现下我却能断言,那是一种警告。” 对于“狮子头”事件,燕十一虽然沒有参加那夜晚宴,却也知晓此事,为了给越西一個交代,太子還接连杖杀了不少人。 燕十一想到這,不禁抬头,却见裴卿回同样看向于他。 营帐中,烛光下,尸体旁,二人相视一笑,似有难以言說的默契油然而生。 “你想去找那具无头尸,对吧。” 裴卿回眼底有诡异光芒闪過,有些惊讶于此人竟能跟上她的跳动思维,愣怔不過片刻,接着她嘴角弧度上扬, “只愿,那被丢弃在山沟裡的无头尸還未被山林野兽啃食干净。” 燕十一问。 “何时出发。” 裴卿回答。 “即刻,现在。” 二人又是对望一眼,气氛居然是从未有過的融洽,仿佛他们本就是相见恨晚的同路人。 “好。” * 当二人来到山沟处时,已是半個时辰后,借着淡淡月色,山沟路途险阻,并不好走。燕十一走在她身前,手有意无意为她扯尽面前的刺棱草,裴卿回却未曾关心其他,心思只在四周密林中。 “在那儿。” 她指着前方野草堆道。 燕十一看去一眼,便明白她为何如此笃定,此处四周皆是茂密野草,恐有半人高,唯有那处凹下一块儿,明显是有东西把草压下所致。 两人一前一后走去,离得近些了,那尸臭味便铺天盖地而来,味道难闻得让裴卿回都不禁皱了皱鼻子。 可她转头看向身边那人时,却见燕十一沒太大反应,仿佛這种可怕场景见過千百次。 是個会忍的男人,不然也不会在那吃人皇室忍辱偷生近二十年,說实在的,相比于燕无墨那种以不当手段登至高位的,裴卿回倒是欣赏這种卧薪尝胆者。 察觉到旁边异样目光,燕十一侧头,却见裴卿回立马转开目光,像是方才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面具下的双唇隐隐一勾,转移话题道。 “這地方湿气重,尸体恐怕已经快烂透了,還能找出疑点来?” 伴随着男子的问话,裴卿回已经拨开最后一层野草,看到了那骇人的一幕。 月下,死者身上還穿着北凉的宫女着装,除了颈口腐烂严重,已有蛆虫乱爬外,全身皆是发胀,表面皮肤脱落,少数位置已经出了水泡。 而這,并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在尸体旁,還有一只狸花猫,正在死者那腐烂的肚腔处,用利爪掏啊掏。 旁边,一條人肠被扯出,尾部還挂在了草堆上,腐臭恶汁滴答滴答地流…… 察觉有人靠近,狸花猫喵呜一声,一双黑瞳警惕看着首当其冲的裴卿回,那狠厉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只猫所有,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在她的脸上,用爪子连抓带扯。 裴卿回见過的山林野兽不少,倒是這只狸花猫,可能是吃了人肉的缘故,让她觉得此物還会通人性似的,居然還懂得恐吓她! 狸花猫原本眼神還极为凶狠,却在突然对上裴卿回身后男子的深邃眸光时,身子一抖!直接从无头尸上滚落下来,带着惨烈的喵呜声,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去! 裴卿回可沒有注意到狸花猫方才的异常,她回头对燕十一道。 “它怎么了?见到鬼了嗎突然就跑了。” 燕十一眼神已然恢复平和,看不出半分异常。 “你站在前面都沒看清,我怎么又知道。” 裴卿回想着不過是一只狸花猫而已,走了也好,便不再多言,她上前,蹲在了那惨烈无比的无头尸旁边。 先是伸手将尸体翻转,翻转瞬间,一堆密密麻麻的蛆虫从尸下胡乱爬出,实在是恶心极了。 裴卿回却极为淡定,将尸体上下左右全都看了一通,這才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污秽。 “除了颈、手背以及背部的伤,其余地方都是野兽啃食造成,致命伤暂时无法判断,不過……” 燕十一侧头看她。 “你是觉得這尸体腐烂的太過了是吧。” 裴卿回立即转头,用一种审视的眸光盯着身边男子。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也懂验尸一說?” 燕十一不過是摇头。 “我虽不懂验尸,不過却知晓如今气候并非炎炎夏日,即使是在這潮湿之地,尸体放置個三五天,恐怕也不会腐烂如此。” 他那如老太婆般的声音并不悦耳,說难听些,就是刺耳,可裴卿回听完后却是眉梢一动。 她来京后,认识了很多人,有她讨厌的奸臣燕相,半路相逢的神医柳一盏,以及那個总是笑着的殊王。 可和這些人在一起时,她永远无法敞开心扉,而面前的這個人,就像是相见恨晚的朋友,可以述說一切。 還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与自己,似乎极有默契,而這种默契并不让她反感,這种奇怪的感觉让裴卿回自己都十分意外。 “你看着我作甚,难不成我刚刚哪裡說错了?” 裴卿回收回目光,眸色已然恢复。 “你說的很对,所以,我怀疑是有人在尸体上加了一些加速腐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