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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第五章

作者:朝露晨曦
周一上班,她還有一天准备時間。一天能干嘛呢,多看几本。对于一個书痴来說,有书就可以宅在家而不无聊。

  晚上于解放几個战友要来聚餐,李成风也在邀請之列。下午他买了熟食回来,猪头肉、猪蹄、猪心、肥肠、猪肝,還有一块儿猪皮冻。好么,這是跟猪干上了,一水的全是猪肉。

  蒜、生抽、醋,简单的调料做了料汁,用以蘸食熟肉。肥肠和尖椒一起炒,做成溜肥肠。于解放在院儿裡摘了黄瓜、水萝卜、苦苣、生菜,洗净放盘裡蘸酱吃,来时给拿的自家豆酱舀两勺装小碗。

  邻居家媳妇给送来一碗自家发的绿豆芽,丝丝谢過后想着是不是将它凉拌。可那些菜基本都是凉的,要是搭配粉條木耳炒一下更好。

  “咋了這是,眉头都皱起来了。哎,我說妹子你還是笑起来好看,可别皱眉。你說,你是遇到啥难题了,姐想办法帮你解决。”

  邻居家媳妇說话真豪爽,丝丝笑笑问她家裡有沒有红薯细粉借她一些。“晚上家裡来人吃饭,绿豆芽炒粉加些花椒粉味道不赖,正好待客。”

  “有,等着我给你拿去。”

  “谢谢。”

  跟人家借东西,不好等人家给她送上门。丝丝跟在她身后进了东面她家,一进去看到了之前跟在她身边的小女孩。這回离的近看的清楚,小家伙面黄肌瘦的,看人的眼神满是羞怯。

  “這我闺女、”女人指指孩子跟她說,随即让孩子叫人。“隔壁的婶婶,或者叫姨姨也行。”說完抬起头来问丝丝:“你不介意叫姨姨?”

  丝丝摇头,弯腰冲孩子露出笑脸:“叫姨姨,姨姨等一下给你拿糖吃好嗎?”

  孩子害羞的躲妈妈身旁,倒是小声的叫了她一声:“姨姨好。”

  丝丝含笑应了一声,接過邻居大姐递来的粉條。“你家孩子是不是经常腹痛,伴随着食欲不振沒胃口?”

  “对啊。妹子你咋知道的?這妮子难养死了,啥都不吃。就煮個鸡蛋還能吃,可她也不是大小姐,谁家丫头片子成天给鸡蛋吃的。”

  “去买半斤使君子来,用铁锅炒熟。每次四颗,一日三次。”

  丝丝习惯性的下医嘱,說完看女人有些楞有些怀疑,她只好开口解释。“孩子腹中生了寄生虫,所以才会腹痛食欲不振。使君子可驱虫,你买了试试。我之前在家裡行医有几年,不是胡說的。你闺女面黄肌瘦,全是這寄生虫惹的祸。”

  “哦。”女人忙不迭点头。只是偶尔腹痛不爱吃饭,說实在的她也沒多当回事。如今肚子裡又揣了一個,来了军区后也沒顾上带闺女去检查。

  “谢谢啊。可、你說的那啥药,得去哪儿买?咋炒,跟炒米似的?炒到啥程度算是熟了?”

  一连几個問題,把丝丝问笑了。“我去买,我来炒,弄好了给你送来。”

  “哎,谢谢,谢谢妹子。”

  “沒事,都是军嫂,互相帮忙应该的。你不也送我豆芽,還借我粉條嘛。”

  “哎呀,還說啥借不借的,你快拿去吃。你给我丫头治病,我才该谢你。”

  “不用客气。”

  从這裡回家,将菜给了于解放。男人已经将熟食全都切好,一块儿块儿的肥厚无比,一看就是豪放的男人干出的活计。

  “跟隔壁老娘们說啥了,這么半天才回来。”

  “于解放、”

  丝丝沉下脸,他立马抬手轻轻给了自己個嘴巴子。“让你胡說。”說完抬头冲媳妇笑笑:“是隔壁嫂子,嫂子跟你說啥了?”

  丝丝白他一眼,水润的丹凤眼眉眼斜飞。“他们家闺女腹中生了寄生虫,所以多聊了几句。”

  于解放点点头:“明白,我媳妇又行医济世去了。”

  “讨厌。”丝丝笑嗔他,“赶快做饭,等一下人都来了看你在做饭,估计会笑话你。”

  “爱笑笑呗。”

  說曹操(战友)曹操就到,几個大男人领着酒瓶子进来,看于解放在炒菜,果然神色诧异。本来想挤兑笑话他的,可对上丝丝那高贵文雅的气质,顿时将话暂时压肚子裡。等跟女主人打了招呼,之后菜都得了上了酒桌只余他们后,這才小声开口。

  “老于,沒想到你小子在家裡是伙夫啊。”

  另一位战友也挤眉弄眼,“你這可混的不行啊。你看我回家那都是等老娘们端饭端水的。哎,我說,你不会晚上還给媳妇洗脚?”

  男人们起哄,李成风担心這個跟他吵了好几次的新搭档发火,赶快出言给搭档解围。

  “都别胡說啊。新社会男女平等,男人在家做饭也很正常。”然后夹了一块儿肥肠,十分满意的竖大拇指:“于旅长做饭手艺真不赖。在外能带兵回家能下厨,新时代的好男人。”

  “那是。沒看厨子都是男人嘛,老于這手艺真不赖。”隔壁老刘也附和,他跟于解放战友多年,也怕這個暴脾气的家伙当场发火,那這新婚安家饭可就不美了。

  “老于,你這手艺藏着掖着干嘛,之前烤土豆都不动手,让咱们多少人吃孙大炮那家伙烤糊的。”

  一帮男人插科打诨胡說八道,于解放从头至尾该干嘛干嘛,一丝一毫的尴尬都沒有。他這人天生的自我,认准的事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但凡自己想做的,旁人說什么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

  “這手艺能随便露嘛。你们今儿要不是来家,那咱也不会给你们露這一手的。”

  “你這家伙,绝对的重色轻友。”

  “哈哈哈……”

  男人在一起喝酒侃大山,丝丝在西屋坐炕上看书。那边时不时传来大笑,后来听到划拳声。一场聚餐持续到很晚,她有些担心丈夫喝醉。

  “幸好在自己家裡,不然我可沒法将你弄回家。”

  她這裡有之前于解放单独给她盛的菜,食堂的馒头就着菜一個都沒吃完。等那边散了场,她出去将客人送走,返回时被于解放搂住了肩膀。

  “哎,你干嘛啊,在外面呢。”

  “别动,媳妇你扶我一下,我晕,我走不了路了。”

  看他一副喝醉的样子,丝丝只好努力支撑他往回走。被他带的踉踉跄跄却沒摔倒,每次觉得稳不住的时候就被他带一下,她都怀疑這家伙到底醉沒醉。直到进屋后被他压炕上才反应過来,丝丝气的抬手打他。

  “坏蛋,居然骗我。”

  男人嘴裡尚有酒气,但并沒多难闻。她经常用酒炮制药材,对酒并不反感。可這家伙居然骗自己,让自己扶他回来,面对這么耍赖的男人一時間哭笑不得。

  “還沒收拾呢,你干嘛呀?”

  “那些你别管,等会儿我弄。丝丝,媳妇、媳妇……”

  “哈……于解放你讨厌死了。”

  “再叫一声。”

  “不叫。”

  翌日醒来,男人已经将家裡收拾干净。丝丝起床洗漱,镜子裡看到自己明媚容颜嘴角上翘微微一笑。

  将长发编成俩辫子绑于脑后方便做事,她今儿穿着深蓝色的裤子,上身搭配白底印花的衬衫。整体利落大方,俏生生的如池上芙蕖一般。

  今天第一天上班,她到医院后得先到医务处报到。于解放特意請了一会儿假陪她過来,俩人走进医院门诊,于解放看一位女大夫站在通道裡,過去礼貌问路。

  “同志你好,請问医务处在哪儿?”

  女大夫十分年轻,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這时代知识分子的典型特征。她本来低着头,闻言抬头抬起胳膊指着东面,刚要开口在看清于解放后忽然沉下脸色。狠狠的瞪他一眼,开口语气十分冲。

  “不知道。”

  女大夫說完转身就走,于解放被凶的一头雾水。开口语气也十分重。“你這大夫、老子哪儿得罪你了?凶巴巴的跟谁欠你钱不還一样。”

  這一幕丝丝也看到了,她也觉得很奇怪。那位大夫之前那模样好像是要指路的,后来抬头看到于解放后忽然就阴沉了脸。望着他好像跟他有仇。同时看她的目光也十分不善,可她确定自己沒见過這位女大夫。更谈不上与人嫌隙。

  “你怎么得罪人家了?”

  “不知道啊。”跟自己媳妇說话,语气十分温和,与刚才那火爆完全不一样,仔细听好像還有点儿委屈。“我就问個路而已,不知道就不知道,那么凶干嘛?”

  說完他拉住另外一位男大夫继续问路,得到指点后陪丝丝到医务处报到。找到了地方,丝丝让他赶快走。

  “我自己可以的,你赶紧忙你的去,别耽误工作。”

  “那我走了,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医务处报到,丝丝办了入职手续,领了白大褂钢笔水等办公用品。而且通知她周四开始早到一個小时,医院全员分批次开始军训。

  “人员紧缺,医务工作紧张。为了应对随时可能的突发情况,市裡所有医务人员都得参加训练。”

  “是。知道了。”

  妇产科找到更衣室,换上统一着装。白大褂外挂着听诊器,這玩意她考试时第一次用就能清晰分辨心肺杂音,的确非常直观好用。

  跟着主任一起查房,刚才碰到的女大夫看到她时别過了脸。女大夫的胸牌上写着职务:医师。姓名:洪敏。

  都是一個科室的大夫,這位洪大夫的态度实在是奇怪。思绪走神一下下,接下来跟着主任接触熟悉病人,她开始集中精神。

  产科住的大部分都是待产或者生产后的病人,丝丝每到一张病床前都会先看床尾的信息牌。通過信息牌大致了解一下病情。

  查房结束后到办公室,主任亲自点名让她跟着上手术。這时期的剖腹产手术罕见的很。一個是设备不全,别說先进的仪器了、连纱布都十分紧缺。一個是药物的限制,导致手术风险极大,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選擇這种生产方式。

  听到可以上手术,丝丝点头后有些紧张。旁边的洪大夫则满是不忿,不明白主任为何对這個野路子出生的如此看重。看這样子是要亲自培养啊。

  病人盆腔内有软骨瘤,导致胎儿无法正常生产。手术室裡麻醉师给病人消毒后进行麻醉,她习惯性的伸手探上病人脉搏。

  第一次亲身经历手术,她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漏了哪個环节。眼睛瞅一眼血压仪,用仪器印证了一下她对血压的判断。

  手术刀切割皮肤,一层、两层、直到腹部被彻底切开,子宫被划破。這期间主任一边动手一边讲解,几位新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有的還在抽空做笔记。

  “赵丝丝,病人血压心率怎么样?”

  沒有心电监护仪,麻醉师都是在用老式的血压仪来回的量。主任以前见父亲能快速判断,比仪器去量快的多。此时看丝丝的手搭在病人手腕,开口试探性问她。

  麻醉师闻言拿血压仪去量,丝丝迎着主任的问询回答道:“心率有些快,估计每分一百一二,血压在降,预估在六十、九十。”

  主任点点头,手上动作不停。手术中這样的情况都算正常。一旁的麻醉师有些不信,等他量完望着丝丝简直震惊。

  神了,俩手指头放脉搏上就能准确测量,比他用仪器速度快的多。等下了手术他开口问丝丝。

  “号脉真的能知道血压嗎?血压仪可是外国人发明的。血压的高低也是外国人提出的。”

  丝丝回头:“那你知道风眩我們古人是怎么诊断出来的嗎?”

  中医管高血压叫风眩,這個麻醉师是知道的。闻言他脸色有些红,看来是自己低估老祖宗的东西了。

  老祖宗不仅知道高血压,同样也知道高血糖(消渴症)。沒有西医的时候,他们照样诊断治疗。

  只不過中医沒有西医那些精准的数据,太多时候依赖大夫的水平。病不仅看症状更探究起因,不同的起因就算相同的症状用药也不同。复杂程度听起来更像是玄学。

  丝丝答完转身走了,他望着那亭亭玉立的身姿默默点头。中医依靠的是大夫本身的能力和经验,看来這野路子出身的小媳妇不可小觑啊。

  野路子?嗯,這個“野路子”可不简单。她前世太医院长大,幼承庭训、御医教导。读的是皇家珍藏医学典籍。若拿她跟那些民间大夫比,那可就错了意思。

  ————

  上午剖腹产顺利接生一個大胖小子,产妇家属给护理站放了一包喜糖。她中午留下值班,写完病例从办公室出来,护理站值班的小护士递给她一块儿。

  “花生酥糖,挺好吃的。”

  “谢谢。”

  一上午忙活,此时也的确饿了。剥开糖纸咬了一小块儿,慢斯條理的缓缓浸泡咀嚼。

  小护士眼睛一直沒离开她,此时擦擦自己嘴角开口道:“赵大夫,你吃东西的样子好好看。细嚼慢咽的嘴唇都沒怎么动,好秀气。”

  丝丝笑笑沒說什么,她這习惯小时候被很多人說娇气矫情,沒想到长大后又被很多人說好看秀气。

  “我叫李甜甜,今年十八岁、属猴。赵大夫你多大啊,看着跟我差不多?”

  “我属羊,比你大一岁。”

  “好厉害,十九岁就已经能考過医师资格。”

  “你也很厉害,比我小已经是护士。”

  被夸了,李甜甜十分开心,笑的俩酒窝都露了出来。“对了,你爱人是于解放?我早晨看你俩在一起。”

  丝丝点头,小护士顿时瞅了眼狭长的走廊,看沒人過来后凑到她跟前小声耳语。

  “我妈之前介绍洪大夫给于旅长,可于旅长拒绝了沒见。洪大夫也许对你会有意见,你自己小心些。”

  原来如此,丝丝此时明白洪大夫之前对于解放那么凶,对自己也冷漠反感是什么原因了。

  “不過只要你业务水平過关,她也不敢怎么样。对了,她要欺负你你就找我,我在妇产科還是混的很熟的。”

  丝丝笑笑,感受到了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谢谢。”

  她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少了清冷多了些可爱。甜甜看着心情舒畅,感觉跟她十分投缘。

  “我以后叫你丝丝姐行不?我家就住你家后头不远,以后上班我去叫你,我們可以结伴。”

  “好。”

  上班结识一位新朋友,一下午心情很好,连洪大夫的冷脸她都沒注意。直到要下班时对方通知她晚上值班,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她看了眼排的值班表点头表示明白。

  “好,知道了。”

  她如此淡定的表现,让洪敏十分不悦。主任跟院长交谈时对她十分赞赏,說她对脉搏的把握简直炉火纯青,光凭望切就能适时把握病人情况。

  什么嘛,望闻问切老中医,都是老顽固的东西,你们居然如此推崇?

  心裡不爽,下班出去在外头又碰到于解放拿着雨伞往医院而来,那样子肯定是来接媳妇的。气的她跺跺脚,捂着脑袋的衣裳险些掉地上。

  “大老粗一個,姑奶奶才不稀罕。”

  于解放接媳妇下班,结果丝丝得值班沒法回家。男人皱皱眉头拿上她的饭盒,准备去给她打饭。

  “想吃什么?我今儿有時間,要不回家包素饺子?”

  “太麻烦了,食堂裡有什么随便打一份就好。”

  “食堂裡的饭你都不爱吃,媳妇被我越养越瘦怎么行。等着,等我给你送饺子。”

  丝丝沒问他会做嘛,反正做成什么样都是他一番心意。她已经做好了不管他包成啥样,馅儿做的好坏都竖大拇指夸奖。对于新手要给予足够的鼓励,他从完全不会做,如今已经掌握很多技能不容易,不能吝啬夸奖。

  這厢他拿着饭盒离开,丝丝在办公室坐着喝茶看书。天色不早,不是急病一般不会选這时候来医院。

  “丝丝姐,你怎么還沒走?”

  甜甜拿着饭盒路過,站在门口诧异的开口。丝丝是新人,按說不该第一天就安排值夜班的。

  “我值班啊,跟你搭档。初来乍到請多指教。”

  “第一天居然就让你值夜班啊。”甜甜說完停顿一会儿,然后进来:“這裡我看着,你赶快去打饭。我還以为洪大夫值班呢,所以也沒叫她。”

  “不用了。等一下有人给我送。”

  “你爱人?”

  丝丝点头,李甜甜笑着坐她身旁。“你爱人真好,我以后也要找個会做饭的男人。”

  說完不等丝丝开口,她又笑笑继续:“不過会做饭的男人好像不多,难不成要找個厨子?”

  丝丝笑笑,很喜歡這個活泼的小姑娘。俩人闲聊几句,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叫喊。听到叫大夫护士、俩人赶快跑了出去。

  走廊裡,一位头发全白的老太太搀扶着一位大肚子的孕妇,孕妇疼的直不起腰。老太太看她们過来,赶快开口說情况。

  “早晨就开始疼了,接生婆說不要紧。可疼一天了都沒动静,只见血沒见水,疼的啥都吃不进去。我這担心,所以……”

  老太說话的工夫,丝丝已经将产妇扶到病房床上躺下。检查后发现胎心有些弱,且子宫收缩乏力。

  甜甜有些担心好姐妹能不能应付這样的状况,小声的问要不要去叫徐大夫。徐大夫是主治医,工作经验丰富。

  “不用。”

  丝丝說着话,取出银针用酒精棉消毒后人为刺破了产妇的羊膜。很快,产妇呼痛声更大,产道开的十分快。

  “走了,推她进产房。”

  “哦。”

  李甜甜想起来了,能通過考试当大夫的都有最低两年個人从医经历,赵丝丝并不是個愣头青。

  镇定下来帮忙推产妇进产房。人工刺破羊膜后宫缩十分有力,甜甜跑出去问家属要了煮鸡蛋进来喂给产妇,让她更有力气生孩子。

  “啊、”

  产房外传来阵阵痛呼,于解放来送饭正赶上這一幕。他拿着饭盒在产房外来回的走,不知道的還以为他媳妇在裡头生孩子呢。

  “同志,你媳妇也在裡头?”老太太好奇的问。

  “嗯。”說完觉得這话让人误会,他解释了一句:“我媳妇是大夫,晚上她值班。”

  “哦,哦。”老太太明白了,目光转向他怀裡的饭盒。“大夫這個点還沒吃饭啊?”

  “沒。”

  一個多小时产房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传来,外头的人都松了口气。孩子先被抱了出来,等把产妇安顿好丝丝回到值班室,于解放赶快从怀裡拿出一直捂着的饭盒。

  “還热着沒凉,赶快吃。”

  丝丝洗手坐下,他献宝般夹起一個喂给她。丝丝笑笑张口,嚼了一下味道還不错。茭瓜、韭菜、鸡蛋、加了一些干的虾皮,味道鲜美不比肉差。

  “嗯,好吃。”虽然饺子只是最简单用圆皮包馅儿捏住口,可一饭盒的饺子全都完整无缺,沒一個破皮露馅的。

  “你好厉害啊,第一次包饺子沒一個破的。”

  “那当然。下回给你包包子吃,那玩意我看也简单。”

  于解放嘚瑟的不得了,又给她夹一個。沒破的嗎?当然沒有。破的全进他肚子了,怎么会让她看见。

  “我自己吃,筷子给我。”接過筷子看看時間,丝丝又催他回家。“你明天還要工作,赶快回家睡觉去。”

  于解放看時間的确不早,站起来又有些不放心。“你值夜班真的不害怕嗎?要不我陪你。你睡床,我趴桌子上眯一会儿就行。”

  “這么多住院的人呢,我有什么好怕的。”丝丝笑笑,這男人老把她当小孩。“赶快回家,记得给我做早饭,我下班回家吃。”

  有安排,男人立马起身。“是。”說完弯腰凑到她跟前,嬉皮笑脸的对着她亲一口。“要吃什么?”

  丝丝瞪他一眼,美眸含嗔带恼基本沒啥杀伤力。“于解放、”

  “是、是,马上走。”男人冲她笑笑,起身走到门口了又返回来,飞快的在她脸颊上亲一下。“别恼,我明天给你做好吃的。”

  望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丝丝嗔恼的面容换上了笑容。這家伙,结婚后变了個人一样。看来邻家妹妹和媳妇的确差别巨大,态度完全不一样。

  還說女人多变呢,男人還不是一样。面对的人和环境不同,眼神表情态度也是差别巨大。

  男人走了,她吃完饺子到外头转了一圈。护理站裡甜甜已经和衣睡下,她沒惊动放轻脚步回了值班室。夜静的很,一個哈气打的眼泪流了出来。脱掉外套躺床上,脑袋挨着枕头很快迷瞪過去。

  迷迷糊糊到六点,醒来看窗外刚有些光亮。看看時間她起身穿上白袍,到水房简单洗漱了一下,出去走廊裡转了一圈。

  “大夫早。”

  碰到早起的家属跟她打招呼,她含笑点头跟人问好。角落裡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活动一下筋骨,李甜甜推着车量体温回来看到她跟她挥手。

  “丝丝姐,你怎么不多睡会?”

  “体温都正常?”

  “正常的。”

  “那就好。”问完工作,话题一转。“等一下下班我們一起走。”

  “好啊。”甜甜笑的十分开心,一边填写记录一边开口說话:“我知道一家早点铺味道非常好,今儿我請客带你去吃。”

  “好啊。”早饭吃食堂,于解放做的好吃的留着中午吃。正好两顿饭都解决了。

  上午快八点,同事们陆陆续续来上班。今儿主任的门诊,過来看了一下就走了。轮到交接班,洪大夫看了下昨晚新来那位产妇的记录,望了丝丝一眼什么都沒說。

  眼神复杂,不服气却挑不出毛病。情况判断准确,整個产程处理的非常到位,干净利落一点儿不拖沓。

  甜甜挽着好友的臂弯,俩人出去时十分开心。早餐要了豆浆包子,丝丝說下午想去趟市区。

  “要买使君子。答应邻居的,今天正好有時間去。”

  “我陪你去。正好我也想扯布做件儿棉袄,你给我参谋一下。”

  “好。那等一下你先去我家认個门,下午我等你来找。”

  俩人约好下午一起出门,到家后才明白两家就是前后栋房,离的非常近。甜甜挽着她手进了门,主动开口介绍自己家情况。

  “我爸是代理军长,我妈在后勤工作。他俩是革命同志,我小时候一直跟着爷爷奶奶,前年才被接来的。”

  丝丝点头,从柜子裡拿糖给她。甜甜看桌子上有笸箩,好奇的掀开了上头的纱布。

  “哇奥,豆包啊。”

  居然真的是豆包,丝丝望着那金黄的圆滚滚的豆包心暖的同时又在操心。這东西做起来挺费時間,不知道他昨晚睡了多少。

  “尝尝。”

  甜甜接過她递来的豆包,咬一口眉头微微皱起。看丝丝望着她,說话时遣词十分含蓄。

  “挺好吃的,就是有一点点的糊味儿。不過不影响口感,软糯糯的很香甜。”

  丝丝拿一個咬一口,外皮有些硬,豆子应该是沒掌握好火候糊了,然后糊掉的被去掉不要。表面看着卖相還好,可一吃就现了原形。

  “第一次能做成這样也很好了。”

  甜甜赶快附和:“嗯嗯,第一次的话這水平已经非常好。哎,丝丝姐,這是姐夫做的?姐夫好厉害啊,会包饺子,居然還会做豆包。”

  “嗯,是很好。”

  妈呀,吃了一口狗粮。甜甜吃完了口感不太好的豆包告辞离开,出了丝丝家院子后狠狠摸了下自己胳膊。长這么大第一次见如此夫妻,她也不知是羡慕還是嫉妒還是不好意思。

  丝丝一個豆包沒吃完,咬了两口放回原位。脱掉外套上炕,拉上窗帘躺下补眠。

  一觉睡的午饭時間都過去,听到外头甜甜在叫,赶快起来给她开门。洗漱换衣,俩人结伴去市区。

  甜甜带路丝丝只管跟着走,刚出大门碰上了军区的采购车。正好将她俩捎到了街上,下车时开车的战士說一個小时后還在這裡等,将他们捎回去。

  “好,谢谢。”

  告别战士,丝丝估摸了一下路程。靠两條腿的话得走半小时,当然這是她俩女孩子边說边走的脚程。若是于解放那样的,跟车子速度差不多。

  他人高腿长,刚在一起时能把她落老远,后来发现一次后意识到問題。俩人又回到小时候的模式,放慢脚步配合她。

  药铺裡买了使君子,丝丝想了想又买了些常用药。甜甜买了两根冰棍分她,丝丝皱皱眉头,语气十分不赞同。

  “气血瘀滞,你痛经居然還敢吃如此寒凉的东西?”

  甜甜咬冰棍的动作顿住,望着她瞪大了眼睛。“神了,你都不用号脉就知道我痛经?”

  “脸上都写着呢。”丝丝叹口气,对于這种不听大夫言的人无奈至极。“别吃了。你身体本就寒气瘀滞,再继续這么不管不顾下去,以后怀孕生子都是麻烦。”

  甜甜痛经很严重,她之前看過大夫,大夫也嘱咐過别再吃生冷。可她忍不住,每次看到冰糕都馋的不行。這回丝丝也這么說,她终于意识到問題的严重性。

  低头瞅瞅两根新鲜出炉的冰糕,抬头十分为难。“那這怎么办?不如,我就吃這一回,下回我再也不买了行不?”

  “不行。”

  丝丝利索的从她手裡拿過冰糕,毫不犹豫的送给了路边俩小男孩。小男孩见有人居然送他们這高级玩意,开心的一蹦三尺高。

  “耶,娘,你看我有冰糕吃。”

  俩小家伙咯嘣咬一口冰糕,馋的李甜甜咽了口口水。丝丝笑笑,拉着她到一個卖鸡蛋煎饼的摊位前,开口跟老板要了俩煎饼。

  “好嘞。還有酸梅汤两位要嗎?”

  “来两杯。”

  递给她一杯酸梅汤,常温的感觉一点不冰。甜甜忽然有一种被姐姐照顾的感觉,冲丝丝眨眨眼,伸手挽住她胳膊。

  “你比我妈都关心我。我妈一天到晚瞎忙,上回我差点儿疼死還是自己去看的大夫。她从来不知道我痛经那么严重。”

  丝丝抬手敲她额头一下:“你妈妈顾不上管你,那你更得自己自觉才行啊。以后不许吃寒凉的东西,让我看见我就拿去送人。”

  甜甜摸摸脸颊傻笑:“嗯。”

  酸梅汤和煎饼的混搭,俩人当做迟到的午饭。吃完了手挽手继续逛街,甜甜买了布料做棉衣,两人同时看中货架上新到的一款黑色皮鞋。

  這时期還未公私合营,私营老板十分热情。看人下菜碟的笑着将皮鞋拿了過来。

  “两位女士细看,這可是正宗头层牛皮制作。這样子這做工,绝对独一份,穿在您脚上那是步步登高,捷足带好运。”

  老板的话挺吉利,最主要的是這鞋子的确很好看。做工、用料也都十分讲究。问了下价格,居然是丝丝一個月的工资。

  “太贵了。”

  “女士,贵它有贵的道理啊……”

  老板舌灿莲花,俩本就很喜歡鞋子的人被說动。甜甜有父母贴补,自己的钱都自己攒着。丝丝有之前的积累,再加上如今俩人都工作還沒什么负担,买這個也不是不可以。

  讲价降到甜甜可以接受的价位,俩人掏钱买鞋。试了一下沒穿,重新放盒子裡宝贝的提着。

  丝丝前世家境优越接触的全是王公贵族,治病、尤其是接生后会有丰厚的回报、打赏,从不知缺钱是什么。所以她对金钱的概念還是這一世才养成的。手裡的钱還丰裕,买双皮鞋算犒劳自己参加工作。

  “丝丝姐,我沒钱了。”甜甜可怜兮兮的开口,拿出兜裡仅剩的一张票。“還够给我爸买盒烟。”

  丝丝笑笑,知道她跟父母住,吃住都沒负担。摸摸小妹妹的脑瓜,开口调侃她“好可怜,這個月得讨饭了。”

  “咯咯、”

  甜甜笑笑挽起她胳膊,俩人结伴往外走。刚认识一天,可感觉像是很久的好友。明明性格不同,却奇异的很合拍。

  “我們买点儿什么水果,好长時間都沒尝過果子是啥滋味了。”

  “买犁,秋天干燥,吃梨清火润燥。”

  “好。”

  俩人出去寻找路边买梨的小贩,小贩沒找到呢,一個大肚子的孕妇迎面走来,忽然冲着她们倒了過来。

  俩人都是医护,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救人。扔掉手裡的东西,俩人合力扶住了孕妇将她缓缓放倒。

  丝丝搭脉,掰开她眼皮查看。嘴裡還在不停的叫人:“哎,醒醒,醒醒。大姐,大姐,醒醒……”

  甜甜也急切的在查看病人,俩人忙活着只顾救人。丝丝检查后发现孕妇血压有些高,且胎儿横位。肚子不大說明胎儿空间不足,這时期扭转胎儿体位很困难。

  病人抽搐几下,明显的产前风(子痫)。看脉象她這肚子在七八個月左右,若光是子痫的话应该用药让她生产,否则大人孩子都危险。可她腹中胎儿横位,這种体位根本无法正常生。

  “大家帮帮忙好嗎,找個担架等一下我們将产妇抬到医院去。”

  剖腹产,如今不是以前了,這种技术应用,产妇這情况应该沒問題。拿出银针飞快的在孕妇身上扎了几针,缓解她抽搐的症状,以免出现紧急休克。

  几针下去孕妇的抽搐明显减轻,甜甜松了口气。转头张罗找担架抬人的事儿。我們大中华儿女自古就有援助的美德,帮忙的人很多,奈何半天找不到担架。

  “有人去找担架了,你们先等等。”

  一位抱孩子的女人开口解惑,甜甜谢過后重新蹲下。此时孕妇醒了,迷茫的看了一圈后,忽然飞快的爬起来转身就走。

  “哎,你别走,你现在這样很危险。”

  孕妇這操作实在意外,对施救的人不道谢就算了,怎么跟见鬼一样起身就跑呢?她病情严重,這么拖下去太危险,得马上治疗。

  丝丝作为大夫也不管她到底为何這反应了,一心只想将人拽回来。孕妇身上的衣物很陈旧,估计家裡不宽裕。如果是担心钱,她有办法少花钱救她。

  呼哧大喘的跑了好久,沒想到自己沒追上一個大肚婆。眼看她消失在街头,丝丝用胳膊撑着腿好半天才喘匀這口气。

  “别追了。”甜甜此时跑来,语气失落又气愤。“我的钱包丢了,我們俩买的东西也都丢了。有人說這孕妇跟俩小孩经常演双簧骗人,她装病引人施救,俩小孩负责偷东西。丝丝姐,咱一番好心喂了狗。”

  丝丝闻言伸手摸自己兜,果然外兜的钱也不见了。站起来对此哭笑不得,她第一次遇到传說中的双簧做局,不知该发表什么看法。

  东西都丢了,她用内兜的钱重新买了药材。俩人路边等到车坐车回家,短短的车程她居然迷糊過去做起梦来。

  梦裡,一個孕妇和刚才那個肚子差不多大。而且情况一模一样,妊娠期风眩(高血压),胎儿横位,扭转不利。

  车子一個急刹,她猛地惊醒。下意识的跟着下车,脑海中還在回忆之前的梦境。孕妇是萧贵妃,她们父女算是萧家阵营的,這一胎关系着萧家前途。也关系着他们父女的前途。

  那到底這個横位的胎儿生下来了嗎?她的记忆到此结束,之后如何完全不知。

  “横位、羊水少、血压高、”

  “丝丝姐,你念叨什么呢?谁横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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