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物美价廉,销路当然不愁。”
石燕跑销售跑的飞起,白天忙晚上還得去上夜校,整個人看着瘦但精神非常饱满。
如今正赶上出国热,她跟着外公出去過两趟。回来后丝丝问她有沒有出国的想法,她摆摆手說不。
“我們守着個巨大的市场,未来发展不可估量。我相信我們会越来越好,不会比国外差。”
大闺女有了目标,一天天忙的脚打后脑勺。跟外婆念叨几句在家裡不自由,佟女士就给她们几個在其他地方重新建了房子。這下這丫头基本不回家了,回也是白天過去溜一圈,混顿饭起身就走。
“于石燕,你把這儿当招待所了還是当食堂了?”
被老爸质问了,石燕呵呵笑。“老同志,您不是快退休了嘛,工作又不忙。给我妈做饭顺便做我的就行,我又不挑食。”
“你吃白食還敢挑?”
“沒、沒,我哪敢啊。”石燕对着老爸嬉皮笑脸:“我晚上帮你去给我妈送饭,替您跑腿当付饭钱了怎么样?”
“滚。”
“得嘞。”
石燕笑嘻嘻的转身跑了,就這么隔三差五的跑来跟老爸混饭吃。于解放傍晚去接媳妇,路上丝丝忽然拍他一下。
“看、那是不是咱家石燕?”
于解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瞬后点头。“石燕和李胜利,這俩怎么会在一起的?”
“這丫头不会跟李胜利谈恋爱吧?”
“上回听老李說他家儿子找对象了,他也不知道是谁?”
丝丝无语了,半天沒說出话来。丫头跟谁找对象不好,就是别跟洪敏扯上关系好不好。再怎么說那是他亲妈,而洪敏进去有丝丝的关系。如果只是亲戚那沒什么,可他俩要成两口子,那以后万一翻腾起来還不知怎么样。
两口子默然无语,秉持婚恋自由的角度這事儿好像不该干涉,而且胜利那孩子从小到大的确懂事知礼。到家后于解放接了水管给菜园浇水,丝丝有些烦看不进去书,出来接過他手裡的管子。
“浇头就好,别浇太多。”
“你不会在旁边看着啊。”
得,于解放给她递给凳子,自己在一旁的台阶上坐下。丝丝看会儿管子裡的流水,转头定定的瞅着他。把他看的发毛,低头看看自己,沒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啊。
“我哪儿不对?”
“你怎么一直都一身军装啊,你都快退休了要学着穿便装。”
這可真是,他穿什么衣服都能挑出错来。媳妇最近进入更年期,他看到她皱眉头心裡就打怵。
“我明儿上街去买。”根据老刘和老李的经验,顺着总沒错的。
“走吧。”扔了水管她站起来,“现在去买。”
“天都黑了,你确定现在百货商店還开门?”
“现在都有自营店好不好,晚上夜市都会开到十点多。于解放你真的脱节了都,你多久沒上過街了?”
“我……我哪儿知道有自营店了啊。之前那什么外贸商场不也是准时下班关门的嘛……”
“你到底去不去?”
“去。”
于解放赶快站起来拿钥匙开车,顺带递给她水杯。喝完水长长叹口气,接過他递来的纸巾擦擦汗。
“先到药店去,我给自己配点儿药。”說完看于解放点头,依旧那副淡然的模样。她转头问他:“你干嘛這样啊?知道我更年期,不会躲开别理我啊。還巴巴的跑去接我回家,怕我在单位沒人撒火是不是?”
于解放笑笑:“那么烦嗎?你脑门全是汗,是不是很难受?”
“我還以为是累了,你发觉了怎么不提醒我吃药?”
“是药三分毒,你要不是特别难受最好别吃。心裡烦躁就冲我撒撒火,要不然把菜园的菜全拔了。听說破坏行为也能撒火,全给它揪了你說不定就高兴了。”
“我有毛病啊。你辛辛苦苦种的菜我全给揪了?”
“那有什么的。种菜简单的很,你揪了我正好撒点儿白菜种子。”
“于解放敢情你拿我当劳动力呢,给你免費拔秧子?”
說着說着怎么又起火了,于解放赶快斟酌用语。“這還不到拔秧子的时候呢。柿子、黄瓜什么的正结的欢。”
丝丝意识到自己情绪起伏有多大了,笑笑喝口水深呼吸不再說话,伸手给自己搭脉。她例假還沒断,怎么火气這么大?
号了半天脉,她下车的时候总结一下。都是于解放惯的,他要不给她往更年期上扯,她這情绪很快被自己管理好。他一往這上头扯,她那因为闺女而升起的情绪化为烦躁之火直接冲他就来了。
药店裡准备了药材,出去到路边的店裡给他从裡到外买了好几身。之前出国還给他买過衣服,回家后从柜子裡全给他找了出来。
“试试,看還能不能穿。”
往身上一套,依旧非常合身。灰蓝的半袖搭配烟灰色的长裤,休闲的打扮显年轻又很时尚。
“挺好看的。”
“那是、我媳妇眼光多好。”
晚上吃完饭她說刷碗,被于解放给拦住了。“我在家,哪用你做這些。一边歇着去,我给你倒杯茶。”
“要不,咱们請個保姆吧?我看院儿裡好几家都有保姆,何婶儿年纪大了不让她過来,也不能所有家务都让你做吧。”
“也行。請個保姆打扫卫生。”
“你做饭上瘾啊?”
“不然我干嘛?”
“活动中心那么多退休的人,书法绘画什么的,有的還出书,你不会跟他们一起混啊。”
“嘁,我才不呢。一帮闲的蛋疼的人充文化人,握笔比握锄头還重,有那時間回家种种菜种种花多好。”
真是個土老帽,丝丝在一旁呵呵笑他。喝口茶咬一口他亲手种的西红柿,在家种的菜好像是特别好吃。好吧,就冲這一点,她就不說他土了。马上石竹和白芷都回来,把工作重心移交给她们,她也慢慢停下步伐多陪陪他。
至于孩子们,儿孙自有儿孙福,也不用管那么多。想做什么随他们自己吧。
天气越来越热,她周末给爸妈那边送了酸梅汤的材料。何婶儿如今跟她们住一起,拿到材料开心的去煮。說她配的比药店卖的好的多。
六月底,石竹和白芷回来到实验室工作。這俩放弃分配的铁饭碗到她這儿干,对這项工作很有信心。
白芷去年跟一位同学结婚了,拐他一起来制药厂工作。這回见她挺着大肚子,赵青青一再念叨着孩子居然不告诉她。
“我都退休了,告诉我去照顾你多好。”
“妈,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嘛。您可劲儿照顾,想咋照顾咋照顾。”
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丝丝给她检查一下嘱咐她当心。“你這都算高龄产妇了,一切還是要小心。”
“知道了,谢谢小姨。”
小两口住到制药厂的宿舍裡,丝丝给她们住了個两居室的套间。月收入比分配的工作高,住房條件也比那個好,两口子都非常满意。
石竹住家裡,跟姐姐俩人嘀嘀咕咕說悄悄话。提起找对象,姐俩齐齐摇头。正是搞事业的时候,找啥对象啊。
晚饭吃完大人们坐沙发上喝茶唠嗑,赵青青說自己這几天老是心慌,眼皮子還老跳。
“我想趁着白芷不到生的时候回老家一趟看看爹娘。”
丝丝点头:“我們跟你一起。”
正說着老头老太太年纪大了,心裡老是替他们担心,一旁的电话铃声响起,把赵青青惊了一跳。
于解放伸手接电话,对方的声音高的丝丝姐俩听的一清二楚。“木墩哥,你们快回来,爹娘沒了。”
“說具体点儿。”
“都、”老三的声音挺冷静,父母岁数大了有心理准备。“本来都好好的,今儿一早起来沒发现爹娘我就跑去他们屋裡看。就、沒气儿了。”
晚上還好好的,睡梦中老两口携手走了。老汉九十多高龄,老太太也差不多,他们這岁数绝对的高寿。如此离去,屯裡人都說老两口有福。
他们赶回去的时候已经停灵在院子裡,看到那早已准备好的棺材,大家都跪下忍不住的落泪。
一旁帮忙的媳妇忙上前劝:“咱這儿规矩,老人過八十就是喜丧,可不兴动哭声。都别难受了,老人能活這么大岁数,走的又這么安详,這是几世修下的福气。”
“是啊,有福之人。别难受了,在世时你们都尽孝了,老人走了好好送一程就是。”
大家都在劝,說喜丧不动哭声。家裡人忍着难受办理后事,晚上于解放让丝丝去睡,她摇着头坚持守灵。
因为是夏天,所以挑的日子非常的近,在家裡停三天后下葬。晚上让老三两口子去睡,他俩来守灵添香。
换了白色的孝衫,往那裡一跪背影那么凄楚。石燕石竹挽着妈妈胳膊想安慰她,实则自己也是忍不住的泪。俩人从小是姥姥姥爷带大的,跟老人感情很深。
“妈妈,别太难受了。”
跪下给老人上了香,一家人就地坐下。赵青青也睡不着,起来坐那儿一起守灵。
“以为他们能一直陪着我,却原来說走就走。”
一句话說的丝丝眼泪再次滚落。“小时候被人說是捡来的我很难過,每次娘都会安慰我。一视同仁的态度让我后来不再计较這個。好像是昨天的事儿,转眼间她们就走了。”
“真希望回到小时候。我們不长大,他们不变老。”
心裡明白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父母岁数大了這一天是迟早的事儿。可真的到来了,心裡上還是接受不了。父母在家就在,年年惦记的回家,以后再无家可回了。
男人们更冷静更理智。女人更感性一些,难受的几晚都沒睡。石勤石俭赶回来时看妈妈眼窝都塌陷了,眼睛裡满是红血丝。
午后起灵送走两位老人,心疼的劝妈妈去休息。于解放也担心的给她冲了奶粉過来,丝丝摆摆手表示自己沒事。
“還有好多事儿沒弄完呢,你快出去吧,我沒事的。”
于解放去处理琐事,石俭去给妈妈倒了盆温水過来,“泡泡脚去睡一觉,妈妈你要不要吃点儿药?”
丝丝摆手,坐下脱鞋将脚放进热水裡。看着俩儿子一模一样,跟他们明显不太相像的五官心裡再次生出那個念头。
“去看看你们的生母吧。不管事实如何,她毕竟是十月怀胎将你们带到這個世界的人。沒有她,就沒有你们。”
兄弟俩对视一眼,石勤开口:“我們见過她了。她……她已经過世了。”
石俭补充:“正赶上办后事,我俩把身上的钱都给搭礼了。”
坦然面对自己,跟自己和解,俩孩子有胸怀有智慧。怨恨自己的血脉亲人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儿,放下才是对自己的救赎。她希望他们能丢掉包袱轻松的活着,
伸手拍拍儿子默默安慰,俩孩子冲她笑笑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洗漱后上炕睡觉,听着外头人们处理事情的声音,她又想起养父母。
人生会是一次次的轮回嘛,他们现在在哪儿?她难道是忘了喝孟婆汤,還是越過了阎罗殿?
胡思乱想间睡了過去,梦裡她居然回到了前世。锣鼓喧天,鞭炮轰隆,出嫁的当天。她被八抬大轿抬进夫家,透過盖头只看到新郎官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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