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酒神罹難 上_234
酒神與狂飲歡樂之神巴克斯斜依在露臺之上，抱着裝有矮人王紅葡萄酒的半人高酒罐一頓牛飲，嘴裏含糊不清地唱着千年前凡間桂冠詩人諾瓦利斯歌頌生命女神的《聖詩》，思緒飄到自己在幾萬年前初見某個人的情景，海波般的藍色眸子籠罩上一層淡淡的水霧。
“大人，大事不好，冥族造反了！數千冥兵殺進望鄉城，屬下們傷亡過重，請大人出手退敵！”
富爾納司撞開房門一頭衝了進來，這位號稱“優雅動律”的熾天使長早已沒有了往日了風度和沉穩，身上的金甲破碎多處，金黃色的鮮血如同熔化的金液般泊泊地涌出體外，水銀般地滴落在地面，形成一個個璀璨的金色波紋。十二對翅膀殘了一半，其中三翼翅膀齊根斷去，難以忍受地痛楚令富爾納司那張英俊的面容扭曲如冥鬼。
“哎，該來的終於來了，沒想到他真地回來了！”
巴克斯嘆了口氣，放下酒罐緩緩轉過臉來。天啊，這是怎樣一張英俊的面容，完美得幾乎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形容，如果不是那張棱角稍嫌硬朗的面孔上的冷傲神情，這幾乎就是一個少有的人間絕色，他那雙憂鬱的眼波不知道可以埋葬多少癡情少女的芳心。
他的那雙比貴族小姐保養得還好的“玉”手遙遙一拍，淡藍色水波漫過富爾納司的身體，一股葡萄酒的芬芳飄散，富爾納司重傷的身體竟奇蹟般地復原如初，不過斷折的翅膀卻沒有重新長出來，只是傷口不再流血。
巴克斯動人的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意，以動聽無比的嗓音輕柔地道：“富爾納司，你找機會逃吧！如果有機會逃回天空之城請轉告特奧西斯，就說高利亞德已經回來了，讓他爲自己準備好棺材吧！”
“什麼，高利亞德！”
富爾納司山嶽難撼的身軀巨震，冷汗刷地淌了下來，面色卻不正常地潮紅起來。他是近兩千年新生的天使，沒有經歷過那場對神族來說是毀滅性打擊的諸神戰爭，但他卻對那場戰爭和戰爭的發動者之一高利亞德深有了解，他的青年時期幾乎是追尋着高利亞德的一切印記長大的。
那時候，天空之城還沒開始大規模消除高利亞德在各方面的影響，書籍，札記，歷史學家，遊吟詩人，傷殘老兵……只要是與高利亞德有一絲聯繫的人和事，都是以富爾納司爲代表的一批新生天使狂熱追尋地目標，他們這批處於叛逆期的新生天使對那個曾經象太陽一樣輝煌的高利亞德的崇拜到了無可附加的地步。
大戰結束之後的兩百年間，天宮之城的新生天使之間流行着穿魔王凱，用魔王劍，以魔王的方式泡妞的頹廢潮流。在高利亞德聖像之下亂搞是這些墮落份子樂此不疲的事情。
“魔王大人教育我們說，五個妞不夠，還需要再來五個妞。”
那座聖像是藝術之神苯因茲在高利亞德殺死荼那米亥斯之後，爲了紀念高利亞德的偉大功績特意制神作書吧。聖像的造型是高利亞德右手擎天託着一團雷電，左手在身後箕張，腳下踩着死亡的荼那米亥斯，殺神插在荼那米亥斯的腦袋之內。
不知道哪個墮落份子在酒後把聖像兩個手胡勢謅成：“魔王大人一揮手，五個妞不夠，後面那隻手告訴我們，還要五個妞”。這句充滿褻瀆意味的葷詞從此便在新生天使間流傳開來，高利亞德聖像之下也成了歡愛聖地。
一批思想激進的新生天使祕密組成黑魔黨，自稱爲“黑魔兵”，在天宮之城展開史無前例的造反運動，叫囂把所有參加神戰的一二級神統統拉下神壇，永遠捍衛高利亞德的至高無上的權威，鼓吹應該把高利亞德從“禁咒之海”的封印裏解放出來。
那時候，各路有勢力的二級神正在爭權奪利，無暇顧及混亂不堪的天宮之城，等到黑魔黨毫無節制地壯大起來的時候，他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特奧西斯首先受到衝擊，不知道黑魔黨徒從哪裏得知特奧西斯曾在神戰中陰手殺了傷高利亞德的數個兒子和忠實的部屬，這種甘爲“創世神”爪牙的當權派隱藏在神族內部簡直是整個神族的恥辱，接連五次的暗殺失敗，黑魔黨高層開始制訂更狠毒的刺殺計劃，準備在亞歧坎山舉行的“七千神大會”上暗殺掉以特奧西斯爲首的一大批主神。
黑魔黨徒沒有想到得是，“七千神大會”之上，特奧西斯、達米託斯、西摩伊斯和赫墨拉德爾暫時擱置了紛爭，聯手鎮壓黑魔黨的暴動，黑魔黨七名高層破體戮魂，悽慘無比的死去，數萬名少壯派天使被清洗，其中不乏四大神王和一大批高級神的子侄，此舉也爲後來的“第三次神魔大戰”埋下了重要的伏筆。
黑魔黨叛亂是在特殊歷史時期的特殊歷史事件，卻也足已證明高利亞德的影響之深遠。特奧西斯等人上臺之後，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在神族內部發動了一場規模空前的“新文化運動”，以文字獄的形式消除高利亞德在神族的一切印記，塑像、傳記、札記、歷史學家的大腦、遊吟詩人的舌頭，傷殘老兵的記憶，如此種種，盡數毀滅。
極爲相似，在霍爾大陸，魔族高層也發動了一場名爲“整風運動”的大冤獄，徹底清除高利亞德在墮落天使心中的影響，清洗掉一大批忠心於高利亞德的魔神和新生的墮落天使。
兩場運動的直接後果就是從意識形態上消除了高利亞德對卡俄斯世界的影響，並把高利亞德劃定爲最大的反叛者加以批判和詆譭，魔族雖然沒有這麼過激卻也試圖在各個層面，盡最大力氣淡化高利亞德神作書吧爲魔族領袖的地位和他那些無與倫比的偉大貢獻。
富爾納司也是一名黑魔黨徒，並且還是黑魔黨最高決策層十二名執委之一。兩千年來，黑魔黨由公開轉入地下潛藏在神族社會的各個階層。黑魔黨核心的一批熾天使，智天使，座天使在神族軍隊中擔任中、高層軍官，具有一定的威望和號召力。如今的黑魔黨的組織更加嚴密，綱領更加明確，他們一直在悄悄發展自己的勢力，伺機發動一場新的政變，奪取神界的統治權，最終拯救出他們的精神領袖和唯一偶像高利亞德。
偶像和領袖就在眼前，怎能不令富爾納司激動和震撼，他壓下翻滾的氣血，追問道：“酒神大人，高利亞德真得到了望鄉城？”
巴克斯看了富爾納司一眼，恍然道：“哦，我到忘記你是黑魔黨人，高利亞德是你們的精神領袖。沒錯，高利亞德，大龍王神卡娜.巴達萊恩，另一個女人是……哦，天啊，蟲母都瑞娜，他們就在外面。”
富爾納司握緊手中的半截動律之劍，動容道：“魔王在上，他老人家終於回來了。黑魔黨人兩千年的鮮血總算沒有白流。”
巴克斯嘆了口氣，淡然道：“是啊，你們等到了，我也等到了。無論是人還是神總要有些追求和信仰，就象你們信奉高利亞德，我信奉奧黛麗。有了追求和信仰，這生命也更有意思，否則就象這裝着矮人王葡萄酒的酒罐，喝光了裏面的酒，它的存在也就沒有任何一意義了。”說着，雙手一拉，金黃色的葡萄酒化成一條波光粼粼的水線飛入巴克斯的口中，“波”地一聲響，空空如也的酒罐碎成無數片。
富爾納司有些失色問道：“酒神大人是什麼時候發現小人的身份？”
巴克斯微笑道：“神的目光無處不在，在神面前一切陰暗都如同白晝下的螻蟻一樣清晰。富爾納司，我是個一級神，與遠古諸神相等的存在，如果我願意早就晉位爲至高神，不要把我等同於特奧西斯那些垃圾一樣的二級神，在我面前沒有任何祕密！”
“哎呦，一個醉鬼也會如此說教，兩千年不見，巴克斯你很長進啊！”一個戲謔的聲音在半空中飄蕩，空間如同水波紋般扭動，三條人影由虛而實，強大無匹的無形威壓在房間裏盪漾，空氣彷彿凝結成實體一般，敞開的門窗卻吹不進半點風，也不再有空氣流動。
富爾納司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的戰慄起來，那是來至靈魂最深處的屈服感和景仰的情緒在肉體上的表象，富爾納司雙膝一軟，匍匐在地之後再也擡不起頭來，連一根小手指也無法再移動半分。
巴克斯的白皙面色不正常地染上一片微紅，他緩緩站起身來，提起全部神力對抗三名至高神的信仰風暴，心中卻暗自叫苦。就算高利亞德一個人的精神力量自己都沒有把握接得下，何況還有兩個最擅長精神攻擊的至高神。
“啪”！
幽藍色精神波紋閃了幾下，幾點火光在能量壁壘的外圍跳躍着，強大無比的信仰風暴突然消失。
“喔”！
巴克斯悶哼一聲，疾步退出十數米，連十八對神翼也無法阻止他的退卻。“喀拉”一聲，房間的一面山牆被神翼撞成塵粉，這微弱的阻力也及時阻止了巴克斯退卻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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