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霜華】(31-32)

作者:小強
作者:江東孫伯父

  2015年/2月/3日發表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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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一章

  不知過了多久,韓詩韻漸漸甦醒過來。

  首先感到自己身在一個人的懷抱中,韓詩韻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去摸劍,手

  指伸到腰間卻摸了個空。然後意識才徹底清醒過來,先前發生的一幕幕快速在眼

  前閃現。再然後,韓詩韻整個人僵住了。

  對敵,廝殺,中毒,然後是的記憶有些支離破碎,但是僅僅能夠想起的那一

  部分碎片,已經令自己渾身顫抖,如同墜入冰窟當中。

  自己祈求天麟解開衣褲……自己請求他用手指壞了自己的貞操……自己在他

  手指的插弄下高潮失禁……自己用手替他發泄……

  一行眼淚慢慢流淌下來。韓詩韻擡起頭,怔怔的看着面前那張臉。

  李天麟仍在熟睡中,他的手臂仍然緊緊抱着自己,雙眼緊閉,臉上帶着愧疚

  的神色。

  韓詩韻的心臟在顫抖,臉色慘白,緊咬的牙關咯吱吱作響,一股酸楚委屈的

  感覺涌上心頭,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已經再沒有光明。

  韓詩韻一動,李天麟立刻醒過來。低頭正好看到它的雙眼,喜道:「姑姑,

  你沒事了?」只是忽然注意到她滿臉淚痕哀痛欲絕的神情,笑容立時僵住。

  沉默了片刻,韓詩韻擦掉臉上淚痕,從李天麟懷中掙脫出來,正要起身,只

  覺得下體一陣疼痛,腿上一軟,險些跌倒。

  「姑姑?」李天麟叫道。

  「不要過來!」韓詩韻厲聲叫道。咬了咬牙站起身來,低頭看着自己衣服上

  沾的斑斑點點污穢之物,心中一酸,勉強整理一番後纔回頭正色道:「天麟,今

  天的事情事出有因,我不怪你。但是,這件事你不許向任何人提起,否則我一定

  會殺了你!」

  李天麟默默答應了一聲,兩人目光碰撞,趕忙錯開。

  李天麟道:「姑姑,我們得想辦法出去。」

  韓詩韻點點頭,先到暗門處推了推,無法打開,擡頭看了看頂上天窗,道:

  「把你的劍給我。」

  接過李天麟的佩劍,韓詩韻提起內力,緊跑幾步騰身躍起,一腳踩在牆壁上,

  接着反彈之力空中扭身,劍光如練,李天麟所用的劍本來就是重金買來鋼口極好,

  在內力灌注下更是威力不凡,擦的一聲將一根鐵條砍斷。如此重複了幾次,封住

  天窗的鐵條被砍得七零八落。

  沒有了鐵條封閉,自然困不住韓詩韻這樣的武學高手,施展出壁虎遊牆的功

  夫從天窗翻出去,然後解開腰帶垂下來,讓李天麟抓住,把他提出去。

  兩人到了外面,呼吸到新鮮空氣,都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韓詩韻又返

  回正殿,使用機關打開洞口,到了毒尾蜂的屍體,將自己的劍取回來。想到自

  己失去了清白都是此人作孽,心中憤恨難消,舉起寶劍狠狠砍了幾下。

  只聽噹啷一聲,一個東西從毒尾蜂腰間落下來。

  李天麟低頭拾起來,只見是一塊造型別致的青銅牌子,上面刻着奇異的花紋,

  正中間是幾個篆字。由於不知道這東西有什麼用,用手帕墊着拾起來包好,遞給

  韓詩韻道:「姑姑,你看這是什麼?」

  韓詩韻皺了皺眉,道:「可能有用,你自己拿好,回去了給陸捕頭看看。」

  對於毒尾蜂身上的東西,她是一手指都不願意沾。

  兩人從廟中出來,了一處小溪,涮洗一下衣服。韓詩韻讓李天麟走開,自

  己轉到一個偏僻角落,解下衣服,看着自己潔白的身軀,似乎還可以看到上面斑

  斑點點的污穢之物,忍不住眼圈發紅,就着溪水用力清洗身體不知道多少次,皮

  膚都被擦得發紅,卻仍然感到污穢不堪。

  穿好衣服以後,兩人沉默的沿着道路一路向着蘄州城走去。

  李天麟心中忐忑不安,鼓足勇氣擡頭看着韓詩韻道:「姑姑,我以後會好好

  待你。」

  韓詩韻嬌軀顫抖,立刻厲聲道:「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忘了它。」

  「姑姑?」

  韓詩韻止住腳步,看着李天麟,面頰潮紅,憤怒的看着李天麟的眼睛,過了

  片刻,慢慢變成一片悽然神色,眼中閃動着淚光:「天麟,以現在你我的身份,

  你準備如何好好待我?難道,難道要讓我這個姑姑不知羞恥的和自己的侄女一起

  嫁給你嗎?」

  李天麟張口結舌,不知該說什麼。

  眼看着李天麟的樣子,韓詩韻心中酸楚,低聲道:「我自己去走一走,你不

  要跟上來。」說着挺直了脊背,茫然四顧,只覺得世間之大,竟然沒有方向可以

  走,強自忍住心中苦楚,隨便選了一個方向走下去。

  蘄州城外,刑名師爺趙恆傳的別院。

  時間已經是接近黃昏,趙恆傳從午睡中醒來後喝了一碗茶,看了一陣書,坐

  在書房中,攤開宣紙,提起筆來,在紙上畫了一幅蝶戲牡丹圖。

  屏息凝神一口氣畫完,趙恆傳滿意的點點頭,只覺得這幅畫是這幾年來自己

  畫的最好的一幅,想了一想,提筆在旁邊一邊題詩一邊口中吟哦道:「蘭佩蓉裳

  骨相寒,山中何日鼎成丹。春深富貴花如此,一笑尊前醉眼看」

  詩句提完,只聽門外有人鼓掌道:「好詩句。趙師爺閒情雅緻,真是令人羨

  慕。」

  趙恆傳含笑擱筆,擡頭道:「陸捕頭,怎麼有閒情到我的宅院裏來?玉蝴蝶

  可落了?」

  門分左右,只見陸婉瑩身穿公服,揹着手笑吟吟走進來,身後一左一右兩名

  捕快,一個高大威猛,一個身形瘦削,正是朱武和孫帆。另外一名年輕人,正是

  李天麟。

  陸婉瑩笑道:「晚輩正在全力追捕玉蝴蝶,路過趙師爺的宅院,過來歇歇腳,

  討碗水喝。」

  趙恆傳笑道:「看來陸捕頭是勝券在握啊。」說着親手斟茶,遞到陸婉瑩手

  中。

  陸婉瑩大大方方在椅子上坐下,接過茶杯卻沒有喝,放到桌上,笑意盈盈地

  道:「晚輩抓捕玉蝴蝶的過程中有了些疑惑,不知如何解開,您是公門的老前輩,

  不知能否指點一番。」

  「呵呵,陸捕頭真是擡舉老夫了。指點不敢當,胡亂說幾句倒是無有不可。」

  陸婉瑩伸手托起下巴,手中挑起一縷秀髮繞在指尖,笑道:「趙師爺以爲抓

  捕玉蝴蝶最難的一點是什麼?」

  「他的真實身份。」趙恆傳毫不猶豫的說道:「當今天下四海昇平,朝廷大

  勢不是任何個人或者勢力可以抗衡的。不管玉蝴蝶武功如何高強,如何詭詐,只

  要暴露了身份,最終只有死路一條。」

  「趙師爺所言甚是。」陸婉瑩笑道:「閒來無事,我們兩人一起給玉蝴蝶畫

  一張像如何?」

  趙恆傳目光閃動,溫和笑道:「陸捕頭有此雅興,老夫自然奉陪。」

  陸婉瑩嘴角含笑,慢慢說道:「我一開始接觸到玉蝴蝶的卷宗的時候,嚇了

  一跳。短短五年間,玉蝴蝶作案上起,姦殺女子數人,如此的瘋狂作案的淫

  賊真是世所罕見。」

  「嗯。若論作案頻繁,玉蝴蝶在本朝年之中,可以排在前三位了。」

  陸婉瑩咯咯笑道:「一開始嚇了一跳,等到我將這上卷宗看過一遍後,卻

  有些啼笑皆非了。趙師爺您掌刑名,應該知道下面人辦案是如何敷衍,但逢奸

  淫的案子,如果下面捕快破不了案,堂官審不清,又遇到上面催得緊,最後總要

  胡亂結案,推到玉蝴蝶頭上。玉蝴蝶今日在此地犯了案子,明日卻在千里之外犯

  案,就是長了翅膀飛也趕不上,呵呵,不知道咱們公門中有多少破不了的採花案

  子最後算到他頭上。晚輩篩選了一下,最有可能是玉蝴蝶本人所做的案子,只有

  三十幾件。」

  「喔,」趙恆傳笑道:「陸捕頭不愧爲陸老的親孫女,見解果然不凡。想不

  到玉蝴蝶背了這麼多黑鍋。」

  「晚輩分析這三十幾件案子卷宗,卻看出一些端倪。」

  「喔,願聞其詳。」

  「三十多件案子,八件發生於蘄州。其餘的案子也在蘄州左近的州府,在地

  圖上以蘄州爲中心畫一個五十里的圈子,便可以將其中的二十五件案子的案發

  地圈起來。所以,晚輩大膽推測,玉蝴蝶常住於蘄州。」

  陸婉瑩目光灼灼:「五年中作案三十幾起,中間又有朝廷和江湖俠義道組織

  的數次圍殺,如果玉蝴蝶只是逃脫也還罷了,偏偏來時無影,去時無蹤,如同水

  底游魚,偶爾現身後立時躲入波濤,沒有一絲痕跡。祖父說過,世間沒有人能憑

  空出現,也沒有人能憑空消失。玉蝴蝶能做到這一點,只要一個可能:他必然有

  一個明面身份能很好的掩蓋自己。這身份是如此堂皇正大,以至於在衆人眼中成

  了一個盲點。哪怕是他曾在案發地出現,人們也認爲是理所當然,無法將他與犯

  案的賊人聯繫起來。」

  趙師爺嗯了一聲,低頭喝了口茶,示意陸婉瑩說下去。

  「不提江湖人那幾次不成樣的圍殺,單是朝廷裏組織的幾次圍捕,我看過卷

  宗,領頭的是祖父的徒,經驗老道,組織不可謂不嚴密,人手不可謂不精幹,

  最終卻連個人影也沒抓到。即使撈到幾條小魚,也是毫無價值,與其說是圍捕的

  戰果,還不如說是玉蝴蝶刻意拋給我們的。趙師爺,您怎麼看?」

  「有人泄密?」趙恆傳皺眉道。

  「如果只是一兩次如此,說有人泄密倒還說得過去。但五六次圍捕,人手也

  換了幾批,仍然是如此,可不是一般的泄密能說得過去了。須知要買通一個位高

  權重能夠參與數次圍捕部署的公門中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有人被玉

  蝴蝶收買,一次兩次泄密還有可能,五六次泄密,那人就不怕行駛不慎漏了底,

  丟官罷職乃至砍了腦袋嗎?」陸婉瑩微微冷笑道:「所以,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推

  論。」她停了一下,一字一頓道:「所謂玉蝴蝶,其實本身便是公門中人。」

  趙恆傳眉間不經意的跳動了一下,沒有應聲。

  「因爲他是公門中人,位置又高,哪怕出現在案發之地,也不會有人懷疑他。

  因爲是公門之人,所以他能夠獲取朝廷圍捕的消息。哪怕不知道詳細部署,根據

  多年的公門經驗,總能從包圍中逃脫。」

  趙恆傳放下茶杯,凝重道:「應該安排蘄州的捕快排查一番了。」

  陸婉瑩笑道:「趙師爺,我還沒將畫像畫完呢。」

  趙恆傳尷尬笑笑,示意陸婉瑩說下去。

  「玉蝴蝶能夠多次逃脫追捕,並有可能提前知道圍捕計劃,這可不是一個初

  入公門的小捕快能夠做到的。其人必然是在公門十年以上的老手。」陸婉瑩嘴角

  勾起一道弧線:「我在蘄州捕快名冊裏梳理了好幾次,符這些條件的不過一手

  之數,而經過排查之後,沒有一個是。所以我忽發奇想,趙師爺說要排查蘄州的

  捕快,我倒是覺得這個範圍應該再放寬一些。不但是捕快,公門中的文職也應該

  再排查當中。」

  趙恆傳微笑道:「文職?玉蝴蝶可是有一手不素的武功啊。」

  「呵呵,這正是玉蝴蝶的狡猾之處啊。如果他的明面身份是一個捕快,總有

  與人動手的機會,只要稍加用心將他的武功路數與玉蝴蝶比較,總能看出端倪。

  但如果他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恐怕沒有人會將他與武藝高強的玉蝴蝶聯

  系在一起吧。」陸婉瑩手託下巴,笑盈盈道:「趙師爺,你覺得我的推斷如何?」

  趙恆傳閉上眼睛沉思片刻,慢慢睜開眼睛笑了笑:「原來陸捕頭是在懷疑我

  啊。」

  「趙師爺定居於蘄州,幹刑名師爺這行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就連本州太守大

  人對您都敬重有加,刑部發到蘄州的公文每一份都會經你的手。玉蝴蝶作案三十

  幾起,其中至少有二十五起案發時您恰好在五十里路程中游玩或者查案。而且我

  查過趙師爺在刑部的留檔,儘管描述的有些模糊,但是二十幾年前,您可是有一

  身武藝的,只不過是因爲練功走火入魔,一身武功被廢,才轉爲文職。」陸婉瑩

  眼中閃動着凌厲的光芒,慢慢說道:「最令人奇怪的是,玉蝴蝶只受過一次傷,

  就是去年冬天在朝廷和江湖俠義道聯圍捕下被韓劍塵所傷。而與此同時,趙師

  爺恰好的大病了一場。」

  趙恆傳譏諷的笑道:「說來說去,陸捕頭也只是懷疑罷了。沒有證據,憑你

  的身份可動不了我啊。」

  「趙師爺說得沒錯,沒有證據,我確實對你無可奈何。」陸婉瑩冷冷說道:

  「趙師爺在公門多年,行事之時滴水不漏,我到了蘄州三個月竟然沒捉到你的半

  點破綻,有幾次甚至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推斷有誤了。」

  「老夫只是一個無用文人,哪裏有什麼破綻給陸捕頭捉?」

  陸婉瑩微微笑道:「所以最終我只好耍了一招打草驚蛇。召集四處公門精英

  並江湖好手,做出一副大肆圍捕玉蝴蝶的樣子,引玉蝴蝶出手。趙師爺老謀深算,

  想是看破了小女子的佈局,始終不肯出手。本來我以爲這次又是無功而返,想不

  到最後沒有引出蝴蝶,卻招來了一隻毒蜂。」

  噹啷一聲,一個青銅牌子仍在桌上:「這是毒尾蜂身上出來的東西。上面

  的字趙師爺應該認識吧。『瓊玉門九代子孫思旺』,這是毒尾蜂的真名吧。趙

  師爺的武功出處雖然密檔中記載不多,但只要刑部下一道命令,總能在瓊玉門的

  傳承冊子上找到蛛絲馬跡吧。」

  趙恆傳一愣,伸手拿起牌子,摩弄幾下,臉上慢慢露出苦笑:「我這個師

  啊,畢竟還是沉不住氣。」他嘆了口氣:「我已經多次警告他,這可能是陷阱,

  只是他有些自恃武功高強,總不肯聽我的勸。而且後來知道當做誘餌的是殺了自

  己親的李天麟,最後還是揹着我偷偷出手了。現在,不知道他是死了還是被

  陸捕頭的人捉了?」

  兩人言語交鋒,至此時,趙恆傳才終於承認,自己就是攪動六州十八府風雲,

  令公門與江湖俠義道爲之苦心積慮而不可得的玉蝴蝶。

  「蘄州大牢,毒尾蜂正在恭候趙師爺的大駕。」陸婉瑩站起身來笑吟吟道:

  「您是公門的老前輩,應該對門裏逼供的手段再熟悉不過,只要人不死,鐵打的

  漢子公門中人也總能撬開他的牙關,得到我們想知道的一切。時間不早了,您還

  是跟我們一起去大牢吧。不說此時院子外面有幾十名好手埋伏,單單這個房間裏,

  四對一,您恐怕也得不了好處去。」

  「老夫卻不這麼認爲。」趙恆傳淡淡一笑:「陸捕頭覺得是四對一,焉知結

  果不會變成三對二?」

  看着趙恆傳毫無畏懼的樣子,陸婉瑩心中忽然生出一絲警兆,想都不想身形

  向旁邊一閃,一柄單刀貼着身子砍落,斬斷幾根青絲。

  「孫帆?」朱武一愣,立刻伸手拔刀。

  一刀砍空,孫帆陰寒一笑,反手一刀,斬向朱武頭顱。

  朱武也是機警,舉刀相迎,雙刀相交火星四射,一面怒道:「原來你是玉蝴

  蝶的同黨。」

  孫帆笑道:「現在知道,已經太遲了。」手中單刀展開,刀光閃爍,如同跗

  骨之蛆,不離朱武各處要害。

  陸婉瑩叫道:「朱武,撤!」閃身就要逃出書房。

  趙恆傳一直笑呵呵看着四人,此時才身形輕輕一閃,如同鬼魅一般落到陸婉

  瑩背後,手掌一翻,似緩實疾的打出一掌。

  陸婉瑩倉促之間舉起判官筆相迎,卻被趙恆傳一掌隔開,反手一掌重重打在

  肚子上,只覺得一股強勁內力傳過來,五臟都要碎裂一樣,撲的噴出一口鮮血,

  身子藉着掌力如同落葉一般飛出去。

  趙恆傳正要追上去,只見面前劍光一閃,李天麟拔劍刺過來,當下微微一笑,

  身子一偏,雙手分化陰陽,一圈一引,便將他劍勢帶得偏了。

  李天麟凝神定性,拼盡全力刺出幾劍,將趙恆傳腳步阻擋了幾個瞬間,知道

  自己功力與趙恆傳相差太多,也不再糾纏,虛晃一招,身形一閃退出書房。

  趙恆傳擡足追出去,剛到外面忽然閃電一般退回來,袍袖一抖擋在面前,只

  聽嘶嘶幾聲響,數十根烏黑色鋼針釘在袖子上,手背上刺進一根毒針,半個手掌

  都青起來。

  隨手拂落鋼針,趙恆傳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快速將解毒藥吞入口中,眼看

  李天麟扶着陸婉瑩已經躍出院子,來不及追趕,回頭看着爭鬥的兩人,擡手一掌,

  朱武正在招架孫帆的攻擊,躲閃不及,這一掌正打在胸口,鮮血狂噴,倒在地上。

  孫帆收刀入鞘,陰笑道:「趙師爺好厲害的掌法。姓陸的丫頭跑了嗎?」

  趙恆傳淡淡說道:「想不到這丫頭武功不弱,捱了我一掌,還能逃出去。不

  過你放心,她跑不遠。」

  「她逃不掉。」孫帆冷冷說道:「一個小女子,仗着家中的長輩嬌寵才能做

  到一州捕頭的位置,就算是有點小聰明,終究翻不了天。我早已暗自換了守城門

  的人手,只要她敢靠近城牆,立刻就有十幾把勁弩招呼過去。」說着低頭看了看

  朱武,陰笑道:「說起來還要感謝她啊。要不是她擔心蘄州本地人手不可信任,

  對朱武處處提防,我也不可能輕易取得她的信任。」

  趙恆傳看了看朱武:「他怎麼處置?」

  孫帆冷笑道:「陸捕頭不是說了嗎?玉蝴蝶是一個常在蘄州的多年公門中人。

  朱武的身份做這個替罪羊豈不是再好不過?」

  趙恆傳道:「既然如此,多謝孫兄幫忙了。」

  孫帆打了個哈哈,道:「我是官,你是賊,這次不過是目標相同,談不上誰

  幫誰。我把玉蝴蝶帶回蘄州大牢領賞,處理掉首尾,你去追姓陸的小丫頭。你從

  此逍遙自在,我升官發財,大家各取所需,作愉快。」

  兩人商量已定,孫帆提着朱武邁步走出去。院子外面正圍着幾名捕快,議論

  紛紛。剛纔和陸捕頭一起進去的李少俠揹着陸捕頭跑出來,不許衆人跟着,一路

  跑遠了,大家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孫帆來到衆人眼前,大聲道:「朱武就是玉蝴蝶,剛纔在院子裏被陸捕頭和

  趙師爺拆穿身份,惱羞成怒動起手來,已經被我捉住。李天麟是玉蝴蝶的黨羽,

  見勢不妙劫持了陸捕頭逃脫了。你們馬上聯絡四處發出警告,一定要將此惡賊捉

  住,不可讓他逃脫。」

  衆人面面相覷,實在想不到事情竟然發生如此大變化。倒是有人心中暗自懷

  疑,只是孫帆職位最高,手段酷厲,目光惡狠狠的掃視之下,每個人都心底發涼,

  縱然心中狐疑,卻不敢大聲質問。

  有人問到:「如果李天麟用陸捕頭的生命威脅我們抓捕怎麼辦?」

  孫帆冷哼了一聲說道:「你們跟隨陸捕頭也有一兩年了吧?還不知道她處事

  的風格?」他咬了咬牙,瞪着血紅色眼睛惡狠狠說道:「傳令下去,必要時不必

  顧忌陸捕頭的身份,全力出手!」

  第三十二章

  李天麟揹着陸婉瑩躍出趙恆傳的別院,正看到外面圍了幾個捕快,正要停步,

  只聽陸婉瑩急道:「當下敵友難辨,不要停下,趕快離開這裏。」

  李天麟對陸婉瑩的判斷力頗爲信服,當下不管那幾名捕快如何呼喊,腳下不

  停,飛快的奔出去。他的劍法只得到師父四五成功力,輕功卻已經有韓劍塵七八

  分火候,哪怕揹着一個人仍然快如疾風,很快甩開後面的人影。

  一邊跑,李天麟一邊道:「陸捕頭,我們現在怎麼辦?進城嗎?」

  陸婉瑩喘了口氣,喫力的說道:「不能進城,孫帆既然敢背叛我,一定已經

  做好了準備,不等我們進到城裏,只要在城門周圍出現立時就會被圍殺。當下只

  能先躲開他們的包圍,另作打算。」這幾句話說得斷斷續續,忽然哇的一聲噴出

  一口血來,順着李天麟的脖子流下來。

  李天麟驚道:「陸捕頭,你傷勢如何?」

  「還死不了。」陸婉瑩冷冷道:「放我下來,我懷裏有藥。」

  李天麟將陸婉瑩放下,只見陸婉瑩臉色如同淡金,手臂發顫,探進懷裏掏了

  幾下都沒有掏出藥來,眼看李天麟呆呆注視着,羞怒道:「看什麼看?還不幫忙?」

  此時可顧不上男女有別,李天麟紅着臉伸手到陸婉瑩懷裏摸了摸,手掌一握,

  只覺得握住一個軟軟的東西,心中一驚,趕忙放下,又摸了一會兒,才掏出一個

  綠色的瓷瓶來。

  陸婉瑩紅着臉狠狠瞪了李天麟一眼,示意他打開瓶子,倒出三顆藥丸送入口

  中,才道:「好了,你繼續揹着我走,不可在此處多逗留,孫帆很快會派人追上

  來。」

  李天麟答應一聲,再次背起陸婉瑩撒腿狂奔。

  耳邊只聽見呼呼的風聲響,過了一會兒聽不到陸婉瑩的聲音,李天麟問道:

  「陸捕頭,傷勢好些了嗎?」

  背上陸婉瑩低低哼了一聲,道:「還死不了。你我也算是同患難的交情了,

  別一口一個捕頭叫的生分了。」忽然貼近李天麟耳邊含笑問道:「我問你,剛纔

  你也摸了,不知道我的和韓女俠的哪個更大一些?」

  此等情況下,陸婉瑩還有心思開這種玩笑,李天麟心中大囧,紅着臉不肯吭

  聲。陸婉瑩得意的咯咯笑出聲來,忽然一口氣使差了,咳嗽幾聲,再次噴出血來。

  眼見李天麟沒有迴應,陸婉瑩終於安靜下來,隔了一會兒才輕聲道:「我犯

  了一個大錯。」

  「什麼?」

  「我犯了一個大錯。」陸婉瑩輕聲道:「在我來蘄州之前,朱武一直是蘄州

  的副捕頭,我一直懷疑他跟玉蝴蝶案有關聯,所以處處提防他,甚至連蘄州本地

  的捕快都不敢動用。我特意抽調了以前跟隨過我的孫帆做副手,沒想到結果我懷

  疑的人一直很忠誠,信任的人卻背叛了我。」

  「孫帆是趙恆傳的人?」李天麟問道。

  「談不上是趙恆傳的人,兩人應該是相互利用吧。我一直知道孫帆對名利看

  得很重,手段酷厲,本事是有的,只是做事有些瘋狂,不得人心,所以有意壓着

  他升遷,本來還想着這件案子了結了就寫信給祖父,推薦他去做一府捕頭,沒想

  到他卻暗中勾結了趙恆傳,給我佈下了陷阱。」

  停了片刻,陸婉瑩輕聲嘆道:「李少俠,你還是把我丟在什麼地方自己逃走

  吧。無論孫帆還是趙恆傳都一定欲除我而後快,你跟着我肯定無法倖免,離開我

  倒還有幾分生機。」

  李天麟斷然道:「不行。我雖然不是什麼英雄豪傑,但也不是貪生怕死之人。

  更何況你是個弱女子,我怎麼能拋下你自己逃走?」

  「弱女子?呵呵,」陸婉瑩笑道:「你真以爲我是弱女子,怎麼還老是一副

  怕我的樣子?我又不會喫人。」

  李天麟大囧,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婉瑩笑了一會兒,才道:「總算你還有幾分膽色。呵呵,如果你真的丟下

  我逃走了,你覺得會怎樣?我敢打賭,孫帆會四處宣揚你是玉蝴蝶的同黨,你就

  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會被官府通緝,一輩子藏頭露尾見不得光。所以,李少俠,

  你要好好保護我啊,如果我死了,就沒人能證明你的清白了。」

  李天麟相信陸婉瑩的判斷,只是聽不得她說話如此直白,翻了翻眼皮冷道:

  「可是你也說了孫帆和趙恆傳都會拼命找你,我可不見得能保護住你。」

  「那樣啊,無所謂了。」陸婉瑩笑嘻嘻的說道:「大不了跟你做一對同命鴛

  鴦。呵呵,突然發現你長得還挺好看的。你說我們兩個被人給殺了,他們會給咱

  們安排什麼說辭?是說你這採花淫賊喪心病狂的姦污了我這美女捕頭,還是說我

  們兩個本來就是一對姦夫淫婦?」

  李天麟板着臉道:「我現在只確認一點:你還有精神開這種玩笑,一定是那

  一掌打得還輕。」

  陸婉瑩嘻嘻笑了笑,軟軟的伏在李天麟背上:「我要是不說些笑話分散精神,

  恐怕早就疼得要叫出聲來了。既然你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嗯,最後問一句:

  我的真的沒有韓女俠的大嗎?」

  陸婉瑩說完了這些話果然不再言語,閉上眼睛養着精神。而李天麟簡直是無

  話可說,不知道陸婉瑩的腦子到底是怎麼長的。兩個人安靜了一會兒,李天麟只

  覺得後背上兩團柔軟而充滿彈性的東西緊緊貼着,隨着自己邁步一下下擠壓着自

  己的後背,心裏砰砰直跳,不由得暗道:你們兩個哪一個大,我怎麼知道?

  陸婉瑩甦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身處一個山洞裏,面前燃着篝火,李天麟在自

  己對面坐着。只覺得精神好了許多,身上沒有那麼疼了,打量一下自己身上衣服

  還很整齊,忍不住笑道:「李少俠真是正人君子,我本以爲你會趁着我昏迷的時

  候占人家便宜呢。」

  李天麟對陸婉瑩這種口無遮攔的說話方式已經習慣,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陸婉瑩低頭看了一下篝火,嘆道:「大黑夜裏點火,你這是唯恐對方找不到

  我們啊。」

  李天麟忍着想要打人的衝動,咬牙說道:「你受了傷,不靠近火取暖會生病。

  而且我又不是傻子,洞口處有個拐彎,我又用樹枝遮擋住了,亮光透不出去。」

  「呵呵。」陸婉瑩笑了笑,忽然伸手道:「有喫的沒有,我餓了。」

  李天麟瞪了她一眼,後者毫不在意,仍然笑嘻嘻的伸着手,最後,李天麟遞

  過一塊乾糧。

  陸婉瑩咬了一口,只覺得又乾又硬,難以下嚥,小聲嘟囔着:「到底是沒品

  位的臭男人,就算是沒有山珍海味,五芳齋的桂花糕總該準備一塊。」眼看着李

  天麟怒氣盈滿的樣子,抿嘴笑了一下,自語道:「好吧。你是桂花糕,你是桂花

  糕……」一邊說着一邊喫着乾糧,嘴裏含糊的嘟囔:「你是放了五天干透了的發

  黴桂花糕……」

  等到好歹喫完了,陸婉瑩又恢復了幾分力氣。李天麟道:「接下來怎麼辦?」

  「只能靠運氣了。」陸婉瑩一邊烤火,嘆道:「我在蘄州還留了一個後手,

  一旦事情不對,相信那人能判斷出事情如何。現在就看是她先找到我們還是趙恆

  傳的人先到了。」

  正說着,只聽一人笑道:「看來是老夫先到的啊。陸捕頭,你們運氣真不好。」

  李天麟豁然起身,拔劍在手擋在陸婉瑩身前:「玉蝴蝶!」

  來人正是趙恆傳。眼看李天麟持劍而立,卻毫不在意,笑呵呵的伸手烤了烤

  火,道:「這個山洞倒真是難找。」

  「你如何找到這裏的?」李天麟問道。

  陸婉瑩懶懶的嘆道:「趙師爺是公門前輩,你一路留下的痕跡怎麼能瞞過他

  的法眼。更何況這裏離趙師爺的別院可不算遠,地形上定然比你我都熟悉。跟你

  這麼一個沒腦子的傢伙死在一起,真是讓人不爽。」

  趙恆傳臉上居然現出一絲靦腆:「僥倖而已,僥倖而已。」

  李天麟咬着牙舉劍就刺,趙恆傳笑呵呵的擡手招架,幾招之後瞅着一個破綻,

  一掌拍在李天麟胸口。

  李天麟噴出一口血,無力的坐到地上,瞪着兩隻眼睛仇恨的盯着趙恆傳。

  「你的劍法是韓劍塵的傳承吧?呵,要是韓劍塵使出了,我只怕討不到便宜,

  可在你手裏使出來,也就比小孩子的玩意兒強一點有限。」說着話身形微微一晃,

  避開陸婉瑩射過來的毒針。

  眼見毒針未能奏功,陸婉瑩倒沒有什麼意外,抽出判官筆橫在身前,道:

  「趙師爺,小女子自知今日難以活命,只是不知您能不能饒了那小子一條性命?」

  趙恆傳笑道:「陸捕頭說笑了。且不說穿花蝶死在他手上,單單他知道了我

  的身份,你覺得我會放過他嗎?」

  「不知趙師爺打算怎麼處置我們兩個?」

  「嘿嘿,朱武是玉蝴蝶,李天麟是玉蝴蝶的爪牙。朱武形跡敗露被孫帆生擒,

  李天麟挾持陸捕頭逃走,逃到一個山洞後色心大發,姦淫了陸捕頭,陸捕頭不堪

  受辱,機刺死李天麟,隨後自盡。陸捕頭,你覺得這個結果如何?」

  陸婉瑩衝李天麟笑笑,道:「你看,我就知道是這種結果。我盡力啦,救不

  了你的性命。不過能做一對同命鴛鴦也算是報答你救我一次吧。我先走一步了。」

  說着話判官筆倒轉,刺向自己的咽喉。

  趙恆傳冷笑道:「想死還沒那麼容易。」跨前一步,擡手握住判官筆。

  陸婉瑩忽然張口,從口中射出一根毒針,長不過半寸,通體烏黑,真讓人想

  不到她是如何將此物藏着口中而不中毒。

  兩人相距不過三尺,趙恆傳一見陸婉瑩張口,心中以生警兆,將頭一偏,毒

  針貼着耳邊射過去,當下握拳在陸婉瑩腹部一擊。陸婉瑩疼得張大了嘴,早有準

  備的趙恆傳快速將一顆藥丸喂入陸婉瑩口中。

  「陸捕頭果然機智過人。如果不是老夫謹慎,只怕真要陰溝裏翻船了。」趙

  恆傳冷然道。

  眼見圖謀未能成功,陸婉瑩也不在意,舌頭在嘴裏舔了舔,道:「九花雲夢

  丸?」

  「不錯。這是玉蝴蝶標誌性的淫藥,藥性強烈,任憑如何貞烈女子也經受不

  起,李天麟身爲玉蝴蝶的爪牙,身上有一粒再正常不過。」趙恆傳道,回身抓起

  李天麟,道:「小子,我不一掌殺了你,還送你這麼一場人間美事,也算對得起

  你了。」說着伸手就去解李天麟的衣褲。

  李天麟奮力掙扎,叫道:「惡賊,我絕不讓你得逞。」

  趙恆傳獰笑道:「這可由不得你。」

  藥力緩緩化開,陸婉瑩臉上現出一層紅暈,忽然道:「趙師爺一直逼李少俠,

  而您自己身爲天下知名的淫賊卻不肯自己下場,不知有何苦衷?」

  趙恆傳臉上肌肉忽然抽搐了一下,回身冷道:「做戲要做足,如果老夫親自

  下場,恐怕會留下蛛絲馬跡。自然需要這小子親自行動才毫無破綻。」

  陸婉瑩身體微微發抖,臉上紅暈越發明顯,眼睛卻閃亮起來,突然放聲笑道:

  「原來如此!趙師爺你不是不肯自己下場,而是,嗯……你已經不行了。你,嗯

  ……,你去年以後就沒有作案,想必是被韓劍塵那一劍傷了根本,不能人事了吧!」

  最後幾字說出來時已然是嬌喘微微,面頰漲紅,額頭滲出一層汗水。

  趙恆傳青筋暴跳,猛然走到陸婉瑩身前,伸手將她身上衣服撕破,一面罵道:

  「賤人!死到臨頭還敢胡言亂語。」伸手握住陸婉瑩一對飽滿玉乳,狠力攥緊,

  上面立刻一片青紫,嘴裏叫道:「賤人,馬上就要想男人了吧。要像一條發情母

  狗一樣懇求男人的大雞巴插弄了吧!」嘴上罵得狠,終究避開了陸婉瑩的問話。

  陸婉瑩疼得眼前發黑,嘴上絲毫不肯認輸,臉上笑容越發明顯道:「想要男

  人又怎樣?哪怕我變成發情的母狗四處跪着找男人,又跟你這不能人事的閹雞有

  什麼關係。你有本事就脫了褲子硬起來弄老孃試試?」

  趙恆傳被陸婉瑩罵得更是暴怒,伸手拾起陸婉瑩的腰帶,狠命在她身上抽打,

  雪白的肌膚上立刻現出幾道紅色痕跡,嘴裏罵道:「賤人!母狗!……」

  陸婉瑩身體接近赤裸,雙手護在胸口,任憑趙恆傳抽打,只是不住的大笑:

  「名揚天下的淫賊玉蝴蝶卻早就變成了一隻閹雞,哈哈,真是報應。」

  趙恆傳氣得渾身發抖,正要再次施暴,只聽身後一聲嬌喝:「住手!」一道

  劍光如同匹練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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