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他告诉自己,林想起是一個beta,林想起不明白向一個alpha索要信息素意味着什么。
林想起只是贪玩,只是好奇,只是……
所有借口都用尽,陆琮也无法說服自己林想起现在的行为是正常的玩闹。
钻进一個alpha的怀裡,抚摸着对方后颈的腺体,用黏糊糊的撒娇口吻叫alpha救救自己,让陆琮给他一些信息素……
這甚至是连omega都不敢乱用的高明的撩拨手段。
林想起一個从未谈過恋爱的beta,他是从哪裡学来的這些?他为什么要学,又怎么敢对着陆琮這样做?
在一片混乱中,陆琮脑子裡忽然闪過一個画面。
他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
……
那时候,林想起刚对沈峤岚“一见钟情”不久。
他沒有喜歡人的经验,笨拙地从别人口中学来了一些追求别人的方法。于是给沈峤岚写了一封情书。
虽然那封情书都摘抄自互联網某营销号的感情文案,但他抄得也很辛苦,沒有功劳也有苦劳,第二天开开心心就给沈峤岚送去了。
然而,沈峤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林想起的情书撕掉了,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睨着林想起,恶意满满地对林想起一個beta說:
“与其浪费時間写這种沒用的东西,不如学学omega是怎么勾引人的,也许我哪天心情好,就给你点甜头。”
那时候陆琮正在班主任办公室裡帮忙批改作业,事后从同班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小话中得知了事情原委。
他很难想像,一向很爱面子又从未追過人的林想起,在被沈峤岚以那种恶劣的方式羞辱后,是怎么若无其事地笑着回来上课的。
陆琮一直认为那件事之后,林想起会讨厌沈峤岚。但事情并不如他所想,之后,林想起還是坚持不懈地找机会凑到沈峤岚跟前。
不仅如此,在当天晚上,林想起還真的上網查了很多關於alpha和omega费洛蒙互相吸引的资料。
但林想起不知道是不是找错方向了,又或者查的方式不对,得到的结果都是模棱两可,還有好几次点进了奇奇怪怪的網页,差点中病毒。
于是凌晨两点的时候,他拿着陆琮家的备用钥匙偷摸进了陆琮的卧室,又钻进陆琮的被窝裡,把陆琮挤到角落,问陆琮:
“alpha真的不会喜歡beta嗎?”
陆琮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想起自顾自說:“我上網搜了一下,好像高等级的alpha不愿意接受beta,主要是因为他们的信息素比一般alpha更浓,换句话說就是,可能性欲特别旺盛,要是時間长了沒有omega帮忙纾解,他们会憋坏……唔?!”
陆琮一把捂住他的嘴,又实在不知道该說些什么,颇为无奈:“可以了。”
林想起:“唔唔唔唔唔?”
關於這個你有什么要分享的嗎?
“……”陆琮垂了眸,唇抿成一條线。
他并沒有什么想分享的,干脆翻過身去用后脑勺对着林想起。
林想起扑上去勒住他:“你是我唯一认识的高等alpha,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跟我聊聊嘛。”
陆琮装睡。
林想起還不放弃,继续问:“又不让你說别的,你只需要告诉我换作是你的话,如果沒有信息素吸引,会不会对beta有感觉?不管是心理上的還是生理上的,真的沒有感觉嗎?”
陆琮那边发出了很细微的声音,听不真切,像是呼吸,但比平日乱了些。
林想起:“你說话了嗎?”
陆琮:“沒有。”
陆琮最终也沒有回答林想起這個問題。
……
alpha会对beta有感觉嗎?
林想起当时会为了沈峤岚上網查這种事,那么他顺便在網上学一些勾引alpha的手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思来想去,最合理的推测竟然是,林想起今天对陆琮使用的這种鲁莽而生猛的撩拨手段,是准备以后用在沈峤岚身上的。
陆琮脸色变得很难看。
只一瞬间,林想起突然感觉到陆琮的信息素好像消失了。
“……唔嗯?”
他一脸茫然地望着陆琮。
之前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现在对林想起而言已经不够,他本来想要从陆琮腺体处再压榨一点出来,结果一下子全沒了。
這怎么行!
林想起戳戳陆琮的胸膛:“信,息,素。”
陆琮低眉不语,用一种颇为冷酷的目光看着他。
這是打算拒绝他索要信息素的行为。
林想起对他這個态度很不满,好多话都堆在嗓子眼儿,想說說不出来,只能咬着唇,倔强地盯着陆琮看。
陆琮這时候才注意到,林想起的唇角破了。
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咬破的,而是更早以前。
饱满莹润的唇轻微撕开一道小口,当时一定是咬得很用力。
不知道林想起是在什么情况下,受了如何大的委屈,才留下了這样的破口。
陆琮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不自觉地抬手抚上林想起的脸颊,指腹抹過那一处可怜的伤痕。
林想起的脸小,但颊边肉却软软的,白净细腻的皮肤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
陆琮一只手掌将他下巴托住,不合时宜地想:林想起平日裡爱吃的那种草莓味的雪媚娘,摸起来也是這种手感,不知道吃起来如何?
心不在焉之下,他的手指竟然失了分寸,抵进了林想起的嘴角。
本就是一個有些越界的姿势,偏偏林想起今天不知怎么的,乖得反常,竟然张开嘴,很青涩地舔了一下陆琮的指尖。
這……又是什么?
也是他学来的高超撩拨手段之一?
陆琮喉结滚动,燥热的血液快要冲破他的皮肤。
下一刻,林想起突然一口咬下。
他眼神裡充满着毫无威慑力的要挟,就這么叼着手指看向陆琮,一副不给信息素就不撒嘴的意思。
陆琮:“……”
這股邪恶小猫劲儿应该不是上網学的。
他沒有收回手指,任由林想起沒什么力气地咬了咬,但很快,湿热的舌碰到了他的指尖——林想起为了咬得更用力,也将手指含得更深了一些。
陆琮知道事情变得麻烦了。
再不停下就来不及。他狠了心,将手从林想起口中抽走,意图用最后一分清醒来与林想起讲明白一個道理——
绝对不可以用這样的手段,去引诱除他以外的任何alpha。
因为不会有人招架得住。
可這时,怀中的林想起改换策略,忽然仰起脖子以一种亲昵依赖的姿态,在陆琮颈窝轻轻一蹭,又一次說:“你就再给我一点信息素吧。”
陆琮话到嘴边忽然顿住,牙关紧咬,手臂因太過紧绷几乎暴起青筋。
林想起又蹭了蹭:“……好不好呀?”
所有拒绝的话最终咽回腹中。
陆琮叹气,觉得已经无所谓了。
林想起到底是拿他练习什么勾引alpha的技巧,還是单纯在玩闹捉弄他,都无所谓了。
他对林想起从来都沒有办法。垂眸半晌,终究是应了声:
“好。”
唐鹭雨今天有個私人约会,在家选衣服搭配化妆收拾了大半天,本来想叫自己助手去给陆琮送抑制剂。
但放下电话沒多久,她就突然想到齐叶临走之前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說,陆琮這孩子从小到大都沒有真正完整地经历過一次易感期,每次都是靠药物压制。如果未来有朝一日,他意外进入易感期,那說明他的信息素已经在失控边缘了,情况很严重,让唐鹭雨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双a父母诞下特殊基因的孩子,信息素一旦暴乱后果不堪设想。虽然陆琮的自制力一向为人称道,但也不能完全让他一個人面对未知的风险。
唐鹭雨不敢怠慢,立刻推掉了手头的事,拿上药箱就往陆琮家赶。
她已经在最快的時間赶到,但已经耗时接近半小时。最糟糕的是,中途给陆琮打电话,却沒有人接。
三十分钟說长不长說短不短,她有些担心出問題。
她手上有一把齐叶留给她的备用钥匙,齐叶唯一的交代就是,alpha的领地意识很强,极优性尤其如此。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让唐鹭雨不要随便去开家门,尽可能等陆琮给她开门。
但显然,今天就是特殊情况。
唐鹭雨打不通电话后,就猜测陆琮可能失去意识了,于是想也不想直开了门就往裡跑。
但刚一进客厅,她就愣住了。
沒有信息素。
当然,這個沒有信息素指的不是完全沒有味道残留,而是站在一個医生的角度,判断此刻空气中并??沒有正在流动的活跃的信息素。
也就是說,至少在十分钟之内,陆琮沒有信息素外溢。
难道易感期结束了嗎?
不可能啊。
唐鹭雨一边往楼上走,一边暗自揣测情况。
一来到二楼,她更傻眼了。
卧室的门虚掩着,留了一道足够看清楚裡面状况的缝隙——
陆琮跪伏在床头的位置,背影看起来十分紧绷僵硬,他正注视着床上躺着的林想起。
唐鹭雨脑子裡爆炸一般冒出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她发誓,她将近四十年的人生,沒有哪一刻比现在更紧张。
她不敢把事情往太好的方向去想,因为陆琮的易感期太危险,而林想起這孩子是個beta。beta可无法承受着那样强烈的信息素!
如果在陆琮易感期失控的时候,林想起一直待在旁边,那么他轻则伤筋动骨,重则……
不敢想象!
唐鹭雨推开门冲进去:“陆琮,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陆琮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但他转過头来,表情却绝非她以为的慌张愧疚后怕或难過,而是一脸来不及收敛的温柔,带着不易察觉的好心情,对着她竖起食指,比了個噤声的动作。
唐鹭雨:“?”
這完全不符合眼下氛围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陆琮给林想起把被子掖好,這才起身,对唐鹭雨道:“去楼下。”
“……”唐鹭雨面对一個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少年,居然有种下意识想服从命令的错觉。
她觉得有点不爽,但很快找到理由說服了自己——
陆琮身上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与年龄无关,那是基因自带的强大buff,能令任何闻到他信息素的人都俯首称臣。這很正常。
想通以后,唐鹭雨就不觉得尴尬了,挺直腰板跟着陆琮一块儿下了楼。
“可以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嗎?”
唐鹭雨拿出本子准备记录,這是她的工作习惯,她不太爱用电子设备,“按理說你现在正处于易感期,信息素极易失控,但我看你现在似乎很稳定?還有林想起那孩子,他怎么了?是受到信息素攻击导致昏迷了?”
“他睡了。”陆琮言简意赅。
唐鹭雨:“……ok。虽然我很好奇他怎么能在你的信息素包围之下安稳睡着的,但现在比较重要的是,你是如何度過易感期的?”
陆琮沉吟少许,却自动忽略了唐鹭雨的問題,答非所问道:“他說他是omega。”
“啊?”
陆琮一句话把唐鹭雨cpu干烧了。
唐鹭雨在陆琮很小的时候就定期来给他做检查,自然也见過林想起。她很确定林想起過去一直是個beta。
难道分化了?
什么时候?
对于唐鹭雨的疑问,陆琮无法回答。因为陆琮也想让唐鹭雨帮他找寻答案。
“我并沒有从他身上闻到任何信息素,但他似乎对于自己是omega這件事很笃定。”陆琮說,“只是他受到我的信息素影响,当时意识不太清明,话也沒有說完整,我不能确保他到底是玩笑,還是认真的。”
唐鹭雨带着些疑惑地分析了一下這個情况:“十八岁還沒有分化,太少见了。学校每年都会体检吧,如果那样都沒有检查出来,那說明,他的腺体在此之前应该沒有任何发育迹象。”
她想了想,又问,“他到底是怎么跟你說的,能不能描述详细一点,他是說自己‘可能’是omega,還是說他身体已经有了任何生理反应?”
這是個很简单的問題,但奇怪的是,陆琮竟然沉默了。
唐鹭雨:“你忘记了?”
“不。”
陆琮說完,又安静下来。
在唐鹭雨的审视之下,他却心神不定地回想到了十几分钟前。
当林想起索要他的信息素时,陆琮给了他。
好在林想起完全沒有对他的信息素产生任何不良反应,吸得不亦乐乎,整個人都挂在了陆琮身上。
但转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陆琮后怕地想要停下。
林想起就不乐意了,哼哼唧唧地說着“還要”,沒得到回应就咬他肩膀,留下一排排整齐的牙印。
陆琮无奈:“不行,你的身体吸收太多信息素会吃不消。”
林想起好像听错什么,很有志气地說:“我還吃得下。”
“……”陆琮好几次觉得自己快完蛋,忍了又忍,继续提出警告,“beta沒有腺体,代谢不掉信息素,你這样乱来会受伤。”
就是這时,林想起一鸣惊人,說了句:“可我是omega啊。”
陆琮一愣,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林想起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如果给我很多信息素,也许就可以把我变成omega,不信……试试。”
唐鹭雨听完陆琮简化版的描述后,忍住八卦的心情,很专业地问了一句:“那你后来有继续释放信息素嗎?”
“沒有。”陆琮敛眉,很难看出情绪,說,“我不想冒险。”
“你是决定很正确。在沒有确定他的身体是否可以承受信息素的情况下,最好還是保持一個安全范围。”
唐鹭雨赞同地点点头,又說,“就算他真的是omega,按现在的情况,也应该沒有分化完全。你的易感期又很难控制,万一……”
她沒有把话說全,但相信陆琮可以明白后半句的意思。
就算林想起真的是omega,也只能保证他不会死于信息素攻击。
可是陆琮的易感期不确定性太多了,如果继续释放大量信息素,恐怕会使两個人都陷入失控的境地。
到时候,陆琮可能会以另一种方式伤害林想起。
那并不比伤筋动骨好到哪裡去。
“有办法进一步确定嗎?”陆琮问。
唐鹭雨看他一眼,忽然露出一個自认为看懂了的笑,反问:“這么着急想確認结果啊?”
陆琮却稍显冷肃:“你是医生,比我更清楚如果十八岁還沒有分化,意味着什么。”
陆琮脑中闪回林想起說的那句“你救救我啊”。
如果那并不是一句带有引诱意味的挑逗,那么,林想起一定生病了。
而他和林想起朝夕相处,竟然从沒发现。
陆琮摁着眉心,尽量不将内心過度的焦虑烦躁外露。
听到他的话以后,唐鹭雨也收敛了打趣的心,认真起来:“我当然会帮他安排一次深度分化检测,只是,如果学校给你们做的基础体检沒有查出来,就說明普通手段无法确定他的性别,必须要做腺体穿刺,只能等他醒了再說……反倒是你。”
唐鹭雨看着陆琮,提醒道,“這是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经历易感期,而且時間太短,信息素未必完全释放干净,如果不好好疏导,腺体可能会出现各种不良反应。眼下,這件事比较重要,不如我們先帮你——”
“不急。”陆琮几乎不做思考,“他比较重要。”
“啊……”
唐鹭雨从他這种下意识的反应中,琢磨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忍不住還是问出了口,“陆琮,你希望林想起分化成omega嗎?”
不怪她八卦,实在是陆琮情况特殊。
虽說他现在還年少,不急着想什么情情爱爱的事,但也必须承认,绝大多数alpha在他這個年龄早已躁动不安,开始和同龄的omega进行各种意义上的信息素交流。
但陆琮从未有過。
其实陆琮的父母都希望,陆琮能够早点遇到和他匹配度合适并且互相看对眼的omega,他们不介意早一点将婚事定下。
毕竟长時間服用药物来压抑易感期,终归是对身体不好,要是能有带着陆琮标记的omega在旁边,陆琮信息素失控的概率也能降低。
可陆琮十八年来都不曾对任何omega表现出兴趣。
唐鹭雨還听齐叶說起過一件琐事,是陆琮中考结束那年,和他父亲曾大吵過一架,原因是,陆琮拒绝就读家裡给他安排的ao联校,而選擇留在如今這所几乎只有beta和零星几個alpha的公立中学。
齐叶那时候跟唐鹭笑着吐槽,說:“我儿子特怪,别的alpha在這個年纪都巴不得围着omega打转,他倒好,一见到omega就绕道走。”
那时候唐鹭雨還打趣說:“你们家陆琮不仅对omega绕道走,他对任何人都爱答不理,除了身边那個叫林想起的小beta。”
谁曾想,时隔多年,小beta有望分化成小omega。
如此一来,换谁都会像唐鹭雨一样发出這個疑问——
陆琮到底会不会对变成omega的林想起产生一点别的想法呢?
唐鹭雨特别希望陆琮点头。
毕竟,一個alpha和一個可能成为omega的少年,青春无限,火花四射呀!
然而,陆琮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唐鹭雨一眼,目光中沒有透露出任何她想知道的信息。
他的语气也波澜不惊,少许,才說了句:“不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