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十二、陆判(3)
“這……怎会如此?”陈婉莹看起来很惊讶,“他……他怎么会死?”
“被画皮鬼剖了心肝,”胡芸仙沉声說道,“如今的霍千山,不過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起你那死去的相公,還要痛苦上百倍。”
胡芸仙故意夸大了一下霍千山的现状,就是为了看看陈婉莹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陈婉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她嘴唇翕动着,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却怎么都說不出口。顶着胡芸仙平静的目光,陈婉莹突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她的情绪隐隐的开始崩溃,整個人也再也不复刚刚那副镇定的模样。胡芸仙见了她這個表情,哪儿還有什么不懂的?
胡芸仙叹了口气:“你知道多少?”
“……我……我能够察觉到……那個女子有些古怪,可我只以为她是個……是個骗子,”陈婉莹惨痛地說道,“我也劝說過我的夫君,那样美貌的女子,說不定是大户人家的逃妾,可是大郎……大郎不仅不听我的,還打了我……”
胡芸仙皱起了眉头——为了一個不知道来历的美貌女子而殴打发妻,這個王大郎真的是鬼迷心窍。
“我……我心中不平,”陈婉莹伏案大哭,“我便再也沒有去……再也沒有劝阻……”
胡芸仙明白了,果然和她猜想的差不多,陈婉莹是得了些预兆的,只是她也并沒有错,若真的說有错的话,只是错在了“不作为”上。
但是王大郎那样的人……
胡芸仙暗自摇了摇头:“這事情不能怪你,鬼魅想要害人,怎么都能下手,王大郎不過是……自食其果。”
陈婉莹捂着脸,抽泣着說道:“当初我被那县令大人拿到牢狱当中,心中是不平的,一股怨气无法宣泄。然而這段时候,我在家中却总是止不住地想,我……我是不是真的是害死大郎的从犯?若是我能够再……再……”
“這真的不是你的错,”胡芸仙有些后悔自己和陈婉莹提這件事情了,她给陈婉莹倒了杯茶水,递到了她的手中,同时语气坚定地說道,“你就算是再怎么示警,不信你的人,永远都不会信你。王大郎的死早已注定,魂魄也已进入轮回,這就說明了生死簿上,他注定要死于非命。”
陈婉莹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眼角依旧挂着泪痕,只是被胡芸仙用“命中注定”這样的說法安慰了之后,心裡面才算是平静了不少:“那……那霍大人……”
“霍大人的死很蹊跷,”胡芸仙皱起了眉头,“县衙那种地方,画皮鬼怎么会进得去?我原本想着,你是不是能够知道些什么,不過如今看来,确实是我多心了。”
然而眼前的陈婉莹却拭去了脸上的泪痕,惊奇道:“姑娘,你是說……那画皮鬼进了县衙?”
胡芸仙一怔:“是……难不成,你真的知道些什么?”
陈婉莹勉强勾了勾嘴角:“我不知道,只是……那一日二郎从衙门回来的时候,說過些什么,我也不太记得了,只是隐约有些印象。”
胡芸仙目光一凝:“那還要有劳夫人,将王二郎請来一趟。”
陈婉莹点点头,立马唤来了下人,让他们到隔壁去請王二郎。
——
王二郎到這儿的时候看起来還有些懵,但是当他看到胡芸仙之后,立马就明白過来了。
“是仙子要找我吧,”王二郎很明显脑袋比起陈婉莹来要缺根筋,他兴冲冲地就坐了下来,也沒有改口的意思,“仙子有什么事儿尽管和我說,全都包在我身上。”
看着陈婉莹那无奈的模样,胡芸仙微妙地有点想笑,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她正色问道:“王二郎,你那日不是去衙门裡将陈夫人接回家中嗎?方才夫人与我說,你在那衙门裡看到了什么?”
王二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一拍大腿說道:“哎呀!仙子不提的话我都要给忘了!沒错沒错,那日我从衙门裡接我嫂嫂归家,要从那县衙過一趟拿文书。我那同窗叫我等一等,我便看着他进了县衙的后堂。”
“只是在他进去的时候,我……我看到他背上好像粘着什么东西。”王二郎仔细地回想着,“好像……好像是绿色的东西?我记不太清楚了。”
王二郎挠了挠后脑勺,叹了口气:“反正我看到那东西之时,只觉得背后汗毛竖起,待我想要仔细看看,我那同窗已经进了屋子,出来后我便找不到了。”
绿色的东西,還黏在霍千山的背上?
胡芸仙想了想,又问道:“那有沒有闻到什么味道?”
王二郎诚实地摇摇头。沒有味道,但是可以看到。胡芸仙基本上可以推测出来,霍千山之死必定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只是谁会和县衙裡的县令有仇呢?
胡芸仙想了半天,觉得這事情可能還是和地府有关系——苏城县令死去,并不是小事,何况是霍千山這种文气深厚的人,怎么会有沒有人前来勾魂?
“好,多谢王公子告知。”胡芸仙回過神来,对着王二郎道了谢,“如此,我便告辞了,小小和深深就托付给夫人,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回来看望她们的。”
王二郎和陈婉莹站起来送她,胡芸仙只說不用,紧接着,她便消失在了屋子当中。
——
不归山上,那一处寺庙依旧破烂,庙中的大槐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晃动着树叶。
胡芸仙出现在破寺庙当中,看着周围的景色,居然有些恍惚——在山下住了那么长的時間,如今回到山上来,居然有些陌生。
不過她很快就收拾了心情,胡芸仙走到槐树下,仰起脸儿来,对着槐树說道:“阿槐,阿槐你在不在?”
過了半晌,无人回应。
胡芸仙也不着恼,她抿着嘴偷偷一笑,伸出手来,在大槐树大约四五寸的地方用力搔了搔,紧接着胡芸仙便听到了一阵抑制不住的笑声。
阿槐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有些气恼地捏着胡芸仙的脸颊,好一阵揉搓:“好你個小狐狸,這么长時間不回来,一回来就知道欺负我?”
胡芸仙也不反抗,笑嘻嘻地任由阿槐揉搓,嘴裡面也嘟囔着說道:“好阿槐好阿槐,我這不是有事情要做嘛,就忙得很,沒空闲。你看,我一有空就回来看你啦。”
說着,胡芸仙還抽空提起了手裡面拎着的小包袱,冲着阿槐挥了挥:“你看,這是什么?”
阿槐仔细看了看,脸色变得有些古怪:“……烧鸡?”
——
两個人坐在大槐树下的石桌边,胡芸仙将烧鸡撕扯开摆在了荷叶上,推了一半到阿槐的面前:“阿槐,快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阿槐有些嫌弃地看着她:“和你說了多少次了,我們修行之人……”
“是是是,修行之人要戒掉口腹之欲,”胡芸仙一边敷衍地回应着,一边将鸡腿塞进了嘴裡,“可是李阿婆家的烤鸡真的很好吃,以前沒有修成人形的时候,总要劳烦你去下山给我买,如今我可以自由行走了,自然要吃個高兴才是。”
說着,胡芸仙抬起头来冲着阿槐展颜一笑:“你說是不是。”
阿槐叹了口气,到也不再和胡芸仙争辩,而是老老实实地开始吃鸡。
两個人一边吃鸡一边說着闲话,胡芸仙将山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阿槐听,在听到他们一堆人在白家小院炼剑的事后,阿槐眼睛一瞪:“我說那日怎么天地有异象,原来是你干得好事。”
“我已经知错了……”胡芸仙小声地认怂,“谁能够想到那燕赤霞是個……嗯……元阳未泄之身。”
“好好的姑娘家,将這话挂在嘴边,也不害臊,”阿槐每次面对胡芸仙的时候,就像個操心劳肺的老妈子,“算了,你化形不久,想来对這世间事情不了解,以后有什么疑问,還是早些来寻我比较好。”
胡芸仙鸡啄米一般地点头,顿了顿之后又說到:“阿槐,你說那苏城县令……究竟和什么人结了仇?为何有人要這样拐弯抹角地去算计他?”
“到也不一定是算计他,”阿槐眯了眯眼睛,将手上的油腻擦在了荷叶上,“這苏城县令霍千山的底细,你可知晓?”
胡芸仙努力地想了想說道:“其实……是不知道的,只是我能够看得出来,霍千山身上的文气深重,而且能够在苏城這地方做县令,将来必定是会受到朝廷器重的。”
阿槐点点头:“你說的不错,這霍千山,乃是上一次会试的状元,而且连中六元,注定是要登阁拜相的,来這苏城想来也不過是下放历练,過不了几年就要调回京城。”
状元郎,還连中六元,這也太厉害了吧!
胡芸仙压下了嗓子眼儿裡的惊呼声,继续听眼前的阿槐說道:“当时這霍千山中状元的时候,名声全天下都知晓,人人都說,這状元郎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才能够在弱冠之年,便连中六元。”
七窍玲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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