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画皮（2）
“小青，快坐下，”白素贞冲着小青招了招手，“接下来的這段日子，芸仙会暂时住在我們這儿，你莫要怠慢了客人。”
和白素贞比起来，小青就显得要跳脱了许多。她眼波横飞，看向胡芸仙，脸上心裡满是好奇：“你叫胡芸仙？你的本事比起我来怎么样？你修炼了多少年了？”
胡芸仙有些尴尬，只好含糊地說道：“稀松平常罢了，比不上小青姐姐。”
其实胡芸仙說的是实话，她如今满打满算修炼到现在，也不過才不到百年。然而宝莲灯融入血肉之后，法力已然暴涨，如今怕是连红玉都赶不上胡芸仙。
白素贞和红玉心裡都有数，两個人未曾明言，小青听了這话却笑了：“哎，那既然如此，你以后的修行，便有我来指点你，如何？”
“小青，”白素贞轻斥道，“芸仙是狐，我們是蛇，你也不過区区五百年的道行，先不论修炼法门的不同，你若是指点出了事故，你红玉姐姐可不会轻易饶過你。”
小青看起来颇有些不服气：“我如今也是五百年道行，虽說比不上两位姐姐，指点小狐狸還是绰绰有余的吧？”
“行了，莫要胡闹。”白素贞轻飘飘地将事情揭了過去，“今儿你红玉姐姐在家裡吃饭，把咱们院子裡桃花树下埋着的那坛酒水拿出来吧。”
一顿饭，宾主尽欢，白素贞拘来小妖怪，从苏城的松鹤楼买了桌席面，配上上好的花雕酒，红玉几乎喝了個酩酊大醉，小青干脆醉得显出了原型，却是一條缸般粗细的青蛇。
胡芸仙被突然显型的小青吓了一跳，一点子醉意也迅速消散。白素贞看着胡芸仙那副惊讶的模样，笑道：“她一直就是這样，习惯就好了。”
“小青姐姐真的是……潇洒不羁。”胡芸仙搜肠刮肚地想了個好词。
“她野性未驯，道行浅薄，我总是不让她出去，就是怕她在城中冲撞了什么人。”白素贞伸出手来，在半空中手腕轻翻，地面上的青色大蛇便飞快地缩小，最后绕在了白素贞的手腕上。
胡芸仙笑道：“白姐姐倒也不必如此担心，小青姐姐想来還是有分寸的。”
白素贞看了她一眼：“比不得你。”
白素贞又进屋子，拿了一條毯子出来，盖在了红玉的身上：“红玉姐姐這段时日忙碌，你就在我這儿安心住下，其他事情不用你担心，只是若是要出门，還是得和我說一声。”
胡芸仙一一应下，白素贞想了想又說道：“在這苏城裡头有一处西园寺，寺裡高僧佛法深厚，若是有空闲，我带你去听经。”
胡芸仙有些惊讶：“我……我以为，我們妖精是要避开他们的……”
“若是平常来說，确实如此，不過西园寺的大师不一样。”白素贞冲她眨了眨眼，“有机会你见到了，便知道了。”
說着，白素贞又站起了身：“来，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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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芸仙的房间被安排在白家小院的西厢房，环境清幽，院子裡還有一棵柿子树，树上挂着些零星的柿子，看起来十分喜人。
“屋子裡的东西都是现成的，”白素贞說到，“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和我說便是了。”
胡芸仙赶紧摆手：“白姐姐做的够多，我不敢放肆。”
“无妨，”白素贞笑了，“你刚来這人世间，什么都不懂，不晓得這世上有多少好吃好玩的。等你知道了，自然会想买想玩。”
胡芸仙但笑不语——能有电脑好玩？這样的年代，她想玩的买都买不到。
白素贞又带着胡芸仙熟悉了一下家裡的各处地方，最后坐在了胡芸仙的屋子裡，面色端正了些叮嘱她：“你记得，咱们如今是人了，必定要按着人的习惯来生活做事，红玉姐姐俗事缠身，沒有空闲教导你，你若是有什么疑惑，同样是来问我。”
說着，白素贞却又笑了：“不過你性子沉静，和小青那跳脱的丫头不同，想来是不必叫我操心的。”
胡芸仙起身，对着白素贞福了福：“如此便多有叨扰姐姐了。”
“自家姐妹，无需多礼，”白素贞一口吴侬软语，听起来娇媚温柔，“你且休息吧，我去照看那两個醉猫儿。”
送走了白素贞，胡芸仙坐在床榻边上，摸着手底下柔软的被衾，蓦地想到了阿槐。
她骤然离开不归山，怕是阿槐還不知道，今儿有空的话，上山去见见阿槐吧。——
是夜，黑色笼罩了大地，更鼓敲過了两声，苏城万籁俱寂，只听得零星虫鸣。
胡芸仙趁着夜色，架起云雾，纵身越上了天际。她利用一個白天的時間熟悉了宝莲灯带来的法诀，如今虽說沒有达到圆转如意，也可算是勉强熟练。
腾云驾雾的速度很快，不過几個呼吸，胡芸仙便来到了那山中破寺，她按下云头，站在破寺门口，轻轻抬手敲了敲门。
胡芸仙口中呼道：“阿槐，阿槐？你可在？”
寺庙破门倏忽打开，穿着黑衣的阿槐就站在门口，待看清了眼前的人之后，阿槐明显呆滞了一下：“……小狐狸？”
“是我，”胡芸仙心裡带着些隐秘的骄傲，她原地转了一圈，冲着阿槐笑道：“怎么样？我這人形可美？”
阿槐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你怎么突然化形了？”
若她未曾记错，小狐狸是刚刚炼化口中横骨沒多久，才能口吐人言而已，怎么就突然這般突飞猛进？
“這事說来话长了，”胡芸仙忧伤地叹了口气，“那天咱们俩不是吃完鸡嘛，我回洞府的路上……遇到点事儿。”
看来是真的，還知道吃鸡。阿槐挑了挑眉，侧過身子，将胡芸仙放了进来。
两人走到寺庙中的大槐树下，胡芸仙颇有些感慨地抬头看向那棵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以前我体量小，看不清這树。如今成了人，却還是惊叹這树的粗壮。”
阿槐已经率先坐了下来：“来吧，与我說說，你那天遇到了什么。”
胡芸仙在阿槐的对面坐了下来，阿槐右手一挥，一壶茶水和两個杯子便骤然出现在桌子上，阿槐抬手给胡芸仙倒了一杯，杯口還氤氲着热气。
二人一边品茗，胡芸仙一边說着自己离开后的遭遇。饶是阿槐已逐渐多年，听到這事情依旧觉得匪夷所思——這可真的是叫胡芸仙平白无故地捡了大漏，宝莲灯那样的宝贝，天地间也只有寥寥之数，如今化入胡芸仙的血肉，這……
“红玉姑姑說，我以后修仙，会比寻常妖物方便许多。”胡芸仙說得口干，端起杯子呷了口茶水。茶水刚刚入口，就听阿槐說道：“修仙？你如今已经是半個仙了，還修什么仙？”
“噗！”胡芸仙受惊之下，将茶水一口全都喷了出来，“你說什么？”
阿槐哼哼地笑了笑：“红玉见识短浅，不懂是正常的。宝莲灯乃先天至宝，融入你的血肉自然是会让你法力高深。但同样的，纯粹的妖身怎么掌控宝莲灯？”
“你在人灯合一的时候，宝莲灯便将你同化成了半個神仙了。”
胡芸仙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月光下，她的手莹白如玉，看起来和正常的手也沒什么区别啊……
“半仙，怎么听怎么像是路边儿摆摊算卦的。”胡芸仙小声地嘟囔着，结果被阿槐弹了個脑瓜崩。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你却唯恐避之不及。”阿槐看着胡芸仙吃痛的模样，轻笑一声，“记住，今日之事，出了這個门，就不要再与别人說了，可明白？”
胡芸仙大大咧咧地挥挥手：“我懂我懂，怀璧其罪嘛。”
阿槐幽幽地叹了口气：“你這样的半仙，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两個人又說了会儿闲话，眼看着天光已经泛出了亮，胡芸仙不敢再耽搁下去，起身同阿槐道了别，這才驾云下山去了。
胡芸仙走了之后，阿槐站在寺庙门口，看着下山的方向，眼神悠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胡芸仙回到白家小院之后，红玉已然消失无踪。白素贞說是红玉有要紧事就先走了，胡芸仙颇有些怅然，不過這分别的情绪也沒维持多久，很快就被小青打破了。
“哎哎哎，芸仙，”小青酒還沒醒透，游曳過来找胡芸仙的时候，上半身是人，下半身還是蛇，“咱们下午出去玩玩吧？成天闷在這屋子裡，我都快憋闷坏了。”
胡芸仙奇道：“白姐姐允了？”
“不妨事儿，”白素贞坐在桌边，正在临字，“有你陪着，我是放心的，只是仔细不要闯祸。”
有了白素贞的首肯，胡芸仙便也心动了，她想了想便点点头应了下来，等下午空闲和小青出去转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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