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好處你拿着,債我給你背了
沈遂坐在書房處理工作上的事。
突然,沈婉打了視頻電話過來,沈遂隨手打開投影。
投影一打開,沈遂盯着筆記本的屏幕,沈婉盯着他的側臉。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沈婉撇撇嘴,而後冷冷勾起嘴角:“看你這認真工作的樣子,還沒轉正啊?”
面對二姐的冷嘲熱諷,沈遂毫不在意,他掃了沈婉一眼,淡淡地:“我早就轉正了。”
沈婉的冷笑僵在臉上。
過了幾秒,她冷哼一聲說:“你早轉正還能坐在這裏工作?她就不來陪你?”
沈遂動作頓了一下,他索性放下手頭的工作,面向沈婉:“她有工作要做,今晚不在。你找我有什麼事?”
“呵呵,”沈婉陰陽怪氣兩聲,“七年前她能爲了一個打賭戲耍你,七年後又對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沈遂,你戀愛腦到弱智了吧?”
沈遂盯着沈婉看了片刻,沈婉挑眉,反問:“你看什麼?”
他目光平靜地:“姐,有沒有人告訴你,多年來你說話一直都這麼難聽?”
沈婉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冷笑着:“哦,你做得我說不得是麼?你做出來都不覺得難看,我把你做的事說出來就難聽了?”
“當初是個誤會。”
沈遂把時芋喝酒會斷片兒的事講了一下。
但沈婉還是氣不過,說:“就算當初是個誤會,我還是想不通你喜歡她什麼?就因爲她長得漂亮,所以你就甘願當舔……咳咳。”
說到最後一個字之前,沈婉來了個急剎車,好險才把最後一個字給吞回去。
沈遂靜默下來。
倒不是因爲沈婉口不擇言,而是他在想二姐對時芋的偏見。
因爲一個誤會而長年累月積蓄出來的偏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消除的。
沈遂緩和了眉目,說:“姐,她剛剛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你知道她是怎麼打的麼?”
沈婉明顯不信:“就她?”
沈遂把時芋“擒賊擒王”的事蹟講了一遍。
聽完時芋的實際操作,沈婉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她倒是覺得時芋確實還算有那麼一定丁點兒的本事,但是嘛。
沈婉把頭微微後仰,略有幾分輕視地:“那個盧瞻太蠢,也就是她瞎貓碰上死耗子了,才解決了這麼簡單的事,有什麼厲害的?”
沈遂看了沈婉幾秒,問:“如果二姐是盧瞻,你會怎麼選?”
沈婉頓了一下,思索幾秒,她確定自己會做一樣的選擇。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盧瞻敗在姓盧,換我沈家來做,需要帶什麼兄弟找什麼合夥人?”
沈遂聽了,一時無言。
她這樣聊就沒意思了。
幾秒之後,他淡淡開口:“沒正事的話就掛了。”
說完,在沈婉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真把視頻給掛斷了。
屏幕那頭,沈婉對着黑屏氣得要死。
她一直順風順水,連商場上都少有敵手,唯一的冤孽就是這個不聽話,我行我素的弟弟。
沈婉越想越氣,忍不住拿起手機打給大哥沈述。
電話一接通,果然就是婉婉來告老三的狀。
沈述對此早就習以爲常,開着外放偶爾安慰妹妹幾句,然後繼續把沈婉的訴苦當作耳旁風。
回寧市的第一天晚上,時芋忙着補直播時長。
第二天下班後,沈遂把車開去了雲斂,時芋見他很堅持,只好答應在他家的客房睡一晚。
兩人進了沈遂的收藏室,時芋以爲沈遂又要給她看什麼文物,但沈遂只是把她拉到椅子上坐着,親了她好一會兒。
這個吻溫柔到極致,反撩得時芋心癢難耐。
等他放開她的時候,儘管她滿面通紅,心裏想的卻是無事獻殷勤?
時芋望着他幽深的眼睛,突然意識到她猜得沒錯,他果然有話要說。
房間裏一時靜默,誰也沒說話,兩個人悄無聲息地博弈着。
三分鐘後。
他咳了一聲,啞着嗓子說:“我二姐說你這場仗打得太漂亮,太簡單了。”
時芋眨眨眼睫。
簡單?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詞。
怪不得他要出賣美·色,還把她伺候得這麼愉悅,原來算盤打在這裏。
四目相對片刻。
時芋忽然笑了起來:“總有人覺得我上我也行,卻不知別人勝利的原因。”
沈遂修長的眼眸微微低下,落在她嫣紅飽滿的雙脣上。
低頭親了她一下,他纔開口:“洗耳恭聽。”
時芋從他懷裏出來,端起水杯不急不緩地喝了一口果汁。
然後她放下杯子,說:“有的人看虎牢關之戰,李世民一戰擒兩王,是王世充和竇建德太弱,把李世民換成他也行。”
“殊不知人家李世民在軍隊啓程之前,就已經把戰爭從開始到結束的劇本寫好了,強迫王世充和竇建德按他寫的劇本走。”
“有的人看到朱元璋一箭三雕,認爲是陳野先、郭天敘、張天佑太蠢,覺得他上他也行。”
“殊不知別人朱元璋日日夜夜都在寫借刀殺人的劇本,爲這三人量身定做的劇本,他們仨再聰明,想不死也不行啊。”
說到這裏,時芋眉目溫婉許多,然後才說:“擒賊擒王是我爲樂娛直播量身定做的劇本,看起來當然簡單。只是這個劇本是誰都可以寫出來的麼?”
“她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要找樂娛的盧瞻?”
沈遂挑眉:“爲什麼?”
“因爲盧瞻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就不會幹蠢事或者感情用事,聰明人只會利益最大化,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最可靠。”
“她有沒有想過我爲什麼要先應酬,再收買盧瞻?”
這次不等沈遂問,時芋主動開口:“因爲樂娛直播最大的優勢是巨大的流量,我要先斬斷他最大的倚仗。強迫他跟我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而我已經先跑出一千米了,他不可能跑贏我。”
聽到這裏,沈遂看見她仙氣十足的碎髮落在臉上,忍不住伸出手指把玩一下,又纔給她撩到耳後。
時芋盯着他挺拔的鼻樑看了一會兒。
她突然問:“你知道王允之失麼?”
沈遂思索一秒,問:“東漢末年的名臣,離間董卓呂布的那個王允?”
時芋點點頭:“對。”
他淡淡地:“王允聽過,王允之失沒聽過。”
“你當然沒聽過,”時芋微微一笑,“這個詞是我凝練出來的。”
他問:“這詞什麼意思?”
時芋又喝了一口果汁,說:“王允除掉董卓後居功自傲,藐視一切,致使董卓舊部攻破長安,不僅王允自己身死,還害得無數軍民慘死。”
“短視魯莽的人勝則驕,敗則餒,讓餘禍殃及自身。這就是王允之失。”
“反之,老謀深算的人看十步纔會走一步。”
說到這裏,她忽然把頭柔柔地靠在他的臂彎上,笑眯眯地望着他:“不出手則已,出手必定斬草除根。”
“這就是外人看起來簡單的原因。”
他沉思片刻,說:“這個詞倒是有意思。”
時芋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這是主播的職業病。
她笑着問:“你知道有一個成語叫舉重若輕麼?”
他立刻回答:“讀之似不甚用力,而力已透十分。是這個意思麼?”
時芋點點頭。
她說:“很多時候,不是你的對手太蠢,也不是你聰明過人,而是有的功夫下在背後,並且是厚積薄發,所以一擊必中。”
第二天晚上。
沈婉還在生沈遂的氣,沒想到一向冷漠的幺弟竟然主動給自己打視頻過來。
沈婉看一眼別墅外的夜色,懷疑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鈴聲鍥而不捨地響了好一陣,沈婉才慢悠悠地接通。
她臉上頂着一張面膜,冷淡地面對鏡頭。
沈婉先是掃了沈遂一眼,然後以牙還牙地:“你找我有什麼事?沒正事的話就掛了吧。”
沈遂視若無睹,說:“我和她聊過你的話,你知道她怎麼回答的麼?”
聽見這話,沈婉一把扯下臉上的面膜,皺着眉說:“我和你說的話,你怎麼能說給她聽?你的門牙沒把關麼?要不要我叫老媽買袋奶粉給你?”
沈遂掃她一眼,徑自開口,把時芋的話重複了一遍。
沈婉一開始不樂意聽,她以爲時芋會說些陰陽怪氣的話,無論怎麼說都是些氣人的廢話。
聽到後面,時芋說的東西倒是出乎沈婉的預料。
沒想到時芋不僅搬來了歷史,還說得頭頭是道。
把時芋的話說完,沈遂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品紅酒,等着沈婉的反應。
五分鐘後。
沈婉忽然笑了,說:“我說你怎麼突然變成戀愛腦,非要回去找人家小姑娘,原來算盤打在這兒。沒想到你還挺會看人的,姐姐不該說你是戀愛腦,對不起啊。”
沈遂挑眉:“我對她的感情是真的,與這些無關。”
沈婉完全沒聽進去,甚至還來了一句:“親姐弟,說什麼客套話。”
沈遂見她神遊天外,一時無語。
過了一會兒,沈婉突然熱情地問:“馬上要過年了,你給人家姑娘準備禮物沒有?”
還不等沈遂回答,她又說:“算了,你肯定沒準備。你別老是送你那些又貴又不實用的老古董,現在那個小姑娘喜歡這些?這樣,我在愛琴海那邊有棟小別墅,就送給你了,你們以後可以去那邊度假。”
“我再寄點兒小禮物給她,你幫我轉交一下。”
沈遂沒說收或者不收,而是說:“你從不做虧本兒買賣,你想做什麼?”
沈婉輕笑兩聲,問:“她有沒有出國工作的意願啊?我工資可以開得很高,合夥人起步怎麼樣?”
下一秒,沈遂冷漠拒絕:“你想得太多了。”
沈婉皺眉:“天涯何處無芳草,你想談戀愛滿大街都是人,換一個不行麼?”
沈遂冷冷看她一眼:“她是我的女朋友,你的弟媳。”
沈婉白他一眼:“千金易得,良將難求,你懂不懂事兒啊?”
這一次,沈遂什麼都沒說,直接掛了視頻。
沈婉:“……”
兩天後,時芋又去了雲斂一趟。
一進收藏室的門,就看見矮几上放了一桌子的東西。
名牌包包,昂貴的護膚品,做工精緻漂亮的奢華首飾,甚至還有一個小方盒子,裏面放了幾塊漂亮的藍寶石。
這一堆東西直接把時芋給看愣住了。
沈遂倒是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兩分鐘後。
時芋蹙眉,望着沈遂說:“你發大財了麼?”
沈遂知道她不高興了。
他咳了一聲,立刻解釋:“不是我買的,是我姐送你的禮物,我從來不亂花錢。”
聽見這話,時芋表情變得疑惑:“你姐姐不是討厭我麼?”
“我把你的話說給她聽了,”他伸手把她拉進懷裏,看着那堆東西,“這就是她現在的態度。”
時芋對奢侈品瞭解不算太多,但也知道這堆東西價值不菲,更不要說那一顆顆的藍寶石和貴金屬。
她抿着脣,糾結很久,她在糾結怎麼拒絕才不傷和氣。
然後,她委婉地說:“如果這堆東西是我爸媽送我的,我肯定高興得半年睡不着覺,因爲我知道爸媽一定是無條件給我的。”
“除了我爸媽之外,誰給我這堆東西,我都半年睡不安穩。”
沈遂掃一眼桌上的東西,第一次沒有妥協地說:“我給你的東西你隨便怎麼拒絕都可以,二姐給你的東西你就拿着。”
時芋沒有說話,而是咬着脣和他對視。
一分鐘後。
他無奈地開口:“好處你拿着,債我給你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