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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作者:王廿七
次日,平安拥着他的小被子,从一片暖阳中醒来,老爹在读书,娘亲在梳妆,曹妈妈還在老家沒有回来,只有九环姐姐忙前忙后,照顾他起床更衣。

  整個陈家裡裡外外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下人们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裳,院子裡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平安一夜多梦沒睡好,迷迷瞪瞪的问:“才七月就過年啦?”

  九环噗嗤一声笑了:“哥儿真会說笑,是家裡在准备大爷的庆功宴。”

  平安更惊讶了:“乡试還沒考就庆功嗎?”

  会不会太高调了。

  九环脆声道:“老爷一大清早就让我們换上裡外一新的衣裳,听說在明月楼订了五十桌酒席送来,延請亲朋好友都来庆贺呢。”

  平安跑去前院一看,登时瞠目结舌。

  整個院子被清扫一空,摆满了桌椅,就连隔壁小叔公空置的园子也被占用,足足摆了二三十桌。

  祖父這是受什么刺激啦?

  ……

  主院裡,陈老爷若无其事地浇花逗鸟。

  管家拿明月楼的菜单子给他過目:“店家說時間太急,只能采买到這些菜。”

  陈老爷扫了一眼,叮嘱道:“菜不重要,請帖一定要送到。”

  赵氏从屋裡匆匆出来:“真要這么做嗎?”

  陈老爷哼一声:“今天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我就不姓陈。”

  赵氏知道丈夫是泥人脾气,平日裡随便捏圆搓扁,可一旦把這老实人惹急了,那是九头牛都拉不住的。

  昨天夜裡,陈老爷拿了银票,劝妻子先去睡觉,独自在堂屋裡坐了一夜。天蒙蒙亮时,他写秃了一根毛笔,指着桌上堆成小山似的請帖,命人送到各家去,再去明月楼订五十桌酒席。

  两個时辰之内,他要看到盛阳县所有的亲朋好友。

  一時間,县裡的乡绅富户、丁忧在籍的官员、有名望的儒生仕子……都拿到了两份請帖:

  北陈家为二房长子陈平业出狱洗尘;

  南陈家长房长孙陈琰高中科试录遗第一名。

  哦,這是两家人又斗上法了。

  两厢冲突,但凡是個正常人,也该知道怎么选。陈琰是十裡八乡有名的神童,中举及第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此时不结交更待何时?

  至于北陈家的洗尘宴,闲来无事凑個热闹還行,与正事发生冲突還是算了。

  明月楼是盛安城裡最高档的酒楼之一,做生意很讲原则,向来不接急单,除非加钱。

  陈老爷這种长了腿的钱袋子,随便一开口,明月楼上上下下从黎明忙到晌午,买空了早市最好的食材,熘汆烩炖,煎炒烹炸,转眼间出锅装盘,用底部带有小铜炉的大食盒温着,流水般的送到陈家巷。

  起先见北陈二房家裡张灯结彩,径直打算往裡走。

  打头一個伙计突然站住脚:“不对不对,不是這家,是過桥第一家。”

  与此同时,宾客陆陆续续开始到场,陈老爷一身湖绸的褐色道袍闪亮登场,头戴乌纱东坡巾,三缕长须修理的整整齐齐。

  平安因为跑得太慢被祖父抓了壮丁,跟着祖父当门童在大门口迎客,目光滴溜溜到处搜寻:“祖父,我爹娘好像不见了。”

  “不重要,宾客到齐就行。”陈老爷红光满面,逢人就笑。

  “可是现准备酒席也来不及吧。”平安又道。

  陈老爷得意地往门口一指。

  平安目瞪口呆地看着送菜的伙计鱼贯而入——他居然点外卖!

  陈家门庭若市,什么远亲近邻、同行同窗,只要人在盛阳县,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都被請来吃席,门房得了吩咐,非但不收礼金,连沒有請帖蹭吃蹭喝的闲汉都往裡放,陈老爷要的是人气,是排面,是北陈家那個死老三喷火的目光。

  在巷南高朋满座的衬托之下,巷北显得格外冷清,二房家门口几乎是门可罗雀,零星几個族人站在门口顾盼徘徊。

  也有那左右摇摆之人到此,发现人都去了南陈家,便假装自己只是路過,滑溜溜的過了桥。

  有個北陈家的族人探头问了句:“什么时候开席啊?”

  另一人拽着他的衣袖将他扯到一旁,真沒眼力见儿,沒看到宾客都被南陈家抢走了嗎?

  “自家人也得吃饭不是。”

  “别說话。”

  院子裡空摆了二三十副桌椅,每桌八盘荤素冷碟已经就位,每座還有一例糕点水果,只是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下人傻戳戳的相互对望,請来的厨子们守着备好的食材,打着哈欠扇苍蝇。

  北陈家的当家人陈三爷大步流星进来,直奔前厅,看着一脸尴尬的庶兄陈二爷,怒道:“早說不要出這個洋相,偏是不听,眼下怎么收场?”

  又看一旁立着的侄子陈平业,低声道:“出来了就老老实实做人,清清静静读书,過些年给你换個身份户籍,照旧可以参加科举。你们眼下闹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想不起這件事?”

  陈二爷丧眉耷眼地坐着:“我原想着,叫上亲朋好友热闹一番,去去晦气,谁成想被南边那老头子截了胡。”

  “你沒事儿吧?”陈三爷站起身来:“你儿子杀人坐牢是很光彩的事?還要作宴庆祝?”

  “那不是情有可原么。”陈二爷不服道:“孟家把怀胎四個月的孕妇嫁进来,我儿就是泥人脾气也忍不了啊。”

  “忍不了可以禀报父母长辈,证据确凿,难道沒人给他撑腰做主?”陈三爷道。

  陈平业半句话也不敢說,几乎将脑袋埋进胸口,两只手在衣袖裡簌簌的抖,脸色也越来越白。

  “再不济立刻自首,官府也会酌情轻判,你们倒好,杀人藏尸,有理变成无理……”

  陈三爷话未說完,便听“砰”地一声,陈平业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四下一片骚乱,解衣裳的,掐人中的,抬门板的,請郎中的,忙成了一团。

  巷南陈家這边已经开了席,還請了個昆曲班子来助兴,正咿呀唱道:“只怕世事含糊□□件,人情遮盖两三分。”

  推杯换盏宾主尽欢,只是酒席的主角不知跑去了哪裡,从头到尾都沒有露面。

  ……

  听說父亲要大摆宴席,陈琰并未多想,毕竟他爹平时就浮夸,好热闹喜逢迎,为了避免尴尬,立马给自己放了一天假,带着妻子乘马车去郊外游玩散心,避避风头。

  为什么不带平安?因为他非要去看热闹,结果被抓壮丁,两人为了及时脱身只好“断臂求生”了。

  這就是陈老爷一石二鸟的计策,既让北陈家颜面扫地,又成功支开了陈琰。

  赵氏都有点刮目相看了。

  待宾客兴尽而散,只剩满地桌椅杯盘狼藉,明月楼的掌柜带着清单上门结账,五十桌席面一共是一百七十八两,陈老爷一算,還赚了一百二十二两!

  管家陈寿从北陈家打探消息回来,话音裡带着点兴奋,连說带比划:“那边只有十来個亲戚在院子裡說话,连席都沒开,他们家三爷脸拉的老长,指着琇二爷和平业少爷大骂,平业少爷两眼一翻直接晕了過去,郎中都来了,酒席也撤了。”

  陈老爷闻言大喜,赵氏也出了一口恶气:“真是活该!让他们官官相护草菅人命,报应還在后头呢。”

  “老爷,太太!”前院的小厮气喘吁吁地来到堂屋:“不好了,打起来了。”

  陈老爷拿着白赚的零花钱,還来不及收敛笑意,笑吟吟地问:“谁打起来了?”

  “二老爷、三老爷家的少爷们,和北陈家的几個少爷,拎着哨棒、石头袋子在桥头上打起来了。”

  赵氏腾然起身,顺便拉起了陈老爷:“快,快出去看看,小孩子下手沒轻重,别真打出人命来。”

  陈老爷一副很惜命的表情,摇摇头,:“那些半大小子力气比我還大,看再伤着我……”

  赵氏拿他沒办法,又忽然想起许久沒见的平安,紧张地问:“安哥儿呢?”

  陈寿道:“看热闹去了。”

  “他看什么热闹!”陈老爷這才急了,叫上几個精壮些男仆,快步跑出大门。

  陈寿疾步跟上:“老爷您别急,有人跟着呢。”

  ……

  陈老爷急匆匆赶到现场,却见小桥上人仰马翻,熊孩子们全都躺在地上哎呦呦的叫唤,只有九环和陌露手提哨棒站在桥头。他愣了片刻,只见两人中间钻出平安的小脑袋。

  這时,两家的长辈也相继赶来,纷纷冲到桥上关心自己的儿孙。

  “祖父!”平安向陈老爷跑来。

  陈老爷一阵后怕,拉着他仔细打量了好几圈儿:“沒伤着吧?”

  “沒有,我是来拉架的。”平安指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族兄们:“你看,他们都不打了。”

  陈老爷:“……”

  确实不打了,站起来都费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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