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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作者:王廿七
陈琰答题很有技巧,擅长合理分配時間,又运气好,分到一個還算宽敞干净的号房,因此除了唇周长出青青的胡茬以外,状态還算不错。

  “想爹爹了沒有?”陈琰问。

  “想!”

  林月白跟上来催促:“快下来,爹爹很累了。”

  “你们怎么来了?”陈琰走出狭窄的号房,乍见到妻儿,面露喜色。

  “平安想你了,吵着来接你。”林月白道。

  “不是這样的!”平安毫不留情的拆穿:“明明是娘亲想来,拉着平安当幌子。”

  林月白朝他脸上拧了一把:“偏你话多。”

  平安拧着身子躲闪,然后一手拉着爹,一手拉着娘,在人流如织的贡院街上走走跳跳。

  街口满是来接考生回家的马车,不少摊贩借机逗留招揽生意,将整條贡院街堵得水泄不通,他跟娘亲就是這样走进来的。

  熬糖的焦香飘過,平安的目光被街边的糖人摊子吸引,撒开爹娘的手,一溜烟直奔着去了,在家裡祖母不让吃糖,都来省城了,当然要吃個够。

  “慢点跑!”夫妻二人在身后不停嘱咐着。

  只见摊主捏了一块指甲大小的糖稀,抽出一個长條,正打算含在嘴裡。

  平安踮起脚,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大叔,我想自己吹。”

  摊主很难拒绝這样玉雪可爱的娃娃,便将纤细的糖管递到他的嘴边。

  平安一边吹气,摊主一边动手,三两下,一只可爱的小狗初见雏形。

  “耳朵再大一点,嘴巴再短一点,尾巴再卷一点。”平安称赞道:“大叔真厉害,跟我家阿吉一模一样。”

  “你家的狗叫阿吉?”糖人大叔将串好竹签的糖小狗递到他手裡,被他的可爱迷惑,還用糖画写了“阿吉”二字,赠送给他。

  平安高高兴兴的掏钱,发现袖子裡空空如也,差点忘了,他现在是個身无分文的人。

  他朝人群中喊道:“娘!给钱~”

  不少路人为之侧目,似乎想看看這小娃娃的爹娘到底是谁。

  林月白跟上来,从腰间掏出一個银红色的鲤鱼荷包,从中掏出几枚铜钱递给老板。

  “娘!”平安跳起来:“果然是你拿了我的荷包!”

  林月白高举着荷包往陈琰身后躲,三人像老鹰抓小鸡似的闹了一阵,陈琰一把将平安拎起来。

  平安凶巴巴的打着挺:“把我的宝贝统统還给我!”

  ……

  乡试放榜多在九月中旬,因此一家三口只在省城客栈歇了一夜,次日便启程赶回盛安县等待消息。

  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讨回他的宝贝——居然被打了個包裹扔进了西院的枯井裡,更過分的是,他攒了四年的零花钱,整整十五两八钱纹银,被娘亲花了一半……還把祖父给的巨款全部沒收,给了一個十两的小银锭子打发了他。

  十两就十两吧,毕竟裡外還多赚了三两。

  平安清点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玩具和银子,一遍又一遍。

  在考场中,陈琰凭一口气撑着,并不觉得多累,回到家,剃须盥洗,裡裡外外收拾一新,挨在久违的枕头床铺上时,来自四肢百脉的酸痛和倦乏便一齐涌了上来。

  平安数银票数到第三遍的时候,只见老爹已经睡着了。

  他将自己的宝贝们仔细收好,蹑手蹑脚的替老爹盖上一條毛毡,在他身旁找了個位置躺下,抱着虎头枕沉沉睡去——他又何尝不辛苦呀!

  ……

  等待放榜的日子裡,平安和爹娘总算有了朝夕相处的机会,陈琰也终于见识到妻子教儿子读书的办法——看话本儿。

  当然,林月白也是做過筛选的,少儿不宜的只留着自己看,绝不会被平安看到。

  大雍出版业发达,政策宽松,人人都可以著书立說,各类书籍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近来风靡市井的連載长篇小說——《三侠平妖传》,讲的是两男一女三個少年不畏艰险斩妖除魔、拯救百姓的故事,通篇小說情节紧凑,险象环生,字字精彩,甫一上市,就受到广大读者的热切追捧。

  這本书奇就奇在老少皆宜,无论男女老幼,都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而這本书的作者“空山闲客”不是别人,正是平安的小叔公陈敬时,這一点陈琰和平安早就知道,为了保持神秘感,他们選擇对娘亲保密。

  陈琰不可思议地问:“你用小說教他识字?”

  林月白抬起头:“有什么問題?”

  “不该从‘三百千’学起嗎?”陈琰问。

  林月白微哂,叫平安展示给他爹看。

  平安随便翻過一页,指着其中一行,磕磕绊绊的读了出来。

  陈琰微惊,他竟一直不知道,平安可以看懂這么多字,還以为他只认得自己的名字和数字。

  林月白得意道:“他现在已经能将《三字经》通读了,免得我一字一句的教,岂不是事半功倍?”

  平安心中暗暗得意,其实他像大部分简化字使用者一样,閱讀繁體字本就太大压力,像天生写在基因裡的。单個学习繁體字确实枯燥,可是放在语境裡就不一样了,比如看小說。

  谁知陈琰微微的惊诧過后,只是說:“平安读得好,只是出了這個门,不要告诉其他人你识這么多字。”

  平安笑容凝滞,好奇的问:“为什么?”

  “照做就是了。”陈琰道。

  平安有点扫兴的“哦”了一声,陈琰让他出去玩儿,九环便拿着毽子白索,带他去了院子裡。

  林月白对着镜子取下耳环,话音明显有些不悦:“才四岁多的孩子,认识這么多字,你却泼他冷水,识字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嗎,为什么不能对外人說?”

  “我自是为他好。”陈琰道。

  林月白觉得他莫名其妙,但也沒往心裡去,兀自拿起书来继续看。

  陈琰又凑上去,帮她摘另一只耳环,将声音放到最轻,轻轻地提议道:“還是要给他读一些正经的蒙书才好。《易经》中說,蒙以养正,圣之功也,‘蒙养’重在‘养’,不仅要识字,還要奠定修身立德的根基。”

  林月白思索片刻,表示认同:“你說的沒错,我往后不偷懒,从‘三百千’开始教他。”

  “是极。”陈琰笑道:“他這個年纪,混沌未开,看這等不入流的杂书,只怕偏了本性。”

  他這话刚說完,林月白脸色瞬息变了脸色:“你懂什么,這位‘空山闲客’,必定是個温文尔雅的君子,哪裡不入流了。”

  說她教不好孩子她可以改正,說《三侠平妖传》是不入流的杂书,绝不能忍!

  “他就算了吧。”陈琰心中暗笑,他和陈敬时一起长大,小叔是不是温文尔雅的君子,他会不清楚?

  却见妻子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只說了三個字:“好好好。”

  陈琰心道,连說三個好,大概是不太好的意思,便也不敢再多說,谁知他不說话的样子更加气人,当晚,爷俩又被撵到了前院。

  平安洗漱之后,抱着他的虎头枕,盘腿坐在榻上,小脸写满了幽怨:“爹,您以后招惹我娘的时候,能不能让我躲远一点,每次都被你连累。”

  陈琰道:“我不是让你出去了嗎?”

  平安更加郁闷:“那为什么把我也撵出来呀?”

  “又不是你一個人。”陈琰道。

  平安看着缩在墙角的倒霉小狗——倒是還有阿吉陪他。

  阿祥抱着一床新晒好的薄被进来铺床,陈琰帮他拆散了头发,哄劝道:“既来之则安之,說不定明天天一亮,娘亲就让咱们回去了。”

  平安朝他做了個鬼脸,抱着虎头枕滚到床尾,找了個角落蜷着发呆。

  “還不睡嗎?”陈琰问。

  “睡不着,娘這几天都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封神演义》。”平安道。

  陈琰去外间書架上,梭巡一圈,也沒找到什么《封神演义》,回来问他:“只有一本《大学衍义》,你听不听?”

  平安从沒听過什么《大学演义》,眼下也沒得选,只好点头道,“听。”

  陈琰打开扉页,跳過序言,用涓流般的嗓音朗读:“尧曲,曰若稽古帝尧,曰放勋,钦明文思安安,允恭克让……”

  再抬头时,平安已经窝在角落裡睡着了。

  這也太快了。

  陈琰喃喃自语:“小时候该用這個法子哄睡的。”

  言罢将平安抱起来,摆成一個相对舒适的姿势,盖上他的小被子,轻手轻脚的洗漱更衣,恍然间听到他在說梦话。

  “爹爹,爹爹……”

  陈琰回头看着儿子的睡颜,不禁唇角上扬,睡着了都会梦见爹爹,真是可爱极了。

  “落榜啦!”

  陈琰:“……”

  平安:“咯咯咯”地笑了几声,半睁开眼,蹬飞了被子,沉沉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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