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留下你的爱 作者:未知 门口的小护士抬起头看了一眼顾籽靡,有些奇怪的說道,“這是……新来的……?好眼生啊!” “恩,实习生小王,刚来還沒两天,我带着的。”宜菲牵笑了笑,拿出一块巧克力,放到接待台上,“你最爱的黑松露巧克力。” “呀!太谢谢了!”小护士一脸惊喜,赶紧接過巧克力,沒空再细看顾籽靡了。 于是,宜菲拉着顾籽靡的手,就這么走了进去。 這间私人诊所是白家的医生开的,名为私人诊所,实为白家御用,很少接外人的病例,除非来者来福大贵,一般情况下,只负责为白家人服务。 宜菲拉着顾籽靡的手,走了进去,裡面等着换班的两個护士见宜菲来了,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于是换班签到离开,剩下宜菲和顾籽靡两人在這裡留夜。 两人坐下后,宜菲去泡了两杯咖啡,然后放到桌子上,对顾籽靡說,“今晚得做好熬夜的准备了,实在撑不住,就喝点咖啡吧。” 顾籽靡接過咖啡,喝了一口,问道,“我們在這裡是干什么?” 宜菲淡淡的答了一個字,“等。” 顾籽靡点了点头,既然宜菲這么說了,那她就和她一起等着吧,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就這么沉默着,气氛实在尴尬,顾籽靡想找点话题来聊聊,于是开口问道,“宜菲姐,你为什么要帮我见白澈?” 宜菲笑了笑,但這笑却带着一丝轻蔑,“你认为呢?我当然不是出于本意,作为我個人来讲,我希望你這辈子都不要再和大少爷见面了,作为一個女人而言,我希望你离我的男人越远越好,但我却還是要帮你去见他,所以你觉得很奇怪吧?不瞒你說,不仅是你,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那你是为了……?”顾籽靡疑声问道。 “为了他。”宜菲淡淡的說道,抬起头时,淡色的眸子裡却隐藏着一丝看不见的哀伤,“因为他想见你,他已经很虚弱了,這是他唯一的請求,我不得不答应,這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到的事。” 顾籽靡沉默半晌,道,“……谢谢你。” “不用,我都說過了,這不是出自我的本意。”宜菲淡淡的說道。 于是,两人就這么继续等着,一直等了四個小时,直到指针从晚上八点转到了十二点,這期间,宜菲一直在用平板电脑看电影,她也给了顾籽靡一個平板电脑,但顾籽靡却沒有心思看电影,只是恍恍惚惚的浏览着最近的新闻。 又過了一個小时,凌晨一点了,宜菲起身去柜子裡拿了两杯泡面和速溶奶茶,然后泡好,放到桌子上。 “饿了就吃点,今晚可能要一直熬到早上八点,需要补充体力的。”宜菲淡淡的說道。 她虽然嘴上一直說着讨厌顾籽靡,但实际上,对顾籽靡却還不错,至少,她還帮顾籽靡泡了杯面,不是么?顾籽靡觉得,宜菲就是典型的巨蟹座女人——嘴硬心软。 她总是竖起一個厚厚的壳,防卫着外界的一切,对所有人都充满了询疑和防卫的态度,只有在自己最在乎的人那個人面前,才会露出脆弱的那一面。 嘴上說着讨厌顾籽靡,讨厌顾籽靡,结果到最后還不是来帮着顾籽靡去见白澈?顾籽靡埋着头,和宜菲一起默默地吃着泡好的杯面。 吃完了杯面,顾籽靡喝了一口热热的速溶奶茶,问道,“宜菲姐,我們在這裡一直等着,就能见到白澈么?” “說不清楚,运气好,說不定等下就有机会了,运气不好,就一直等着,反正你也别别的事做,我知道你最近推掉了许多部电影和电视剧。”宜菲站起身来,把桌上吃剩下的杯面和奶茶拿去,扔进了垃圾桶裡,然后又抽了一张纸,仔细的将桌面擦干净。 “你怎么知道我推掉了好多工作?”顾籽靡眨了眨眼。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对你的事怎么可能不上心。”宜菲冷声說道。 顾籽靡笑了笑,道,“其实不用這么麻烦的,你想知道我的事,打個电话问问我不就好了。” 宜菲愣了愣,道,“你真是個怪人,你应该防着我的,不是么?” “沒什么好防的呀,因为我知道你是個好人。”顾籽靡笑着說道。 听到“好人”這两個人,宜菲明显的愣了一愣,沉默半晌后,咬着牙說道,“你大概根本就不明白好人的定义,所谓的好人与坏人,你根本就分不清楚,你如果继续以为世界上每個人都是好人,你大概连自己怎么死都不会知道!” “我分得清楚呀,你是好人,是真的,单凭你对白澈的這份心,我就敢断定你是個好人。”顾籽靡笑了笑,看着宜菲,道,“你還给我泡了一杯面,你如果是坏人,会這么好心给我泡杯面么?你如果是坏人,就不会担心我半夜饿着了。” 顾籽靡一直认为,一個女人,深爱着一個男人,而且愿意为了這個男人付出一切,那她就是一個好女人,至少她敢付出,至少她明知道白澈真正爱的人是顾籽靡,却仍然义无反顾的帮助顾籽靡和白澈相见,能這样去爱一個男人的女人,又会坏到哪裡去? 她顾籽靡,就永远做不到這一点,例如五年前延浩宸伤害了她,于是她直到五年后的今天,仍然无法释怀,不肯原谅,所以她是個自私的女人,不是么? 宜菲咬了咬牙,清冷的眸子似有所触动,却仍然冷声說道,“我泡给你,你就敢吃,你就不怕我在那裡面下毒?” “不怕的,你要是想害我,早就害了,哪還用等到這個时候啊,在泡面裡下毒多麻烦呀!宜菲姐,你是個好人。”顾籽靡微笑着說道。 她笑起来的样子,淡淡的,就像一朵缓缓绽放的栀子花,让宜菲看的火大,因为她妒忌,妒忌顾籽靡的一切,她不明白,为什么這個女人到這种时候了,還能這么淡定,乐观? 她越是這样,就越发的让宜菲觉得,她输给了顾籽靡,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男人都爱選擇這种温婉如水的萌妹子,不是么?谁会要她這個冷口冷面的女汉子? 宜菲皱了皱眉,怒道,“早知道,我就该在泡面裡下毒的。” 两人吃過了泡面,继续坐在那裡等着,又等了两個小时,一直等到了半夜三点。 這时候,顾籽靡有点困了,虽然以前拍戏的时候经常熬夜,但那时候至少也是为了工作,现在這么无聊的等着,很容易犯困,不一会,顾籽靡就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看到顾籽靡趴在桌子上睡過去的样子,纯天然无公害的就像一個单纯的小孩子,宜菲撇了撇嘴,虽說心裡仍然对顾籽靡膈应的慌,但還是拿了一件外套,盖到了顾籽靡的身上,免得她着凉。 做完這一切,宜菲自己也愣住了,难道真如顾籽靡所言,她当真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冷口热心的人?一边說着一些尖锐的话语来打击顾籽靡,将顾籽靡视作不死不休的情敌,一面却怕顾籽靡着凉,還替這個情敌着想,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宜菲想,或许,她之所以会有意无意的对顾籽靡好,只是为了白澈吧,她做的一切都是看在白澈的面子上,有时候,爱一個人爱到了骨髓裡,变会爱屋及乌,连同对方深爱的人,也一起爱了,只要他能幸福,她就是快乐的。 四点的时候,忽然有人急匆匆的敲了敲门,在外面喊道,“小王,小赵,准备准备,要跟着出诊了!赶紧的!” 宜菲心念一动,知道终于等到了,于是赶紧答道,“好!马上就来!” “你们快点啊!该拿的东西都带上!”门外的人催促道。 于是宜菲推了推顾籽靡,“起来了。”,說完,宜菲开始准备医药箱,器械,等等。 顾籽靡迷迷糊糊的醒了過来,揉了揉眼睛,然后帮忙宜菲一起准备,等到收拾妥当,两人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只见宜菲面色一白,把东西放到桌上,转身就往洗手间冲去。 接着就听到宜菲“哇”的一声,然后裡面把冲水声拧到了最大,稍稍遮住了一些声音,吐了大概有二十多秒,宜菲才脸色苍白的从洗手间走了出去,面色很难看,很憔悴。 “怎么了?要紧嗎?”顾籽靡关切地问道,“是哪裡不舒服?吃坏肚子了?是不是刚刚吃的杯面有問題?” 宜菲摇了摇头,略显虚弱的說道,“大概是杯面的問題,這些杯面也不知道放了多久,可能是潮了,或者是過期了,要不就是我最近泡面吃的太多反胃了,沒事,我撑得住,咱们赶紧出去吧,错過了就沒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顾籽靡走上前,拍了拍宜菲的背,道,“如果是杯面有問題,那我大概一会也得不舒服了,我要小心点。” 两人出去的时候,只见一直在门口等着小护士皱着眉催促道,“小赵,你怎么那么久,快点把医药箱拿過来,东西都准备妥当了?王医生等不及了!” “来了,来了,小李,不好意思,刚刚临时耽搁了一下子,咱们快走吧!”說完,小护士赶紧上前帮忙拿东西,三人离开诊所,坐上了一辆高档的私家车。 私家车一共三辆,王医生,也就是這家私人诊所的老板,白家的御用医生,带着两名主治医生和自己的关门弟子坐在第一辆车,负责手术和治疗的三個护士坐在第二辆车,而宜菲,顾籽靡,還有刚刚一直等着她们的小护士,她们三個负责准备医药箱和器械的小护士则坐在第三辆车。 坐在车上的时候,顾籽靡很紧张,于是條件反射的握住了宜菲的手,宜菲微微一愣,略微有所挣扎,似乎想将手收回,但又怕动静太大惊动了坐在她左侧的护士小李,也只好任由顾籽靡紧紧抓着她的手。 两個女人的手都是凉的,或许是因为夜裡风凉,或许是因为紧张,但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過后,不一会,就开始有些温暖起来。 “小李,咱们這趟诊又是去替白家大少爷看么?”宜菲和护士小李闲聊起来。 “可不是嘛,自从白大少爷回家以后,咱们几乎三天两头的就得跑過去,有时候经常是大半夜的,唉,以前值夜班的时候,只需要盖個毯子睡大觉就行了,现在可不能够,得随时保持清醒,随时都有出夜诊的可能,光是這個星期,都出了三次夜诊了,這钱啊,是越来越难赚了。”护士小李开口抱怨道,還顺便打了個哈欠。 果然是去给白澈出诊,听到這個消息,宜菲和顾籽靡都不禁心念一动,握在一起的小手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看样子她们的运气還挺好,這個星期诊所一共就出了三次夜诊,居然這么巧就被她们遇上了,也省去了许多工夫,宜菲原本還打算一直在诊所裡等着,一直等到有出诊的机会为止。 “不過這也怨不得什么,咱们本就是为白家服务的,這白大少爷病了,咱们原就该尽心尽力的,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咱们拿了白家這么多年的工资,可不是白拿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到了咱们出力的时候了,不過這白大少爷,我看八成是治不好了,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就被這個病给拖垮了。”护士小李唏嘘不已。 宜菲和顾籽靡闻言皆是面色一苦,顾籽靡不禁开口问道,“這白少爷,是治不好了么?” 护士小李看了顾籽靡一眼,道,“你是新来的,不怪你不知道,這白大少爷的病,是白家世代相传的家族遗传病,至今還未有成功医治的先例!王医生說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稳住病情,拖缓時間,至少等到白大少爷结婚生子以后,不過這些话你可不敢拿出去乱說啊,這都是白家的私事,要是传出去了,沒有好下场的。” “我知道的,我不会乱說。”顾籽靡点了点头。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车停在了白家大门外,白家的总管带着几個老妈子出来,将王医生等人迎了进去,走进白家大门后,穿過一個长廊,来到会客厅,白老爷子和白夫人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等待着王医生等人的到来,白老爷子面色凝重,老夫人则是双眼红红。 王医生带着自己的助理上前鞠躬问好,白老爷子也沒有說话,只是挥手示意,王医生心领神会,对自己的助理及护士们使了個眼神,带人往二楼走去。 這期间顾籽靡一直都是低低的垂着头,也沒有被人认出来,一来白家人和她的接触本就不多,她穿着护士服,低垂着头,只要不站在特别显眼的位置,很难被人发现,二来這几個护士一個個都是低垂着头的,在白家老爷的面前,谁也不敢扬着头来放肆,所以即便她一直低着头,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异样,就這么蒙混過关了。 来到白澈的房间门口,几個老妈子将房门打开,然后对王医生做了個請的手势,王医生点了点头,带着人走了进去,几個老妈子也紧随其后。 走进白澈的房间,看见白澈坐在沙发上,一脸的苍白憔悴,几個小护士开始忙活起来,把器械摆放好,将医药箱打开,把要用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就在這时,白澈忽然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顾籽靡,顾籽靡也愣了一愣,也是看到了白澈,這一刻,两人眼神交汇之间,都从彼此的眸中看到了许多别样的情愫,白澈一個激动,原本苍白不堪的脸颊都微微有些发红。 就在這时,正在顾籽靡身边准备棉签和酒精的宜菲用手肘轻轻碰了碰顾籽靡,用眼神提醒她注意,顾籽靡和白澈這才收回各自的目光,然后顾籽靡继续低着头忙活起来。 “少爷,您哪裡不舒服?”王医生走到白澈身边,先替他量了量体温,摸了摸额头,然后便是例行一些很简单的检查。 “我额头有些发烫。”白澈随口一扯,敷衍着王医生。 “哦,這沒什么,沒有发烧的迹象。”王医生笑了笑,道,“這样吧,我给您开些药好了。” “我现在就要吃药。”白澈开口說道。 “现在?”王医生愣了愣,“好的,沒問題。” “我要你亲自帮我煎药,她们我不放心。”白澈看着王医生,语气不容置疑,然后又伸手指了指宜菲和顾籽靡,“我要她们两個留下来照顾我。” 白澈虽然是病人,但好歹也是白家大少爷,他說的话依然是不容质疑,不可违背的,于是王医生推了推眼镜,对身边的几個小护士說道,“你们几個,跟我去煎药。” 說完,又指了指宜菲和顾籽靡,“你们两個,留下来好好照看少爷。” 于是,王医生便带人离去,留下宜菲和顾籽靡在這裡照看白澈,王医生等人离开后,宜菲对顾籽靡和白澈說道,“我去外面守着,一有动静我就叫你们,你们在這裡好好聊一聊吧,但是時間紧迫,挑要紧的說,闲聊的话题就免了。” 說完,宜菲也走了出去,留下顾籽靡和白澈二人单独相聚。 宜菲走后,气氛有些凝固了,顾籽靡转過身去,怔怔的看着白澈,不知道该說些什么才好。 明明来之前早就想好了,心中有千言万语,奈何却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就像是鱼缸裡的小鱼,明明有很多很多话憋在心裡,但是千言万语,到最后,都变成一串串的泡泡,空白着,吐出了水面。 他们看着彼此,眼神交汇间,看到了许多情愫,有熟悉的,有陌生的,更多的還是尴尬,是不是两個人分开太久了,所以再见面会觉得尴尬?就好像顾籽靡曾和延浩宸分开了五年,等到再次相见的时候,你会忽然发现,這個人原来和你好陌生,你曾以为你们彼此都是最熟悉对方的那個人,你曾以为在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了解他。 但等到再次重逢的时候,你才恍然大悟,你们居然又变回了陌生人,只不過是一個曾经熟悉過的陌生人,然后這种熟悉了又陌生的感觉,却让你觉得這個人比从前更加陌生。 尴尬了许久,白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笑道,“别站着了,快過来坐。” 是啊,時間并不多,他们的這次相见,是冒了多大的险,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得来的,也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机会再见面,如果就這么傻傻的看着对方,一句话也不說,然后就结束了,那多遗憾? “我终于把你等来了。”白澈看着顾籽靡,眸光中隐隐有些痴缠在流窜着。 自从那天宜菲来過以后,白澈就开始等着顾籽靡的到来,因为他知道,他跟宜菲提了一句“我想见见籽靡”,所以,宜菲一定会想办法帮他达成這個心愿。 顾籽靡走了過去,在白澈身边坐下,话還沒开口,泪就先流了出来,哭道,“对不起,這些年如果不是我大意,如果我有好好照顾你,不让你那么操心那么累,你也不会……” “嘘。”白澈比了個噤声的手势,道,“過去那些不开心的话题,我們就不要再說了,過去的就過去了吧,我們聊点有意义的。” 他轻轻执起顾籽靡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微凉的手心裡,“小杰呢?他還好嗎?” 果然,他還是最关心小杰的,他是真的很爱這個孩子,顾籽靡哽咽着答道,“孩子很好,我把他送去了外婆家,虽然姜公岛是小了点,但還是有幼稚园的,孩子读书不耽误。” “和外婆多亲近是好事,远离s市也是好事。”听到顾籽靡這么一說,白澈立刻放心了,继续问道,“那手术的事,王教授那边怎么說?” 都到了這個时候,還想着孩子手术的事,自己的病都還沒個着落,倒关心着孩子的病,顾籽靡沉沉叹息一声,道,“王教授說,有消息立刻通知我,大概不出一個月,手术的事就能确定了。” “那就好,那就好……”白澈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看着顾籽靡,认真的說道,“籽靡,答应我,等到孩子的手术成功之后,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孩子离开s市,远离這個是非之地,去国外,巴黎,伦敦,洛杉矶,哪裡都行,好好生活,重新开始,好嗎?” 顾籽靡心头一哽,眨了眨眼,眼泪扑簌簌的就落了下来,她低着头,呢喃着,“那你呢?那你呢?你不和我們在一起了么?” 白澈轻轻摸了摸顾籽靡的头,就像从前那般宠溺,“傻瓜,我走不了了,回了白家,我便再也走不了。” 顾籽靡忽然觉得很悲哀,当初来的时候是三個人一起来的,为什么现在却要丢一個? “我們可以請宜菲姐帮忙,她有办法带你离开的,再不行還有南哥,再不行我還可以請人帮忙,总之要走一起走,一個都不能少。”顾籽靡看着白澈。 “傻瓜,你還不明白?我走不了,不是因为我不能走,而是因为我不想走,我若要走,你认为這小小的房间关的住我么?只是,既然回来了,不管是自愿也好,還是别的什么原因,既然回到了這個家,我就必须扛起对白家应负的责任。”白澈笑着說道。 “你,不想走么……”顾籽靡怔怔地看着白澈,整個人都傻掉了。 “恩,不想走了,如果沒有回来過,我或许還能狠下心来,告诉自己做人要自私一点,但既然回来了,我就走不了,我不能看着我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我不能看着我的父亲愁眉不展,我不能看着白家上上下下唉声叹气,我不能看着整個家族因我而陨落,衰败。我作为家族裡的男人,白家长子,我应当为白家做些什么了,我想,只有還给白家一個新的继承人,才能报答白家对我的生养之恩。”白澈淡声說道。 “還一個新的继承人,是孩子嗎……”顾籽靡呢喃着,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听說,你下個星期就要结婚了。” “是的,对方是温家三小姐,我和她自小青梅竹马,虽然以前从沒想過要和她结婚,但既然上天注定了這段婚姻,那也是缘分,只是苦了她,她是個好女孩,却要嫁给我這個随时都会挂掉的病秧子,而且還是为了替我們白家延续香火,不過,這也许就是她的命,生长在豪门大宅中,婚姻是不能自己選擇的,或多或少都要牺牲点什么,我早已看开了。”白澈勉强笑了笑,但挤出来的笑容却很难看。 自小青梅竹马…… 這句话說出来的时候,白澈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和温家三小姐根本不熟,连话都沒怎么說過,最多也就是见過几次面,如何谈得上青梅竹马?但为了稳住顾籽靡,也只好這么說了。 听到白澈這么說,顾籽靡一時間也知道,白澈是真的不会走了,或许,這就是他的命,身为白家大少爷应当承担的命运,但她仍不免感到心中凄凉,哽咽着說道,“真的不走了嗎?如果要走,還是有办法的。” “不走了,真的不走了,我的心已经被禁锢在這裡,走到哪裡都是枉然。”白澈笑了笑,拿起帕子替顾籽靡擦了擦眼泪,“小杰都這么大了,你也学会了坚强独立,现在的你们,還有什么好让我不放心的呢?我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我的父母,我对不起他们,我不能让我的父母一再的失望,我唯一能弥补的,就是還给他们一個新的继承人,让白家不至于在此绝后。” 顾籽靡愣了一愣,终于也明白了,白澈要留下来,是为了白家,她不能再劝什么了,就好像假如有一天,她顾籽靡的家人需要她的时候,她也会义无反顾的为家人牺牲自己,她沒有资格要求白澈为了她和孩子放弃自己的家人,如果一個男人为了一個女人,连自己的家人都放弃了,那么這個男人也是一個猪狗不如的畜生,连自己的家人都不爱,你如何奢求他還能真正的爱你? 一個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首先,就要爱自己的家人,百善孝为先,一個人若连生养自己的父母都不孝敬,那這個人這辈子除了爱他自己,也爱不了别人了。 “好,我明白了,我不劝你走了,我尊重你的决定。”顾籽靡点了点头。 白澈笑了笑,清澈的耀眼,即使疾病缠身,即使明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失去眼前的這個女人,但他還是努力在她面前挤出最清澈的笑容,只为了不让她伤心。 “答应我,带着孩子离开這裡,去国外重新开始一段属于你们自己的生活,不要再被過去所纠缠,不要再让過去的阴霾笼罩在你的生命裡,籽靡,我记忆中的你,有着最纯真的笑容,而不是像现在……”白澈微笑着,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挂着眼泪。” “好,我答应你,以后的我,绝不会再带着眼泪。”顾籽靡也努力挤出一個笑容,想让白澈心裡好過一些。 白澈看着她,眼眸中隐隐有着复杂的流光在窜动着,良久,他沉沉的叹息一声,道,“籽靡,以后……找個真正疼爱你的男人,好好過吧……” 顾籽靡闻言一怔,他们,算是彻底的断了吧?结束了?在今天,今晚,此时,此刻,他们……這算是彻底的分手了嗎? 顾籽靡不知道這算不算彻底的结束了,她只知道,以后的以后,她的生命中,将不会再有白澈,白澈的生命中,也不会再有顾籽靡,因为他们彼此都在今晚,做出了最后的選擇。 白澈選擇了家族大义,而她,選擇了尊重白澈。 他放手,她默许,他离开,她转身。 他沒有继续留下来,她也沒有开口挽留,或许,這也是她心裡默默期盼的结果吧?她对白澈,爱,终究是太少了,责任,友情,等等,占据了太多,所以才不敢义无反顾的为了他抛下所有,所以才会在他說分开的时候,沒有开口挽留,而是点头默许。 于是,白澈和顾籽靡,這两個相知相识了七年,相伴相守了五年的人,终于在今天,選擇走出彼此的生命。 顾籽靡和白澈的谈话结束以后,王医生等人也煎好了药,伺候白澈服下药后,王医生又嘱咐了几句,无非也就是好好照顾白少爷,按时服药,一定要保持心情舒畅,有任何情况随时给他打电话等等,然后又带着人去楼下大厅跟白老爷子和白夫人鞠了個躬,简单阐明白少爷的情况,這才离开。 离开白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六点了,众人也都是疲累不堪,王医生也累了,于是对众人吩咐道,“既然快到交接班時間了,你们今晚也辛苦了,就直接回宿舍休息吧,诊所不用回了。” 顾籽靡和宜菲并沒有坐车返回诊所为护士们安排的宿舍,而是找了個借口說想去吃早餐,然后溜之大吉,毕竟顾籽靡這個新来的实习生是個冒牌货,随时都可能被人揭穿,而且白澈也见到了,诊所也沒有再回去的必要。 从顾籽靡口中得知了她今晚和白澈的谈话內容,宜菲也是沉默了许久,但不得不說,虽然她有些遗憾,但其实還是窃喜的,毕竟白澈沒有選擇和顾籽靡在一起,作为一個深爱着白澈的女人,她应当高兴的。 也因为知道顾籽靡和白澈彻底结束了,宜菲对顾籽靡的敌意顿时消除了一大半。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宜菲和顾籽靡坐在早餐店的vip包房裡,开始闲聊起来。 “等小杰的手术成功后,我就带着他,還有我妈妈和姐姐,一起离开s市,我答应了白澈,要重新开始,好好生活。”顾籽靡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粥,沒有一点胃口。 “這样也好,這对你而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宜菲点了点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只要你从此不和我争大少爷,我們便不再是敌人。” 顾籽靡摇了摇头,笑着說道,“从他返回白家的那一刻起,他便已不再属于任何人,他是白家大少爷,他只属于白家,他身上有那么重的担子需要承担,我不想,再成为他的负累。” “你放心,你走了以后,我会继续守护大少爷,好好照顾他的。”宜菲认真的說道。 顾籽靡抬起头,看了宜菲许久,道,“……苦了你了。” 身为一個女人,她自然是了解宜菲的,默默的守护着一個不属于她的男人,還要眼睁睁看着他下個星期与温家三小姐结婚生子,這样的痛苦,若是换作顾籽靡,断然是承受不来,所以她挺佩服宜菲的忍耐力。 想想当初,延浩宸只是和温柔定個婚,她就已经濒临崩溃边缘,還沒等到延浩宸和温柔正式结婚,她便已被一纸人工流产同意书击的溃不成军,直接逃出了s市。 如今想想,宜菲居然能在面对白澈和温家三小姐一星期后的婚礼时,如此淡定,确实比她坚强了太多。 …… 温家。 温婉得知自己一星期后要嫁给白家大少爷的时候,整個人都呆掉了,她不是不知道,身为豪门大宅裡的女子,婚姻是沒有自由選擇的权利,但她也曾傻傻的期盼過,或许她不用重蹈姐姐的覆辙,或许父亲会疼爱她這個年纪最小的小女儿,或许,温家肯给她一個幸福的婚姻呢? 但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即便她是父亲最疼爱的小女儿,她也难逃利益联姻這條旧路,她沒有選擇的权利,這辈子也沒有,她会和姐姐温柔一样,成为利益联姻的牺牲品,但她知道,姐姐至少還是深爱着延浩宸的,所以姐姐是幸福的,但她呢?她和白家少爷连话都沒說過几句,就要她嫁给一個自己根本不熟的男人么? 而且,她听人說了,白家少爷身患顽疾,命不久矣,這次之所以会急匆匆的定下婚期,也只是为了能在白家少爷临死之前物尽其用,其一,进行一桩利益联姻,其二,她嫁過去以后,必须马上为白家诞下新的继承人,而且必须是個男孩。 她听說,白家少爷的身体很虚弱,随时都可能会挂掉,她嫁過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尽快怀上身孕,白家似乎也知道白家少爷的身体状况,所以提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早已安排白家的私人医生将白家少爷的精一子冻结,等到万不得已,穷途末路,白家少爷不幸過世的时候,他们会選擇以人工授精的方式,让温婉怀上身孕,直到顺利生下一個男孩为止。 至此,她嫁去白家的首要工作才刚刚完成。 接下来,她余后的人生,都将困在白家大院,毕生的青春,岁月,都将奉献给她的孩子,直到将孩子抚养成人,直到孩子坐上白家少主之位。 也就是說,她這一辈子,都要奉献给白家了。 女人的一生啊!人生最美好,像花一般绽放的岁月,都要困在白家大院裡,如果是为了自己深爱的男人做出這般牺牲,她愿意,她认了,也值得!但那個男人她根本不喜歡,不,不该說不喜歡,应该說根本就不认识!一個连话都沒說過几句的男人,她凭什么为了他,奉献自己的一生?女人這一生,有多少個青春?她能做多少個梦?为什么她這一生的美梦,都要尽数幻灭在他手上? 她不甘心!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