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和他们在一起,爱卿沒有好处
一名小太监伏在方从哲耳边說了一些话。
“陛下安排了這么多的事?”小太监說完后,方从哲看着前来传旨的小太监问了一句。
“沒错,方阁老。”小太监点头回了一句,說完,便转身离开。
见到小太监离去后,韩爌放下手中的活,来到方从哲的身边,开口道:“敢问元辅,陛下安排了何事?”
看着韩爌,方从哲脸上露出一個笑容,用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說道:“韩阁老啊,汝知道陛下想怎么处理诏狱中的那些人嗎?”
“陛下欲如何处置他们?”韩爌看着方从哲的样子,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陛下想效仿西夷的传教士,让他们去西夷的国家传播儒学!现在在诏狱中的,不管招沒招,下场都是一样的,去西夷传播儒学。”
“什么?”韩爌有些惊讶,失声道:“這难道不是流放?”
“唉,韩阁老,汝這是什么话?這是去教化西夷,是陛下交给他们的重任,怎么是流放呢?”方从哲出声纠正道。
說是重任,实则是流放,而且還是流放到西夷,可能人還沒有到西夷,人就沒了,陛下好狠的心啊,韩爌在内心想到。
本来自己也是得知了魏忠贤大肆逮捕朝臣,而且大多数都是东林党与亲近东林党的官员,自己身为东林的一员,韩爌也是在想着如何解救他们,韩爌也是做好他们被罢官除籍的准备了,沒想到,陛下直接就决定如何处理他们了。
還是流放到西夷,這可比罢官除籍很多了,毕竟,罢官除籍,如果运气好,還能有重新复起的机会。
這要是去了西夷,韩爌认为,那些人在有生之年,他们多半是回不到大明了。
像西夷的传教士,有好几個人就埋葬在大明,像那個利玛窦就是埋葬在大明的土地上的。
“不行,某要去面见陛下,請陛下收回成命!”說完,韩爌便要起身前往乾清宫。
一旁的方从哲看着韩爌离去的背影也不阻止,反正這多半沒戏。
“韩爌啊韩爌,汝可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喽。”事实上,方从哲的心中還是希望韩爌能够被牵连进去,当初那些东林党是往死裡整自己啊。
接着,方从哲收心准备开始干自己的活了。
“将武举提前一年举行?陛下是对辽东战事不满,才打算提前举行武举,来选拔良才嗎?”方从哲开始揣测朱由校的内心想法。
“让福建巡抚商周祚、福建总兵俞咨皋负责招安海商李旦和颜思齐?”
对于李旦和颜思齐二人,方从哲对其二人是有所耳闻的,名为海商,实为海贼,可谓是大明沿海士绅最痛恨的家伙,不過陛下怎么会想到這呢?
陛下年仅十六,才刚刚登基,怎会一下安排這么多的事?這登基這么几天,做出的安排比神宗一年都多。莫非是先帝在驾崩前跟当今陛下說了什么?
方从哲在心中想着,突然间,方从哲觉得自己有必要该跟官应震這個楚党领袖好好的聊一聊了。
当初因为汪文言的挑拨离间,齐浙两党和楚党的关系降到了冰点,但是,双方合作了那么多年,就算关系差了,双方之间還都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汪文言现在已经被陛下搞死了,方从哲觉得可以修缮一下双方的关系。
就在韩爌走出内阁沒多远,韩爌就见到一群小太监拿着個类似稻草人迎面走来。
距离近了一点,韩爌发现那稻草外面包裹着一层膜。
“敢问各位公公,這是何物啊?”韩爌指着那個类似稻草人的东西问道。
“這是次辅刘一燝啊!皇爷让咱家之内阁门前,立一個杆子,把刘阁老挂上去。”
“什么?”韩爌有些不敢相信,大明次辅竟然变成了一個稻草人。
“不過可惜的是,我大明很久沒有破剥皮填草了,导致动刀子的师傅手法有些生疏了,這皮子并不完整,可惜可惜啊。”說完,留下愣住原地的韩爌,直接向着内阁走去。
此时,张维贤刚刚回到家中,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张之极。
见到自己的儿子,张维贤问道:“是有什么事嗎?”
“爹,家裡来了一名客人,說是成国公介绍来的,說是发现了一個能够得到巨利的生意。。”张之极說道。
“朱纯臣這家伙要搞什么花样?那家伙說了是什么生意了嗎?”张维贤问道,朱纯臣涉及商业他是知道的,大明现在的勋贵都有涉及商业。
“說是辽东的生意。”
“辽东的生意?辽东现在局势糜烂,有什么生意可以做的?难道是......”想到這张维贤脸色一变。
辽东有什么生意還可以获利大,无非就是走私了,向着建奴走私。
“所以,儿子不敢妄下决定,想让父亲定夺。”
“朱纯臣這家伙真是目无王法,竟敢如此!”张维贤有些不敢相信,身为大明国公的朱纯臣竟敢向建奴,這個大明的目前最大的敌人走私!真是胆大包天!
“看来,朱纯臣這個家伙還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事,怕自己一個人兜不住,想拉咱们下水啊。”张维贤很快便明白了朱纯臣为何派人到自己家来。
“儿啊,汝說,這朱纯臣把某当成什么人了?某像一個会搞走私的人嗎?”
听到张维贤這么說,张之极支支吾吾的开口道:“爹,咱家不是也资助過哪些海商嗎?”
“這一样嗎?那些海商有扯旗造反嗎?有杀害我大明命官嗎?他们和建奴不一样!建奴是威胁我大明安危的敌人!”
“爹,那您打算怎么办?”张之极问道。
“汝說怎么办?那当然是把他拿下交给陛下!”张维贤的语气不容置疑。
“爹,儿子觉得這不妥吧?把他赶出去就行了,如果交给陛下,恐怕会得罪成国公啊。”张之极劝了一句。
“得罪朱纯臣?某要把他举报给陛下!”說完,张维贤直径向着书房走去,不過沒走几步便停下步伐,转身看向张之极說道:
“那個家伙走了嗎?”
“沒有,儿子让他在别院待在,就得爹您回来做决定呢。”
听到张之极這么說,张维贤立马对张之极說道:“汝立刻命家丁把他给绑了!”
“把他绑了之后,押到东厂去。”
“儿子明白!”张之极行了一個礼,立马去吩咐家丁去了。
而张维贤也是走向自己的书房,沒過多久,一份检举成国公朱纯臣勾结建奴的奏疏就从张维贤的笔中写了出来。
张维贤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言官们扣帽子的快感。
“朱纯臣啊,若是以往,看在大家同是勋贵的份上,某還不会管,可惜啊,为了勋贵的未来,就牺牲汝了。”
本来成国公朱纯臣是名声最不好的勋贵中爵位最高的,像什么侵占良田、强占民屋,侵吞军田和军饷等等,他都有有占,說实话,這些事情在洪武年间,肯定会被杀头抄家除爵一條龙,但是现在這些事,只要花点钱贿赂一下御史,那么多半只会被申斥、罚俸一番,处罚不重。
這也是大部分勋贵都贪赃枉法的原因,处罚的力度太小了。
因为朱纯臣這個成国公名声差,爵位又高,所以,张维贤认为完全可以用朱纯臣来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一开始,张维贤就想到了那朱纯臣来开刀,以此来威慑那些勋贵,现在的张维贤开始站在皇帝的角度思考問題了。本来张维贤還不知道用什么罪名来一举拿下這個大明的国公,现在他自己送罪名来了。
這时,张之极来到张维贤身边,說道:“爹,已经将那人拿下了。”
“很好。”张维贤点了点头,将自己写得奏疏递给张之极說道:“将這份奏疏连同那個家伙,交给东厂。”
“儿子明白。”
乾清宫
朱由校還在跟魏忠贤交谈着:“魏伴伴,之后汝的担子是要越来越重的。”
“朕之前让张维贤和徐光启负责训练宗室和勋贵,汝也要让东厂关注起来。”
在朱由校的打算中,张维贤负责宗室和勋贵子弟的日常生活的安排管理,朱由校打算要将他们进行军事化管理。徐光启负责训练,或者是戚金這些老将,而东厂就负责监督了。
像黄克瓒和徐光启,朱由校也是调了一些锦衣卫协助他们工作。
虽然朱由校一直让锦衣卫协助他们做事,锦衣卫可以說就是起到监督的作用,但是朱由校现在還是打算让东厂也参与进去。
互相制衡才是王道啊。
若是发现有谁不尽责不认真训练的,那就记下来,让他们去劳动改造。
而且东厂還要承担思想教育,如果东厂番子不会教人,那就让内书堂来,朱由校觉得思想教育也不能落下。
“魏伴伴,宗室和勋贵子弟的思想教育要做好,特别是勋贵子弟!他们将来都是要做军官的,還要培养出他们的荣誉感,”朱由校一口气說了很多:“朕允许汝可以从内书堂抽调人手。”
說实在话,如果不是现在自己手上真正效忠自己的读书人太少,朱由校也不会让内宫中的内书堂来教书。
朱由校仔细想了一下,明末殉节的文官好多都是天启年间或崇祯年间的进士,而现在的年号還是泰昌呢。
接着,朱由校指了指龙案上的一叠奏疏,說道:
“這些刚刚呈上来弹劾人的凑数,魏伴伴汝拿去处理了。”
這几份奏疏中,最令朱由校关注的就是,兵部右侍郎张经世弹劾兵部尚书崔景荣失察,导致大明发往边关的军饷接连被人贪污。
朱由校也是知道大明克扣军饷的情况很严重,這不仅仅是军官克扣,在京城的‘天官’们的情形更加严重!他们還取了個很好听的名字:漂沒。
一百万两银子的军饷,刚刚送出京城還能剩下八十万都可以說要谢天谢地了,到了前线军队的手上,還要被军官们克扣。
军饷不足甚至是欠饷,這也是导致大明军队的战斗力低下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后世有人這样评价,大明的军队能到战场上放两声铳,射几支箭都可以說是对得起大明皇帝了。
朱由校刚想开口在說几句,就看见一名小太监跑进来,說道:
“皇爷,内阁大学士韩爌求见。”
“韩爌?他這個东林元老来干什么?”朱由校有些疑惑。
“奴婢想,他多半是想给被奴婢抓进诏狱的家伙求情吧。”一旁的魏忠贤說道。
“宣他进来。”
“遵旨。”那名小太监說了一声。
很快,韩爌便走进了乾清宫,对着朱由校行礼。
“微臣内阁大学士韩爌,参见陛下。”
“韩爱卿免礼。”
“微臣谢陛下。”
“不知韩爱卿此次来见朕,所为何事嗎?”朱由校问道,這是他第一次见到韩爌這個东林元老。
“微臣是为了被抓进诏狱的朝臣们......”
還真被魏忠贤說中了,還沒等韩爌說完,朱由校便打断他的话,开口道:
“汝是不满朕的决定嗎?”
“陛下,雁来音信无凭,路遥跪梦难成,身处异国他乡,恐怕会如同那利玛窦一般,无法落叶归根啊!”韩爌跪在地上說道。“還望陛下收回成命!
落叶归根是中国人上千年的思想文化,是一种渗透在骨血的基因,是中国人乡土情结的一個表现。
說实话,如果是一般的皇帝听了韩爌现在說的话,可能真的会动摇自己的想法,可惜的是朱由校不是一般人!
“魏伴伴,那些供词,汝有沒有带来?”先沒有回韩爌的话,朱由校看向魏忠贤问了一句。
“奴婢都带着身上的呢。”魏忠贤回答道。
“那就给韩阁老看看。”
“奴婢明白。”說着,魏忠贤掏出几份供词,递给韩爌,在对這朱由校說道:“皇爷,要不要奴婢让人在取几份来?”
“不用了。”朱由校摇了摇头,看向韩爌說道:“韩阁老,汝好好看看他们的所作所为!”
韩爌看着手中几份供词,上面不仅记载了所犯的事,還记载了从他们家中抄出了多少现银,多少名贵书画和多少由名木制造而成的家具。
“韩阁老,朕现在不說他们到底干了沒干贪赃枉法的事情,就拿他们的家财来說,我大明的俸禄多少汝应该比朕還清楚!汝說,以大明的俸禄,他们可能拥有如此多的家财嗎?”
“回陛下,不能!”韩爌内心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真的明白了当今的少年天子与大明前几位先帝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所以,他们的所做所为,如果是在太祖时期,他们已经全被抽筋扒皮了!”
“朕让他们去西夷传播儒学,已经是给了他们一條改過自新的机会!难道爱卿,要让朕把他们都像刘一燝等人一样,被剥皮填草嗎?”
韩爌闻言后,摇了摇头,一想到来之前那一幕,就觉得瘆得慌。
可是這样一来,不怕世人說陛下残暴不仁嗎?韩爌嘴角动了动,還是沒有将這话說出来。
“韩爱卿,朕知道汝的想法,可是爱卿啊,与這种贪赃枉法的伪君子为伍,有必要嗎?”
“汝想为民請命,可是他们想为名請民!汝想振兴吏治,而他们想得是如何满足自己的贪欲!剥削百姓,在大明身上吸血!”
朱由校說得很不客气。
“韩爱卿是大明的栋梁之臣,是父皇留给朕的辅助大臣之一,朕也是很器重韩爱卿的,可是韩爱卿,汝为何要与這些人为伍呢?莫不是在结党?”
“微臣不敢结党营私啊!”
“韩爱卿,朕跟爱卿說句掏心子的话,汝与那些贪赃枉法的家伙待在一起,沒有好处!对社稷和黎民沒有好处,对汝的名声也沒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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