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袁可立
听了朱由校的话,韩爌在内心飞快的思索,陛下這是什么意思?是认定自己是在结党了嗎?现在是在敲打嗎?警告?
“就拿那汪文言来說,一個监守自盗的狱吏,跑到京师,竟然還当上了中书舍人,一個连功名都沒有的人,成为了朝廷命官!朕是十分的惊讶啊!”
“不過多亏了他啊,要不是他,朕也不会发现這朝中竟然有人勾结内侍!”朱由校說话的语气很不好,“要不然,朕现在還闷在鼓裡。”
所以,陛下之所以大肆的逮捕朝中官员,就是因为发现汪文言勾结内侍?汪文言不仅是王安的门客,由于刘一燝、东林诸公走得很近
是了,当初抓拿刘一燝的罪名就是勾结内侍王安,這么說,是汪文言所牵连到刘一燝了。
所以說,那么多东林诸公被抓,就是被汪文言那個监守自盗的家伙给牵连了?韩爌在内心思索着。
說实在话,韩爌是不喜歡汪文言這個狱裡出身的家伙,连一個功名都沒有,全靠巴结刘一燝和王安才当上個中书舍人。
“韩爱卿啊,好好看看他们干得事情。這样的人,爱卿還要为他们来求求情?就因为爱卿何他们是同乡?是一個书院出来的嗎?”
大明曾经一度想要废掉私学,但是因为大明官学逐渐的沒落,私学是越来越多。
“還是說,韩爱卿就是他们的同党?”
听了朱由校的话,韩爌在看了眼手中的供词,面露苦涩,心中是拔凉拔凉的,之前陛下還說器自己,现在来看,器重自己?恐怕在陛下的心中认定自己是和那些贪赃枉法之徒结党了。
官员结党,是任何一個皇帝都无法容忍的。
“陛下,微臣真的不敢结党营私啊!”
是,汝等确实是不会结党营私,汝等打着的名号是结党为公!慢慢的還把自己也给忽悠瘸了,真的以为自己是为了天下苍生,心安理得的结党。
或者可以說是,你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
韩爌紧接着說道:
“陛下,微臣以为,贪赃枉法之徒是该惩戒,可是陛下,将其流放西夷,微臣认为不妥啊,所以,微臣才前来进言,還望陛下收回成命!”韩爌觉得不能在‘结党’這個话题纠结,于是强调自己只是认为处罚不妥才来进言。
当然,這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這些被逮捕的官员,不是亲近东林的官员,就是东林自己人,要是齐楚浙三党的人,他才不会来管呢。
韩爌已经想明白了,自己回去后,要好好劝诫自己手下的人一番,现在陛下沒有将自己一網打尽的意思,韩爌看来這完全是为了制衡齐楚浙三党,之前自己东林势大,所以,陛下就保了方从哲一手,毕竟齐楚浙三党的官员,手底下也不干净。
现在,东林诸公被陛下一下子抓了那么多,为了制衡齐楚浙三党,陛下目前来說应该不会再对自己东林下手了。
陛下說這些定是在敲打自己,韩爌觉得拿方从哲一定也是被陛下敲打過了。
“哦?那爱卿觉得该如何呢?罢官除籍?”朱由校心中有些想笑,让他们回家享清福?真是好笑。
“陛下,刑不上大夫啊。”韩爌說道,韩爌确实希望只要罢官除籍,這样他们還能回到地方上讲学,增加自身的影响力。将来說不定還有复起的机会。
說起来大明现在很少有文官因为犯事被杀,官员犯事后,罢官除籍是最为常见的处理方式,不過,朱由校之前刚处理掉一些大臣,這是個例外。
“韩爱卿,這等贪赃枉法,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置社稷于不顾,将天下黎民置于不顾的家伙,必须严惩!”朱由校冷冷的說道。
“况且,朕对他们也沒上刑啊?那可是朕交给他们的重任啊,教化异族,传播我中华之文化,這可是能够青史留名的。”
“朕器重他们,所以朕才将這個重任交给他们啊。”
“微臣明白。”韩爌叹了口气,他知道陛下是不会改变主意了。
“韩爱卿啊,朕刚才也說了,汝是父皇留下给朕的辅助大臣之一,朕很是器重汝的。”朱由校這时的语气放缓。
“朕知道爱卿有贤名,朕又是处登大宝,朝中政务上的事情,還要韩爱卿汝和方爱卿一起协力认真处理啊。”
陛下這是想让大明的党争停止嗎?可是党争根本不会因为一两句话而停止。明朝的官员们的政治斗争,在嘉靖年间就开了头,接着是越来越激烈。
“不知韩阁老对辽东经略熊延弼怎么看?”朱由校看着韩爌突然问了一句。
朱由校有些好奇,韩爌這個东林元老,会說些什么话呢?
听到朱由校這個問題,韩爌内心咯噔了一下,慢慢的开口道:
“陛下,辽东经略熊延弼有胆识,知军事,自从我大明在萨尔浒大败后,边事糜烂,熊延弼担任辽东经略后,很好的稳定了大明辽东的局势,還挫败了奴首的数次进攻,那国之大才也,微臣提议,升其为兵部尚书,以示嘉奖!”
之前弹劾辽东经略的奏疏,在朝中一点水花都沒有激起来,肯定是被陛下留中了,這么說来,陛下是看重熊延弼的,而且,御史冯三元和张修德等被拿下,可能就是与弹劾熊延弼有关,虽然拿他们的名义是勾结内侍。
這样一来,自己的說辞要是和之前弹劾熊延弼的一样,那肯定会引起陛下的不满,還有一点,這不就是摆明了在结党嗎?
“那辽东经略一职,由谁担任呢?”朱由校接着问道。
“陛下,辽东巡抚袁应泰宽仁爱民,在军中和辽东当地颇有声望,其有辅佐熊延弼有一段時間,知晓辽事,所以,微臣推举其为辽东经略。”韩爌缓缓开口道。
听了韩爌的述說,朱由校心中冷笑一声,又是一個想让自己换掉熊延弼的,不過与之前那些千篇一律的贬低、诋毁熊延弼的不同,這韩爌竟然還给熊延弼說了好话。
“朕记得给事中姚宗文,从辽东检阅军马回来后,可是对熊延弼的评价可不好啊。”
朱由校记得,第一個弹劾熊延弼的家伙,就是這姚宗文,姚宗文开了弹劾熊延弼的头,之后就是东林党等众派系的官员一起弹劾他,看来熊延弼性格是真的讨人嫌啊。
确实啊,熊延弼直来直往的性格,使得他在朝中不受人待见,使得在他被弹劾时,竟然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话。
“陛下,這姚宗文乃小人也!方从哲派其去检阅辽东军事,可其不知军事,只知索贿,导致熊延弼与其不合,其怀恨在心,才会回京后,向陛下进谗言!”
這個时候,韩爌還不忘提起方从哲。這姚宗文确实是個反复无常的小人,先是浙党,后来魏忠贤势大,他又依附于魏忠贤。
“朕明白,不過朕還是打算让熊延弼担任辽东经略,至于袁应泰,朕打算让其巡抚陕西。”朱由校說道,
明末,陕西等地因为天灾,粮食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到最后甚至是颗粒无收。
而這袁应泰,朱由校记得他是懂水利的,从歷史上来看,他是不知军事的,在代替熊延弼经略辽东后,沒多久就丢了辽阳和沈阳,那就别巡抚辽东了,到别处去发挥自己擅长的事务吧,所以,朱由校才派袁应泰巡抚陕西,负责水利民生。
歷史上,袁应泰是在城破的时候自杀殉国了,還是比较有气节的,朱由校认为還是可以给他一些事物的。
“巡抚陕西嗎?那陛下,由谁接任辽东巡抚呢?”韩爌问了一句。
“朕早就考虑好了,就由袁可立接任!”
袁可立,明末为数不多的的有名的能臣之一,歷史上的木匠皇帝朱由校嘉奖他:“袁可立清任以和,直方而大,精神折冲与千裡,文武为宪与万邦。”
自己的便宜父皇朱常洛评价他:“一朝抗疏,二纪归田。口不言事,耻汉人部党之名,退不忘君,有楚尹毁家之风。”
袁可立是不屑于结成朋党的,在朝廷党争中是处于中立的,可是他之后還是被东林党的高攀龙给拖下水了,处于党争的前台。
在朱由校看来,這东林诸公可是毁掉了大明一個栋梁之才啊!高攀龙這個名字朱由校是已经记到了小本本上了,只要将来魏忠贤搜刮出他的黑料,朱由校第一時間要把他给弄死!
歷史上的袁可立是魏忠贤恨他,同时一些激进的东林甚至是联合阉党宋祯汉寻衅攻击他。
不過在歷史上阉党宋祯汉苟合东林党方有度、宋师襄、庞尚廉、李乔仑等恶意攻击袁可立,木匠皇帝朱由校为此公开谴责道:“大臣去留悉听上裁,言官论人当存大体,不必连章抟击。”
這么說来,歷史上的木匠皇帝朱由校還是明事理的,沒有那么‘昏庸不明’啊。
果然,文官的嘴,骗人的鬼啊。
歷史已经证明袁可立是是一個能力杰出的官员,不仅如此,他为官清廉,不畏强权,曾经以七品之卑斗翻四品之尊,使得他声名远扬。
在辽东,他对建奴七战七捷,還策反野猪皮奴儿哈赤的女婿刘爱塔,使得满清鞑子毁其传记和著作,由此可见,满清是有多狠袁可立啊。
在朱由校看来,其可文可武,能力大,這可比那些只会夸夸而谈的伪君子们好太多了!有能力的就要重用。
說实话,朱由校觉得把熊延弼调回京城,让袁可立担任辽东经略也不是不可以啊,但是朱由校否定了這個念头,朱由校知道不久后建奴会进攻大明在辽东的重镇。
虽說朱由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不撤熊延弼,建奴還会不会发动进攻,不過要是自己刚用袁可立替换熊延弼,建奴就来犯,到时后,袁可立刚刚到任,不熟辽东军务,朱由校觉得大明在辽东就要寄了。
“袁可立嗎?”韩爌在心中嘀咕着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让他接任辽东巡抚,貌似是能够接受的。
“韩爱卿,汝觉得,朕让袁可立接任袁应泰担任辽东巡抚這個提议怎么样呢?”朱由校一脸平静的问道。
自己的看法還重要嗎?于是韩爌开口說道:“陛下,袁可立在地方上任官时,断案明察秋毫,被当地百姓称为‘袁青天’,其为官清廉正直不惧权势,刚正不阿,微臣以为,其是代替袁应泰的最佳人选!”
“韩爱卿汝回去后,就和方从哲一起拟旨吧。”朱由校对着韩爌說道。
“微臣明白!”韩爌回道。
待到韩爌走后,朱由校叫来一名小太监:“却给方从哲单独传话,让他上一份奏疏,大致意思就是,被抓的那些家伙,罪大恶极,按律当诛!大致的意思就是必须要严惩犯官!”
“再把袁可立给朕叫来。”
“奴婢知晓。”
這個时候,一直站在朱由校身边的魏忠贤出声道:“皇爷,這韩爌无疑是那些家伙的同党,为何不将他给拿下呢?”
“汝抓了那么多的东林诸公,再把他也给拿下了,那這個朝中,就是方从哲等人势大了。”
“况且,朕铲除了东林党這個山头,還会冒出新的山头,還不如先留下一些东林。”
如果這时候清除掉了东林党,那么对于齐楚浙三党,朱由校只能把魏忠贤摆到明面上了。
再說,朱由校明白东林的根基可不是朝堂上這些人,朱由校把朝堂上的东林党官员都清除了,东林還是存在,因为他们的根基是江南的士绅集团!
况且,把东林赶出朝堂了,大明的党争也不会停下了,像齐楚浙三党,他们也是结党营私的朋党!和东林可以說一個鸟样,不過与东林党不同的是,因为朱由校的便宜父亲,明光宗朱常洛亲近东林,使得他们在与东林的斗争中处于弱势,可以說是差点就要崩盘。
在歷史上,现在方从哲已经被弹劾的辞官了。
别看方从哲现在对朱由校這么乖,但是如果朝中的东林党沒了,這大明就是他们一家独大了,他们会与清流们争斗,說不定齐楚浙三党還会分裂,互相争斗,這是朱由校不想看到的。
所以朱由校觉得,目前還是双方互相制衡为好。
“那陛下,咱家還要不要继续抓人嗎?”魏忠贤张嘴问道。
“先不抓了吧。”抓了挺多的人,朱由校觉得這一场‘小清洗’可以先结束了,被魏忠贤這么一搞,這东林党起码会老实一段時間了吧,朱由校在内心想到。
“不過,魏伴伴,汝可不能懈怠,朝中的官员還要监视好了,他们违法违纪的的证据要一直查下去!”
“不仅仅是他们本人,他们的亲朋好友也要好好的查!特别是在他们的家乡!”
“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会把他们的底都查出来!定不会辜负皇爷所托。”魏忠贤斩钉截铁的說道。
虽然這個负责的范围越来越大,调查起来的难度也会有所增加,不過這不就是自己的职责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内宫也要严格监督起来!朕不想再一次出现与外臣勾结的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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