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苏嘉坐在亭子裡,喝着热茶看着外面飘着的小雪。
“皇上,各宫娘娘都到齐了。”耳边传来宫人的声音,苏嘉勾唇一笑,把手裡的茶杯放下,起身站了起来。
他一转身,就看到自己那些嫔妃们站在雪地裡。他们随行的宫人被挡在练武场外。
很好,到齐了。他的嫔妃不多,总共才二十不到。這二十不到的人就快弄得他头晕了,要是大选又进了一批人,他该怎么办?
后宫作妖,那一定是皇帝的无能,与其一個個去讨好换真心,为什么不干脆下個猛料?
苏嘉从亭子裡走了出来,一旁的宫人撑伞为他遮住风雪。
“来齐了?今天呢,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陪朕玩一個简单的游戏。”苏嘉笑了下,拍了下手,立刻有许多宫人端着蒙着红布的盘子鱼贯而出,他们最终停留在每個嫔妃的前面。
白清函是第一個扯下红布的,他看了眼放在盘子裡的苹果,再望了眼苏嘉,眼神迅速扫過抱着箭筒站在苏嘉身后的一個宫人,立刻明白了。不仅是他,很多妃子都明白了,有些人则是立刻就白了脸。
苏嘉依旧一脸微笑,“各位爱妃,還不快快将苹果拿起来,放在自己的头顶。”他說完這個,又拍了拍手,又有宫人鱼贯而出,這次他们拿的是绸带。“我們来玩一個刺激一点的游戏,所以需要你们蒙上眼睛。”
气氛压抑,风声在這一刻仿佛都被无限放大。
白清函拿起苹果在手裡上下颠了两下,就直接放到头上。姬易霖则是不假思索地拿過绸带,直接给自己眼睛蒙上。
苏嘉并不催促他们,他只是一脸悠闲地站着,看着一個又一個的嫔妃拿起绸带覆眼,再颤颤巍巍地将苹果举起放到头顶。他们做完這一系列动作,還有宫人检查他们是否覆眼严实了。
“准备好了?那么我們就开始吧。千万不要动,一动我就会射歪。”苏嘉声音裡的警告意味让人无法忽略,甚至有嫔妃在苏嘉說完這话,就浑身抖得筛子一样,然后直接瘫软在地,“皇上,皇上,臣妾……”
苏嘉沒有往那边看,立刻就有宫人上前把那位胆小不惊吓的嫔妃拖走。
那位嫔妃猛地扯下蒙住眼睛的绸带,“皇上,求您放過臣妾,皇上……”他的嘴立刻被捂上,然后被强硬地直接拖走。雪地裡留下一條长长的印子。
“還有中途要退出的嗎?”苏嘉的声音穿透风声逐渐无误地抵达到了那些嫔妃的耳中。也许是气氛太過压抑,也许是承受不住即将面临的事情,有一個丽装男子一把把绸带扯了下来,头上的苹果也一同拿了下来,“皇上,臣妾的母亲是无法接受皇上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的。”
“哦。”苏嘉笑了一下,“你母亲是谁?”
那個男子报了個名字,原来是刑部尚书的儿子。
苏嘉笑得十分邪气,“那么朕只好让你去劝劝你母亲了,来人,将這位修仪平安送回到刑部尚书的家裡。”
那個男子明显愣住了,還想說什么,却已经有宫人上来捂嘴直接将他强行拖走。
空气中還传来隐隐约约的叫声,這无疑又给還在场的嫔妃造成了心理压力。這一瞬间,甚至连雪落在地上的声音都仿佛清晰可闻。
“還有人想退出嗎?”苏嘉又问了一遍。
這次是真正死一样的安静。
苏嘉又說:“那么乖乖闭好眼睛,现在我們来玩這個游戏。”
随着他的话落,之前为嫔妃打伞的宫人立刻退到一旁。
藏身在横木上的小严将军飘然而下,她身姿极其轻盈,几乎落地无声,甚至在雪地裡都沒有留下脚印。她直接闪到抱着箭筒的宫人旁边,抽出三支箭,再从另外一個宫人手裡拿過弓。
她举弓瞄准站在前方的三位嫔妃头顶上的苹果,她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松开了手指。
“咻——”
“咻——”
“咻——”
小严将军射出去之后,就立刻又抽出了三支箭。短短一瞬间,她射完了所有苹果,便立刻又藏回了横木之上。
苏嘉接過箭,完美地假装是自己射出的。小严将军的箭法十分准,而且射出的箭准确地射中苹果不說,甚至不会让苹果掉下来。
“朕十分厌恶在朕背后做小动作的人,朕是皇上,只有朕一日在位,你们這些人就必须给朕安分守己,不得有异心,否则……沒有否则。”苏嘉把弓箭往地上一掷,他声色俱厉,爆发了前所未有的脾气,“把你们所有的聪明给朕老老实实藏起来。”
苏嘉离去之后,白清函把头顶上的苹果拿了下来,一把把箭拔|出来,盯了盯手裡的苹果,笑得十分灿烂,他斜眼看了其他嫔妃一眼,“我就先走了哦。”
王璆鸣拍了拍身上的雪,他脸色有些发白,“羡白,我們也走吧。”說完,却发现沒有回应,他疑惑之下往兰羡白那边看去,才发现兰羡白依旧绸带覆眼。
“羡白?”
兰羡白扭头看向他的方向。
王璆鸣眼神变得惊疑不定,“羡白,你怎么了?”
“璆鸣。”兰羡白過了许久才說话,“我……”他的话最后還是沒有說出来。
第二日,阖宫都知道白清函被送去宫外的清心寺罚抄经书。
琴尾听說了這個处罚,立刻愤愤不平,“皇上也太偏心了,杀人的事居然就罚抄经书。”
姬易霖看了琴尾一眼,“激动什么,這毒要皇上相信是他下的才行,皇上不相信,那谁都沒有办法。”
姬易霖說到這,眼神暗了些,他回想到冬猎返回那日,他经過白清函的马车,却听到马车裡传出来的声音。
“你知道什么是不可以奢望的嗎?”
姬易霖脚步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知道他被罚了,可以說他在所有人面前丢了個大丑,不過那又如何,這样的日子他都過惯了,只要能爬上去,他什么都能做。
“白贵人的话我不懂,因为我也是皇上的妃子不是嗎?”
马车裡传来低笑声,“哦,那我就看看好了。”
皇上不相信那個毒,在他的意料之中,不過能把白清函罚出宫,已经很好了。那個毒是不是白清函下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接近皇上。
想到這,姬易霖问琴尾:“皇上现在在哪?”
而苏嘉此时一脸头疼地看着面前的白清函。
白清函踩在凳子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往上抛白绫,“皇上就不要站在這裡了,臣妾怕死相太难看吓到皇上。”
那也要把白绫先抛上去才行,都抛了半刻钟了。
“你下来。”苏嘉抚额,“你這是要做什么呢?”
白清函眼泪汪汪,“皇上要送臣妾去寺庙当和尚。”
“沒有,只是去那裡抄经书,抄完就回来。”苏嘉对白清函挤出一個笑容,“乖,下来。”
白清函抽噎一声,“臣妾要在那裡呆一個月,這一個月裡臣妾恐怕会吃不饱睡不好,還要被那些刁和尚欺负。”
苏嘉无奈,“怎么可能。”
白清函這回终于把白绫抛上房梁,“臣妾還是死了算了。”
“好好好,半個月就接你回来,只要你经书抄完了。”
白清函眼神幽怨地看一眼苏嘉,“半個月,可是马上就要過年了,過年佳节,阖家欢乐,就臣妾一個人在清心寺裡冷冷清清,說不定還要被那些和尚喊去擦地板煮饭。”
“那你想怎么样?”苏嘉看了眼在旁边全在低头笑的宫人们。白清函這是要上天的节奏。
“臣妾想那日能看到皇上。”
“可以接你回来過节。”
“不是臣妾回来,是皇上你……”白清函扁扁嘴,“臣妾想见到皇上,又不想看到那群现在一定在讥讽我的家伙。”
那日定是有晚宴的,苏嘉想都沒想就拒绝了,就看到白清函毫不犹豫给白绫打了個结,伸着脖子就要往裡套。
“停,朕答应了。”
清心寺离宫也不是很远,如果乘马车两個时辰应该能到,实在不行,就晚宴结束再去好了。
苏嘉刚說完那话,就看到白清函跟只花蝴蝶一样迅速向他扑了過来。
被抱得一個踉跄的苏嘉有些恼怒,“白清函!”
白清函从鼻间哼了一声,手搂紧苏嘉的腰,“皇上,他们都在呢。”
苏嘉去扯白清函的手,“你乱說什么,松开,现在就打包行李出发。”
白清函死抱着不放,“皇上,你扯得臣妾手疼。”
……
……
壮士,你的手才箍得朕腰疼。
白清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玩得炉火纯青,苏嘉好不容易才把這座大神送走了。
小统站在苏嘉身后,“皇上,回宫嗎?”
苏嘉望着白清函的马车逐渐开远,似乎還能听见他喊皇上的声音。
“回去。”苏嘉转過身,“接下来要见一见她了吧。”
又能见到女神,相信就开心呢。
天色暗沉,落雪无声,烛火时不时响起“啪”的声音,苏嘉泡在浴池裡,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突然不知从哪裡传過来的丝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丝竹声悠扬清亮,听起来倒是十分悦耳。苏嘉干脆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不知過了多久,他泡得皮都皱了,才起身走出浴池,拿過衣服穿上,而這個时候丝竹声仍在继续。
他走出门外,那丝竹声更加清晰,仿佛就在不远处。苏嘉不禁问站在门口的小统,“小统,你听到声音了嗎?”
“丝竹声?听到了。”小统看着苏嘉,“要去看看嗎?”
苏嘉打了一個哈欠,“不了,我要直接上床睡觉,明天還要早朝,而且有句老话叫做好奇害死猫,听說過沒?回去。”
“也许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小统对苏嘉笑了下。
苏嘉听到這话,犹豫起来,這莫非是系统给的暗示?就像是游戏裡的随机事件,自己去了就能触发,不去则是不能触发。
那是去還是不去?
“好事還是坏事?”苏嘉犹豫地问小统。
“去了就知道了。”
苏嘉纠结了好久,才下定了决心,“那去吧。”
跟着丝竹声,最后走到了宫中的离心湖边。
离心湖夜裡都是点亮了灯笼,冬日的湖面结冰了,那些红色的灯笼照亮了湖面,也让看清了湖面上那一层若有若无的雾。這层雾让离心湖看起来十分神秘。而就是這样的一個湖,却有一個人站在湖心吹笛子。
那人身形修长,一袭黑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若不是這些灯笼的话,苏嘉根本看不出這個地方有人。
“你是谁?”苏嘉扬声,顺便走了過去。
丝竹声停了下来。
那個人将手裡的笛子放了下来,微微侧過脸。
苏嘉想看清那個人,所以更加走近,眼神直盯着那個人。
在走到湖边的时候,那個人动了。
那人身形很快,几乎一闪就离开了湖心,直接飘到了对面湖岸。
“等等,你是谁?”苏嘉急了。
那個人在对面的湖岸停住了,然后慢慢转過身,而這個时候,不知哪裡来的强风,一下子把对面湖岸的灯笼全部吹灭了。
苏嘉只能看清那裡有人,但是那個人的面容他完全看不清。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装神弄鬼?”
那個人终于說话了。
“皇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