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屍散

作者:者家
畢竟,當時的傅從楦,也是隻預料到了謝家會在科舉舞弊案上栽跟頭,但沒想到最後栽跟頭的,是這麼多的洛陽世家

  不過如今說什麼都遲了。謝域死後,蘇鳴嵐將自己手裏的證據一步步抖了出來,成宗皇帝令傅皇后嚴查,但在還未查出個所以然前,前朝後宮,謝家四面楚歌的境遇下,婉貴妃很快便三尺白綾,自己把自己吊死在了未央宮之內。這個案子轟然炸起,最後卻草草收尾,事情說的不明不白,虎頭蛇尾的,在如今逃過一劫的世家眼裏,卻反而成了謝家遭到有心人迫害的鐵證。

  有心人,則自然是出身與世家完全靠不是任何關係的四皇子一脈了。

  你看,那個拖了咱們家好那麼多通家之好、兒女姻親下水,被連累抄家流放的潘永文,是四皇子身邊那個郇渏初爲了參大皇子搞謝家弄的吧你再看,那謝家的貴妃娘娘被逼得懸樑自盡,罪名是什麼永壽宮那邊還不是永壽宮那邊暗地裏動的手腳

  就說那昔年威毅伯府被抄家流放後,那柳家的姑奶奶都還好好地在宮裏安安生生呆了許多年呢,最後自己想不開出家了呢現在這謝家,也不過剛剛死了個謝域,還沒有徹底頂罪呢,那永壽宮那邊便容不得人活着多喫兩口飯了,上去便是一個誣陷了

  你說什麼皇貴妃娘娘性情溫和,不是這樣這樣的人你知道什麼啊,後宮裏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帶着好幾張臉呢,你是住在宮裏了還是住在永壽宮了,你能知道那皇貴妃究竟是個怎麼樣的人就不說旁的,就她那麼,那麼一個出身,爬到今天這位子,還真有人現在都當她單純無辜純善不爭呢嘖嘖,蠢也不是這麼蠢的吧沒有她在宮裏孜孜不倦地吹着枕邊風,他兒子敢那麼猖狂地跟自己大哥頂着來麼

  什麼你說是謝家的貴妃娘娘先找人弄得巫蠱娃娃詛咒永壽宮那位的小兒子這你也信啊,傻不傻啊就當時那陣仗,前腳查出來巫蠱,後腳便滿朝參謝的陣仗,你確定不是四皇子那邊賊喊捉賊地倒打一耙不不,當然,我不是,我從沒有絲毫對四皇子不尊敬的意思只是,你也看到了,如今這情狀,投不投靠大皇子另說,四皇子卻絕對是相與不得的

  是是是,上邊那些天潢貴胄、龍子鳳孫們神仙打架,我們摻合不得,不然一不小心就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魚了,但是,但是,四皇子他這麼搞,是要拖我們所有人下水,是不給我們洛陽世家留半分的活路啊

  如此這般的言論,傅從楦明裏暗裏、或有心或無意的,撞上過許多回了,如今想來,捂着額頭連連冷笑之後,看着當下這糟心的混亂格局,傅從楦痛定思痛,乾脆就決定直接壯士斷腕了。

  傅從楦叫來虞寧侯府的管家,冷冷地告訴他,“日後,鎮南侯府那邊來人,一律要先遞拜帖,不予放人”

  手段再是高,單憑大皇子如此品性,傅從楦就不覺得成宗皇帝會願意最後把位子傳給他坐。而既然二房如此看不清楚,那兩家的情誼,也就到此爲止了吧

  清晨破曉的興寧坊裏,大皇子府的偏廳裏,幾個謝家山字輩的青年焦急地站在那裏,等待着大皇子的召見。

  半刻鐘後,大皇子府上的老管家輕手輕腳地進來,衝幾位謝家人鞠躬道歉:“幾位公子,實在是對不住,我們殿下日前受了寒,本以爲無大礙,回來休息休息就是了,誰知道今天早上就怎麼也起不了,對不住對不住,勞幾位公子白白等着了。”

  “不不不,”幾位謝家青年慌忙客氣推辭,言罷,也不免關心地問了一句,“大殿下怎麼就突然受了寒呢”

  “唉”老管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擺出了一副不可說的顏色,暗示道,“貴妃娘娘去後,陛下他,唉,說要以庶人處之,殿下呢,唉,就是太念情了,昨晚在謹身殿外跪了一夜,想陛下收回成命,給貴妃娘娘最後一份尊榮體面,只是”

  “大殿下真是孝順啊。”謝家人紛紛感慨着,卻沒一個敢順帶着附和一句類似於“陛下薄情”之類的話。

  畢竟,幾個謝家人對視了一眼,想到嫡系主支的下場,再左右四顧,現在還能全須全尾地留在洛陽的可不全是一羣跟自己一般的不顯眼的庶出旁支,有些東西,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既然今日是見不着大皇子了,幾個謝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慨着便辭了出來,而被他們心心念念着“臥病在牀”、“希望能早日好起來”的大皇子殿下,此時此刻,卻正在洛陽皇城的一偏僻處,負手身後,從容不迫地等待着一個女人的到來。

  蘇鳴嵐避開廣陽宮裏陸貴人的注意,以及包括虞寧侯在內各方有心人的眼線,險之又險地跑到了與大皇子定下的約定之處,氣喘吁吁地向大皇子行禮請安:“蘇氏見過大殿下。”

  “姨母請起,快不必多禮。”大皇子微微笑着,滿意地擡手親自扶着蘇鳴嵐起來,溫和道,“這些年來,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

  “我不辛苦,我就是心疼殿下,那麼小便沒了母親,又認賊作母,受了這麼多年的屈辱,忍了那許多的委屈。”蘇鳴嵐感動得熱淚盈眶,多少次,多少次午夜夢迴,她所夢想的,也不過是與姐姐遺下的這位龍嗣開誠佈公、推心置腹的平等談話了。

  當初年少一腔熱血,確實是抱着爲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在宮裏的姐姐查清真相的一腔孤勇與執念頭腦一發熱便來了,但真入宮後,八年如一日地冷待冷遇,不能得見聖顏的妃嬪,在深宮裏的日子,根本就不比最底層的那些宮女好上多少。

  八年了,與其說蘇鳴嵐這八年是爲了查一個真相、還一樁冤案而隱忍這麼久,不如說,如果她不這麼來一遍又一遍洗腦自己,催着自己在一片迷霧和幾方紛爭下努力地抽絲剝繭、一點一點地摸清楚真相,告訴自己當下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是爲了給姐姐的死一個交代,這八年的冷寂,她早便就熬不過來的。

  不管怎樣,無論如何,如今,這八年的堅守等待,執着探尋,終究都是有了一個結果了姐姐的死雖然沒有沉冤得雪,但害死姐姐的兇手已然伏誅,而面前這位姐姐留下的親骨血,自己的親侄子,天潢貴胄的大皇子殿下,終究是開口,向着自己喊了一聲“姨母”了。蘇鳴嵐如何能不感慨激動。

  “姨母爲了母親,忍辱負重八年餘,這份恩情,我感念在心,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忘記的,”大皇子感動地拍了拍蘇鳴嵐的手,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只是如今,還有一樁事,需要再勞煩姨母一回,不知姨母可否爲了母親,再幫我一個忙呢”

  蘇鳴嵐愣了愣,隱約感覺事情的發展與自己的預想有些不太一樣了,正常來講,被抱出去在害死自己母親的女人膝下養了十多年的孩子,好不容易纔將殺母仇人置之死地,而後再與真正的血脈親人相見,此時兩人不該是先抱頭痛哭一場的麼

  不過蘇鳴嵐也不敢直說,大皇子竟然開口,蘇鳴嵐就是再也不想,也知道自己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只微微笑着,作出爲了自己姐姐留下的這個親侄子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在所不辭的姿態,激動得連連點頭道:“殿下但說無妨,只要鳴嵐能幫得上忙的。”

  我一定好好想想。

  大皇子微微一笑,倒是也沒有急着說,而是突然一皺眉,四下張望了一番,作出謹慎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問蘇鳴嵐道:“姨母此番過來,沒有驚動傅從楦的人吧先前謝賊的事情,借姨母的手擺了傅從楦一道,現在再讓姨母做什麼,總擔心會被傅從楦蓄意報復、壞了謀算。”

  “這倒不要緊的。”蘇鳴嵐見大皇子如此謹慎,想着可能真是什麼事關重大的密事,心裏有些被重視的激動之外,倒也平添上了幾分不安,更莫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明明最開始,自己是站在正義的一方想入宮喊冤的那個,怎麼走到如今,感覺自己無端踏上了一條不歸路呢。

  蘇鳴嵐勉強笑了一下,平靜道:“我出來時,小心的緊,只要我按時回去,連同住的陸貴人都不會驚動的。”

  “那就好,”大皇子鬆了一口氣,真心實意地感嘆道,“姨母真是太厲害了。”

  蘇鳴嵐抿了抿脣角,正想故作淡然地微笑着說一句“這沒什麼的”,但在臉上的微笑展開前,便被對面驟然翻臉發難的大皇子驚得徹底扭曲了。

  大皇子死死掐住蘇鳴嵐的脖子,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漠然道:“那就勞煩姨母現在,幫我做最後一件事提前下去,幫我好好地陪陪母親吧”

  蘇鳴嵐死死扒着大皇子的手,脖子裏發出瀕死的“嗬嗬”聲,但幾個呼吸間,她的腦袋便軟軟地垂了下去。

  大皇子嫌棄地扔開她的屍體,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子來,徐徐打開,灑到面前的屍體身上,須臾之間,那屍首便化爲一股青煙,嫋嫋散去了。

  除了一點淡淡的臭味,半點灰燼都沒有留下。

  “此物名爲化屍散”大皇子挑了挑眉,他還是第一回用,不由有些驚詫它的好用了,“不錯,看來你也不是完全的廢物一個。”

  晉玲酒驕傲地從大皇子的胸前冒出來,得意道:“不只化屍散,我這裏還有獨孤九劍、北冥神功、葵花寶典等等,當然,這些你都兌不起,好吧好吧,對你來說也用處不大,不過不過,這個,武穆遺書你打仗用得到的”

  大皇子難得的有了點興致,但問了晉玲酒兌換所需的數值後,便冷笑着把晉玲酒塞了回去,只漠然評了一句:“癡人說夢”

  僅僅是爲了兌那個真僞不辨、存在與否都不知道的岳飛手札,就要自己跟着晉玲酒做那麼多的事情的話,那真的是癡人說夢了。

  晉玲酒還想再遊說大皇子什麼,大皇子直接冷冷開口問道:“那你那裏,有沒有什麼可以連着你一起殺死的東西,兌起來需要什麼”

  晉玲酒當即閉嘴,安靜裝啞巴了。

  “沒有人能夠凌駕於我的意志之上,替我來做決定,”大皇子冷冷地警告晉玲酒道,“我爲什麼非殺蘇鳴嵐不可,廢物,你難道都不引以爲戒的麼”

  晉玲酒:

  “難道,”晉玲酒小心翼翼地反問大皇子道,“你不是爲了那個人報仇麼”

  上一世,大皇子在楚陽的算計下,睡了一個與永壽宮那位長相八成相似的舞妓,之後楚陽便以此爲由,屢屢要挾大皇子爲孝端皇太后做事,後來事情一步步鬧大,被成宗皇帝察覺出些許端倪,蘇鳴嵐爲了保這個親侄子,爲防東窗事發之後成宗皇帝爲情人而殺親子,便利用年阮厚對她不設防的信任,在永壽宮那位懷着孩子的時候,故意隱晦引導年阮厚,讓他在方子裏添上了本不非要用的柳桂枝。

  而今,在晉玲酒把上輩子的記憶在這八年間斷斷續續地傳給大皇子之後,大皇子先殺楚陽再手刃蘇鳴嵐,晉玲酒當然想當然地以爲,他是在爲“那個人”出氣了。

  大皇子憤怒地站住了:“你再想什麼呢”

  “跟她沒有關係,”大皇子寒聲道,“我恨的,是蘇鳴嵐的擅作主張”

  “沒有人,沒有任何人,或者任何不是人的東西,”大皇子冷冷道,“可以凌駕於我的意志之上,打着任何或是爲我好或是旁的的幌子,替我來做決定無論是誰,也包括你,知道麼,廢物”

  大皇子冰冷而不含任何一絲感情的宣告,讓晉玲酒突兀地打了一個寒顫。

  很奇怪,明明它現在壓根就沒有實體。

  更奇怪的是,明明很清楚,在這個世界是沒有任何手段是可以殺死系統的,但有那麼一瞬間,晉玲酒卻突然有了一種奇特的預感:如果我越界,我會死在他手裏。

  作者有話要說:大皇子這條線簡單收下前面的尾,最後還有一個劇情,五月初應該能完結了。

  爲免小可愛看不懂,把前世今生兩輩子不同的發展線列一下大家對比着看:

  一:蘇鳴嵐:上輩子沒有孝端出場,男主計劃是先除謝,所以蘇一入宮走得是男主路子,作用類似於先前的雲貴人,女主死後半年謝家倒臺婉貴妃跳樓,男主把大皇子放在了她名下算是在查到年那條線跟她有關之前。這輩子因爲孝端sao操作,男主不急着除謝了,她就坐了八年冷板凳。

  二:韓家:上輩子老二沒有活到成年,所以沒有選妃,韓昊沒有往洛陽塞孫女,男主當時也沒功夫去動他,在這段日子裏,韓昊還沒來得及準備造反,先被在韓淵死後對他的所作所爲忍無可忍的韓岐正面撕逼了,然後兩邊撕啊撕,洛陽壓根沒管,撕到最後,韓昊狗帶,程家父女也是死在了這個過程中,韓家的斷壁殘垣被韓岐交給了他七弟,然後他跑去東北投靠四四崽了,武僖回憶裏出現過他,當時武僖要回洛,他是持反對意見的。這輩子鬧得一鍋灰最後滅族不提也罷。

  三:楚、白:這個其實沒什麼好說的,猖狂一陣,四崽登基後團滅,提他們兩家,主要是和上面那個韓家做個對比,一個是上輩子團滅,一個是這輩子團滅,生動詮釋了一個家族內部的自我清潔有多麼重要b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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