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眸一顾
丁慕相信,不论是在当下還是后世,显然這個年龄都不可能算大人。
和一個還未成年的十二岁女孩子发生点什么,或者哪怕只是现在這样躺在一起,丁慕都觉得简直荒唐到家了。
看着丁慕手忙脚乱的要爬出卧帐,女孩却忽然用力紧紧抓住他,见他更是用力挣扎,她甚至蜷起双腿夹住了他的膝盖。
丁慕一下子不敢动了,或者說怕再动下去,可能真的要出事了。
“索菲娅你放开我,我不走了。”
丁慕只好小声央求着,现在的情景是女孩几乎象個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這让丁慕脑门上是冷汗热汗一起出,因为奋力紧贴能够触觉到的清晰的起伏峰峦,和眼前仔细看就可以察觉到的女孩沒有脱离稚气的眉目容貌相互混淆在一起,让丁慕不由真有种难以抑制的古怪感觉。
难道這就是传說中的那個童颜巨啥?他脑子裡不由闪過某個怪怪的念头,只是虽然一再劝說,可女孩不但丝毫沒有要松手的意思,甚至還把身子用力向前挤了挤,然后双手绕過他的脖子和腋下,以一种擒拿锁喉似的姿势紧紧扣住他的上身,然后在发出似是满意的“哼”的鼻音后,把一颗小脑袋往丁慕的怀裡拱了拱。
然后,很快就传来了低低的鼾声。
丁慕呆呆的看着怀裡睡熟的女孩,他脑子這时多少有点发懵,不知道现在這是個什么情况。
不過有一点他可以肯定,从女孩绕到他背后双手十指紧扣的样子看,如果他敢逃跑,她很可能就会把整個营地的人都吵醒。
因为被勒得太紧,丁慕不由慢慢试着动了动身子,结果就是似乎招来睡梦中的女孩很激烈的反应,她的双手双腿都用力收紧,這让丁慕被勒得差点窒息的同时,更令他煎熬的,是那种饱满的触觉简直折磨得他痛苦不堪。
這是十二岁的孩子?這孩子平时吃的什么呀,难道中世纪的儿童营养都這么好嗎?
心裡不住哀叹,可渐渐眼皮发重,开始還勉强惊醒自己不要睡去,然后提醒声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抵抗不住疲惫陷入梦乡。
丁慕觉得這是自己這些天睡的最好的一次,甚至睡梦中他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過去熟悉的生活,怀裡的是他的女友,他们之前還說好等他這次出差回去就一起去见她的父母。
睡梦中丁慕幸福的双手用力把女友往怀裡拉了拉,想再多睡会儿,然后一声刺激耳膜的尖叫由远及近,或者說就在他的耳边骤然响起!
丁慕立刻就醒了!
這不是在家裡,自己也沒有回去,這裡還是那個陌生冰冷的中世纪,而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丁慕几乎瞬间就记起了如今的处境,他本能的想要跳起来,却身子发麻只动了动就又躺了回去,同时到這时他才发现,天色不但已经亮了,就在他头顶不远处的车厢旁,一個吉普赛女人正双眼瞪得滚圆的盯着他。
或者准确的說,应该是盯着他们。
因为丁慕忽然发现,随着原本麻木无力的胳膊一阵酸涨,枕在他手臂上的一颗小脑袋抬了起来。
女孩从丁慕脖子下艰难的抽出同样酸麻的手,揉了揉眼睛,在看清眼前一幕之后,她忽然指着丁慕,向那個吉普赛女人发出了一阵含义不明的“啊啊”的声音。
女人的尖叫显然已经惊动了营地裡其他的人,不等丁慕两人从卧帐裡爬出来,一群闻声而来的吉普赛人已经把篷车围住,
当他们终于在人们的盯视下钻出卧帐慢慢走下篷车时,恰好看到一條敏捷的身影突然从两辆篷车之间的缝隙窜出来。
接着一道冷风直奔丁慕迎面而来!
丁慕還沒反应過来就被女孩用力推开,同时“嘭”的闷响,一柄短刀骤然插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脑后的车辕上!
利刃入木三分,刀柄不住颤抖!
“啊!”女孩嘴裡发出声似是愤怒的吼叫,她从车辕上拔出短刀冲到丁慕身前挡住他,接着手腕一抖反手倒转,用手指捏住短刀刀尖,身子微微前倾,象头随时会扑上去的母豹子般盯着对面不远处一個脸有伤疤的吉普赛青年。
這什么情况?
丁慕几乎立刻脑补了大串青梅竹马,横刀夺爱,因爱生恨,醋海生波之类的狗血段子,不過他沒想到那些小說戏剧裡才有的事,现在莫名其妙的就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而且還是因为個十二岁的孩子?
丁慕觉得再也沒有這么荒谬的,所以他走上两步刚要解释,却在看到那吉普赛青年的眼神时停了下来。
丁慕来到這個时代的時間不长,却已经经历過生死考验,甚至有一次死亡离他是那么近,以至他可以看清凶手脸上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眼神。
他可以肯定這個吉普赛人绝不只是因为简单的嫉妒才向他出手,从他的眼神裡丁慕看到的只有残忍,這個人是真的要杀他!
這是個心狠手辣,甚至可能手上有人命的人。
丁慕沒有再动,他不会蠢到给对方杀他的机会,何况看四周人们那种无所谓的样子,似乎即便他被人杀死在這裡,也不会有人站出来阻止。
這是中世纪,這是混乱的西西裡,這還是一群从来不把法律当一回事的吉普赛人。
丁慕慢慢向后退,同时右手摸向腰间,可惜之前逃跑时候他的短刀也不见了。
一声暴呵响起,那個丁慕之前见過的头人穿過人群走了過来,他先向两边看看,然后回头向一個吉普赛人喊了句什么,那人很快给他拿来條长长的皮鞭。
头人一声命令,两個吉普赛人走向那個青年,他们从他手裡夺下飞刀,剥掉他的上衣,把他赤着身子面朝裡呈“大”字绑在一個硕大的车轮上。
头人還是对已经围上来的族人们說着什么,丁慕完全听不懂他的话,而旁边的女孩显然也不可能向他解释。
不過他注意到女孩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握着刀尖的手指已经划破却好像沒有察觉,很显然她十分紧张。
丁慕稍微犹豫了下,然后伸手轻轻揽住她,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這么紧张,可想到头天晚上她冒险救下自己的情景,他就觉得应该安慰她。
就在這时,令人胆寒的鞭子声响起来了!
第一声清脆却刺人神经的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就让丁慕的皮肤上泛起阵阵疙瘩,他实在沒想到现实中皮鞭抽到身上的声音是那么令人不快,而接下来的一声声鞭响让他觉得這么丑下去,也许用不了几下,那個吉普赛青年可能就要挂了。
鞭打终于停下,头人把染血的鞭子扔给旁边的人,吩咐把那個已经昏厥過去的青年从车轮上放下来。
然后他的眼睛慢慢看過来,丁慕的心忽然一紧,他有种不祥预感。
果然,随着头人再次开口,四周人们向旁边让开,露出了站在那裡的两個人。
“索菲娅……”
丁慕能听懂只有這個名字,看到女孩先是沉默,随着她用力点头,四周的吉普赛人立刻向他看来,丁慕猜到头人应该是在逼问索菲娅自己的来历,也许他们已经知道了昨天那些人追杀的就是他。
头人两道弯曲打卷的眉毛皱了起来,他好像有些为难,可還是大声說着什么,然后四周的吉普赛人立刻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有人提出质疑,有人却又立刻反驳,似乎因为什么事情的发生吉普赛人之间发生了矛盾。
究竟发生了什么?丁慕茫然的看着女孩,他想问可不知道怎么让女孩回答,就在這时他的手臂突然一痛,却是刚才那個发出尖叫惊动人们的女人正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她的力气不小而且好像发了狠,指甲几乎都陷进肉裡了。
“你要害死索菲娅了,该死的加杰人!”
丁慕一愣,他倒是听說過吉普赛人往往把不是本族人叫做加杰人,可他不明白這女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這时,场中已经发生变化,表示反对的人们渐渐落了下风,两個吉普赛人向他们走来。
“索菲娅!”
头人似是大声质问什么,女孩却并不否认,她扔掉手裡飞刀向那两人走去,然后她停下来转過头看了眼丁慕。
那眼神很简单,似是有点留恋,又好像只是在說:“别让我失望啊……”
那一刹,丁慕的心猛得抽了一下!
两個吉普赛人抓着女孩的胳膊把她带到之前那個叫古尔佳的青年挨鞭打的车轮前,当他们开始用皮绳把她的手腕绑在车轮上时,丁慕才完全醒悟過来,他们也要鞭打她!
一個健壮的年轻男人在受了几鞭子后都因为受不了那种痛苦而昏厥,這么一個孩子,一個才12岁的女孩子怎么能承受的住?!
丁慕向前冲去,却被两個吉普赛人抓住,同时一個吉普赛人已经用力扯开女孩后背的裙子,露出一片象牙般颜色的肌肤。
鞭子已经高高举起,带起的风声令人胆寒!
难道真的让那條依旧血迹斑斑的鞭子抽打在這孩子的背上?
丁慕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觉得那么心痛,他猛然高喊:“让我替她挨打!让我替她!”
见那头人并不回头,他转头向那女人声嘶力竭的大喊:“告诉他们我愿意替她挨鞭子!”
女人先愕然的看着丁慕,然后就用吉普赛语大声喊了起来,营地裡一滞,接着很多人就跟着大喊起来!
头人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愤怒,他回头看看丁慕,转過身继续举起鞭子。
這时那個女人突然大声喊了句什么,原本混乱的影帝霎时静下来!
人们很错愕的看着那女人,而她自己似乎也很紧张,特别是在头人愤怒的盯视下,她先缩了缩身子,然后鼓足勇气說几句话。
丁慕注意到四周的吉普赛人有些混乱,他们和旁边的人议论纷纷却又统一不了意见。
而头人却好像更加愤怒了,他紧握着鞭子的手不住抖动,鞭稍抽打在地上带起串串尘土。
终于,一個年龄很大的吉普赛人走出来,他用肯定的口气大声宣布讨论结果,随着他的话,人们的眼神先是集中在丁慕身上,然后开始望向他们的头人。
头人的脸色很难看,显然他并不赞成這個结果,可最终還是同意了大家共同做出的决定。
他接過有人递给他的另外一把鞭子,突然转身狠狠一下抽打在索菲娅的后背上!
“啊!”
痛苦的惨叫声从索菲娅的喉咙裡迸发出来,那叫声也狠狠牵动了丁慕的心!
他愤怒的扑過去,却被两個吉普赛人抓住拖到车轮前。
索菲娅已经被赶過来的两個女人放下,虽然只是一鞭子,可那痛苦已经让她的脸一片惨白,当和丁慕错身而過时,她忽然摆脱扶着自己的女人,冲過去紧紧抱住丁慕的头。
“啊~啊~”
因为无法說话,她只能从喉咙裡发出不明含义的喊声,然后用额头紧紧抵在丁慕额上。
两人被强行分开了,丁慕被紧紧绑在车轮上,他后背的衣服被扯开,露出年轻還略显稚嫩的白色肌肤。
“今天要是請個吉普赛人看相一定說不吉利,”丁慕自言自语,他不敢想象挨鞭子是什么感觉,所以只有不停的胡思乱想掩饰心中的恐惧“有血光之……啊~”
丁慕不得不承认,第一鞭子抽上来的时候他就跪了。
在昏倒之前,他脑子裡唯一的念头就是:我這是装得哪门子大头蒜啊……
撕扯般的痛苦和火辣的碰触,让丁慕从昏迷中醒来,可他马上觉得還不如沒醒,至少昏着昏着的這疼也就习惯了。
的确是太疼了!
他甚至有些怀疑那些面对各种酷刑,依旧信念坚定的英雄都是怎么熬過来的,怪不得连一些浓眉大眼的都当了叛徒呢。
也许是因为伤口发炎头昏眼花,丁慕觉得地面在不住摇晃。
地震了?丁慕吓了一跳,可接着他知道了不是地震,而是身在爬着的马车在不住晃动。
“啊~”
一個熟悉声音响起,因为趴着丁慕只能艰难的动动脖子,坐在另一边女孩立刻绕到他脸侧着的這边。
“索菲娅,”丁慕扯扯嘴角“我們现在在那儿?”
“我們已经离开阿尔斯真陀了,”一個声音响起,却是之前那個帮他们的女人从前面驾辕钻进了马车“你是给我們带来不小的麻烦只能尽快离开,所以头人决定去巴勒莫,”
“巴勒莫?”
丁慕愕然,他想起了坤托临死前的叮嘱,要他去找巴勒莫教堂的一位司铎神甫。
可他并不想去巴勒莫,谁知道在巴勒莫是不是有更多的人正等着他呢。
但是命运好像是和他开了個玩笑,挨了一顿鞭子之后,他還是被人用马车拉着踏上了去往巴勒莫的道路。
“你刚醒過来别乱动,這几天就让索菲娅照顾你,不過你老实点,”女人眼睛一瞪“反正她是你老婆,别那么猴急猴急的知道嗎。”
“知道了……”身体虚弱的丁慕含含糊糊的答应着,然后就突然一机灵“你刚才說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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