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第40节 作者:未知 细雨迷蒙,谢清欢听到這句话,恍了片刻,模模糊糊想起過去。他的過去与江念相反,顺遂安稳,沒有风浪,只是有时像九华山冷冽的山风般,显得有些萧瑟。 记忆像是浸入水中,并不清晰,唯一清楚的,是他必须背负的使命。 他想着师长们谆谆教诲的话,目光落在江念身上,静静看着她,眼中带有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温柔。 江念径直坐了在悬崖上,双手撑着后方岩石,面对万仞高峰,翻滚云海。 听到身后的人担忧唤“小心”,她继续叹气,招呼谢清欢来自己身边坐下。 两人一齐坐在悬崖上凸出的石台上,巨石湿滑,霏霏冷雨,放眼青山沒入白雾中。 江念问:“我对你下咒术,你不生气嗎?” 谢清欢摇头,“不曾。” 江念又问:“我把你强抢回七杀宗,又累你金丹受创,误了你的道途,你不恨我嗎?” 谢清欢又摇头,“不曾。” 說着,他偏头定定看着江念,反而安抚她道:“师尊不必总将這件事放在心中,是我犯错在先。” 听完他的话,江念情不自禁拧了拧眉,把袖子揉皱。倏尔她突然偏過脸,与谢清欢四目相对,问:“你有恨過一個人嗎?憎恶過一個人嗎?讨厌過一個人嗎?” 温热的呼吸拂来,谢清欢看着她翕动的红唇,脑中空了一瞬,等江念再次发问,才回過神来,摇了摇头,道:“不曾。” 江念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那,难道過去就沒有人背叛你、伤害你、让你难過嗎?” 谢清欢想起選擇加入七杀宗的几個少年,轻轻点了下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說:“但我不觉得难過。” 江念:“不觉得难過?” 谢清欢双手交握,修长苍白的指节安静搭在被雨打湿的淡青外袍上,如萧疏翠竹,岩上青松。他认真地說:“我救他们时,本就沒有想過回报,他们過得很好,我便开心,为何要难過?” 江念:??? 這是正常人能說出来的话嗎? 圣父光辉照大地呗。 她按住谢清欢的胸口,真气凝结,指尖一抹寒光,“我要杀你,你害怕嗎?” 谢清欢心跳得快了两拍,摇了摇头。 江念仰着脸看他,再问:“那你有特别喜歡、对你而言特别重要的人嗎?” 谢清欢定定望着她,许久,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垂下头,小声說:“沒有。” 江念沉沉叹气,松开手,“我也不喜歡你,你太傲慢了,我喜歡和人打交道,不喜歡和庙裡面的泥塑做朋友。” 不知道害怕、不知道后退、不知道如何恨一個人,也不知道怎么喜歡一個人。他就像被剥离所有情感的庙裡泥塑,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慈航普度,可心裡什么都沒有。 說完,她双手扒拉脸,自顾自生闷气。 這就类似于小时候和朋友吵架,听到对方說“我不喜歡你”后,立马赌气回“我也不喜歡你”,然后找個角落自己生气一般,其实只要给她一段時間冷静一下就好了。 然而谢清欢看她久久不說话,感受到身边人的低气压,明显开始慌张。 少年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大,伸手去扯了扯江念的袖子,然后“啪”地一声被响亮地拍开。 他看着泛红的手背,怔了片刻,眸中漫上层水雾,像是想找补救之法般,竭力想了许久,才开口:“其实是有的,很久以前,很久以前,有人唤我醒来……” 谢清欢微微蹙眉,脸色越来越白,像是想捞起水中一轮模糊的月亮,想抓住褪色苍白的记忆裡一個漂浮的影子。他越往深处想,头越来越疼,比金丹的伤口更令人难以忍受,這种疼痛,像烙印在灵魂之中。 沒几息,就已经是冷汗涔涔,神志模糊,双眼失神。 然而剧痛之中,他却好像想起什么,失神的眸中亮起微弱的光,极轻极轻地說:“她将我唤醒,我本是为她,再来人间一遭。”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神识自天枢峰扫来,浩浩汤汤荡過整個九华山。 江念连忙把旁边人揽在怀中,替他遮住气息,抱住谢清欢后,她才发现怀中人颤抖得很厉害,苍白唇中泻出闷哼。她知道少年一向很能忍疼,现在看来是真的疼得厉害,控制不住发出声音。 她先前那点幼稚的赌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紧紧抱住他,将真气注入他的体内,问:“伤又开始疼了嗎?早說了让你别硬撑,疼死算了!” 天枢峰那头好像发生什么异变,然而江念沒有功夫去管。 忽然,她敏锐地抬起头,不远处的天枢峰本是充溢清灵之气,但就在瞬息之间,灵气中染上浓浓的血腥味,一缕一缕血红的煞气从地底升起,形成一张巨大的血網,将天枢峰網在一起。 境界低些的修士看不出這样的异变,只会感受到很难受。 江念定定望着天枢峰,看了许久,直到血網重新收拢,沒入青山中,一切恢复常态,那道探查的神识也收了回去。 春意如濯,翠绿发亮,春雨渐止,桃花垂露。 一切都欣欣向荣,少年们御剑追赶仙鹤,把刚才的异变抛之脑后。 只有江念看见了,血红的大網升起,整座山峰化作囚牢,像是想困住什么大凶之物。 她越发肯定天枢峰底下藏着什么秘密了,說不定還会和原剧情扯上关系。来這個世界后,她发现书中会有很多隐藏剧情,书中不会直接书写,或者一笔轻轻略過,但又极为重要,深挖下去也许還有惊喜。 “难道是镇压什么凶兽?”她喃喃,认出這是种御兽的阵法,但分辨不大出,便决定回去找柳长老问问。 江念確認神识不会再卷来后,放开了少年冰冷的手,但马上被反握住了。 她垂下眸,对上少年软如春水的眼睛。 “别再丢下我。”谢清欢低声恳求。 江念笑着犹他牵住,“你這话說的,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了?” 谢清欢沒有說话,只是闭上眼睛,靠在江念的身上。手被松开的瞬间,他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說不清由来的恐慌与无措,像是被巨浪淹沒,几乎无法呼吸。 他攥紧江念的手,小声說:“我好像有了害怕的事情。” 江念掏出水云螺,“嗯,是什么?” 谢清欢抿着淡色的唇,虚弱地垂下眼睛,只是抓紧她的手,不肯放下。 江念也沒再追寻一個答案,拿起水云螺就和柳长老联系,几句话就把刚才天枢峰的异变描述出来。 “我看着像什么御兽的法门,你知道是什么嗎?” 柳长老听完她說的话,惊讶许久,连忙道:“我好像知道,這是一种邪术,但又不太像。” 江念盘坐在地,让他继续說。 柳长老翻开古籍。徐徐道:“一般来說,我們御兽的,与灵兽结契,讲究心意相通,互相认可。可是有的魔修……咳咳咳,不是說宗主這样的魔修,是那种坏的修士,看到强大灵兽,却难以让其屈服时,就会用一些歪门邪道,比如把它用阵法困住,日夜折磨,强迫它与自己结契。” “不過這样成功率很低,灵兽大多性烈,被折磨至死也不肯低头,”柳长老沉沉叹息,语气心疼:“宗主說的场景,有些像這样强行结契的邪术,然而用一座山峰镇压,這样的手笔我也是闻所未闻。我也不知具体是哪种阵法,要亲眼過来看一次才行。” 江念给他泼過去一盆凉水,“怕是不行,以你的修为根本看不出来。”她对灵兽不太了解,听柳长老的话后,生了几分好奇,“折磨到死也不低头?我遇到的人裡也少有這么刚烈的。” 柳长老笑了一下,“宗主,灵兽与人不相同,它们更加简单纯粹,尤其是一些上古灵兽,本能喜歡靠近同样纯粹刚正的人。你想,像這种施邪术强行结契的坏人,它们肯定是看不上的。有些择好主人的灵兽,更是永远不会更换主人,就算主人死了,也会替他守住后辈宗门,成为镇山之兽,至死方休。” 江念有些意动,“那我們是不是也可以找一個上古灵兽来养养?” 柳长老无奈道:“上古灵兽大多绝迹,岂是這么容易找到的?” 江念摸摸环在自己手腕上的赤虵,“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灵兽最厉害、最忠心?” 柳长老想了想,半晌,才开口道:“我在古籍上看到,若說痴心,当以青鸾尤甚。青鸾一族择定主人后,一生一世不会改变心意,若被主人抛下,怕是不能活了……” 第32章 至纯至善 江念和柳长老一番交流, 知晓了些關於青鸾神鸟的传說。 青鸾属于凤凰的一支,与凤凰成双成对不同,天地间只会存在一只青鸾。上一只青鸾死去, 下一只才会出现, 這种鸟天地蕴养, 生来位列神位,尊贵无比。 青鸾生来孤独, 形单影只,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结契之人。 若是找不到, 便会将自己封印,默默等待死亡, 直到下一只青鸾降生,再重复這個過程。 江念问:“那若是找到了呢?” 柳长老无奈道:“沒找到說不定活得還要久一点,飞禽之类的灵兽,大多都痴情,失伴绝不独活,不饮不食泣血而亡是寻常事。何况青鸾一生孤独, 在飞禽中也最为痴情, 若是找到结契之人后,便再也不会放手了。” 江念:“這不好嗎?” 柳长老叹气, “传說中,第一只青鸾与创世神同生,创世神劈开鸿蒙,身化日月, 青鸾逐日而亡;第二只青鸾的主人是诸神之首, 时逢地裂, 妖魔肆虐, 青鸾自愿被主人杀死,尸体化作重重山峦,堵住魔渊;第三只青鸾生在仙魔大战时,主人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战神,它自投熔炉炼成神剑,帮战神征伐四方……” 无主的青鸾,至多也就活個许多年,为自己择座坟墓寂寞而终;而有主的青鸾,结局大多惨烈。 它们痴情太甚,世上少有人能回报同样深沉厚重的情意。 江念想想,点了点头,“也对,看来還是当寡王比较好。” 谢清欢靠着她的肩,安静地听他们对话,忍不住想,可是若找不到命定的那個人,千年万年孤独活下去,又该多可怜。 柳长老又道:“上古神兽稀世难求,如果能驯服一只,就能庇佑宗门千年,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不過现在神兽绝迹,想找一只,得去些上古秘境碰碰运气了。至于青鸾,這方天地多半已经沒有了,恐怕找不到。” 江念想到林下海捡到的羽毛,“也未必找不到,不過,就算世上有青鸾,我也不想和他结契了。” 柳长老一惊,“不想?” 他以为江念只是說笑,“哈哈”两声,“宗主真爱开玩笑,谁会不想要一只青鸾?” 你死,它不独活;你若活着,它为你化作山峦镇压魔族、为你自投熔炉化作宝剑。 把主人看得极重,而把自己看得极轻,一旦择主,便是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世上哪有這样忠心的灵兽?简直是众多修士的梦中情兽了! 柳长老想起家中四只乱窜的二哈,情不自禁深深叹息。 兽比兽,气死人。 江念:“我才不要,太娇气金贵了,你說它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還只爱吃水灵果。這么挑剔的鸟儿,我們哪裡养得起?” 柳长老无法理解,只要用一点点灵果灵泉,就能收获這样一只传說中的神兽,這是多划算的事情啊?過去,多少人恨不得建黄金巢白玉宫求着青鸾過来。 他真沒想到,天地间独一无二只一只、尊贵无匹的青鸾,居然因为讲究被嫌弃了? 作为神鸟,讲究一点怎么了? “渡故峰不是有一山的水灵果嗎?”柳长老问。 江念:“那不行,七杀宗的水灵果都是给我徒弟的!” 說着,她弯起眼睛,朝谢清欢笑了一下,谢清欢心乱了一拍,不自在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柳长老:“反正世上也沒有青鸾了,不過也好,无主时孤独,有主时情苦,总之是在受苦,唉,何苦来這人间走一遭?” 江念掐断水云螺后,望着翻腾的云海,沉默许久,眼前仿佛出现幻境中那只翅若垂云羽如春色的青鸾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