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一百三三次告白
大三下學期,當王舒卉在自習室準備保研材料的時候,刷到了林亦琳的這條朋友圈。
王舒卉嘆氣。
果然還是分手了，就說異國戀不靠譜，又不是誰都能做紀岑和齊妙想那種模範情侶。
閨蜜失戀,必須安慰,收拾好電腦和材料，王舒卉背上書包,穿過玉泉密集的樓和樹,坐上去往紫金港校區的公交車。
他們學校面積很大,且分好幾個校區,王舒卉所在的玉泉校區距離林亦琳所在的紫金港校區有好幾公里,徒步走過去是不可能的,再加上林亦琳的那個校區很大，從宿舍到教學樓都能走死人。
剛大一開學那會兒，王舒卉還很羨慕他們管院的在全校最豪華的紫金港校區,林亦琳也有點小得意,經常邀請王舒卉來他們校區玩。
但一個學期過後,王舒卉除了過來上馬原課,很少再來這邊，而林亦琳，也從一開始的“哇我們校區好大好氣派”到“媽的煩死了一個學校修這麼大幹什麼騎車都騎得要死每天來回趕課更是要死”。
等到了林亦琳的宿舍,王舒卉彷彿做了一回有氧運動。
而林亦琳此時正躺在牀上敷着面膜刷短視頻。
她的室友都不在,林亦琳看到王舒卉來了,還挺驚訝：“你怎麼過來了？”
王舒卉無語地看着她：“你不是失戀了嗎？”
這狀態看着哪裏像失戀？
“是失戀了啊,剛說的分手。”林亦琳把手機上的微信聊天記錄給她看,“你自己看。”
王舒卉接過手機掃了兩眼，林亦琳交往了兩年的男朋友要出國留學，但林亦琳早就打算了要留在本校讀研。
反正到了大四也得分手，早分晚分都是分，還不如早分早戒斷，免得到時候拖拖拉拉的因爲失戀而耽誤自己讀研或出國，於是兩個人當即達成了和平分手協約。
王舒卉把手機還給林亦琳，更無語了：“你既然一點都不難過，你發那麼心酸的朋友圈幹什麼？”
“那不然我發開心的朋友圈嗎？這我前男友看到了多破防，總要演一下吧。”林亦琳說，“而且發這條朋友圈是爲了告訴我好友列表裏的那些男生，我單身了，可以來追我了。”
王舒卉：“……”
還是那個瀟灑的林亦琳，她簡直是瞎操心。
王舒卉轉身就走，林亦琳叫住她。
“你不會是因爲看到了我的那條朋友圈，以爲我失戀了很難過，就特意跑過來安慰我吧？”
王舒卉：“不然呢？”
林亦琳一臉感動，扯了臉上的面膜布，下牀抱住王舒卉。
“小灰灰，我愛你，雖然你平時總是一副機器冷美人的樣子，但我知道你也是愛我的。”
機器冷美人是同系的男生給王舒卉取的外號，因爲她學習上就像機器，著名的刷分機器，對男生們，又總是疏離的態度。
大一剛開學的時候，兩個人經常一塊兒喫飯自習，林亦琳是他們管院出了名的美女，從軍訓開始就嶄露頭角，大熱門的院花人選之一。
王舒卉那時的打扮跟高中時沒什麼兩樣，馬尾辮，一副斯文的細框眼鏡，襯衫配牛仔褲，素面朝天，站在會打扮會化妝還燙了頭髮的院花林亦琳身邊，簡直是兩類人，典型的鮮花旁邊襯托的綠葉。
後來林亦琳從男朋友那裏無意間聽到了男生們對閨蜜的評價，氣得拍桌。
“你們男人就是討厭！只要兩個女生站在一起，就是比比比，比個毛線。”
她不禁想，如果以後自己再去找王舒卉，那些男的會不會又會藉由她來貶低王舒卉？
那她以後哪兒還有臉繼續跟王舒卉做閨蜜。
王舒卉其實長得很漂亮，林亦琳最清楚不過，她們寒假的時候一塊兒去上海迪士尼玩，晚上的時候王舒卉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那副清水出芙蓉的樣子，當場把林亦琳給看呆了。
林亦琳自己就是美女，所以她很會發現美女，比如高中時期的齊妙想，最近看齊妙想的朋友圈，璞玉已經徹底變成了美玉，內向的小女生長成了明媚自信的大美女。
既然齊妙想這塊璞玉可以變成閃光奪目的美玉，那麼王舒卉爲什麼不可以？
好閨蜜就應該一起漂亮，林亦琳當即去找了王舒卉，給她制定了一系列的改造方案。
帶她去逛街，買各式各樣好看的衣服，帶她去做頭髮，教她化妝，推薦她買美瞳，還給她報名了體態糾正課。
高中苦讀三年，久坐加老是埋頭寫作業，很多學生的體態其實都一般，而一個好的體態，纔是一個人氣質的最關鍵。
半學期之後，兩個女生互相挽着走在路上，一個是明豔大方的管院院花，一個是清冷內秀的冷美人，各自都是一道風景線。
兩個風格不一的好朋友，談戀愛分手的理由卻都如出一轍，大二的時候王舒卉接受了同院系的一個學長的追求，談了半個學期，學長出國了，並且未來也不打算回國，王舒卉對學長並沒有喜歡到可以爲了他出國的程度，兩個人最後和平分手。
雖然這段戀愛算不上多深刻，可當時王舒卉還挺難過的，是林亦琳陪着她度過了那段時期，所以得知林亦琳分手後，王舒卉第一反應就是趕緊過來陪她。
爲了報答王舒卉對自己的關心之情，林亦琳決定請她去學校附近的清吧放鬆。
清吧的老闆是校友，今天正好有樂隊表演。
說是放鬆，其實就是來喝酒。
看着眼前一口酒接着一口酒的林亦琳，王舒卉嘆氣，對她說：“想哭就哭，反正音樂這麼大聲，其他人也聽不見。”
林亦琳一聽她的話，眉頭一皺，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
就說她怎麼可能真那麼瀟灑，畢竟是真的談了兩年，不說刻骨銘心，真情實感肯定有。
“我發現愛情這玩意兒，真就是純感性，怪只怪我跟他都太理性了，他不肯爲我放棄，而我也不肯爲他犧牲。”林亦琳捂着胸口說，“我以爲這次分手跟高中那次分手一樣，不會很難受的，但我沒想到這才分手不到二十四小時，我就難受成這樣。”
又灌了口酒，林亦琳語氣懷疑道：“都是兩年，難道睡過了跟沒睡過的差別就這麼大？”
王舒卉額了聲，緊接着又聽到她說：“可是小灰灰你跟你那個學長前男友也沒睡過啊，但你們分手的時候你也很難過啊。”
王舒卉忍不住說：“……你扯我幹什麼？”
“我這不是分析我爲什麼這麼難過的原因嗎？”林亦琳說，“分析出來了纔好對症下藥啊。”
王舒卉無奈道：“原因就是你喜歡他，所以分手了你難過，這有什麼好分析的。”
“那爲什麼當初我和柏澤文分手的時候，我一點都不難過？”
聽到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王舒卉忽然愣住。
有那麼一瞬間，心裏甚至泛起了已經平靜了太久的漣漪。
原來即使已經高中畢業這麼久了，再聽到那個人的名字，也還是會有反應的。
林亦琳吸了吸鼻子，肯定道：“肯定是因爲我跟柏澤文談戀愛的時候光想着學習去了，把他當學習搭子用，都沒來得及睡上一覺，哎其實他長得比我前男友還帥一點，可惜了。”
王舒卉淡淡抿了口酒，沒有搭腔。
之後林亦琳又七七八八說了一些，說着說着她自己就想通了，高中時期和柏澤文的那段戀愛，充其量就是高中生的戀愛過家家，她沒認真，柏澤文也沒認真，所以分手了也沒覺得有什麼可難過的，而大學這段，纔是她真正意義上的一段戀情。
林亦琳拿出手機，自己發了失戀朋友圈，特意沒有屏蔽前男友，就是爲了讓前男友看到，然而他連個贊都沒給她點。
她不死心，又去刷新朋友圈，企圖看到前男友的失戀朋友圈，然而不知道他是沒發還是屏蔽自己了，總之沒有。
心中空落落的難受，林亦琳不斷地刷新朋友圈，前男友的朋友圈沒刷到，倒是刷到了前前男友的。
林亦琳說：“靠，這麼巧，我今天分手，他也今天分手。”
王舒卉正在手機上填輔導員剛發給她的推薦免試攻讀研究生意向表，想着是保本校的研，還是衝一把清華，聽到林亦琳的話，敷衍回了句：“你在說什麼，你們倆當然都是今天分手。”
“我不是說我前男友，我說柏澤文。”
林亦琳把手機遞給王舒卉。
一條朋友圈映入眼簾，熟悉的灰色頭像。
吳彥祖（大學牲版）：【單身快樂】
王舒卉把手機還給林亦琳，淡定評價：“那真是巧了。”
自己失戀很難受，但如果這時候有個人陪着自己失戀，那就好受多了，林亦琳說：“我打個電話關心一下。”
她戴上耳機，順便也分了王舒卉一個，接着撥通了柏澤文的電話。
王舒卉其實不想聽，架不住林亦琳偏要她圍觀柏澤文失戀。
看在朋友失戀的份上，王舒卉還是戴上了耳機。
那邊接起後林亦琳的第一句就是：“喂，聽說你失戀了？”
幾年不聯繫的前任，突然聯繫後的第一句居然是問候自己是不是失戀了，是個人都覺得有病。
耳機裏，柏澤文輕笑一聲，低沉着嗓音吊兒郎當地說：“怎麼，想複合啊？”
林亦琳嗤了聲，故意說：“是啊是啊。”
“你不是有男朋友嗎？”那邊繼續吊兒郎當，“我可不當小三兒。”
“你沒刷到我朋友圈嗎，我也分手了。”林亦琳說。
那邊沉默了。
半晌後，那邊笑道：“好馬不吃回頭草啊。”
林亦琳就知道柏澤文這人，純純的嘴賤，喜歡逗人玩兒，可一旦對方來真的，他跑得比誰都快。
高中時談戀愛就是這樣，別說睡覺，手都沒牽過幾次，唯一幾次，還是她問他要不要牽手，他才牽的。
別的男人是花心，一顆心能掰成好塊給不同的女人，而柏澤文是壓根沒心，就算有心也捨不得給任何人，估計他前女友就是因爲他連手都不肯給人家牽，才被人家給甩了的。
林亦琳問他爲什麼分手了，他說：“不知道，人家提的。”
“人家提分手，你就不知道問問原因？”
“分了就分了，爲什麼還要去問被甩的理由，我這不是自取其辱麼。”
聽起來挺有道理的，但如果真的喜歡對方，即使自取其辱，也不可能不問理由。
林亦琳又問：“採訪一下，失戀的感覺難受不？”
柏澤文：“還行。”
林亦琳：“還行你發什麼朋友圈。”
柏澤文：“這不是通知一下我列表裏的女生們，我單身了，可以來追我了啊。”
林亦琳沉默了，這人怎麼還抄她的答案。
王舒卉摘下耳機，起身。
林亦琳下意識問：“你去哪兒？”
王舒卉說：“洗手間。”
正在和林亦琳打電話的柏澤文立刻敏銳地問：“你跟誰在一起？你旁邊有人？”
“有啊。”林亦琳說，“小灰灰麼。”
柏澤文：“誰？”
林亦琳：“王舒卉。”
柏澤文一時半會沒說話，接着開口：“你沒開免提吧？”
“沒開，我戴了耳機。”
那邊剛鬆一口氣，林亦琳又笑着補充：“不過我分給了她一隻耳機。”
“……”
“沒事，你倆高中的時候關係那麼好，她不會因爲你是個沒心的渣男就跟你絕交的。”
柏澤文忍不住說：“姐姐，被甩的是我欸，我渣？”
“渣男呢，一般分爲兩種，有的渣男是明渣，渣的大大方方，有的渣男是暗渣，看起來對誰都專一，實際上根本沒把對方放心上，根本不在乎對方真正想要什麼，比如你這種，跟你玩玩可以，但一旦對你認真了，註定倒黴。”
柏澤文低嗤：“……放屁。”
“那你就當我放屁好了，掛了，分手快樂。”
掛了電話，王舒卉還沒回來，林亦琳舉起手，對臺上的主唱說：“主唱哥哥，我想點一首分手快樂。”
王舒卉正在洗手。
外面開始唱分手快樂，她擦乾手，想起自己當時跟學長分手的時候，林亦琳帶她去ktv解壓，也是點了這首歌。
林亦琳當時說，分手有什麼大不了的，至少曾經擁有過那個人，最慘的是暗戀，爲了那個人，把酸甜苦辣都嚐了一遍，最終也沒能擁有那個人。
林亦琳說的是她高中時對紀岑的暗戀，而王舒卉卻想到了自己。
想到了柏澤文。
她沒能擁有的人。
她以爲高考完了，她和那個人天各一方，就能徹底開展自己的新生活，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開始學化妝、學穿搭，變得漂亮，吸引很多人來追求。
即使新生活開展得很順利，但還是會在忽然聽到那個人的名字、刷到那個人的朋友圈動態後，心裏下意識一咯噔。
大二的時候，她聽到柏澤文交了女朋友後，沒有很大的反應，但沒過幾天，她接受了學長的追求。
她第一次在朋友圈官宣，很多人都給她點贊評論，有驚訝的，有誇她男朋友帥的，有祝99的。
她從幾十條評論裏找到了柏澤文的，他說：【哇塞，祝99】
完全是以一個朋友的口吻，和他當時發朋友圈官宣的時候，她的語氣一模一樣。
可她在假裝，而他是真心。
其實說失落也不算失落，說釋然也不算釋然，就是不知道在賭什麼氣，一種非常微弱的情緒，像一根線，輕輕拉扯着內心。
王舒卉嘆氣。
林亦琳說得對，不曾擁有過的人，纔是最難忘的，即使對那個人，已經沒有了大起大落的酸甜苦辣，可還是會有一小部分的情緒，始終留給那個人。
包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看了眼來電顯示，愣了幾秒，抿抿脣，接起：“喂。”
“額。”柏澤文說，“你剛跟林亦琳在一起啊。”
“嗯。”
“那我跟她的——”
“都聽見了。”王舒卉說。
“那你……”柏澤文語氣猶豫，“不會因此對我有什麼成見吧？比如覺得我是、渣男什麼的。”
“不會。”
頓了下，王舒卉語氣輕鬆地說：“就算你是渣男，你渣的又不是我，我們是朋友，對我又沒什麼影響，是吧。”
柏澤文明顯鬆了口氣：“那就好。欸最近你很忙嗎？好久都沒看你遊戲上線了。”
王舒卉說：“嗯，在忙保研的事。”
“保研？保本校的研嗎？”
“對。”
“哦，但是之前不是聽你說你想去清華來着，不去了嗎？”
“想去，但是還沒有決定。”王舒卉如實說，“清華太捲了，我不確定能不能行。”
“你肯定行，小齊她們都在北京，就缺你一個人，早就盼着你過來了。”柏澤文邀請道，“你從大二分手以後就沒談過了吧？跟你說，清華光棍一大把，你去清華，起碼不愁找男朋友了，來這邊，保證能幫你把你那前男友給忘了。”
可是她需要忘記的並不是前男友。
王舒卉笑着說：“真的嗎？那我可就來了。”
“來吧來吧。”柏澤文說，“到時候清華的你要看不上，我給你介紹我們學校的，絕對給你介紹能配得上你的男人。”
王舒卉額了聲：“應該是我配不配得上你們北大的吧。”
柏澤文打趣地說：“你可是你們計算機系的著名冷美人，那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
“……”王舒卉神色一哂，“你怎麼知道這個外號的？”
柏澤文懶洋洋說：“等你來了北京我再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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