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一百三四次告白
“嗯?”
“你爲什麼,這麼歡迎我去北京呢?”
王舒卉問出了這個問題。
柏澤文微愣,緩緩重複了一遍“爲什麼”三個字,接着笑了:“這還需要理由嗎?換做是童狗他們要來北京,我一樣熱烈歡迎啊。”
都是他的朋友,誰來北京他都會高興。
除了這個理由,還能有什麼理由,她早該知道的。
手機抵在耳邊,王舒卉低頭笑笑。
“好吧,我會考慮的,不說了,亦琳失戀,我還得去安慰她,先掛了。”
“你還真跟林亦琳處成好朋友了啊。”柏澤文說。
“這很奇怪嗎?”想着林亦琳漂亮開朗的模樣,王舒卉如實說,“她性格好,長得又漂亮,是個人都拒絕不了跟她做朋友。”
頓了頓,她說:“你當初不就是因爲她有魅力,才追了她那麼久。”
柏澤文趕緊說:“別別別,千萬別提這個,現在我一回想起我高中的時候追她,我去太幼稚了。”
“幼稚嗎?”王舒卉說,“我覺得挺好的啊。”
柏澤文又笑了:“你覺得挺好?那看來你前男友追你的時候表現得不怎麼樣,我高中時那蹩腳的追人手段你居然都覺得好。”
王舒卉也笑。
她是真的覺得好。
他不知道她當時有多羨慕林亦琳。
她是年級有名的美女,學習好、家境好、又會那麼多的才藝,走到哪兒都是所有人的焦點。
以及自己喜歡的男生喜歡她,追了她很久。
送早餐、送奶茶、下雨的時候一起打傘送她回宿舍,跑操的時候刻意跑慢了,只爲了能跟她並排一起跑,每天定時發送“早安”和“晚安”的消息。
現在追人的方法層出不窮,各種戀愛博主在網上教學應該怎麼追人,她反倒覺得高中時那些最直接笨拙的手段纔是最打動人的,至少那份青澀,是現在已經長大的他們再也無法復刻出來的。
如果他也能對她這麼好,她或許會激動得昏過去吧。
只可惜他當時喜歡的不是她。
而他覺得自己最幼稚的那段時光,卻是她深深喜歡過他的那段時光。
收回思緒,王舒卉打趣道:“那意思是說你現在追人的手段精進了很多咯,難怪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勤。”
“哎別造謠啊,我這才幾個,比換衣服還勤的是狄嘉良,而且我可是北大吳彥祖,還需要我精進手段?都是她們追我好吧。”
男生那故作得意的口氣裏,還是熟悉的漫不經心,沒點失戀的傷痛。
對林亦琳是如此,對其他女生更是如此。
王舒卉忽然替林亦琳慶幸,還好她那個前男友在交往的這兩年裏對她是真好,也是真喜歡她,所以她今天掉的那些眼淚,也算是值了。
如果今天林亦琳是爲柏澤文掉眼淚,她高低得罵她一句戀愛腦。
她替好朋友慶幸,卻替自己惋惜。
女孩子就算是流淚,至少也該爲一個愛自己的人流淚,而不是爲一個接連和別人戀愛分手、對別人好、對別人無情、卻在愛情裏從未回頭看過自己一眼的人。
其實大學這幾年,也不是沒有想過,去北京玩過幾次,她再見到柏澤文,還是會想起高中時對他的那份青澀悸動的感覺。
但他看她的眼神裏,永遠只有對好朋友的坦蕩和友好。
而不像她,見他的時候一定要戴上眼鏡,唯恐暴露了她眼裏那份小心翼翼、還未完全釋懷的情愫。
失戀的傷痛需要靠時間治癒,一個月後,林亦琳從上一段戀情中走了出來,她的身邊也很快出現了其他的追求者。
看到好朋友又重新振作了起來,王舒卉開始忙碌自己的事。
再三思索,她又特意打了個電話諮詢在清華的顧暘,顧暘決定保研本校,並且也很歡迎她來北京這邊讀研。
後來她去了趟北京,參加清華的面試,因爲害怕事有變數,沒跟任何人說,直到學校那邊給了她明確的答覆,確認她拿到了清華的研究推免資格,她才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在北京的朋友們。
確定保研後,前三年忙着賺績點賺學分,忙着參加各種比賽,都沒怎麼享受過悠閒的大學時光,終於在大四這一年,作爲即將畢業的老油條學姐,好好體驗了一把。
天氣漸漸冷了,啓真湖湖面上常泛起北風颳過的漣漪,又有一屆新的學生不怕冷選了皮划艇這門課,各色的皮艇在湖面上如同散落的綵帶,爲悠綠的湖面增添色彩。
她想到了自己大一的時候,興致勃勃地告訴高中好友們,他們學校有皮划艇這門課。
當時把其他人羨慕得不行,尤其是那幾個燕園的。
燕園的未名湖聞名全國,網上說那是全國高校中最美的一瞬湖光景色,但有什麼用,又不能划船。
她還記得柏澤文說,要來他們學校划船。
王舒卉站在月牙樓上,安靜地往下看着湖面。
因爲他的那句話,她一直在心裏期待着,期待着他能來一趟杭州,來一趟她的學校,到時候她一定會好好招待他,可一轉眼她都要畢業了,那人也沒來過。
就不能相信那人的嘴巴,嘴裏永遠沒一句真心的話。
好在她現在也不會再期待一些沒指望的事了,日子該過還是得繼續過下去。
她拿出手機,對着學校拍了兩張照片,屏幕上方忽然彈出來消息。
是顧暘發給她的消息,問她最近有沒有空。
王舒卉挺驚訝的,顧暘居然也會主動找她。
他們上一次聊天還是她問顧暘有關清華的一些情況,她怕自己去了北京以後跟不上,顧暘倒是很誠實,說她以後如果不打算往計算機方面深研,只考慮以後就業的話,其實不必太擔心,畢竟就算不來他們學校讀研,她的本科學歷也已經很有含金量了。
聽她說最近比較閒,顧暘問她要不要提前來學校看看,最近學校有個論壇會議,他可以找導員幫忙,讓她提前過來旁聽學習。
正愁大四沒事做,王舒卉立刻買了去北京的機票。
一下飛機,王舒卉立刻後悔自己沒多帶一件厚衣服過來。
北方的零下溫度還是挺有威懾力的,她就穿了件絨大衣,沒圍巾沒手套,裹着大衣站在機場門口。
機場裏的衣服都貴,她生活費還得省着用,又不好意思麻煩顧暘來接,沒辦法她還是在四個女生的羣裏說了一聲。
王舒卉:【同志們我來北京了,低估了這裏的氣溫,誰能過來雪中送炭一下】
盧文佳和羅煙都在忙着考研的事,離考研沒幾天,估計這會兒都沒時間看手機,只有齊妙想這個保研的跟她一樣閒,問她在哪兒。
找到了救兵,王舒卉趕緊發了個定位給她,最主要的是帶件厚衣服來給她。
坐在機場的咖啡廳裏等了十幾分鍾後,齊妙想打來電話,說電視臺臨時開會,走不開。
“我本來是想讓紀岑過來接你的,但是今天紀岑他去法院旁聽庭審了,手機估計靜音了沒接電話。”
聽到朋友爲難的語氣,王舒卉剛想說沒關係我自己打車吧,齊妙想話鋒一轉,語氣又開朗了起來:“不過你別急,我打電話給柏澤文了,他保研了這時候也閒着呢,可以過來接你,他已經在路上了,我讓他給你帶了件厚衣服,你在機場等一下哈。”
王舒卉一時間沒說話。
齊妙想:“卉卉?”
王舒卉:“啊,好,謝謝。”
齊妙想又說自己剛剛定了晚上的飯館,等柏澤文先送她去賓館放好行李,他們在飯館集合。
王舒卉說好。
等了近一個小時,柏澤文打來電話,讓她在機場地下的候車點等他,他快到了。
他是打車過來接她的?
王舒卉去了候車點,注意觀察着駛過來的滴滴或者出租,然而是一輛黑色轎車停在了她面前,從主駕駛上下來一個熟悉的人。
自從大三開始各自開始爲畢業後的去向做打算後,一羣人就沒怎麼聚過了,她也沒再見過柏澤文了。
身高沒變,但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梳着三七分的碎劉海,露出狹長而秀氣的眉眼,穿着暖和的黑色羽絨服,內搭灰色帽衫,寬鬆的休閒褲裏不知道塞沒塞破壞潮男氣質的秋褲。
挑了下眉,柏澤文見到她後的第一句是打趣:“喲,拍韓劇呢,要美麗不要溫度,敢穿大衣來北京。”
王舒卉臉色一哂:“我也沒想到北京的冬天這麼冷。”
“沒事兒,既然我來了,就不會讓你凍着的,行李箱給我。”
他拉過她的行李箱,無意間碰到她冰涼的手背。
王舒卉如同觸電一般很快縮了回去,將手塞進大衣兜裏。
但他好像沒察覺到,還特意說了句:“手這麼冷,趕緊上車。”
他把她趕上了副駕駛,又去後備箱放行李。
要到她的賓館位置後,他沒急着發動車子,而是從後面拿了件厚羽絨服給她。
“我來不及去找小齊拿衣服了,你先穿我的吧,還有——”
他又從兜裏拿出幾片暖寶寶,還有自己的手套給她。
“手都冷成冰窖了,先戴着,別長凍瘡了。”
將他的衣服蓋在腿上,又戴上了他的手套,大了很多,不過很暖和,王舒卉雙手交疊,感受着這份溫度,輕聲說:“謝謝。”
沒有好久不見後不知道該說什麼的尷尬,也就外表成熟了,話還是那麼密,健談爽朗,柏澤文說她運氣好,要是再晚兩天的話,北京下大雪了,估計坐飛機過來就沒這麼容易了。
在機場裏等他過來的時候,王舒卉本來還擔心見到他後會不知道說什麼,但她想多了。
只要有他在,永遠不會讓話落在地上。
王舒卉也試着找話題:“你買車了啊?”
她知道他從大二就開始跟着同院系的學長在證券和數字幣上投錢試水,一開始什麼都不懂,賺了點就開始飄了,後來直接把所有的生活費都投進去梭哈,直接虧麻。
好在他家境好,有個能替他兜底的爹,狠狠把他罵了一頓後,他兼職了一段時間,把生活費給補上了,從此痛定思痛,適度投資,還找來了顧暘和紀岑,讓他倆監督他別又梭哈了。
他膽子大,買進賣出敢下手,紀岑心細,投資嗅覺一流,而顧暘有錢,給他兜底,幾年下來,還真給他賺到了不少錢。
所以他買車也不奇怪。
“我現在買車幹嘛,就算買了也沒地兒停啊,”柏澤文說,“這我學長的車。”
說着他拍了拍方向盤:“這車你覺得怎麼樣,帥嗎?”
王舒卉點頭:“挺帥的。”
柏澤文說:“ok,那我畢業以後也買輛同款車開。”
王舒卉本想問他畢業後打算在哪兒買車,是留在北京,還是回童州,或者南下去沿海城市,但想了想,還是沒問。
到了賓館做登記的時候,前臺看到她身邊還有個拉着行李箱的男人,說:“兩位的身份證都需要做登記。”
柏澤文剛張開嘴,王舒卉已經麻溜地解釋:“他不住這裏,我一個人住。”
很多人都說不住,只是訪客,結果就在半夜趁着前臺不注意偷偷溜進來過夜,爲了防止這種情況,前臺說:“那這位先生就不能上樓了,不好意思。”
“哎登吧登吧。”柏澤文不想麻煩,直接把身份證掏出來。
王舒卉說:“你其實沒必要登記的,在樓下等我就好了,我放完行李馬上就下來。”
柏澤文並不在意:“沒事兒,我又沒違法犯罪,登一個不礙事,現在外面的偷拍攝像頭很多,我順便幫你檢查一下。”
到房間放好行李,柏澤文開始檢查房間。
王舒卉倒不是心大,她就是覺得她一個人住,沒什麼偷拍的必要。
“我聽說他們只會偷拍情侶入住的房間,一個人入住的一般不會。”
“你可別忘了,剛剛我們兩個都登記了,他們大概會覺得我們是情侶入住,等晚上的時候打開攝像頭想拍我們點猛料,結果一打開,就看你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在房間裏。”
柏澤文彎下腰,看着她鏡片下那雙清冷單純的眼睛,衝她挑了下下巴,問她:“你覺得他們會捨得不拍你嗎?”
王舒卉臉色一熱,雙手放在身前做出半防禦狀態,迅速後退了一步。
柏澤文哭笑不得:“又不是我要拍你,你躲什麼。”
王舒卉放下手:“……誰讓你說那些奇怪的話。”
“什麼奇怪的話,我打個比方讓你警惕一點,女孩子獨自出門,要提防周圍的一切異性,還有,你可別隨便給人開門,尤其是男人。”
他說得振振有詞,王舒卉忽然說:“這話你說得太晚了,我已經給一個男人開門了。”
柏澤文沒反應過來:“誰?”
王舒卉伸出手指:“不就是你。”
“我?”柏澤文指着自己,扯脣笑了,“我不算好吧,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我什麼人品你不還知道嗎?”
然後他指着窗戶說:“我要是那種會隨便對好朋友起歹念的男人,不用你說,我自己跳下去,以死懺悔謝罪。”
他說得很肯定。
王舒卉垂下眼,淡淡哦了聲。
“那你慢慢檢查吧,麻煩你了。”
說着她往洗手間走。
柏澤文繼續檢查,很快想起什麼,也往洗手間走。
“哎你等下,洗手間我還沒檢查呢。”
洗手間的門虛掩着,女孩子上洗手間肯定會鎖門,他沒多想,直接推開門。
結果這一推門就愣了。
王舒卉本來就想洗個手,沒有鎖門的必要,但不知道是不是不習慣北方這邊的供暖,她忽然覺得身上有點癢,剛把毛衣撩起來想照照鏡子,看看是不是起疹了,柏澤文推開門。
就那麼幾秒,她迅速放下毛衣。
“……你怎麼不敲門?”
“……你怎麼不鎖門?”
在房間裏還有一個男人的情況下,不鎖門就撩衣服,好像確實說不過去。
但王舒卉肯定不能承認,試圖甩鍋:“我這不是信任你的人品嗎?”
“你再信任我,我也是個男人,你要換衣服,你好歹鎖個門吧。”
柏澤文捏了下鼻子,一副無奈的樣子。
“……你這讓我也太尷尬了。”
她就打算看一眼身上長疹子沒有,她哪知道他好好地在外面檢查攝像頭,忽然就過來了。
王舒卉抿脣,盡力維持着表面的淡定說:“有什麼可尷尬的,你沒看過黃片嗎?”
柏澤文震驚地看着她。
平靜無波的表情,戴着冷淡斯文的眼鏡,一副完全不care被他看到了的樣子。
還真是機器美人,不光學習上是個無情的刷績點機器,就連在這方面都是個沒有人類情感的機器。
雖然都是朋友,但朋友也分男女,相處起來也得有分寸,柏澤文平時最多也就跟同性的朋友交流下黃片,哪知道現在。
他乾笑兩聲:“行吧,你不介意就行。”
王舒卉說:“畢竟你剛剛都那麼信誓旦旦地跟我說了,你不會對好朋友起歹念,我還有什麼好介意的。”
柏澤文:“……”
不是沒看過內衣,家裏好歹有個媽還有個姐,他毫無波瀾,甚至覺得當女的真辛苦,每次洗衣服還得額外多洗一件,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想法。
他不會對好朋友起什麼狗屁歹念。
但前提是,他不知道這位好朋友的內衣是什麼顏色。
可人家都這麼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就算有想法也必須得說沒有。
於是他順着她的話說:“那是,兔子不喫窩邊草,這是我的人生信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