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一百三九次告白
到了北京後,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北京的秋天,王舒卉一頭扎進了實驗室。
好不容易走到今天,就連那個當初不看好她學工科的大男子主義父親現在逢人都炫耀我女兒去清華讀研究生了,而且還是計算機系的研究生哦,可見她的這份學歷有多光宗耀祖,所以哪怕不求在計算機領域取得什麼偉大成就,起碼要順利拿到畢業證。
在清華讀研的壓力非常大,能人和大牛都太多,就連顧暘都不得不卷,更不要說她。
本以爲來了北京後,她至少和朋友們可以時常聚一聚,不用像本科時期那樣,只能隔着朋友圈給他們點贊。
但她忙,朋友們也忙,就連他們當中最信奉享樂主義的盧文佳都爲了給自己鍍金出國讀研了,王舒卉好幾次說要去隔壁燕園找齊妙想喫飯,最後不是她有實驗,就是齊妙想要出去跑外勤,研一的第一年,明明兩個人的學校就在隔壁,都沒能見上面。
研二的第二年,齊妙想通過央廣網的實習面試,王舒卉也開始跟着導師全國各地跑科技展,去其他高校交流學習。
在忙碌且充實的生活中,她也在朋友圈的零碎動態中瞭解到了其他人目前的狀況。
羅煙這幾年靠給愛豆當大粉賺了不少錢,準備去出國就業。
童博最近在準備申請直博,反正也找不到女朋友,索性往上一直讀書算了,這下童博要變成童博士了。
吳澄是學醫的,他現在非常後悔當初聽了媽媽的話學醫,現在大家研究生都要畢業了,他還在各種考試和實習中苦苦掙扎,最近他媽又讓他相親,解決人生大事,他一怒之下,乾脆報名去國外當志願者醫生了。
這麼一對比,王舒卉忽然覺得自己爸還挺好的,起碼不催她趕緊找男朋友。
除了這些勤發朋友圈的人,她還從齊妙想口中得知了柏澤文的近況。
他去了證券所實習,兩點一線,天天跟數字打交道,忙得根本沒空發朋友圈。
一羣人終於有空聚在一起,是在他們研究生畢業後的那個暑假。
紀岑背地裏瞞着齊妙想建了個九人羣聊,告訴所有人,他要求婚了。
羣裏一時間沸騰了,開始幫他出謀劃策,想求婚的招數,但紀岑說怎麼求婚自己自有安排,他們負責到場見證就行。
那必須到場見證,就是紀岑在十八層地獄求婚,他們也必須到場見證。
九人語音羣聊,盧文佳興奮地問:“你打算在哪兒求婚,就在北京嗎?還是回童州求,不行我得趕緊買回國的機票了。”
紀岑:“不用飛回國,你直接飛去澳洲吧,機票錢我給你報銷。”
盧文佳:“澳洲?你幹嘛還大老遠地跑到澳洲去求婚。”
吳澄無奈道:“因爲今年的奧運會就在澳洲舉辦,你是有多遲鈍。”
思索了會兒,盧文佳反應過來了。
“我靠?!”
要不怎麼說他們大一中出來的高考狀元就是屌,連求婚都是要在世界級的奧運賽場上。
於是開始統計誰去,不出意外全票通過,所有人都會去見證。
畢業後各奔東西,而這一次求婚策劃,把他們所有人都聚在了一起。
到布里斯班的第一天晚上,所有人都失眠了,誰都沒睡,坐在酒店樓下的餐廳吧檯上興奮地分享彼此的近況。
盧文佳還是最話癆的那一個,說到嗓子幹了都還在說,最後還是吳澄說她的扁桃體炎剛好沒多久,今天的說話份額已經用完了,有什麼明天再說,送她先回房間睡覺了。
等吳澄回來後,羅煙好奇問他:“你咋知道佳佳得扁桃體炎了,我和老王都不知道。”
吳澄說:“我學醫的,她之前找我諮詢了一下。”
童博不解:“但你是外科醫生吧,就一個扁桃體炎還要來找你諮詢?”
“她之前查百度以爲自己得絕症要死了,可不就來找我這個外科醫生了。”
衆人無語:“……”
盧文佳這個大傻子,都這麼大人了,居然還相信百度治病。
盧文佳先回去睡覺了,剩下那個最話癆的就是柏澤文。
然而聊到中途,柏澤文忽然說他想出去抽根菸,起身要離開吧檯。
吳澄蹙眉:“你什麼時候開始抽菸的?抽菸對身體不好。”
他懶洋洋回了句:“我每天上班累得要死,就這麼一個解壓方式,你讓讓我吧。”
最後還是出去了。
布里斯班的晝夜溫差還是挺大的,男人沒披外套,就穿了件單薄的襯衫,和他們隔着玻璃,坐在餐廳外的椅子上抽菸。
背影被煙霧繚繞,居然顯出那麼幾分落寞。
“我去,真沒想到有一天我竟然能在死狗身上品出孤家寡人四個字。”童博對狄嘉良說,“你自己倒是換女朋友勤快得很,倒是給死狗也介紹一個妹子啊,沒看到他只能用抽菸來打發寂寞了。”
“你怎麼知道我沒給他介紹過?”狄嘉良很無辜,“我給他介紹的妹子不要太多好吧,他自己眼光高看不上,我之前有個師妹在我朋友圈看到了他照片,對他一見鍾情,追了他兩個月,都追到他證券所了,也沒成功。”
吳澄:“奇怪了,他以前不是說談戀愛最解壓了嗎,現在寧願抽菸都不談戀愛了?”
狄嘉良聳肩:“不知道啊,讀了研以後忽然就開始修煉無情道了。”
童博恨得牙癢癢:“大爺的,這個看臉的世界,一張照片都能勾搭到妹子,這種福氣什麼時候能輪到我。”
羅煙悠悠說:“你說對了,這個世界就是看臉的,比如老王,之前她上他們學校那個學術公衆號,也是放了一張照片,後來那照片都傳到我們學校的羣了,說老王是清華計算機系美女學霸。”
王舒卉有些驚訝:“有這事?”
“有,那個時候你和顧暘在準備機器人大賽,所以我沒告訴你。”
童博:“哇塞,可以啊老王,都成清華門面了。”
“別,我配不上。”王舒卉說,“我們學校美女太多了。”
她這話屬實謙虛了。
其實她們四個女生,氣質都不一樣,所以各有各的漂亮,王舒卉變化很大,讀本科的時候就已經漂亮了不少,現在參加工作了,褪去了一身未出茅廬的學生氣質,也更會打扮了。
她今天化了淡妝,戴着隱形眼鏡,一雙眼睛明亮清秀,一頭烏黑的及腰長髮,整個人身上都透着一股溫潤的書卷氣質。
狄嘉良說:“老王,之前讀研忙,現在畢業了,打算什麼時候找個男朋友,我們北航別的不多,就是帥哥美女多,要不要給你介紹一個?放心,絕對不給你介紹渣男。”
王舒卉笑笑:“再說吧。”
童博嘆氣,他是想找對象都找不到,他們倒好,帥哥靚女,選擇一大把,愣是要單着。
聊到半夜,餐廳都要關門了,服務生用蹩腳的中文請他們回房間休息。
柏澤文抽完煙進來,準備跟他們一起上樓。
等電梯的時候,童博故意捂着鼻子對他嫌棄地說:“死狗,一身煙味,離我遠點。”
柏澤文扯脣:“矯情什麼,大老爺們連這點菸味都受不了?”
童博指着兩個女生:“那你問她倆,她倆絕對也受不了。”
柏澤文看向兩個女生,目光在劃過王舒卉時,微微一滯。
羅煙說:“沒事,我這人看臉,只要長得帥,我能原諒一切。”
柏澤文抽着嘴角說了句我謝謝你。
他又狀似不經意地去看王舒卉。
受不受得了,反正也就這半個月,半個月以後,各回各家,各上各班,她也聞不到。
王舒卉輕聲說:“上班壓力大,解壓方式有很多種,沒必要選傷身體的,少抽菸吧。”
幾秒後,她看見他微微勾脣,回了一句:“好,我儘量戒。”
吳澄睜大眼:“死狗你別太雙標,我讓你戒菸你不戒,老王讓你少抽菸,你就要戒了?”
柏澤文一臉我就雙標了怎麼着你管我。
兩個人吵吵起來,王舒卉抿脣,心想自己也是多嘴,她又不是醫生,沒事兒關心他什麼。
紀岑比賽的當天,所有人都到場爲他加油。
今天的布里斯班是個大晴天,盧文佳看有鏡頭過來了,非要找人比心,結果羅煙和王舒卉都嫌太羞恥了,不肯跟她比,最後她沒辦法,只能求柏澤文。
柏澤文勉強比了,比完之後瞥了眼坐在旁邊的王舒卉,結果發現人家壓根就沒看這邊,和羅煙在自拍。
無人在意,只有吳澄不明意味地衝他說了句:“她讓你跟她比心你就比,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們倆在談戀愛。”
柏澤文吊兒郎當地說:“你在陰陽怪氣什麼,莫非你暗戀我?”
吳澄翻了個白眼,說滾。
紀岑求婚的場面和所有人想象中的一樣,盛大又高調,齊妙想在漫天的祝福聲中幸福到直接哭了出來。
人在幸福到極致的時候會忍不住落淚,看着他們當中那個最可愛真誠的小齊同學那麼幸福,他們也跟着紅了眼眶。
回國後的紀岑和齊妙想比在國外的時候還要忙一百八十倍,他們現在身上有各種採訪工作,找上門的代言兩隻手都數不過來,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就要開始上各個平臺的綜藝節目了。
行程滿到比一線明星還難約,又是一年冬天,終於等奧運的熱度過去了,這對未婚夫妻纔有空跟朋友們聚在一起,商量辦婚禮的事。
盧文佳結束留學生涯,前段時間已經回國了,吳澄跟着自家導師來北京這邊開會,所以除了童博不在,今天其他人都在。
本來約的晚上七點鐘喫飯,結果小兩口又因爲臨時有工作遲到了。
兩個人一到,紀岑直接罰了三杯酒。
戀愛長跑了這麼多年,這兩人如今終於要結婚了,衆人也算是這段戀情的見證者,這頓飯,所有人目標一致,瘋狂找藉口打趣兩個人,想盡了辦法給紀岑灌酒。
結束了第一場,緊接着又是第二場。
ktv的包廂裏,大家商量着玩個遊戲,因爲都知道紀岑這人身上有可怕的賭神buff,逢賭必贏,所以帶有一點賭運氣成分的遊戲都不能跟他玩。
準新郎早做好了今天會被喝到人事不省的準備,所以也沒攔着一幫人對他明晃晃的不懷好意,說玩什麼遊戲隨你們。
最後羅煙這個綜藝小能手提議了一個遊戲。
我有你沒有。
每個人說一件自己做過,但在場的其他人絕對沒有做過的事,如果沒人做過,那麼其他人喝酒,如果有一個人做過,那麼自己就得認罰喝酒。
這個遊戲很精彩,因爲可以發掘出很多八卦,幾輪下來,最特別的當屬狄嘉良的“我被仙人跳過”和羅煙的“我被我愛豆回過私信”。
這個遊戲沒有運氣成分,一幫人又是盯着紀岑搞,紀岑喝了不少,去了好幾趟洗手間。
齊妙想看不下去了,紀岑脾氣好不計較,但她必須得維護她老公,所以她決定出手,拍拍紀岑的肩膀說:“你下場休息,我來。”
紀岑看她那副把“我要報復你們所有人”的心思直接寫在臉上的單純樣子,不太放心:“你行嗎?”
齊妙想自信一笑:“相信我。”
老婆大人發話,紀岑也只能讓位,大不了她要輸了,他替她喝,也不差這麼幾杯酒。
在衆人“我看你能說出個什麼花兒來”的不屑眼神中,齊妙想哼哼一聲,說:“我跟在場的某個人親過嘴,你們有嗎?”
某個人是誰,不言而喻,除了紀岑還能有誰。
狄嘉良直接大喊:“我草?這也行?”
羅煙:“我靠好陰險的招!”
顧暘已經做好了認輸的準備,給自己倒了杯酒。
紀岑哈哈笑得不行,朝她豎起大拇指:“牛啊。”可惜棋差一招。
齊妙想驕傲地衝他挑眉,看向衆人:“喝吧各位。”
只有三個人給自己倒了酒,王舒卉猶豫片刻,也給自己倒了杯酒,其餘的三個人都沒有動作。
盧文佳、吳澄,以及柏澤文,都沒有動作,三個人的表情都有點尷尬。
誰能想到齊妙想這一招殺傷力會這麼大。
氣氛凝固了幾秒鐘,狄嘉良又喊了聲:“我草?!”
可是爲什麼有三個人?
羅煙看着盧文佳:“你個死丫頭,你揹着我們喫窩邊草也就算了,你還一口氣喫兩棵?”
盧文佳趕緊擺手:“我沒有啊!我只吃了班長這一棵!”
然後指着柏澤文說:“澤文同學,玩之前我們發過誓的,誰說謊誰這輩子都暴富不了,謹言慎行啊你!”
柏澤文瞥了眼盧文佳,悠哉看向另一個人。
“聽到沒?誰說謊誰不能暴富,不想暴富了?”
他看向的是王舒卉。
實在擔不起一輩子都不能暴富這個惡毒的詛咒,王舒卉只能舉起手。
包廂內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狄嘉良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已經震塌了,直接化身復讀機:“我草?”
不能他一個人的世界觀被崩得稀碎,他立刻拿出手機給遠在武漢的童博打了個電話,告訴了他這幫人裏好幾只兔子喫窩邊草的震撼我全家消息。
童博的反應沒讓他失望:“我草!!!!我他媽還在母單,你們都把主意打到自己人頭上了!!!”
“絕交!我要跟你們四個喫窩邊草的無恥之徒絕交!”
賠了夫人又折兵的齊妙想哭唧唧地喝了四杯酒,盧文佳和吳澄在包廂裏交代喫窩邊草的犯罪細節,還沒輪到另一對,所以柏澤文和王舒卉這會兒正在包廂外面串供。
千想萬想,都想不到,他們之間的事是以這種方式曝光的。
更想不到,除了他們,還有一對在暗度陳倉,而且比他們還過分,那一對在從澳洲回來後就在一起了。
柏澤文心情複雜地點了根菸。
王舒卉說:“要不直接說實話吧。”
她也不想撒謊了,心理上實在承受不住。
“什麼實話?”柏澤文咬着煙說,“我們搞一夜情,該做的都做了,結果一覺醒來你就把我甩了的實話?”
王舒卉:“……”
柏澤文看她一臉糾結的表情,笑了:“怎麼,敢甩不敢認?”
“不是……”王舒卉一閉眼,“算了,你要不介意,那就這麼說吧。”
柏澤文:“我介意,讓人知道我被你睡了,最後又被你甩了,我要不要面子的?”
王舒卉說:“那你可以跟他們說是我先暗戀的你。”
這樣他作爲男人的面子總有了。
但他還是說:“不行。”
“怎麼又不行了?”
“明明是你先暗戀的我,然後你還把我甩了,那我豈不是顯得很沒有魅力?”
“……”王舒卉無語了,“那你想怎樣呢?”
“可以這麼說。”柏澤文掐滅煙,對她說,“我先追的你,然後追求不成,惱羞成怒把你給強吻了。”
她忍不住問:“你最近是不是那種霸道總裁的小短劇看多了?”
“我每天上班累得要死,哪有時間看那個,你先別說話,我還沒說完。”他又接着說,“然後我現在依舊對你賊心不死,於是決定死纏爛打。”
王舒卉睜大眼:“啊?”
柏澤文認真地看着她:“我知道我的感情太飄忽了,我也知道我在感情上不算個認真的人,給不了人安全感,所以那天你把我甩了後,我回去想了很久。”
“我想得很清楚,雖然你當時把我甩了,但我還是喜歡你。”他笑了笑,對她說,“其實我本來是很認真地打算等紀岑他們倆的婚禮上,作爲他們的證婚人上臺發言的時候再跟你說這些的,紀岑也答應了,這樣有那麼神聖的婚禮,還有那麼多人見證,我的發言看上去總會讓你覺得我對你是認真的了吧。”
王舒卉愣愣地看着他,她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你在開玩笑嗎?”
柏澤文哭笑不得:“小姐,我在跟你告白啊,你別否定我的真心行嗎。”頓了頓,他正了語氣對她說,“我看你也一直沒找男朋友,所以……我們倆之間還有可能嗎?要不你還是給我個追你的機會吧,萬一你突然哪天又喜歡上我了呢。”
說完這些,他胸口起伏,輕咳一聲,緊張地看着她。
王舒卉眨眨眼,垂在身側的手想捏住什麼,但她今天穿的是貼身的牛仔褲。
這世上的所有事物都在每時每刻變化,所以註定了人不能兩次踏進同一條河流。
但愛情並不遵守這種定律,況且,她確實也沒有再遇上,比他更令她心動的人了。
那不如,就給自己一個得償所願的機會,試着重新喜歡上同一個人,王舒卉說:“……我有個小要求。”
“你說。”
“你能先戒菸嗎?”王舒卉說,“抽菸對身體真的不好。”
柏澤文一愣,接着笑了。
“其實我現在已經抽得很少了。”
爲自己解釋了一句後,他掏出煙盒,直接遞到她手裏。
“不過既然有了動力,那戒菸對我來說就是易如反掌。就從這一盒開始,你監督,但你得答應我,只要我戒了煙,你立馬給我追你的機會。”
王舒卉握着煙盒,嗯了聲。
回到包廂後,柏澤文對衆人承認了他正在追王舒卉的事。
他沒有告訴他們,是她先暗戀的他。
因爲他覺得這是她的祕密,也是他的祕密。
然而柏澤文不知道,其實還有三個人早就知道這個祕密,而且對這個祕密,她們也爲王舒卉保守了很多很多年。
三個女生對視一眼,都偷偷笑了,在心裏替王舒卉開心。
所以人一定要好好生活,好好愛自己,這樣總有一天,你想要的,一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刻,朝你奔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