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收拾蔣二
夕陽帶着如丹的餘暉透過鏤空的雕花窗桕，細細碎碎地綴在舒窈身上，似有寫不盡的溫柔，道不盡的旖旎。
凝露一邊絞着帕子，一邊望着舒窈有些瘦削的面頰，想到舒窈自遠嫁而來所遭遇的委屈，忍不住有些憤憤地開口道：“公主，這蔣氏姐妹可真真是蛇蠍心腸，竟然如此算計於您。”
舒窈睜開眼，促狹地笑了笑：“怎地，小丫頭心疼你的小情郎了？”
凝露臉一紅，跺跺腳：“奴婢這是心疼您，您還有心思笑話奴婢。”
坐起身，舒窈正色道：“蔣側妃可有被送回府中？”
凝露忙點點頭：“公主您沐浴之時，恭親王府已經把人送回來了，是被幾個婆子壓着回來的，李嬤嬤親自帶人給送回了薔薇院，現在已經着人看着了。”
舒窈滿意地點點頭，“做的好。不過不必着人看着她，她現在不過是一隻驚弓之鳥罷了。況且王府中人皆不知恭王府中所發生之事，如此對她，倒讓人覺得是本宮這個北元王妃不容人了。你且去親自告知了芍藥院，薔薇院和海棠院，明日按時辰前來敬茶。”
凝露領命，卻是半天也沒踏出房門。
舒窈有些疑惑：“鬼丫頭，怎麼了？”
凝露低下頭，面色緋紅，小聲地道：“公主，凌風和那個他弟弟在院中跪着呢，說今日他倆多有失職，請公主責罰。”
舒窈挑了挑眉，腦海中浮現出凌雲腫着鼻樑，裹着一圈麻布繃帶的樣子，不禁心裏直髮笑，面上卻是嚴肅地道：“是本宮讓凌風和龍淵先行帶着你和凌雲回府的，他二人何罪之有啊？去讓他們起身吧。”
稍稍頓了頓，舒窈擰着眉道，“至於凌雲嘛，確實該罰，如此輕易地便着了道，着實不堪大用。本宮便罰他即刻返回北元去，讓太子哥哥再給本宮挑個得力的人來。”
凝露一驚，忙跪下叩首道：“公主，他二人也是打小便跟在了您身邊，最是熟知您的脾氣秉性，貿貿然換人，只怕難合您心意，況且他如今有傷在身，長途跋涉，恐不利於傷口復原，公主您一向最是體恤我們，能跟着您是我們幾輩子才修來的福氣，求您再給他一次機會。”
“喔？只是因爲是本宮用慣了的和本宮體恤下人嗎？”舒窈眨了眨眼問道。
凝露漲紅了小臉，聲若蚊蠅：“還是因爲…因爲婢子心悅他。”
舒窈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打趣地開口：“哎喲喲，總算是承認了，本宮天天聽着你倆拌嘴，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了。不過呀，都道情.愛讓人癡傻，本宮看吶，情.愛卻是讓咱們的小凝露越發伶俐勇敢了。瞧瞧剛纔那一口氣說下來，連喘都沒帶喘一下的，真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是不是修竹。”
站在一側的修竹也忍不住輕笑出聲：“還是公主厲害，這可是一下子就招了呢。奴婢想了那麼多法子，都不管用。”
聽到兩人的笑聲，凝露哪裏還能不知道自己又被主子給捉弄了，有些氣鼓鼓地撅起嘴：“公主天天地拿奴婢尋開心，欺負奴婢。”
“得了得了你這個鬼丫頭，快去讓他們散了吧，讓凌雲自去好好將養着，日後還要靠他好好護衛本宮呢。”舒窈笑意盈盈地揮了揮手。
此時暮色漸沉，幾朵烏雲肆意遊走，遮住了將將露出面龐的白玉圓盤，地面上昏暗一片，越發顯得墨竹院中這其樂融融的氣氛彌足珍貴。
……
第二日巳時未至，朱靜宜便來到了墨竹院中，給舒窈請安。
甫一進廳，就見舒窈已端坐在上座，端着一盅山楂棗茶在喝。
朱靜宜行過禮，坐在下首，擡眼瞧去，微微有些詫異。
只見舒窈今日頭梳牡丹髻，佩戴鎏金紅寶石華勝，身着一身正紅色天香緞留仙裙，裙邊用銀線繡着成片的祥雲圖案，一條象牙白的絲質綢帶環在腰際。面上淡抹濃妝，爲她平添了幾分端莊。
平日裏的舒窈媚而不妖，若輕雲之蔽月，若流風之迴雪。卻從未似今日這般，在府邸內盛裝打扮。
想到昨日之事，朱靜宜不禁心中有些瞭然，思慮片刻，端起凝露奉上的棗茶飲了一口，開口道：“王妃姐姐，妾身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舒窈放下手中茶盅，拿起紅釉鑲銀邊碟子裏的一牙苦柚，淡淡道：“本妃知道妹妹在擔憂何事。昨日人多眼雜，衆多夫人小姐皆看到本妃與恭王妃一同落水，又看到本妃被恭王府中的客居大夫所救，恐會傳出不少風言風語。”
朱靜宜點點頭：“不錯，昨日姐姐和恭王妃被救上來後，妾身便隨父親先行離開了。是時已有不少夫人小姐在說，姐姐和恭王妃的落水大有干係。妾身有些擔憂，還望姐姐早作打算。倘若姐姐有用得着尚書府的地方，妾身和妾身的父親，定不會袖手旁觀。”言罷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禮。
舒窈挑挑眉梢，這朱側妃雖然頗爲傲慢自負，又擅耍小聰明，卻不失爲一個真性情的人，於是也站起身，扶起朱靜宜：“妹妹的心意，姐姐記下了。倘若此事果真無法善了，到時還要煩請朱大人出手相助。”
這時孫嬤嬤步入廳中，“稟王妃，如姬來給王妃請安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舒窈拉起朱靜宜的手，“今日天氣甚好，秋色宜人，不若朱妹妹便陪着姐姐在院中品品秋茗如何？”
朱靜宜淡笑：“妾身自當奉陪到底。”
孫嬤嬤於是着人在院中擺好根雕茶桌與茶椅，端出茶具，焚點檀香。
舒窈攜着朱靜宜與如煙落座，閒聊幾句，凝露便端上了頭開。
“兩位妹妹嚐嚐這西湖龍井，聽王爺說，此乃一芽一開，甚是難得。”舒窈笑着道。
朱靜宜品過，笑言：“確是極品龍井。不過方纔妹妹來時，凝露給妾身端上的山楂棗茶，妾身嘗着也是極好的。這棗的味道，似乎與建鄴的冬棗，很是不同。”
舒窈笑了笑，“此棗名爲大棗，產自西蠻，是每年西蠻呈給北元的貢品之一。本妃自幼喜食，便特地帶了很多來。朱妹妹若是喜歡，晚些時辰本妃讓修竹送些去芍藥院。”
“那妹妹便不跟姐姐客氣了。”朱靜宜笑着答道。
這時一直默不言語的如煙輕聲開口：“王妃近日脾胃不佳嗎？據妾身所知，這山楂入口酸澀，不爲常人所喜食。”
舒窈點了點頭，“確是如此，最近快要入冬，有些脾胃不適，便想食一些山楂開胃，而這大棗味甜性甘，輔之泡水，倒是恰到好處。”
如煙聽罷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三人正閒話間，蔣夢柔步入墨竹院。
乍見舒窈幾人皆坐在院中，就好似專門在此等候自己一般，蔣夢柔不由得心中不安。
快走幾步上前，蔣夢柔躬身行禮：“見過王妃，朱姐姐。妾身來晚了，請王妃恕罪。”
朱靜宜看到蔣夢柔，恨不得拆了她的骨扒了她的皮，轉頭看了一眼舒窈，見她淡淡然品着茶，似沒有看到蔣夢柔的樣子，心思一轉，明白過來，於是冷笑一聲開口道：“蔣側妃，此時已經巳時三刻，蔣側妃可當真是個貴人吶，好大的架子。”
朱靜宜聲音不低，在墨竹院裏外灑掃幹活的王府下人們，紛紛擡起頭來，望着這邊。
蔣夢柔臉一白，忙福身道：“是王妃身邊的婢子今兒早來告知臣妾，王妃想喫雲片糕，讓妾身做了帶過來，於是妾身忙着去尋核桃等物來做這糕點，這才遲了的，請王妃恕罪。”
舒窈聽到這，放下手中的青瓷杯，笑了笑：“蔣妹妹，你有所不知，本妃最近胃口不好，喜食酸食，方纔朱妹妹才陪着本妃飲了一盅山楂棗茶，本妃又怎會想去喫那甜膩的雲片糕？”
蔣夢柔一愣，就聽舒窈繼續道：“不知蔣妹妹口中的本妃身邊的婢子？是哪一個？凝露還是修竹？通知各院事宜之事，本妃一向都是遣她倆去做的。”
蔣夢柔心中有些發冷，今日來告知她的人既不是凝露也不是修竹，她此刻已經明白，這分明是舒窈在故意刁難自己。
這時舒窈又接着道：“罷了，既是蔣妹妹的一片心意，那妹妹便將雲片糕拿上來吧，正好當作這品茗的甜點。”
蔣夢柔閉了閉眼，呼出一口氣，“這雲片糕方纔被人搶去了。”
朱靜宜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蔣側妃，你這幌子也編得像樣些啊，莫不是當這府裏的人都是傻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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