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宋彧歸來
酉時時分的皇宮御極殿中,正是這樣一番景象。
舒窈獨自一人安靜地坐在宋修與陸婉琰的側首。今日皇宮夜宴,衆皇親國戚文臣武將皆至,是爲一睹這神祕莫測的南滇白氏大祭司。
而瑾王宋彧,因風痹之症未愈,依然下不得牀,於是一早便呈上奏摺,告假於本次這盛大的宴會。
舒窈百無聊賴地坐在桌案後,今日若不是爲了來確認白紫陌與這大祭司的關係,她才懶得前來與這一衆笑裏藏刀之人周旋。
打眼環視衆人,舒窈的目光落在帝后二人身上。
宋衍面上笑容親和依舊,眸光卻更加神采飛揚,一派春風得意馬蹄疾。
再看皇后陳氏,她今日裝扮地格外莊重,眉上畫白線,眉下略暈染,鳳梢極長。自眼窩沿着鼻樑淡淡地塗上一層淺脂。鬢髮與眉心處細細貼上珠鈿,更顯得雍容華貴,氣度不凡。
舒窈不由得挑挑眉,這白氏一族在南滇是凌駕於其皇室之上的存在,雖從不幹政,卻被南滇子民奉若庇護南滇的神明。而這白氏從未與其他兩國有過任何交往,此次白氏大祭司突然造訪東臨建鄴,在宋衍的心中,大概已經將此看作是南滇與東臨合縱連橫的第一步了。
開宴時辰已至,滿座賓客無不伸頸側目,翹首期盼這位大祭司的出場。
宋顯坐在宋昊的下首,頗爲焦急,“二哥,這白氏怎地還不現身?莫不是要我們三叩九拜地迎着他?也恁是不識擡舉了。”
宋昊優雅地舉箸從面前的白玉碟子中夾起一片切得極薄的牛肉,蘸了些料,送入口中,而後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方開口道:“五弟,莫慌,沉住氣。”
就在衆人都等得有些不耐煩,宋衍面上的笑容都險些要掛不住時,大祭司白氏方踏着御極殿外的火樹銀花,姍姍來遲。
太監唱和聲起:“南滇使臣白氏到。”
衆人擡首望去,只見那人身材挺拔,一身寬大的白袍,不扎不束,有夜風吹過,將他隨意披散在腦後的墨發和衣襬輕輕拂起。御極殿中通明的燈火和殿外皎潔的月色,爲他的周身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舒窈不由心生讚歎,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聽到小太監的唱和,那人停下腳步,悅耳卻難辨雌雄的聲音響起:“本座此行,與南滇無關。”
大殿中有片刻難以名狀的靜謐,那小太監有些惶惶。
宋衍身邊隨侍的劉公公瞄了一眼宋衍的臉色,開口唱道:“白氏大祭司到!”
那人這才擡步邁入殿中。而此刻衆人才看清,他面上戴着一張銀色的面具,將整張臉隱在其後,便是眼眸處也以深色的琉璃覆蓋,只露出微微有些蒼白的薄脣。
行至殿中,白氏右手搭於左肩,對宋衍點頭行禮:“本座來遲,望陛下海涵。”
宋衍看到白氏這一番作爲,心中也有些不甚明瞭他此次前來的目的所在,只好言笑晏晏地道:“大祭司遠道而來,朕心甚悅,請大祭司上座。”
白氏點點頭,卻是轉過身,走到了舒窈的案几前,“懌心公主,別來無恙。”
各色目光隨着白氏的聲音紛紛匯聚在二人身上。
舒窈頭皮發麻,擡起眼眸,正要答話,就見到白氏脣邊勾起一抹熟悉而又促狹的笑容。
白紫陌,你這個混蛋。舒窈心中腹誹不已。
彷彿看穿了她心中所想,白紫陌揚聲道:“本座幼時曾與公主殿下結下一段善緣,公主曾有恩於本座,也許公主殿下已記不清,而本座卻銘記在心。”
舒窈聽着他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心中翻了個白眼,自己自幼生長在北元大都皇宮,何時與身爲南滇之人的白紫陌有過交集。
舒窈笑笑,沒有答話。
白紫陌伸手入懷,摸出一枚質地通透的月牙白玉墜,遞到舒窈面前,繼續道:“此玉乃本座信物,對白氏之人來說,見此玉如見本座,如若公主有難,白氏定會鼎力相助。”
舒窈站起身,餘光掃過衆人。就見宋衍微微眯起雙眼,宋修則是一臉興味地看着自己,宋昊只是低頭喝茶,而陳皇后眼中卻是流露出一抹怨毒。
心中一動,舒窈擡起手,接過玉墜,“那本宮便謝過大祭司了。”
白紫陌點點頭,反身行至自己的案几之後,端起酒盞,敬向宋衍,“多謝陛下款待,本座先乾爲敬。”
……
宴畢,舒窈回到王府。長夜漫漫,難以入眠,索性披上斗篷,獨自去往花園走走。
舒窈走到池塘邊,望着空無一物的魚池,突然有些想念宋彧,不知他事情可有完成,何時能夠回來。
兀自發了一會呆,舒窈轉身走向不遠處的涼亭。剛邁步進去,就看到一個人影大喇喇地坐在其間。
舒窈嚇了一跳,瞪着眼道:“你怎麼來了?”
白紫陌雙手交疊置於腦後,玩味地道:“等你。”
舒窈沒好氣地道:“看來入我這瑾王府對於大祭司來說,就如入無人之境啊。”
白紫陌挑起眉:“宋彧又不在,我自然如入無人之地。”
“你……”舒窈一陣無語。
白紫陌換上一副討好的神情:“你生什麼氣嘛,我今日所爲是爲你好。”
舒窈冷哼一聲:“如此高調,我卻是沒看出來你是爲我好。”
白紫陌搖頭晃腦:“非也非也,你要知道,你前有宋彧,背後又有北元和韓家,以東臨宋衍如今的實力,是決計不敢妄動的。而那些想要害你的,無非是一些宵小之輩,耍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罷了。而我白氏之人,世人皆知,從不參與政事,我這個大祭司又被傳的神乎其神,可觀人心,有了我的庇護,那些蛇蟲鼠蟻們,多少都會忌憚幾分。”
回想起陳皇后和宋婓陰寒的眸光,舒窈有些瞭然,點了點頭:“我暫且當做是如此吧。”
白紫陌有些委屈地嘟囔:“什麼叫暫且當做如此,本來就是如此。”
舒窈輕笑一聲:“哼,你可莫要告訴我,你此次現身建鄴,就只是爲我掃清這些小嘍囉而已。”
白紫陌斜靠在身後的扶手上,左手支着腦袋,慵懶之極:“是,卻也不全是。我在等宋彧。”
這下舒窈徹底疑惑了,剛欲開口再問,就見白紫陌打了個哈欠,“我困了,你且回去吧,待時機成熟,你自然會知曉的。我要回到宋衍爲我準備的府邸去好好睡一覺了,真累。”
舒窈只好點點頭,她知道,白紫陌不想說的話,她再問也沒有用。
剛準備擡腳離開,就聽白紫陌叫道,“等一下小丫頭,那玉墜子呢?”
舒窈回過身,從袖中掏出那枚玉墜,“在這裏。”
白紫陌一下坐起身,“怎麼你都隨身帶着了嗎?”
舒窈撇撇嘴,剛準備說她只是今日忘記拿出來了而已。就見白紫陌已伸手接過,“來,我幫你戴上。”
舒窈忙退開一步。
白紫陌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你躲什麼,師父送給徒兒的見面禮罷了。再說你可知這玉有驅毒辟邪之功效,別人求都求不來呢。”
舒窈看着他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想了想,終是轉過身背對他,讓他幫自己戴上了那玉墜子。
白紫陌跨步到她面前,很是高興,“果然襯你。”
舒窈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擡步往墨竹院而去:“我回去了。大祭司目光如炬,東西自然是頂好的。但是徒兒覺得,大祭司還是這般男子的聲音更好聽些。今日殿中白美人那靡靡之音,當真是聽得人骨頭都酥了。”
白紫陌:“……”
……
秋去冬來,建鄴城今冬的第一場雪,在秋月揚明輝之際,悄然落下。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開。
清晨,舒窈推開窗,望着滿眼銀裝遍地銀花,心情也飛揚了起來。
大都的雪總是來得格外的早,下得格外的大。
還記得宋彧在大都的那個冬天,她偷偷帶他到馬場外的小山上看雪,他望着漫天飛舞的鵝毛大雪,不住地驚歎,“我還從未見過如此大如此美的雪!”
舒窈笑他,他便彎下身子抓起一把雪花,作勢要塞進舒窈的脖頸中。
舒窈跑,他便在後面追。
兩個人打着雪仗,滾着雪地,開心極了。
那時候宋彧的眸子,比那夜空中的星辰還要明亮,她總是懷揣着一顆小鹿般的心,望着身側的少年。
少女的心事,就像一壺歷久彌新的葡萄釀,入口微酸,卻甜進了腹中,淌入了心房。
酒未品,人先醉。說的大概就是這初相戀的滋味吧。
正當舒窈陷入回憶之時,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落在她身後,伸手環住了她的腰:“小狐狸,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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