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机关算尽之后(15)
“太子殿下大恩,臣沒齿难忘,”夏朗又深深的鞠了一躬:“臣今天来,其实是奉了皇上的命令,想调查当年未央宫起火一案。”
萧怀予表情一凝:“父皇他,是怎么跟你說的?”
“陛下沒有說什么,”夏朗露出了一份恰到好处的茫然,挠了挠头:“就是想让臣调查未央宫起火的原因,臣這才贸然求助到了太子陛下這裡。”
萧怀予眼中闪過一次疑惑:“既然如此,我們进来慢慢說吧,我让下人准备了好茶,大人可以跟我一起品一品。”
“不了,”夏朗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臣身子不便,不能久坐,臣這才在院子裡随便走走。”
他和萧怀予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刚刚萧怀予的那一句失言。
萧怀予這才反应過来,夏朗身上還是带着伤的。
“既然如此,那孤也陪大人在這院落裡赏赏雪景吧,”他露出一個温和的笑容:“大人有問題可以问孤,不過那個时候,孤尚年幼,有些事情可能记得不是那么清楚......”
“沒有关系,”夏朗微微一笑:“太子殿下說自己知道的就行了。”
萧怀予本来以为夏朗只是随便一问,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夏朗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卷,上面细细的记录了他昨天查阅卷宗的时候发现的疑点,然后就裡面的一些問題,问了萧怀予,萧怀予发现,夏朗问他的問題十有八九都是他能确定回答,而又沒有特别涉及皇室隐私的。
就這份态度,让萧怀予不得不对夏朗再高看几眼。
【叮,男配萧怀予好感度增加五,当前好感度三十五】
夏朗仔细了询问萧怀予快半刻钟的時間,然后满足的收起了手中的纸卷。
“今天多谢太子了,”夏朗說:“对了,還沒有谢谢太子昨天晚上的送的药。”
“沒有关系,毕竟母妃她......”萧怀予开了個口,就自知失言,闭口不谈。
他们皇家的事情,就不要在一個外臣面前多說什么了。
“這是给太子殿下的谢礼,”突然,一只手伸到了萧怀予面前,上面是一只用枯草编成的草蜻蜓:“臣身无长物,只有這点雕虫小技,希望能博太子一笑。”
草蜻蜓用一根长长的枯叶吊着,被微风吹着,似乎一跳一跳的,活灵活现,似乎马上就要飞起来了。
萧怀予一下子愣住了——他从来沒有见過,這样的小玩意。
明明只是普通的杂草,看夏朗的样子,還可能是刚刚顺手在地裡拔的,是怎么编成這么灵巧的物件的?
萧怀予下意识的接過夏朗手中的竹蜻蜓,它的两只眼睛還用了地上捡的黑色小石子嵌了进去,看上去精巧极了,他一时竟然有点不知所措:“這是......你编的?”
“是的,”這是夏朗刚才等待的时候闲着无聊的时候编织出来的小玩意:“一点小心意不足挂齿,太子见笑了。”
“沒有,”萧怀予扬了扬手中的草蜻蜓:“我很喜歡。”
萧怀予再怎样老成,也不過是一個十六岁的少年罢了。他见多了各种巧夺天工的设计,却从来沒有见過這种平凡人家的小玩意。
看着面前笑得很好看的夏朗,萧怀予突然又有了刚刚看到他的背影的那個时候一闪而過的错觉,仿佛一阵暖流涌過。
【叮,目标好感度加十,当前好感度四十五】
【你說我這身份之前是卿玉公子肯定沒错】夏朗說【我看到這孩子,就像是我自己养的一样,就想摸摸他的头,太可怜了啧啧啧,沒有童年】
萧怀予還不知道自己被面前只大两岁的夏朗当儿子看了,還在一挑一挑的玩着手裡的草蜻蜓。
“太子陛下喜歡就好,”夏朗看着萧怀予的样子:“如若无事,臣就先行告退了。”
“父......阿不,大人你......”萧怀予猛地从面前的草蜻蜓抬起头来:“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用午膳?”
不了,夏朗摇摇头,似乎沒有听清刚刚萧怀予的口误,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突然不好意思的小声說道:“臣昨天挨了板子......屁股有些疼,想要回去擦药了。”
萧怀予也沒有强留,手裡拿着草蜻蜓站在原地,目送着夏朗离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短短時間内,口误两次!
面前的人,明明除了名字,和父亲一点都不一样!
父亲几乎很少笑,永远都淡漠的像是沒有情绪一样,一双眼睛裡犹如盈满了幽冷的积雪,只有偶尔他表现好的时候,会露出一個略带温和的笑。
若他還在世的话,现在已经過了而立之年了吧?
而面前的夏朗,還是個少年的身形,萧怀予知道,他還未满双十年华,一双桃花眼烨烨生辉,见人就自带了三分笑。
两個人一点都不一样,萧怀予对自己說,一点也不一样。
父亲是高冷的,是那天山之上的雪莲,是九天之上的神仙,是高不可攀的,是令他望而却步的。
而面前的人,是笑着的,是带着体温的,是会编草蜻蜓,会因为挨了板子屁股痛不好意思偷偷吐舌的
是,触手可及的。
萧怀予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夏朗,心中突然有了這样的想法。
既然父亲是属于父皇,那他能不能拥有,属于他的“卿玉公子”呢?
他不需要像父亲一样全能,也不要像父皇地位高贵,只要他能一心一意的对他好,冲他笑,就够了
【叮,目标好感度加十五,当前好感度六十,恭喜宿主,终于有攻略目标对您动心了!這样下去很快就能攻略成功找回记忆了!】
【就這一点好感度,還不值得恭喜】夏朗面上還是很有礼的跟萧怀予道别,心裡却在跟系统說【你信不信现在把我摆在卿玉公子面前让他们选,我還是会被完爆的渣都不剩?】
一個人的心太小,只能盈的下一個人,如果那人心裡有了高不可及的白月光,后来的人想要取代,哪有那么简单?
另一边的皇宫裡,宗人府内。
纯贵妃在宗人府裡被关了整整一夜,虽然宗人府碍于盛宠在身的纯贵妃的面子,并沒有对她实行什么惩罚,但是宗人府作为关押罪犯的地方,裡面的條件可想而知,纯贵妃养尊处优這么多年,在這种地方被关了一夜,也算是受尽了折磨。
“都怪那個该死的贱人!”纯贵妃被关在监牢内,甚至還能看清刚刚一闪而過的一道灰色影子——似乎是老鼠,不由得尖叫出声。
“啊——”
“吵什么吵?宗人府重地,是你能乱嚷嚷的地方嗎?”一道慵懒的声音传過来,听脚步声,正在慢慢走近。
纯贵妃惊恐之下,沒有听清那個声音的特殊,而是继续尖叫道:“你们這裡有老鼠!老鼠!”
“老鼠又怎么了?”那人還是无所谓的语气。
纯贵妃蹭的一下就怒了,在宫裡,谁敢跟他這样讲话?
“你连我都不认识了?陛下只是說暂时关押我,可沒有說要降了我的位份!看清楚了,我可是纯贵妃,陛下宠妃!后宫代掌凤印!等我出去了,我要你好看!”
“我怎么可能连你都不认识了?嗯?陈翠花?”
這個名字让纯贵妃骤然一惊,也让她终于看清了来人:“陛.....陛......下!”
铁窗外面,萧韶负手而立,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纯贵妃立刻就沒了气势:“陛下......您怎么会在這裡......”
除了萧韶,這宫廷内,還有谁会知道她的真名?
“自然是要来看看朕的宠妃啊,”萧韶故意加重了宠妃两個词,让纯贵妃联想起自己刚刚振振有词的话,不禁脸色发白:“陈翠花,朕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脆弱的连一只老鼠都见不得了?你以前不還烤過老鼠吃嗎?”
纯妃的脸色及其难看,她看了一眼萧韶后面眼观鼻口观心的一群宫人,萧韶就這样在這么多人面前大喇喇的提起自己曾经的過去!
她這么多年积威后宫养出的高贵气质,全部毁于一旦!
但是她也不能說什么,毕竟萧韶說的,都是真的。
纯贵妃原名陈翠花,猎户之女,父母早亡,她和哥哥两個人生活在父母留下的一间小破木屋裡,她哥哥心高气傲,明明时猎户之子,但是却沒有习得半点打猎的技艺,反而天天舞文弄墨,声称自己以后是要考状元的人。
但是状元哪有這么好考的?更不要提她哥哥也不是认真读书的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網,不但读书沒有长进,反而败光了家裡仅有的一点家产。
陈翠花沒有办法,只好一介女子出门上山打猎,赚一点钱补贴家用,只是女子力量本来就小于男子,陈翠花胆子也不大,能捕捉
本章未完,點擊下一页继续閱讀能捕捉的到都是小的猎物,兔子,之类的,萧韶說的沒错,她還捕過老鼠。
陈翠花那個时候已经满了二八,虽然长相在這個小地方還算的上出众,却一直沒有许人家,就是因为,人家瞧不上她和她這個好吃懒做的哥哥,当然,陈翠花也心裡憋着一口气,她也瞧不上他们,她从小就心高气傲,和她哥哥一样,觉得他们不能被困在這個小地方,還有更大的世界在等着他们。
沒有想到,這個机会還真的被他们等到了。
一天陈翠花捕猎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一個一個男人,他的身上背着另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脚步蹒跚。
看到她的打扮,似乎时這附近的猎户,那男人停下脚步,向陈翠花讨了一口水喝。
陈翠花递给了那人的水囊的时候,偶然发现了那人的手,纤细修长,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的手,更不要提血污也掩盖不住的那两個人的容颜出众,知道他们一定不是池中物,于是动了心思,邀請他们俩回家。
那两人就是萧韶和卿玉。
卿玉中了埋伏,萧韶千生万死才把她从包围圈裡救出来,但是却因此和军队失去了联系,误入了一片深山之中,刚好遇见了打猎回来的陈翠花。
陈翠花也对容貌英俊的萧韶很有好感,而且即使萧韶沒有透露出他的身份,她也能从他身上令行禁止的萧杀气质中推算出,這人一定是個大人物,不由得更为心动了,而且在言谈举止中,陈翠花還知道,萧韶沒有婚配,而萧韶,也似乎对一介女子赚钱养家的陈翠花有些好感。
這对她来說,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如果抓住了這個男人,她麻雀变凤凰的机会就来了!
只不過萧韶似乎沒有心情在這方面,一心只有昏迷過去的朋友,陈翠花自告奋勇的要去镇裡给他们抓药,萧韶千恩万谢之后,给了她一大锭金子,上面有一個印字,陈翠花不识字,不知道是什么字。
這是陈翠花第一次看见這么多钱,足够让她和哥哥在這個小地方十年内吃喝不愁,也让她坚定了信念,一定要跟着這個公子走!
到了城内,陈翠花来到最大的药房面前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万一......那人是個叛军头子怎么办?跟着他,是要掉脑袋的!
這一钿金子,若是花了,被那人的仇家找上门来怎么办
不行,不管怎样,還是命比较重要,陈翠花想,這一锭金子,還是等着外出游学的哥哥回来,让他偷偷找個熟人重新铸了再說吧。
那公子的药,要怎么办呢?
陈翠花看着药店裡对着她笑的不怀好意的药店老板,心裡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后来陈翠花拿着药材回去,把那锭金子悄悄埋在了门口的歪脖子树下,再装作无事的样子,回到了家裡。
有了药,卿玉终于悠悠转醒,陈翠花也终于看到了,這個公子如此紧张的人,到底是何等人物。
這一瞧,她只觉得自惭形秽,卿玉仅仅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就感觉到了云泥之别,他和她,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而更让她感到绝望的是,随着卿玉状态的慢慢好转,她也逐渐觉察出了這两個人之间气氛的不同,后来有一次,她撞破了萧韶嘴对嘴的给卿玉喂药,萧韶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两人的关系,陈翠花只觉得五雷轰顶!
她居然不知道,自己歆慕的公子,居然喜歡男人!而且就是她身边的那一個!
而且,就连她自己,都能看出他们俩之间的差距,她和卿玉,根本沒有可比性。
她万分绝望之时,只觉得腹中突然出现了一股酸水,她连忙退后两步,到了门外干呕。
萧韶還以为她是一是接受不了男男之事,所以也沒有强求的追出来,而只有陈翠花知道,她怕是有了。
在一次找药店老板抓药的时候,药店老板也像她预料中的那样,证明了這一点,陈翠花心裡本来還有一丝幻想,她跟药店老板說,這是他的孩子,让他负责。
沒想到药店老板连声拒绝,并且声称从来沒有见過她,让伙计把她赶出了门外,陈翠花一個人茫然失措的倒在路边的时候,他又差人给她送来一点碎银子,让她找個地方打掉這個孩子,不要声张。
陈翠花捧着那点碎银,再想想卿玉昏迷的时候萧韶是如何衣不解带的照顾他的,和萧韶手中抛出的那一锭金子,只觉得满心茫然——男人和男人的差距,为什么如此之大?
她盯着那锭银子半晌,然后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她找药店老板,让他在给卿玉的药裡面多加一点会让人昏睡的药,然后又另外配了一副会让人食之动情的食材,一起拿回了家。
卿玉公子伤快好的差不多了,用了這次的药材之后,陷入了昏睡,萧韶只当他是太累了,长长的松了口气,陈翠花借机和萧韶說,她做了一点野味,想犒劳一下辛苦的他,萧韶沒有什么戒心的就答应了。
一顿饭吃了七七八八,药劲上来了,萧韶满面通红,就连陈翠花也绯红了双颊,萧韶感到了体内奇怪的感觉,但是他心大,沒有往药物上想,只是說自己要早点休息了,但是却被陈翠花拦住了,他一怔愣,陈翠花突然扑进了他怀裡。
温香软玉的妙林女子在怀,萧韶的药劲轰的一下全起来了,身体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想要要了陈翠花,但是他却凭借着自己强大的抑制力忍住了,推开了陈翠花。
陈翠花本来自己也吃了那发情的食材,自己也有点上头,猝不及防的被推开,脸上带了一丝茫然无措,萧韶看见了,以为是他和陈翠花误食了什么食材,红着脸介绍了一些之后就打算去冲冷水澡,但是却被陈翠花拉住了手,說自己家裡有一味药专门可以克這個毛病。
陈翠花知道自己勾引不成,只好出此下策——反正只要她能把着孩子赖给萧韶,她的下半辈子就有指望了!
那药是药店老板开的会令人昏睡的药,萧韶不懂药理,直接大喇喇的喝了下去,然后沒想到感到大脑一阵晕厥,然后就不省人事了,陈翠花咬了咬牙,然后把他抬到了床上,自己也脱光了衣服,伪装成了一副事后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起来,萧韶看着自己和旁边睡着的陈翠花,只觉得五雷轰顶!
他毫无意识的,居然犯了這种错误!
陈翠花在他身边悠悠转醒,沒有哭天抢地,反而是過来安慰了萧韶,說昨天的事情只是一個意外,她不会告诉卿玉的,公子可以装作沒有发生過。
萧韶只觉得很对不起陈翠花,但是他更不想失去卿玉,所以只能同意這样,并且对陈翠花万分愧疚,反而是陈翠花,一脸懂事的样子,在后来的日子裡,相处中一丝异常都沒有露出来,直到卿玉公子伤好快要痊愈,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陈翠花突然当着卿玉的面抑制不住的干呕,萧韶方寸大乱,把事实向着卿玉全盘托出,并說是自己对不住陈翠花。
陈翠花還记得当时卿玉的表情,听他說完這一切的时候,卿玉公子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似乎沒有因为恋人的出轨有任何的愤怒,只有当萧韶說他和陈翠花是误食了什么东西而中毒的时候,冷冷的看了陈翠花一眼。
那一眼,如一盆冰水,浇透陈翠花的心,她甚至有一丝错觉,卿玉已经看穿了她。
但是卿玉什么都沒有說,反而同意了萧韶的做法——给她留下了大笔的钱和一個信物,让她等到他们成功了之后,带着孩子去找他们,如果他们不成功,那就用這些钱自己生活。
连陈翠花一直顾虑到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后来陈翠花听到了萧韶一路得胜的事情,也知道了,那萧韶身边,如冰雪一样的公子,居然就是名动天下的卿玉公子,她顿时有点害怕——万一她的诡计被卿玉公子看穿了,她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要不,就拿着大笔钱财,在這個小城镇安安稳稳的過一辈子?
但是她又不愿意放弃那一丝渺茫的希望——万一萧韶大业将成,以他和卿玉的关系,她的孩子,怕是要成为萧韶唯一的孩子,那就是太子!
两個极端的想法在她脑海裡交织——最后陈翠花作出了一個折中的决定,她交出信物,托人将刚刚出生不久的太子交给了萧韶,而她自己,则继续偏安一隅在這個小城镇。
如果他们失败了,那她可以带着大笔钱财再嫁,沒有拖油瓶的烦恼,如果他们成功了,刚好可以让她的孩子在萧韶身边培养感情,陈翠花觉得,沒有比這個再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事情比她想象的還要顺利,几年后,她更是像做梦一样的来到了京城,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纯妃。
她的孩子,也被封为了太子。
更加让她暗地裡拍手称快的是,萧韶和卿玉的关系,似乎沒有之前那么伉俪情深了
她的命,终于是好起来了。
“叮,”一块东西落在了纯贵妃脚边,纯贵妃定睛一看,面上血色全无!
她惊恐的目光刚好对上了萧韶似笑非笑的眼神:“怎么?陈翠花?不认识這個了?”
在纯贵妃面前滚過的,正是当年被她埋在歪脖子树下的那块金子。
如今她读了点书,识了点字,认得了那上面的字
卿。
那是卿玉公子的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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