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认罪的亨利
其中就包括那個盛放過白兰地的杯子。
布雷恩先生仍旧在为清洗過的餐具感到可惜,“哎呀,女仆昨天怎么就沒有偷懒呢?”
“杂活女仆是全天下最不敢偷懒的仆人。”格蕾丝实事求是地泼了他一盆冷水。
“好吧,在這方面你是权威。”布雷恩先生举手投降。
马车上,约瑟夫坐在两人对面,双眼望着窗外出神。
有一件事他觉得蹊跷。
既然凶手已经打算用如此激烈的毒药杀死布莱克先生,为什么之前還要用铅中毒的方式来害他呢?
“遗嘱是在哪裡发现的?”
“是在布莱克先生的手提箱裡。”
“手提箱上锁了嗎?”
“上锁了,钥匙在布莱克先生的马甲口袋裡。”
约瑟夫又一次用那种令人恼怒的目光看向了布雷恩先生,每当他這样看向布雷恩先生的时候,都会让布雷恩先生觉得自己是個彻头彻尾的蠢货。
“那么,凶手为什么不把遗嘱直接藏在自己身上呢?”
這份遗嘱的指向性太明显了,布莱克夫人就算了,如果是亨利看见了,即使他不是凶手,恐怕也会害怕治安队怀疑到自己头上。
百分之七十的股票,即使是约瑟夫自己,恐怕也不会把這么多的钱给自己的侍者。
就算是照顾了他二十几年的霍恩先生,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個七千镑左右的农场罢了。
即便如此,他的姑姑诺森伯兰伯爵夫人仍颇有微词,认为他過于慷慨了。
而布莱克先生的财产,充其量也不到约瑟夫的十分之一。(1)
這种情况下,把价值五万镑的股票留给一個侍者,真的合情合理嗎?
“布莱克先生曾经在庄园裡给他的朋友写過信,那确实是他的笔迹。”格蕾丝对此十分确定。
毕竟遗嘱是在写字台那裡写的,无论是布莱克夫人,還是亨利,应该都很难坐在写字台上伪造遗嘱而不被布莱克先生发现。
她突然想起布莱克先生离开狩猎别墅之前的反常样子。
当布莱克先生得知自己是铅中毒的
时候,他的表情十分震惊,然后就是慌张。
就好像他本人突然发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事似的。
然后,他就写下了這样一份遗嘱……
“公爵大人,审讯室到了。”
内特打断了车裡几人的思绪。
或者說打断了格蕾丝和约瑟夫的思绪。
毕竟布雷恩先生现在還一头雾水呢!
几人依次下了马车,往关押布莱克夫人的方向走去。
布莱克夫人和亨利是分开关押的,目的是为了防止两人串通口供。
不過在格蕾丝进到审讯室的时候,就觉得此事不太有必要了。
“一定是他!是亨利做的!”布莱克夫人的眼睛裡充满了恨意。
布雷恩先生感叹着——可真是個狠心的女人,這么快就抛弃了情夫。
“您为什么会认为是亨利做的呢?”格蕾丝问道。
“就是他!我看到了,他的行李箱裡有半盒沒用完的铅白!”布莱克夫人崩溃地捂着脸嚎啕大哭。
“我可怜的欧文(布莱克先生的名字),他根本毫不知情……”
布雷恩先生刚要开口,就被格蕾丝的动作阻止住了。
格蕾丝把食指放在嘴唇前面,示意他先不要說话。
约瑟夫在旁边,眉毛微微上挑。
看起来,布莱克夫人似乎以为她的丈夫是死于铅中毒。
“您是說,科斯塔先生的铅白,是亨利拿走的?”
“沒错。”布莱克夫人接過格蕾丝递给她的手帕,擦干净脸上的眼泪。
因为清晨起来就发现自己丈夫的惨状,布莱克夫人還沒来得及梳妆打扮,素面朝天的她看起来比之前還要年轻,就像一個還沒长大的孩子。
毕竟她也不過才二十岁,和布莱克先生结婚也不過两年時間。
“您和布莱克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格蕾丝突然问了一個无关的問題。
“呃……”布莱克夫人愣了一下,“我想是我十七岁那年,当时欧文病了,我应聘到他的家中做护士。”
“那时候布莱克先生還是個商人吧?”
布莱克夫人闻言撇了撇嘴,“反正现在你们也认为他是個商人。”
“他之前做什么生意?”
“我不知道,我一個女人哪裡会懂這些呢?”布莱克夫人的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
。
……
“那女人明显沒說实话。”
几人出来后,布雷恩先生在办公室裡直转圈。
“我觉得她隐瞒這些毫无意义,布莱克先生也算是成功的商人了,他以前做什么生意,难道不是很容易查到嗎?”格蕾丝坐在扶手椅上,摆弄着自己的怀表。這时布雷恩先生的副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走进来說道:“布莱克先生以前经营了一家非常大的制铅厂。”
办公室裡的几個人都有些震惊。
制铅厂……
难怪布莱克先生当时如此震惊。
毕竟连查尔斯医生一开始也不知道铅会使人中毒,布莱克先生之前不知道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他为什么突然立下那样一個不合理的遗嘱呢?
“他在愧疚。”约瑟夫沒头沒尾地說了這么一句,格蕾丝却听懂了。
也就是說,布莱克先生意识到,自己对不起亨利。
因为铅能使人中毒,所以布莱克先生感到对不起亨利。
可是這個因果关系,听起来可不成立呀。
毕竟铅白在亨利手上,怎么看也是亨利在给布莱克先生下毒。
虽然铅白并不是杀死布莱克先生的罪魁祸首。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又将亨利带到了审讯室。
“是我杀了他,但我沒有想到他這么快就死了。”亨利面无表情,“也许是他本身也在制铅厂也吸入了很多铅粉吧!”
“娱乐室裡的巧克粉是你做了手脚?”格蕾丝依旧沒有透露布莱克先生的死因。
“是的,我本来已经打算收手了。”亨利微笑着看向格蕾丝,“克裡斯蒂先生,你是一個善良的人,我不希望在伊登庄园犯下杀人罪,那会影响你的工作。”
說完,他又叹息道:“不過看样子,我還是给你惹了麻烦。”
“亨利,我們在布莱克先生的行李箱裡发现了一份遗嘱。”格蕾丝观察着亨利的脸色,“他给你留了价值五万镑的股票。”
亨利猛得抬起头,难掩惊愕。
“不,這不可能!”
過了一会儿,他开始大笑,“他想起来了!他居然知道我是谁!”
治安队的民兵尝试按住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他镇定下来。
“人是我杀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
当格蕾
丝和约瑟夫向外走的时候,亨利的喊声在身后响起,回荡在楼道裡,仿佛迷途的羔羊。
眼看着時間到了下午,约瑟夫回到了庄园。
布雷恩先生满以为自己已经把真凶捉拿归案了。
正摩拳擦掌地,打算把亨利送上绞刑架。
“别白费力气了,凶手不是他。”格蕾丝把银制茶壶下面的酒精灯点燃,又给治安队队长泼了一盆冷水。
“你這家伙是有点小聪明,可是却自信得過分了。”布雷恩先生戏谑地說道。
“不信你问问公爵大人?”格蕾丝把茶叶倒进沸水裡,头都沒抬,只是往约瑟夫的方向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公爵大人手裡拿着亨利的黄铜项链,端详着裡面的照片,“我同意格雷厄姆的观点。”
“有关這條项链,你们有什么看法嗎?”他把项链递给格蕾丝。
“這上面明显就是布莱克夫人。”布雷恩先生语气斩钉截铁。
“但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格蕾丝把种子蛋糕切开,盛在碟子裡,一人一块,“布莱克夫人几年前也和现在长得一模一样嗎。”
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应该還是沒有二十岁的成熟感的。
何况布莱克夫人现在看起来也說不上是成熟。
可是画像上的女人,看起来却像是二十几岁了。
這张发黄的画像,少說也有两三年了。
“查一查布莱克夫人的来历吧!”约瑟夫心裡已经隐隐有了想法。
“我也觉得谋杀案不可能是亨利一個人犯下的,布莱克夫人绝对有教唆罪!”布雷恩先生和约瑟夫想得完全不是一回事。
等他急匆匆地走了,约瑟夫才长叹一口气,“我還想着明年成立埃塞克斯警察局,但我一看到布雷恩這家伙,就会觉得头疼。”
格蕾丝在旁边憋着笑。
毕竟大侦探旁边总是要有一個蠢萌的探长,标准配置,不足为奇。
而且說实在的,探长這种生物,能抓住小偷、抢劫犯一类的人才是主业,杀人犯毕竟還是少数,离奇的谋杀案又比普通的暴力杀人更少见。
维护地方治安,這种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工作的探长,才是最合适的。
格蕾丝给公爵大人倒上一杯红茶,准备静悄悄地退出书房,留给公爵大人思考的空间。
“你觉得那是谁,格雷厄姆?”
格蕾丝的动作一顿,“也许那是布莱克夫人的姐姐。”
当她走出书房的时候,听见公爵大人嘀咕了一声,“這小子的脑筋未免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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