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顽皮的小听差
“克裡斯蒂先生,小听差们在仆人房裡打成了一团!”
格蕾丝腾得一下站起来,连室内礼服都還沒来得及换上,就跟着亚当向仆人大厅快步走去。
莱斯利先生已经先一步赶到了,此刻正板着脸训斥着這些调皮鬼。
“這裡不是你们自己的家裡,作为仆人,就应该恪守本分,以主人的荣耀为先。调皮捣蛋都是不允许的事,這一点从你们来到伊登庄园那一刻起,就该铭记于心……”
格蕾丝明显看到一個淘气的小听差偷偷地学着莱斯利先生的表情,对着口型无声地复述着他的话,显然早就听了很多次了,已经可以背下来了。
這群孩子现在满身狼藉,光鲜的制服上全都是彩色的颜料,有的孩子脸上都变得五颜六色的。
格蕾丝咳嗽了一声,沉声提问,“为什么要打架?”
“彼得說科斯塔先生的铅白是我偷的,他在污蔑我!”
“就是他拿的,這次也是他怂恿我們去拿科斯塔先生的颜料!”叫彼得的小听差满脸不服气。
之前的小听差闻言嘴巴一憋,像是随时能哭出来似的,“我沒偷!是科斯塔先生冤枉人!”
他委屈地看着格蕾丝,“我听见了,克裡斯蒂先生,他說铅白是小听差拿的!”
格蕾丝這才想起来,当初科斯塔先生找到她的时候,曾经顺口嘟囔了那么一句“或许是哪個淘气的小听差拿走了它”。
她好笑地看着眼前這几個脏兮兮的淘气包。
這群小鬼還挺记仇!
莱斯利先生在旁边暴跳如雷,“最严重的就是這個!”
在伊登庄园闯祸也就算了,這群臭小子居然真的偷走了科斯塔先生的颜料,而且還在仆人大厅裡互相投掷,把大厅和制服都搞得一团糟!
科斯塔先生可是客人!
孩子们看到莱斯利先生真的发了火,全都变成了蔫哒哒的小白菜。
格蕾丝也板起脸,“快去把你们身上的颜料都洗干净!這次的衣服要自己洗,不许送去洗衣房!”
這裡的孩子们不仅仅是孩子,還是员工,格蕾
丝自然不能对他们太過放纵。
只是那些颜料可不是那么好洗的,等到小听差们换了备用制服之后,脸上仍旧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非常的“精彩”。
莱斯利先生看到之后,又发了一通脾气,勒令這群淘气鬼最近不许出现在主人面前,這才挥挥手放他们回去工作。
女仆们受了无妄之灾,任劳任怨地打扫着一片狼藉的仆人大厅。
作为补偿,格蕾丝做主给她们每人发了一先令的奖励。
虽然這個时代对女人不够友好,但在格蕾丝力所能及的地方,她還是選擇对她们友好一些。
這也就难怪在别人眼裡,格蕾丝是一個“讨女人喜歡的花花公子”。
只是事情到這裡還沒有完。
傍晚的时候,两個小听差突然呕吐不止,其中一個還吐了血。
這可把莱斯利先生吓坏了。
他有些慌张地向格蕾丝提问,或者不如說是自言自语,“我沒有体罚他们呀,为什么会生病呢?這是不是传染病?十年前這裡就……”
格蕾丝镇定地安抚着他的情绪,“這不是霍乱的症状,不用害怕。”
得霍乱的人上吐下泻,吐出来的东西都是米汤状的,而两個小听差吐得都是今天吃過的点心。
“查尔斯医生已经来了。”亚当過来通报。
格蕾丝向外走去,一边叮嘱亚当,“给莱斯利先生倒一杯白兰地,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
几個小时后,查尔斯医生洗干净黑乎乎的手,从临时用作急救室的房间裡走出来。
“他们暂时沒什么事了,不過——”查尔斯医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继续說道:“這群孩子为什么会中毒?”
“中毒?”格蕾丝不敢置信地說道:“這不可能啊,庄园裡一直对厨房格外在意……”
而且谁会给两個孩子投毒啊?
說句不好听的,要投毒也是投给公爵大人才有利可图。
“我给他们喂了木炭,那东西可以解砒·霜的毒。幸亏你们发现的及时,如果再晚一点,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
活性炭可以吸附非常多种类的毒物,只不過這种方式只有在中毒早期,毒药沒有被完全吸收的情况下才有用。
這时候的人们并不知道這個原理
,只以为是木炭可以解毒。
不過想想两個孩子被“恐怖”的查尔斯医生喂了好几块黑乎乎的木炭什么的……恐怕查尔斯医生有很长一段時間会成为孩子们噩梦裡的主角。
小听差们今天吃過的东西,都被送到查尔斯医生面前,挨個检查。
可惜又万幸的是,伊登庄园的食物沒有問題。
格蕾丝去看了两個孩子,盯着他们的脸看了许久。
她发现,两個孩子脸上黄绿两色的染料残留非常多。
而沒有得病的孩子们,虽然脸上也是五颜六色的,但明显沒有像這两個孩子,满脸都是黄绿色,看起来就像被人毒打了一顿似的。
格蕾丝找到了科斯塔先生,先是向他表达了歉意,然后才說出了目的。
“黄色和绿色的染料嗎?”科斯塔先生现在脸色好多了,比起刚来的时候,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因此在伊登庄园遇到的一些小麻烦,他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都在這裡了,虽然被那群小淘气鬼拿走了不少,但還剩了许多。”他拿起一小块黄色的矿石,“如果你說的是黄色染料的话,我這裡有一种叫做雌黄的矿石,是黄色的。”
雌黄?
格蕾丝突然想起了和它对应的另一样东西——雄黄。
东方端午节有喝雄黄酒的习惯,不過后来的科学证明,雄黄酒是一种毒酒。
這是因为雄黄是一种砷化物,用雄黄泡酒,自然也就是有毒的。
那么雌黄呢?
格蕾丝向科斯塔先生讨要了一些小块的颜料,准备一一拿去做马什实验。
查尔斯医生对于新型的仪器也很有兴趣,两個人去附近最大的药铺买来了玻璃器皿,准备做实验。
“已经可以确定了,雌黄裡的砷含量非常高,那两個孩子应该是洗脸的时候把颜料吃进嘴裡去了。”
即使找到了罪魁祸首,格蕾丝仍旧沒有停下来。
反正颜料都拿来了,不如都试验一下。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除了雌黄,還有一种名叫翡翠绿的颜料裡,有非常多的砷。
“幸亏它们只是颜料。”查尔斯医生把這些东西记下来,還有心思开玩笑,“我相信,不会有哪個傻子会去舔自己家的油画的!”
格蕾丝想得却是另
一回事。
既然砷這么容易获得,会不会是布莱克先生误服了什么东西呢?
就像今天一样,大家之前都不知道一样东西有毒,因此也完全不会注意這东西能不能入口。
不過像布莱克先生這样的成年人,总归不会像孩子似的,把颜料往嘴裡塞。
想必是什么可以吃的东西……
她的眼睛往实验装置上一瞥,冷凝器裡,砷凝结成了白色的小颗粒,看起来就像一小撮甜美的糖霜。
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把格蕾丝惊了一下。
她匆匆离开了查尔斯医生的小实验室,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公爵大人。
正在书房和约瑟夫讨论案情的布雷恩先生眼睛一亮。
“真有你的,格雷厄姆!”
他把两只粗糙的手拍得发红,“這下子作案手法不就很明显了嗎?就是有人把砒·霜当成糖霜混在了糕点裡!”
“那你又要怎么解释,其他人沒死,只有布莱克先生死了呢?”约瑟夫“关切”地看向耿直的治安队队长。
“无论是亨利還是布莱克夫人,恐怕都沒机会去厨房下毒吧?”
“也许砒·霜是下在了咖啡裡?”
“布莱克先生不喝咖啡,而且那家小旅馆也不会提供像样的咖啡。”格蕾丝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摊开给布雷恩先生看,“還记得布莱克先生那天的饮食清单嗎?晚餐只有汤可能会被下毒,但汤是服务生亲手送到餐桌上的。”
晚餐的时候,男主人和女主人面对面坐着,汤盘都在各自的面前,中间隔着一整张长桌的距离。
布莱克夫人要有一双十英尺长的手,才有可能往布莱克先生的汤裡下毒。
布雷恩先生又一次被否决,整個人都处在崩溃边缘。
“哦,上帝!你们难道就不着急嗎?”
约瑟夫脸上還带着笑,“我們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布莱克夫人身份调查的结果。”
看着布雷恩先生急得像個热锅上的蚂蚁,他无奈地劝导道:“着急并不能解决問題,布雷恩。在证据不充足的情况下,所有的推断都不能算是推理。”
“那是什么?”布雷恩先生抱怨道:“证据不可能总是那么充足。”
“是瞎猜。”
约瑟夫伸出一双长腿,坐在华贵的金色镶边红丝绒单人沙发上,右手摩挲着下巴。
“证据总是充足的,只是有的地方需要你用头脑来勾画。但是我們目前得到的证据,一定還不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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