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草地女尸
有仆人或许能够让人感觉生活便利,但让一個孩子当仆人,对她来說有些不人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大家同病相怜,不应该這样区别对待。”霍恩先生年纪大了,看人很透彻。
他回头看向走廊裡忙碌的仆人们,說道:“這個庄园,就是一個小王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如果你不让那孩子做你的仆人,等待他的,也许是更糟糕的待遇。”
“這样的孩子,在這裡……”
“一共有二十一個,当然,這只是室内,室外可就更多了。”霍恩先生好像怀念似的叹了口气,“当初,我也是从小工开始做起的。格雷厄姆,你的学识让你免受了很多不必要的苦难。”
他打开一扇门,說道:“這裡就是你的套房,总管才能有的待遇,进来看看吧!”
格蕾丝走进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個宽敞的工作室,裡面有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一個保险箱、几個厚实的橡木柜子以及占据一面墙的書架,上面多数是实用的工具书,還有少量的文学读物。
配套的红木高背椅、单人扶手椅摆在办公桌周围,墙壁上還挂着许多装饰画。
对于一個仆人来說,這似乎過于奢华了。
她這幅沒见過世面的样子,把霍恩先生逗笑了,“小子,等你去了公爵大人的书房,就知道這個房间有多平庸了。”
說着,他打开第二道门,“裡面是你的居住区域,有一個卧室、一個客厅、一個小餐厅,对了,卧室后面還有一個小盥洗室。”
格蕾丝扒着门框往裡看了一眼,“其他仆人住在哪裡?”
“其他仆人住在三楼,男女分开,四人一间。高级仆人都有自己的卧室,两個管家也有自己的小客厅。”
“我需要做些什么?”
“這些之后再說,你今天可以休息休息。”
霍恩先生话锋一转,“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先和我一起见见公爵大人。”
终于来了!
格蕾丝对着一面镜子整理了一下领结。
公爵作为仅次于君主和亲王的存在,是掌管一方的大领主,领土面积甚至可能有数十万英亩
,是贵族中的贵族。
面见這样的人,由不得格蕾丝不紧张。
她一路板着脸,尽量做出严格且忠诚的样子,跟着霍恩先生去了书房。
查尔斯医生刚好要出来,见到两人,点头示意后,奔着门外去了。
“大人。”霍恩先生恭敬的向书房裡的人问好。
矜贵的男人从天鹅绒扶手椅裡坐直身体,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俊美的脸。
他的五官锐利深邃,如同古罗马最具艺术性的雕塑。
从他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可知他的身高也极具侵略性。
书房裡昂贵的摆设,一時間竟无法与眼前的人争辉。
在格蕾丝偷偷打量着年轻公爵的同时,公爵大人也在光明正大地看着更年轻的她。
“埃德温叔叔,我沒想到,你的接班人居然如此年轻。”约瑟夫·艾斯比不太满意地看着格蕾丝,“而且年纪轻轻,就板着一张脸,像個严肃的小老头。”
霍恩先生不禁扶额,低声提醒道:“公爵大人。”
不要一见面就暴露本性呀!
年轻的公爵什么都好,就是在家裡经常沒個正形。
這样下去可怎么行呢?
“咳,你叫什么名字?”约瑟夫不太自在地装了一下正经。
“格雷厄姆·克裡斯蒂,大人。”格蕾丝秉承着少說少错的原则,问一句才答一句。
大约過了一刻钟,年轻的公爵就挥手让她退下了。
至此,她才算是成为了伊登庄园的总管。
从公爵大人最后的神态来看,格蕾丝目前正处于“无功无過”的状态。
回去的路上,仆人们都向他问好。
走廊裡,“克裡斯蒂先生!”此起彼伏。
直到回到自己的小客厅,格蕾丝才算松了一口气。
“克裡斯蒂先生,您的行李我已经放好了。”男孩的声音猛地在身后响起,差点把格蕾丝吓得从扶手椅上弹起来。
她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哦,是你啊,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亚当,大家都這么叫我。”男孩觑着格蕾丝的神色,问道:“您是否要现在用餐,先生。平时大家都是十二点用午餐。”
格蕾丝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十二点過一刻了。
“好的,辛苦你了,亚当。”
虽然不知道为
什么,格蕾丝還是能看出来,亚当此时有些沮丧。
小餐厅的餐桌上,很快就摆上了几道菜,分别是牛腰布丁、冷烤羊肉、土豆泥和红茶。亚当用一种克制的渴望目光,看着闪闪发光的餐具,低下头伤心地摸了一下肚皮。
由于之前给格蕾丝整理衣柜,他错過了提前去厨房偷藏食物的机会。
作为总管听差,他必须侍奉总管用餐完毕,才能去吃饭。
然而等到那时候,食物早就被其他仆人吃完撤下去了。
也就是說,亚当要饿上一下午,等到晚餐之前,才能偷偷吃一点东西。
格蕾丝对着一切一无所知,正低头切着羊肉,她厌恶地瞥了一眼牛腰布丁——她最讨厌的食物之一。
想到自己作为仆人,不应该挑三拣四,她抬头对着亚当說道:“這份牛腰布丁送给你吧,亚当。第一次见面,希望我們以后可以相处愉快。”
她可不知道,自己在上任第一天,就因为一道菜,收买了一個小弟。
在這個时代,等级森严,仆人们也分三六九等,亚当作为這條鄙视链最底层的小听差,還从未接受過這样的善意呢!
“谢谢您,克裡斯蒂先生!”
格蕾丝被他這感激的态度镇住了,迷茫地点点头,暗自嘀咕——看来亚当真的很喜歡牛腰布丁呢!
下午的时候,大约三点多钟,霍恩先生又一次出现了。
“我要带你去认识一下附近的农场主,以后每年的地租,都会由你来收缴。”
格蕾丝匆忙穿上裡大衣和外大衣,拿起手杖,戴好礼帽,和霍恩先生坐上马车出了门。
“公爵大人在埃塞克斯郡有十几万英亩土地,除了庄园周围的林地、草地和猎场之外,還有十几处大农场和牧场,零零散散的佃户也不少,他们会定期去你的工作室交租。”
霍恩先生露出老奸巨猾的表情,“千万不要被這群老狐狸骗了,即使地租降了,他们也不会多给那些可怜的农民一口面包。”
马车驶過发黄的草地,向着金黄的麦田进发,格蕾丝看着沉甸甸的麦穗,說道:“今年会是個丰收年。”
不知想到了什么,霍恩先生忽然有些不高兴,“是啊,又到九月份了。”
在他的带领下,格
蕾丝认识了十几個大农场主,一切结束时,已是傍晚。
“我该下车了,我现在住在這处小农场,不過别担心,這半年我都会去庄园指导你。”
“再见,霍恩先生。”
“再见,格雷厄姆。”
车夫這时询问道:“克裡斯蒂先生,直接回庄园嗎?”
“回去吧!”格蕾丝合上自己的小笔记本,疲惫地揉了揉眼睛。
關於今天见到的十几個农场主,她细心地记下了他们的名字和個性,以便以后打交道。
在她闭目养神之际,马车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
“您還好嗎,克裡斯蒂先生?我想我得下去看看。”
格蕾丝的额角一片通红,刚才的颠簸,让她撞到了车壁。
“出了什么事,内特?”
外面寂静一片。
格蕾丝等了半天,也无人应答,只好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外,内特提着一盏煤油灯,跪在地上,一张脸在月色下惨白一片。
“克、克裡斯蒂先生,我想我們、我們看到了一具尸体!”内特磕磕巴巴地說完,煤油灯在他颤抖的手裡晃动不止。
“什么?”格蕾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想到自己现在是仆人们的上司,于是强忍着恐惧,往前走去。
尸体不算太吓人。
一個女人趴在四轮马车的车轮中间,面部朝下,破旧的长裙上布满了污点,在煤油灯下,看不出具体颜色。
這时不远处一個人提着灯越走越近,“你们的马车出了什么問題嗎?我看你们停了有一会儿了。”
是查尔斯医生。
格蕾丝松了一口气。
這时候有人過来真是太好了,說实在的,格蕾丝之前還在纠结谁留下来看守尸体,现在似乎不用纠结了。
“内特,你先去通知治安官,這裡有我和查尔斯医生守着。”
内特魂不守舍地走了,步伐不免跌跌撞撞。
格蕾丝這才转头和查尔斯医生說话,“恐怕我們的运气不太好,医生。才上任第一天,就碰到了命案。”
查尔斯医生听了她的话,才注意到车轮下有一個女人。
“你们……撞死了她?”
“不,别误会,我想不会有哪個女人会趴在地上等着我們的马车轧過去的。很明显,在我們到這之前,她就已经死了。”
查尔斯医生蹲下身子,被格蕾丝拦住了,“在治安官来之前,我們最好不要碰尸体。”
不然恐怕就更說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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