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流浪汉凯文
不過看起来這人应该是肚子裡沒什么存货了。
格蕾丝看着公爵大人的裤子,想到他的手帕被小扒手偷走了,连忙拿出自己的手帕,递了過去。
公爵大人把手帕拿在手裡,擦了一下之后,就再也沒有擦第二下。
因为他在手帕的一角,看到了一株刺绣的铃兰。
他忍不住攥紧了手帕。
一旁的库克先生慌乱地說道:“我們现在怎么办?這家伙看起来可不太好啊!”
正說着话,他突然目光一凝,指着流浪汉大喊了一声,“怎么是你?”
“他就是那個带走威廉的流浪汉!”库克先生告状似的转向弗格斯探长。
“你把他带哪……”
话說到一半,几人就看到,流浪汉晕倒在了自己的呕吐物裡。
人都已经看到了,自然不可能见死不救,何况這家伙可能還知道瓦伦先生的行踪。
库克先生和弗格斯探长去了街上,准备跑到东区之外,找個医生過来。
格蕾丝和公爵大人被留在原地,守着這個流浪汉。
“手帕……”公爵大人忍住自己的嫉妒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我看這個手帕的图案挺别致的,是特别订做的嗎?”
格蕾丝摇了摇头,“這是我母亲绣的,她的针线活一向不错。”
听了她的话,公爵大人立刻觉得,裤子上的污渍都不讨人厌了。
他的眼睛闪過一抹亮光,“這么說,克裡斯蒂夫人很喜歡铃兰了?”
格蕾丝抿嘴微笑,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她对面的公爵大人不自觉地咧开了嘴,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
啊!
是格雷厄姆自己喜歡!
那個胸针不是要送给别人!
是送给他自己的!
要不是场合不对,公爵大人简直就要和着音乐跳一支舞了。
与此同时,巷子斜对面的一家二手服装店裡,穿着半旧礼服的店主正趴在柜台上,聚精会神地往两人的方向看。
因为都住在衬裙巷,小店主们互相之间也见過几面。
是以這位店主模糊地认出了格蕾丝,猜测她就是克裡斯蒂家那個颇有出息的长子。
十八岁,就是公爵府的总管。
对于衬裙巷的人来說,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美差。
不過旁边那個高個子是谁?
看起来可挺有派头的。
店主看着两人說话的时候态度相当温和,只以为那是格蕾丝的某個朋友。
就在他看得入神的时候,格蕾丝向着他的方向走了過来。
店主猛得从柜台后窜了出来,打开了房门,“您就是小克裡斯蒂先生吧?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
格蕾丝碰了下帽檐,說道:“請问您的店裡有毛巾和热水嗎?如果有肥皂的话就更好了。”
說话的同时,她還从口袋裡拿出一枚弗罗林银币。
旧毛巾和肥皂当然不值两先令,如此划算的买卖,店主又怎么可能不做呢?
他快步走到后面的房间,招呼他的妻子赶紧准备毛巾和热水。
等东西准备好了,他才和格蕾丝回到流浪汉躺倒的位置,把他安置到干燥的地面上,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
不過這家伙实在是太脏了,等到他的脸清理干净的时候,铜盆裡的水都快变成黑水了。
沒過几分钟,弗格斯探长也领着一名医生赶了過来。
看医生的表情,那可是相当不情愿。
格蕾丝估计,弗格斯探长恐怕用了点不那么光彩的恐吓手段,才把這位医生带到了這裡。
“他不会有什么传染病吧?”库克先生在一边担心得要命。
医生沒好气地說了一句,“我想除了有跳蚤之外,他应该沒什么传染病。”
然后這位倒霉的医生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自己周围的几個人,目光锁定了二手服装店的店主,“你们就不能把他抬进屋裡嗎?难道要我趴在地上看诊?”
被弗格斯探长连吼带吓地拎過来,医生的心裡十二分的不爽。
要不是這群人裡還有那么两個人看起来衣着考究,他甚至都担心這次出诊能不能拿到诊费。
店主站在原地沒动,那眼神分明在說,那两先令可不包括住宿啊!
公爵大人从钱包裡抽出一张五英镑的白色纸钞,“如果你能给他提供一個房间,那就再好不過了。”
“当然,当然!像您這样慷慨的绅士可不多见啊!”店主飞快地抽走了钞票,谨慎地塞进马
甲口袋裡。
似乎发现自己的举动過于急切,他笑嘻嘻地补救道:“您可以放心,我那栋小房子虽然不宽敞,但也有一個多余的卧室,我這就让人收拾一下。”
金钱鞭策着人的劳动效率,仅仅几分钟,這位店主就又一次冲了出来,和店裡的一個伙计把流浪汉抬了进去。
這個流浪汉不是别人,正是露茜之前提到的老主顾凯文。“可怜的家伙。”医生给他做了检查,然后收起他的小听诊器說道:“不知道他得罪了谁,脖子都快被人掐断了,万幸的是他的喉骨完好无损。”(1)
“他受了惊吓,這几天可能会有点精神恍惚。另外,你们最好给他准备一些流质食物,面包饼干什么的就算了,這家伙饿了好几天,可不能一上来就吃這些啊!”
叮嘱了注意事项,又收到一笔丰厚的诊费,医生提着医药箱,悠哉悠哉地走了。
他走后,二手店的店主還和伙计帮凯文简单清洁了一下身体,换了一套二手旧衣服。
此举多半是为了不毁掉他自己家的房间,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沒過多久,凯文就醒了過来。
温暖干燥的床铺让他充满了安全感,只是周围的陌生人却让他格外警惕。
“喂!我說你小子這样可太不应该了!怎么說我們也救了你!”弗格斯探长被這种机警的眼神刺伤了。
他的话让凯文放下心来。
然而一旁的库克先生更不客气。
“你把威廉藏哪去了?你這個绑架犯!”
“威廉?你是說那個记者?我上個礼拜天就和他分开了。不,应该說我是被迫和他分开的。”凯文现在饿得厉害,但還是为自己辩解了几句。
店主的妻子送了麦片粥過来,让他补充一□□力。
“你们原本打算做什么呢?”格蕾丝取出自己的日记本。
“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們是他的朋友,他已经失踪八天了。”
“八天!”凯文惊疑不定地說道:“那他岂不是和我分开后就不见了?”
咽下一口燕麦粥,凯文开始把自己所知的东西一股脑儿說了出来。
“差不多十几天前,我們和几個流浪汉在我們平时睡觉的地方,看见威廉在那裡转悠。”
见其他人
不明白,他又解释了一句,“那群條子不让我們夜裡在街上睡觉,所以我們只能白天去找地方睡。”
“他在那转悠了许多天,一会儿看看這個,一会儿看看那個,還拿了纸和笔,不知道在记录什么。”
說到這,凯文還看了格蕾丝一眼,“于是我就斗胆上去问他在做什么,他告诉我,他是個记者,北极星报的,我以前沒出事之前,看過那個报纸,那是写给工人的。”
“出事?”库克先生看着人高马大的凯文,“你這個体格,可不像找不到工作的人啊!”
“以前是這样,那时候我還是個铁路工,周薪是普通工人的两倍還多,一個礼拜就能赚一镑金币。但是有一天,老板让我抗的东西实在太重了,我一下子倒在地上,再醒過来人就在医院裡了。那個医生告诉我,我身体裡有個东西裂开了,以后再也不能干体力活了。”
格蕾丝猜测,裂开的应该是他的脾脏。
“威廉告诉我,他想写一篇文章,告诉人们工人的处境。他想去济贫院裡面看看,但别人一看他的打扮,不是把他拒之门外,就是给他看一些虚假的东西。
于是我给他出主意,让他扮成我這样的流浪汉,兴许能混进济贫院待两天。
我带他去了露茜那裡,等他乔装打扮一番之后和我汇合。”
前面的东西都和格蕾丝设想的沒有出入。
只是在两人快到济贫院的时候,出了差错。
威廉身上還带着他妻子给他的两枚一镑金币。
“去济贫院怎么能带钱呢?别說两镑了,就算你口袋裡只有两便士都不行。你必须一贫如洗,人家才会放你进去。”凯文痛心疾首地說道,好像威廉不知道济贫院的规矩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
但是两小块黄金,谁又舍得扔掉呢?
“所以我和威廉决定暂时分开,他把自己的一先令七便士零钱给了我,自己带着金币走了,我猜他是要找人把金币缝在衬衫裡面。
我們原本约定第二天上午汇合,但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遇见了两個恶棍。
别误会,我当时可不知道他们是恶棍,還以为他们真的摄影师哩!”
“就是他们把你绑走了?”格蕾丝心底一沉。
要是這样,
恐怕眼前這個凯文也不知道威廉去了哪。
“沒错,就是這样!那两個人自称是摄影师,要寻找模特,对,就是模特,应该是這么說吧?”凯文放下粥碗,咬牙切齿地說道:“他们說我长得高,非常符合他们的标准,還說只要配合他们拍几张相片,就给我半镑金币。”
凯文满心以为,自己一個流浪汉,别人還能从他這谋夺什么呢?
于是也沒多想,就跟着两人走了。
结果一到隐蔽的地方,他就看见一辆四轮马车,紧接着,马车夫就跳了下来,和另外两個人把他绑了起来,塞着嘴巴丢进了马车裡。
“就這样,我和威廉沒能再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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