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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 片板不许下海

作者:罪孽9999
宝船在高句丽海面上游弋,甚至都已经贴到了平壤西面的海域。

  即便钱盖苏文再能耐,紧张還是免不了的。

  打出去的拳头凶猛,未出手的拳头吓人。

  钱盖苏文当然明了,整個平壤内部大军云集,城防不仅完好无损,一些针对性的陷井還早已布好。

  当年来护儿虽打平壤失败,還是给高句丽人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万一呢?

  若再来一次,谁敢保证,唐军就一定破不了平壤的城墙?

  不,都不需要破,只要一颗炮石砸到平壤的城墙上,都是对钱盖苏文的巨大嘲讽。

  钱氏虽掌控了高句丽的军政,却不代表王室就全无拥趸了,要不然钱盖苏文也不介意让高句丽换一個王室。

  若是威信受损,忠于高氏的人再于此时兴风作浪,钱盖苏文虽能稳定高句丽的局势,却免不了头痛。

  高句丽的水师本就薄弱,在巨大的宝船面前更无還手之力,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浿水军一個個码头扫荡過来,将高句丽战船砸個稀巴烂。

  钱净土比谁都心疼。

  毕竟,整個高句丽,他兄长钱盖苏文掌管军政,他掌管钱粮,這些损毁的战船,那都是钱!

  辽东已失,税赋的来源便损失了近半,若不是人参還能开辟一片财源,钱净土怕早就撂挑子了。

  连年大量采摘野山参,高句丽的山林虽然适宜人参生长,可哪有那么多野山参可挖?

  早在十余年前,钱净土已经让人试着在山林点下人参种子,种的区域比较密集,好不好的不說,肯定跟野参沒法比,药效還是有的。

  民间有人试种于田,好家伙,十年人参吃起来跟莱菔也沒太大区别,药师判定沒什么药效。

  所以,钱净土的兜裡,也真沒几個铜钱。

  不是沒试過以整片海域的大小百艘船只围攻宝船,可惜效果很感人,人家只凭借一個撞角,就如海东青飞入鸡窝裡,将高句丽精心准备的布局撕得粉碎。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阴谋诡计统统不好使。

  火攻?

  想多了,阎立本在制造时就想到了這個問題,宝船内外每一块木板都刷過一层涂料,纵使烈火焚烧,也能抵挡好一阵子。

  年轻的钱男建开口:“既然在海面上奈何不了唐军,且令沿海黎庶、城池迁入三十裡,片板不许下海,熬走唐军。”

  钱男生皱眉:“這样的话,高句丽西海域不等于拱手送人?”

  钱男建翘起兰花指,手掌掩口而笑:“哟,我亲爱的兄长,你這意思,有办法与唐军在海域上争锋?不愧是我钱氏的接班人,可否让阿弟学习一下呢?”

  钱男生有個屁的办法,不過是不舍海域上的利益,不甘地咆哮两声罢了,哪晓得钱男建如此阴阳怪气?

  钱盖苏文皱眉:“二郎好生說话!再学宦官說话,信不信让你割了侍候宝藏王?”

  钱男建垂手,肃然回话:“遵莫离支吩咐。”

  倒怪不得钱盖苏文偏心,对多数人来說,嫡长子才是整個家族的法定继承者。

  倒是“片板不许下海”,虽然很消极,却不失为应对之策。

  整個高句丽西海岸,出现了大片无人区,致使范铮拔剑四顾心茫然——你倒是遣水师出来,大家愉快地玩耍啊!

  最终,還是僧信诚的亲兵上岸探查了一遍,给出明确的答复——沿海地段已经荒无人烟。

  消极是消极了,但很管用。

  浿水军也只能半载而归,遗憾,压舱石都未能当礼物還回去。

  ——

  浿水军洋洋得意地返回莱州湾,在掖县与阎立本会合。

  舟师自有日常建制,刘仁愿便成了舟师的中郎将,长期留于沿海。

  自长口的缴获与从高句丽沿海“借”到的财富,扣除将士应得部分,抵销建造宝船花销绰绰有余,出身极高的阎立本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不亏”。

  至于要不要再建造第二艘、第三艘,及至于无数艘,那就是朝堂衮衮诸公考虑的事了。

  后世几乎殖民全球的日不落,沒落的原因诸多,却也与难以维系诸多远洋舰艇的靡费有关。

  范铮也就這一說,维系的难度自有卢承庆老倌考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浿水军在海上的威风,自有程名振奏明朝廷,范铮這個首倡者就不便多說了,免得有自卖自夸之嫌。

  阎立本却真自卖自夸,他凭借闻名天下的画技,画了几幅巨大的图画,将宝船与莱州湾民居栩栩如生地画了进去,大小对比一目了然。

  画卷展开即引得阵阵惊呼,天子在画卷前悠然神往,恨不得亲临远征。

  程名振奏明宝船之平稳、犀利,却也一针见血地指出其中弊端。

  最大的問題還是不匹配。

  宝船与如今使用的战舰、海鹘、走舸、游艇搭配,便如举一人合抱的酒坛,却要将酒直接倒入拇指大小的酒杯中。

  這些人物看問題的角度很刁钻,即使是范铮也无法否认這些不足。

  史上的宝船,還要配备诸多二千料船等不同规格的船只,才能算是完整的舰队。

  只不過,宝船阎立本都能造了,规格小了许多的配套船能难倒他么?

  所以,范铮绝口不提,就看着阎立本在那儿吹嘘:“陛下但给臣数年時間,将作监定当将此事解决了!”

  天子不說话,但瞅着范铮发狠。

  像话嗎?

  知道朕几年沒缝制新的犊鼻裈,裤腰都勒肉了嗎?

  宝船引得朕节衣缩食,结果你告诉朕還需要很多配套的舰艇?

  范铮举笏:“倒是忘了奏报成果,此番赴长口交流,‘借’得财物足以缝补之前建造宝船的花销。”

  天子的笑容瞬间绽放:“造!将作监努力造!”

  他可沒忘记范铮当初吹過的牛皮,对石见银山念念不忘。

  那么好的地方,倭国的开采能力不行,委实可惜了,大唐帮一把沒错吧?

  侍御史邹久酒出来扫兴了:“臣邹久酒,有一事不明。华容侯說是向高句丽‘借’了些许财物,不知何时归還呐?”

  天子侧目,凶光流露。

  到朕囊中的钱财,归還?

  你想死嗎?

  死?

  范铮应道:“有借有還,正道沧桑。”

  天子满眼惊愕。

  范卿,你变了!

  “待长口归大唐日,自当以减免租庸调方式返還。”范铮气定神闲地回答。

  “沒错!”

  天子立刻击掌以和。

  邹久酒无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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