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要的就是這样 作者:未知 沈冷对時間的把控到了恐怖的地步,大部分士兵沒有察觉到這一点,可是杜威名和王阔海却感觉到了,天黑之前他们到了這個叫浮筹堡的镇子外面,能看到镇子裡升起来的炊烟。 沈冷让人設置警戒,然后大家卸掉装备休息,所有士兵都长出了一口气,负重越野超過了三十裡,每個人都有些吃不消。 “队正。” 杜威名凑過来压低声音說道:“這么走的话,要到后天才能到水匪营地,太慢了......如果王团率要以此来治罪的话,咱们也沒有什么可以辩驳的,东西带的太多了,要不要减负?” “不。” 沈冷的回答斩钉截铁:“我觉得带的還不够,若非实在不能拿了,我就让每個人再拿一面盾。” 现在只有王阔海带了一面巨盾,差不多有一米半,十分沉重。 杜威名不知道沈冷什么想法,但从沈冷的语气之中预感到了非同寻常的意味,似乎這不仅仅是一次斥候侦查行动。 沈冷的级别太低了,沒到可以持有地圖的地位,地圖在大宁算是很珍贵的东西,军方高级机密,只有将军手裡才有。 可是来之前沈冷特意去庄雍军帐裡看過,闭上眼,脑子裡就能把地形完美的演示出来。 “這個地方。” 沈冷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 杜威名楞了一下:“什么?” 沈冷折了一根木棍,把众人叫到自己身边,在沙地上把地圖画了出来,士兵们根本看不懂,便是杜威名也看的迷迷糊糊。 “這裡。” 沈冷用小木棍在地圖上点了一個位置:“假如水匪已经得到了水师要去进剿的消息,也得到了我們這個十人队奉命侦查的消息,设伏的话這個地方是最适合的,已经距离水匪的营地不到十裡,我們会稍稍放松,因为按照理论上来說我們的斥候已经先一步把這一片都清理一遍了,绝对不会有危险。” “這裡一侧是南平江的分支骨头河,要想去水匪营地就要穿過一片灌木丛,靠近河岸的地方還是沼泽人陷进去就出不来,如果我們在這遇袭的话只能往另外一边的林子裡撤,水匪在林子裡埋伏一批人,无需近战,一轮弓箭齐射就能把我們都放倒。” 杜威名终于明白怎么回事了,是沐筱风要干掉沈冷,自己现在是陪死鬼。 他下意思的看了看周围的人,一個個的還在幻想着可以立军功被嘉奖,這样就能南下海疆去见见世面,還能获得更大的军功,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就要死了,马上就要死了! “水匪大概有一百多人,這是斥候打探来的消息,但我觉得应该不止,在附近村镇裡都有水匪的眼线,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多次躲开水师的围剿,所以過两百人都有可能,咱们只有十二個人......” 杜威名看向沈冷:“如果队正确定会有伏击的话,我們,我們不如回去?” “回去?” 沈冷站起来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是不是很合适,你们凑合着听......你们为什么参军?绝大部分人都不仅仅是为了军户這一個理由吧,其实大家都在赌,赌自己可以改变命运,而赌起来,大部分人都会看看押什么赢的最多,如果我們能拿下水虎赵登科,我們在水师之中就能扬名立万。” 杜威名:“這不可能!十二对两百,沒有任何胜算。” “看怎么打了。” 沈冷看了看众人:“我先把最坏的消息都說完......如果我們真的会被伏击,那么沒有任何支援,哪怕是附近的斥候可能都赶不来,所以要想打赢這一战就必须做到一点。” “什么?” 陈冉好奇的问。 “让人不知道我們在哪儿,连水师的斥候都不知道我們在哪儿。” 沈冷把手裡的木棍扔在地上:“像鬼魂一样。” 与此同时,在沈冷预测的那個地方,树林之中,绰号水虎的赵登科已经带着人等在那了,這是一個看起来三十几岁的汉子,曾经读過几年书,比其他水匪更狡猾更有头脑,他甚至還重金求来了几本兵书,日日研读。 “大当家,那個人可信嗎?” 二当家王狗子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不可信,水师的目的最终也是干掉我們,让我們在這伏击的目的也不過是利用我們除掉某個人罢了。” “那咱们为什么還要来?提前撤离不就得了。” “這次不好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們的一举一动都在水师斥候的监视之下,除了要来的那支水军之外,怕還有另外一支水军就在附近守着,咱们只要露出逃走的样子来,立刻就会被他们咬住。” 三当家韩舍脸色发白:“必死无疑了嗎?” “那倒未必。” 赵登科往四周看了看,身边只有几個当家的,他压低声音道:“咱们按照那個人的要求来,让咱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打起来之后难免就会有混乱,有混乱就有脱身的机会,弟兄们是保不住了......你们几個记住,打起来让弟兄们一拥而上,毕竟只是個十人队而已,大家不会沒有胆气,弟兄们上去咱们就走。” 赵登科道:“這几年水师一直对咱们的态度你们還沒有看明白?如果他们真的想赶尽杀绝的话,咱们撑不到现在的,水师的打法是养着打,为的是练兵啊......正因为我看透了這一点,所以我在两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咱们的银子我都放在怀远城的一家钱庄,我們脱身之后就去拿了银子远走高飞。” “都听你的大当家。” “這般鬼日子我們也過够了。” “对,都听你的。” “让弟兄们准备吧。” 赵登科吩咐道:“三分之一的人进入灌木丛裡埋伏,逼着那個十人队往林子這边撤,剩下的人都在林子裡等着,先用羽箭扫一阵,然后让弟兄们两面夹击,老三,你在芦苇荡裡藏一條快船以便咱们撤走的时候用,老二你去把寨子裡的钱财都收拾出来放在船上咱们路上用,到了怀远城每個人分到的银子至少有一千两,够咱们东山再起了。” “是!” 几個人应了一声,分头离去。 壶口渡。 沐筱风靠在椅子上品尝着他爹派人从长安城派人送来的美酒,产自西域,酒色如琥珀一样,滋味醇香。 “他们快到了吧。” 沐筱风问。 沐久低着头回答:“按時間算应该差不多了,少爷這次不该亲自出面的,庄雍那边解释起来终究有些麻烦。” “沈冷死了,我還怕什么麻烦?” 沐筱风把酒杯放下:“斥候還沒有消息送回来?” 刚问完,一個亲信就从外面跑进来,脸色有些焦急:“将军,沈冷他们那個十人队失踪了......咱们的人和斥候都沒有盯住,昨天晚上之前他们到了浮筹堡休整,然后就消失了,咱们的人想顺着足迹找都沒有,他们特意把足迹清理了。” “废物!” 沐筱风猛的站起来:“沐久,你带人去。” 沐久嗯了一声:“少爷别着急,他们跑不了的,赵登科的人已经埋伏好了,他们一露头就会折进去,我现在就带着人追過去看看情况。” “快去快去。” 沐筱风恼火起来,恨不得一脚踹了桌子。 沐久转身离开,招呼了六七個亲信离开。 “开船!” 沐筱风朝着外面喊了一声:“全速!” 此时沈冷他们已经快到他预测的埋伏地点了,趴在一個高坡上,沈冷取出千裡眼往远处看了看,千裡眼這种东西一般来說也只配备给将领,他這個级别是不可能领到的,但他這個本就不是领到的,而是沈先生给的。 “就在那边。” 沈冷指了指灌木丛那边:“咱们多走一些绕過去。” “然后呢?” “去水匪营地。” 沈冷站起来吩咐:“用最快的速度在那边河道最窄的地方過去,如果我們速度慢了水匪就会追上来在河道裡把我們射杀,比他们快就行了,過了河道往水匪营地冲。” “那营地怕是已经空了吧,咱们還去干嗎?” “我說過了,按照我的命令做事,不需要那么多为什么。” 沈冷看了杜威名一眼:“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如果你不敢赌,那就去当個逃兵吧。” 杜威名咬牙,他不敢赌更不敢当逃兵,他爹娘在哪儿他都不知道,只有庄雍将军知道,這就是他的软肋。 “属下敢!” 他咬着牙一招手:“我的人,跟我往前冲!” 沈冷带着他们从高坡上冲下去,直接冲进了河道裡,虽然带着沉重的装备,可身上绑着的木板也发挥了作用,他们每日的训练其中一项就是游泳,况且都是江边长大的,谁的水性差? 他们刚进入河道不久就被水匪的人看到了,赵登科往那边看了一眼脸就气的发白:“這群王八蛋,给我追上去,他们只有十来個人,杀一個赏十两银子,一個也不许放過!” 埋伏在灌木丛裡和树林裡的水匪全都冲了出去,呼啦啦的一大群朝着沈冷他们這边追過来,沈冷连拉带拽的帮王阔海往前游,毕竟他块头太大還带着一面巨盾,终于到了河对岸,十二個人开始撒丫子往前跑,连头都不回。 赵登科气的胡子都炸了,這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如果自己這個时候跑了的话水师的人一定不会放過他,所以只能咬着牙带着人往前追。 沈冷回头看了一眼,笑起来:“他们跑不了十裡的,但咱们行!” 现在众人才发现,原来那般苦练不是一点意义都沒有,最起码那些水匪跑的沒他们快,也沒他们持久。 這可能是水师建立以来最诡异的一幕了,一百多個水匪看起来在追着十几個战兵跑,可实际上像是被拽着走一样,一個個累得气喘吁吁。 沈冷要的就是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