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路捧杀为除根
上元节一過,绣坊众人都得了赏赐。
因二月初一是封后大典,现下众人都忙着系流苏、剪绒花。
這些虽只用来装饰宫灯和仪仗却依旧容不得丝毫马虎。
针工局就算平时也是宫裡最忙的地方,许多绣娘不到三十岁就花了眼,肩膀脖颈都落下病根。
所以這個地方对宫女们来說并不是什么好去处,但若是能熬成管事的姑姑、嬷嬷,還真称得上不错的出路。
毕竟這地方易邀功,油水也多。
日上三竿,刘权身后跟着個小太监,站在绣坊门口笑眯眯地点着手儿叫薛姮照出去。
薛姮照走出来向他问安,刘权說道:“我从总管那边過来,他說有好几位娘娘都夸赞今年绣坊进上去的荷包格外新巧别致。
我說這都是你的功劳,总管就說想要见见你,我這就领你過去吧。”
薛姮照于是跟着刘权来到周泓這边,這是她第一次见到周泓。
果然和传闻中一样,鹤发童颜,满面慈善。
周泓屋子裡的陈设甚为简朴,家具什物都是用旧了的。
就连周泓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半新不旧,沒有一点奢华气。
薛姮照款款行礼,周泓抬手道:“薛大姑娘免礼吧!常听人說起你,如今一见果然不错。”
“总管谬赞了,姮照今日能见到您,实属意外之喜。”薛姮照說道,“早该来拜见您的,只是总管忙的都是要事,我不敢擅自搅扰。”
“好好好,果然是大家出身,說话行事就是不同凡响。”周泓笑呵呵說道,“刘全都跟我說了,你十分的聪慧且能干,很是给我們长脸。
我這人从来赏罚分明,对于有功之人,向来不吝惜犒赏,来人-——”
随着他的话音,裡间门帘一挑出来一個黑脸小太监,手裡捧着一只荷包。
只是普通的花布荷包,裡头鼓鼓的,应该是装了东西。
“沒多的赏你,這荷包算是個彩头吧。”周泓笑微微地看着薛姮照,“别嫌弃少。”
“多谢公公赏赐,但姮照实在有些受之有愧。
您說的功劳,并非我立下的,上有刘公公指点,下有众绣娘用心,我不過是沾了大伙儿的光。”薛姮照丝毫沒有受宠若惊。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不用跟我客气。”周泓說。
薛姮照于是再次道谢,接過了荷包。
荷包裡头应该是放了两個小小的元宝,依据轻重判断,应该是两個小银锞子。
“今日叫你来還有件要紧事,绣坊如今做的都是零活儿,且顶着日子必能做完的。
上元节前献上去的荷包,十分讨上头的喜歡。
有好几位娘娘都說要身边的宫女跟着学习学习,将来随时可做来使用。
于是就吩咐我派個绣坊的人過去,我想着你最合适。
這两天你也不必去绣坊,暂时叫别人盯着些。
你且去应承娘娘们好了,這差事非同一般,我想你是個聪明人,也不必我多說了。”
到此时,周泓才說出叫薛姮照過来的真正目的。
宫裡的下人沒有不愿意亲近主子的,遇见這样的机会恨不得削尖了脑袋。
像他们這些人,无论到哪個主子跟前,多半都是要得赏赐的。
更有甚者,如果被看中了,只需打一声招呼就可以调到主子跟前伺候。
到时候不带月银长了,地位也和以前大不相同。
在别人看来,薛姮照实在是太過于走运了,明明是罪臣之女进宫做了最低等的婢女。
可是才短短的几個月,不但成了管事宫女,還有可能得到宫裡娘娘们的赏识。
還沒等薛姮照說什么,刘全立刻在旁边接過话来說道:“薛大姑娘,你可真是走运,我带你過去吧!”
薛姮照于是向周泓道了谢,然后跟着刘权走了出来。
从八局出来一直往西走,经過蘼芜院和采薇阁来到了青荇坊。
进门前刘权站住了脚,回身叮嘱薛姮照:“這裡住的是何贵人,她入宫也不過三年,却颇为得宠。
她身边一個三等宫女,去年春天时得病死了,分派了几個去都不如娘娘的意,所以如今還空着。
你多用些心思,若是真能讨得贵人娘娘的欢心,不比你在针工局要好得多嗎?
這是我個人的私心,想要你有個更好的出路。”
“多谢刘公公替姮照着想谋出路。”薛姮照看着刘权的娃娃脸,知道那是一张精心伪装過的人皮面具。
“說的是哪裡话?以后你高升了,别忘提携提携我。”刘权像這宫裡的所有太监一样,总是向前微微弓着身子。
再配上他脸上的表情,总好像在竭力讨好着对面的人。
他在宫裡有着极好的人缘,有一大半功劳得益于他的這副姿态。
薛姮照他们来到這裡,当然是不能直接见到何贵人的,刘权把她交到了一個叫绿枣的宫女手上。
绿枣把薛姮照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然后淡淡地說了一句:“跟我来吧。”
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薛姮照随着绿枣往裡走,刘权站在她身后眯起眼睛看着,神色莫辨。
周泓的屋子裡,刻着兰花的紫砂壶装着刚泡好的茶。
刘权堆着笑走进来,驾轻就熟地给他师父斟满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上去。
“把人送過去了?”周泓把茶杯端起来,但并不急着喝,而是看着茶汤裡氤氲的雾气问。
“有绿枣帮忙,师父放心吧。”刘权說,“這一回她绝不可能還像上次那么走运了。”
“這丫头是個祸害,无论如何也不能留她。何况如今又有安国公府的世子给她撑腰,如果我們不能及早铲除她,将来她必要疑心到我們身上。”周泓温言浅笑,說的却是杀人害命的勾当。
刘权得了他的真传,也笑眯眯地說:“世子爷管得着咱们,可奈何不得娘娘们。
师父這捧杀的招数真是高明,任谁看咱们都是在提拔她。
到时候她出了事可怪不得咱们,是她自己不走运触了霉头。”
“這還得多亏你小子,不枉我把你当亲儿子疼。”周泓抬手拍了拍刘权的肩,“若不是你告诉我那件事,咱们也想不出這個好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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