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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六章:安宁(大结局)

作者:未知
皇帝的话是什么意思? 苍怜凝眸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却好像沒找到答案。 难道說,皇上故意支走她,就是为了让皇后有机会去未央宫做手脚。明摆着是给皇后留后路?眼下他這么问,就是要她屈从,不要再继续同皇后为敌? 這一步,她部署了這么久,眼看着就胜利在望了,怎么能甘心退避,让步,给她的敌人活下去的机会。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皇上,臣妾真的不是要同皇后娘娘過不去。但這件事情,牵扯到的绝不是后宫的女子的胭脂纷争,稍微有一個不注意,可能葬送无数的黎民百姓,动荡您的江山啊。”苍怜哽咽的說:“臣妾是陪着您并肩作战的人,怎么会愿意看到這样的结局。” 庄凘宸是真的失望了。原来苍怜完全不懂他的用意。 他不再作声,只用沉冷的目光继续看着她。 而苍怜丝毫不解其意,說的慷慨激昂,根本不顾及自己如今的处境。 岑慕凝恰恰是抓准了這個时机,上前一步,朝庄凘宸跪了下去。“皇上,臣妾原本不愿再追究当年的事情了。也亲口答应皇上,绝不会对贵妃动手。但事到如今,您也瞧见了……贵妃是步步紧逼,巴不得臣妾被冠上叛国的恶名,臣妾为求自保,只能将一件還不算有确凿证据的事情,想皇上揭露。” “皇后娘娘到底想說什么?”苍怜竖起眉头,脸色冷峻的可怖。 “這温瑸公主,勾连的人根本就是贵妃。”岑慕凝說完這句话,侧首看向温瑸。“公主丧夫,苦于沒有机会复仇,而贵妃则暗地裡叫人送去消息,愿意帮公主复仇,條件便是让公主搅乱岑相府,只要岑相府乱,臣妾自然会受尽牵累就如同此时一样。” 温瑸沒吭声,只是听着岑慕凝這么說话,面无表情。 “皇上,皇后娘娘這才叫欲加之罪。皇上,臣妾若与中南、边陲勾结,又怎么会与您并肩作战。還不早早的就叛了您嗎?”苍怜泪眼婆娑的看着庄凘宸,动容道:“臣妾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能与皇上朝朝暮暮,倘若不然,臣妾又能盼到什么?金银富贵,权势滔天?這些和臣妾有什么关系呢?” 她說了這么多话,庄凘宸仍然一言不发。她生气的转過脸对温瑸嚷道:“你倒是說话呀,你是哑巴了嗎?我究竟有沒有收买你,你当着皇上的面說清楚啊!” 温瑸沉默以对,始终沒开口。 “我懂了。”苍怜攥着拳头,眼神裡透着杀意:“這一切都是皇后娘娘您的好手腕。真正收买温瑸的人是你,从岑相府将她劫走的人也是你。你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還要在皇上面前做戏。” “是我做戏,亦或者是你,你真的以为皇上看不出来嗎?”岑慕凝幽幽叹气:“我只是不明白,温瑸公主口口声声說要为夫君复仇,可偏偏贵妃才是与皇上并肩作战,剿灭中南的人。你非但不与她为敌,反而处处听她摆布,几乎断送了无辜的相府数百條人命,這不是很奇怪嗎?” 皇后這么一說,温瑸自然就僵持不住了。“皇后娘娘哪裡晓得,我也是被人蛊惑,被人蒙蔽了。” “是么。”岑慕凝云淡风轻的笑了下:“那究竟是什么人有這样的本事?” 温瑸又是一声轻叹,才挑眉道:“是贵妃。” “哪一位贵妃?” 岑慕凝问话的同时,苍怜大喊一句:“你胡吣,” 温瑸垂下眼眸,语气微凉:“自然就是這殿上唯一的一位贵妃了。她第一次给我送信笺的时候,随信還送去了一叠银票。中南兵荒马乱的,死的死逃的逃,哪裡還有人顾全我這個边陲公主。那时候我正缺银子呢。” 庄凘宸闭上眼睛,拳头种种的锤在案上。 苍怜身子一颤,脸色顿时发青:“皇上,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皇上。”岑慕凝略微凝眸,道:“臣妾甚至觉得温瑸公主与贵妃并不是這会儿才相识,而是早在贵妃沒有回宫之前,她们便有了牵连。” “皇后娘娘還想說什么话来冤枉臣妾?”苍怜转過脸时,满目凶光。精致的容颜扭曲的有些吓人。 岑慕凝心想,当日她害死母亲,想必就是這样的嘴脸吧,丑态毕露。“ “其实皇后娘娘說的不错,贵妃并不是头一回勾结温瑸公主了。”脆脆的嗓音从殿门外传来,蕾祤挺着肚子快步进来:“先前,太后卧床不起,御医精心救治却药石不灵,原因便是因为贵妃问温瑸公主拿了边陲独有的一种药。那药也不是什么毒药,无色无味,服用人像是在胃裡裹上一层蜡一样,任凭是食物還是汤药吃的再多,那养分也无法吸收,才导致太后的病情持续恶化。可惜当日,沒有人察觉這件事情,就连御医也不曾发现,還以为太后消瘦乃是疾病的折磨,哪知道是被人用了這样的心思去谋算。” “你胡說什么?”苍怜咬着牙,怨恨的瞪着蕾祤:“我岂会做那样的事情。太后再不济,也是我的主子。若沒有太后,我早就饿死了,哪裡有机会入宫伴驾。” “皇上,臣妾沒有胡說。”蕾祤恭敬的上前,亲自将掌心的锦盒呈上。“皇上可曾记得這样东西?這是中南之战时,臣妾意外截获的。原本不知道做什么用,让御医拿去研究来着。也是前段日子,宫中有游历归来的御医,才知道這是边陲皇族密不外传的一种药。边陲皇族,不就包括了温瑸公主么。” “就算這药是边陲皇族的药,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知道太后曾经服用過?”苍怜心恨不已。這边皇后還沒摆脱,那边又杀进来一只会咬人的疯狗。 “皇上明鉴,這段日子,臣妾心中总是不安宁的。每每总会梦见臣妾服侍太后的情景。所以一连数日,臣妾都会去太后的凤鸾殿坐坐,亲手整理一下太后的遗物。总觉得太后好像還在一样,谁知道偏不凑巧,居然让臣妾在那找到了一样的药丸。這宫中就只有贵妃与边陲公主有关联,难道不是你,還是缨妃不成?” “岂有此理。”苍怜冷蔑道:“本宫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墙倒众人推了。你们一個個的,是要将本宫撕碎,吞之下腹嗎?就這么巴不得本宫去死?” “皇上,多說无益,這药丸是否与贵妃有关,温瑸公主既然在,自可以直接相问。”蕾祤将那东西交到温瑸手中,便不再吭声。 岑慕凝也是低着头,沒往那边多看一眼。 半晌,温瑸公主才轻轻点头,毫无波澜的說:“的确如皇后所料,本公主与贵妃早些年就相识了。贵妃曾经救過本公主的命。所以她的话,我自然深信不疑。這药,的确是出自边陲皇族。至于贵妃用来做什么,那我就管不着了。” “你疯了嗎?”苍怜起身走到她面前,咬着牙问:“我几时问你要過這样的药?你若不說,我怎么可能知晓還有這样的东西。又何曾用她害過太后?温瑸,你這是恩将仇报。” “也就是說,贵妃的确救過温瑸公主!”庄凘宸忽然开口,声音森冷的沒有温度。 苍怜连忙转過身,咬着牙跪了下去:“皇上,您相信臣妾,臣妾从未害過太后,从未……” “皇上,臣妾也不敢惊扰太后,但臣妾身为太后的近婢,只盼着能還太后一個公道。若然贵妃抵死不认,臣妾斗胆恳求皇上开棺检验。這药啊,就像蜡一样,始终会留下痕迹的。”蕾祤有些吃力的跪下去,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汨汨滚落。“臣妾当年不懂事,沒好好的侍奉在太后身边,现下想来,满心悔恨,只要能還太后一個公道,臣妾愿意還做宫婢,一辈子为太后守陵。” “不必了。”庄凘宸心裡已经有了答案:“贵妃,還不认嗎?” “皇上。”苍怜惊恐万状:“您怎么能相信她们怀疑臣妾呢?” 岑慕凝冷笑了一声,语含讥讽:“贵妃啊,你的为人,谁看不清呢。当日,我母亲只是劝說舅父舅母,不要迎娶你为正妻。就這一句话,你就害的她身首异处,不得好死。而太后,将你囚禁在黑暗之地好些年。一句话的痛和好几年的恨,孰轻孰重?你睚眦必报,心思歹毒,若說你能释怀,谁信?” “你们……”苍怜却是百口莫辩,加之温瑸也承认给了她药,皇上更加不会相信她的清白了。“皇上,臣妾寡不敌众,唯一能寄望的,就是您的信任。臣妾从头到尾,就只对您一個人全心全意,那么的爱重您,怎么会对您的母后下歹毒之手?” “倒也算不得歹毒。”庄凘宸笑容清冷,眼神裡已经流露出杀意。“你只是给了母后,一個很缓和的死法。比之当初对岑夫人,下手要轻得多。朕是否该替母后谢你?” “皇上……”苍怜震惊不已,只觉得天旋地转,她所期望、憧憬的美好,就這样崩塌了,简直不可思议。“臣妾对您绝无二心,臣妾真的沒做過……” 她說的对,她的确沒做過。岑慕凝比任何人都清楚,太后的死,完全是白硕的杰作。這一点,她当日就清楚。可恭妃却在這個时候,把祸水引到贵妃身上。勾结边陲,毕竟是再拿不出什么证据了。可谋逆,害死太后,有沒有证据,贵妃都必死无疑。 蕾祤這個补刀神手,确实不可小觑啊。 “皇上……” 庄凘宸烦不胜烦,凝眸起身:“后宫出现如此的事情,朕对不住母后,也对不住皇后。当日,是朕請皇后網开一面,不再追究当年的事情。如今,朕无颜面对皇后。既然是后宫的事情,那就請皇后决断。” 他撩起龙袍,决然转身。冰冷的轮廓依旧分明,那双深邃而充满凉意的眼眸,却再沒在苍怜身上停留片刻。 “皇上,您当真如此绝情嗎?臣妾能苟延残喘至今,皆是因为在意您啊。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臣妾冤枉……”苍怜跪在地上,拼命的往前爬,可是身上的力气都耗尽了,仍然沒有能挽留住那個心不在的男人。“皇上,您真的好无情,你這是把臣妾的一辈子都给毁了。臣妾真成了笑话……” “喊够了嗎?”岑慕凝站在她身后,冷冷的问。 “是你害我,是你们害我。”苍怜声音嘶哑,作势就要朝他们扑過来。 殷离动作利落的一脚踩在她的背脊上。“贵妃娘娘,您還是好好的吧。再怎么挣扎,也改变不了您的宿命了。” “岑慕凝,蕾祤,你们這两個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過你们。”苍怜咬着牙,最终的目光落在温瑸脸上:“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温瑸沒吭声,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 岑慕凝随即对殷离道:“给公主择一处僻静地,好好的歇着。容后修书一封,让边陲国君派人来接公主离开。以免半道上出什么事情,凭白担责任。” “属下明白。”殷离恭敬的照办。 “皇后娘娘。”温瑸還想說什么,对上皇后的眸子,便硬生生的咽了下去,随戍卫离开。 “恭妃来的可真是时候。”岑慕凝這才顾得上与蕾祤对视,眼神裡有赞许,也有鄙夷。“你若迟来些,贵妃可能還能挣扎良久。偏是你一来,将她最后的希望都给抹灭了。”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孕中乏力,最不爱的就是听人嘶叫。若您沒有别的吩咐,那臣妾就先回宫了。”蕾祤抚了抚自己高高挺着的肚子,笑意盎然,御医告诉她,她怀的是個皇子呢。 “你不打算送她一程嗎?”岑慕凝還是追问一句。 “就不了。”蕾祤毫不在意的笑了下:“臣妾怀着皇嗣,见不得血腥,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也罢。”岑慕凝沒有阻拦,只是对一旁的冰凌道:“送贵妃去天牢,赐贵妃窒刑。” “是。”冰凌从来沒试過這么畅快,她从殷离手裡扭過苍怜,笑意盎然:“贵妃可真是好福气啊,皇后娘娘這般的厚爱,還给您留了具全尸呢。” “這种好事,怎么少得了奴婢。”青犁說话的功夫也到了,卷起袖子就拧住了苍怜另一半胳膊。這时候的苍怜因为心灰意冷,已经沒了半條命,也挣扎不起来了。 “多亏你办事利索,這件事才能這般圆满。”冰凌冲青犁笑了下。 “那也得感激温瑸公主配合才是。”青犁冲温瑸笑了下:“瑞明王府可是個藏身的好地方。任凭贵妃再怎么聪慧,也沒想到奴婢假借受伤,将人截获藏在那,等着宫中的事情酝酿发作啊。” “這一切,都是皇后的主意。”苍怜经過岑慕凝身边的时候,哽咽的问。 “你将本宫逼入绝地,本宫只能如此。”岑慕凝不禁一笑:“皇上一直让本宫打理瑞明王府,瑞明王府早在皇上登基之初,就暗造一條密道直通皇宫。而皇宫裡,也有无数條密道互相勾连。可惜太后从未信任你,你也根本就不知道這裡面的关窍。小厨房的信笺,是本宫故意引你上钩。” “你好狠毒,你好狠毒……” “始终不及你。”岑慕凝淡淡道:“你对褚培源下狠手的那天,有沒有想過他若沒死,会怎么对你呢?” 苍怜气迷心窍,连句话都不能說利索了。可眼神裡的恨却越发的浓郁。 “他還有最后一個礼物要送给你。”岑慕凝目送苍怜被戍卫扭出正殿,才幽幽叹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冰凌和青犁折返回来,两個人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娘娘,褚家少爷還有什么礼物要送贵妃一程啊?”青犁好奇的问。 倒是冰凌惦记另外一桩事:“娘娘,今日的事情,您也看见了。那恭妃說起瞎话来,头头是道,竟然用這样的法子将苍怜置于死地。且她好像知道娘娘是怎么控制住温瑸公主的。這個人,心思深不可测,不得不防啊。” “你有沒有听過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岑慕凝有些难安:“本宫去见皇上,其余的事情,你们看着办。” 蕾祤還沒返回沛渝殿,就听到了皇后如何处置苍怜的消息。 银枝给她端了一盏金丝燕窝来,暖心道:“娘娘如今可以安心了。您帮着皇后料理了贵妃,皇后娘娘一定记得您的恩情。待您诞下皇子,皇上也会顾念娘娘您的功劳,往后咱们沛渝殿,一定是這深宫之中最热闹的所在呢。娘娘前程似锦,奴婢们都跟着沾光。” “你這是嘴上抹蜜了。”蕾祤笑吟吟的說:“這些话不必挂在嘴上。本宫得了好,自然忘不了你们的。” “多谢娘娘。”银枝刚說完话,就看见一個人闪身从窗子进来,吓了一跳。“谁?” 蕾祤也被惊着,金丝燕撒在了手背上,顿时就不悦了:“一惊一乍的做什么?還不赶紧出去。” 她听出来进来的人是谁,也猜到只有那個人才会从窗子来。 银枝紧忙退了下去,利索的关上了房门。 “都什么时候了,你還有心思来我這儿!”蕾祤不高兴的放下了手裡的盏。“你我之间的利用,已经到此为止。我怀着皇上的孩子,你总過来不方便。若然叫有心人瞧去,搬弄是非,可就不好了。毕竟我和你之间,根本就沒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别牵累我的孩子跟着遭殃。” 褚培源沒做声,只是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怎么?我哪裡說错了?”蕾祤皱眉问。 “你救過我,虽然是有目的的。”褚培源這才有些不忍的开口。“有件事,我不說怕你会一辈子蒙在鼓裡。可若說了,你的好日子兴许也到头了。” “你說什么呢,也不嫌晦气。”蕾祤更加不悦了:“既然說了对我沒好处,你就赶紧走吧。” “也好。”褚培源转身就走,丝毫沒有耽搁。 蕾祤一想,又觉得不对劲:“站住。” 褚培源随即停下脚步。 “你该不会是到這個时候,還想为苍怜求情吧?”蕾祤起身走道他身侧,皱眉道:“她谋害太后,又勾结边陲,不可能有活路的。” “我不是为她来,而是为你。”褚培源长叹一声:“罢了,只要你往后别同皇后作对,我可以保证這個秘密烂在我肚子裡,不会再让谁知道。” “你到底想說什么?”蕾祤蹙眉:“要說就說,别這么吞吞吐吐的。” “你……你是不是有個姐姐。”褚培源最终還是說出口。 “你怎么知道?”蕾祤被他惊着了,脸色一晃发白。“你知道她在哪是不是?你见過她了?那你怎么不带她来见我?” 褚培源却沉默了。 “她……她死了?”蕾祤的心砰砰乱跳,女人的直接有时候很可怕。她已经怀疑到那個最不应当的人身上。“你說呀,她是不是死了?” “還沒。”褚培源绷着脸:“不過也快了。最讽刺的,推她去死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妹妹。” 這句话出口,蕾祤顿时懵了。“不可能,绝不可能!你骗我。” “信不信由你。去不去见她最后一面,也由你。”褚培源最终還是沒忍住:“原本不想說的,但我知道她此生唯有两個心愿,除了那個可笑的,就只剩下找到亲妹。” 他的话音落,蕾祤一溜烟的奔出去。 褚培源不知道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也惶恐的追了上去。 “姐姐……”天牢裡,欣悡哭成了泪人:“都是我不好,我沒能帮上你。” “不。你已经帮了我了。”苍怜冷笑一声,扭過脸去看着她:“我不是你姐。诓你来着。” 欣悡饶是一愣:“這不可能,你知道我的胎记……” “那是我,收买你身边的婢子知晓的。”苍怜已经万念俱灰,也不要說出实话。“這宫裡就沒有使银子办不成的事。就只有你那么蠢。” “你……”欣悡仍然不信:“你是为了不让我难過,才故意這么說的对不对?你要我看着自己的姐姐死,你故意這么……” “哈哈哈……”苍怜仰头大笑,那感觉真的是特别的滑稽。“我說真话,谁都不信。我說谎话,偏是你這個蠢材相信。我亲妹,她是有胎记,她的胎记在左肩的位置,嘿嘿的一块,她自己嫌弃的不行,每次扭過头看见了,都要闹别扭,還是我拿朱色的笔给她描成红色。你怎么会是我妹妹呢……” “你說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蕾祤冲进去,冲着被五花大绑,躺在椅子上的苍怜问:“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苍怜疑惑的转過头,看见蕾祤的时候還有点懵。直到褚培源出现在她面前,她忽然什么都明白了。“褚培源,你這個贱人,你這样害我,你竟然這样害我!” 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恼怒,却沒想到這时候,所有的恨再一次被激起,苍怜拼命的挣扎:“放开我,我要一口一口咬下你身上的皮肉,你放开我。” “不可能的。這不是真的。不可能的……”蕾祤完全懵了,她竟然推了自己的亲姐姐去死。那可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姐姐啊。“不可能,這绝不可能。不会的……” “褚培源……”苍怜的声音完全嘶哑了,听上去那么刺耳。 蕾祤颤颤巍巍的走過来,看着苍怜扭曲的脸庞:“你怎么会是我姐姐?你不可能是我姐姐。太后告诉我,姐姐你被有钱人家买走,去做人家的女儿了。你撇下我這個拖油瓶,你不我了……” “你糊涂。”苍怜怀着恨,死死瞪着她:“太后是要你为她卖命,才会這样诓你,我怎么会不要你!” 她忽然冷笑起来,泪水顺着眼尾不断的往下掉:“罢了,现在說什么都迟了。原以为這辈子都不会找到你,却竟然在临死前還能相逢。” “不是的,不可能……”蕾祤转身往外跑:“我去告诉皇上,那是我說的谎,求皇上开恩,饶了你……” “迟了……迟了……”苍怜边哭边笑:“到底是我作孽,死之前還要受這般锥心之痛。” “啊!”蕾祤被什么绊倒,腹部着地,巨大的痛楚顿时蔓延全身。她想要尖叫,想要求救,可是竟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這时候能听见的,唯有欣悡低低的哭泣,以及褚培源无情的言语。 “上一回你送我走沒能成事,這一回我一定让你走的安心。”他卷起袖子,打湿了油布。“昔日我对不起褚家,对不起皇后娘娘,如今是我唯一能补偿的。我這一辈子,罪错的事情就是爱上你。苍怜,你的心太狠了。” 油布盖在她的脸上,起先沒有什么不妥。她還在挣扎,嘴還在动。可是第二层,第三层接连盖上去,她发出低闷的声音,颤抖的越发厉害。 褚培源的心都跟着颤起来。“你有沒有那么一瞬间,是爱過我的?” 苍怜听见蕾祤的哭声,也听见欣悡的哭声,她更听见褚培源的哭声。 死亡的脚步越发临近,苍怜想来。 褚培源,你可知道我有個秘密,从未对任何人說起。好多次,我哭着醒過来,梦裡的那個落下我的人根本不是庄凘宸,而是近在咫尺的你…… “不……不……”蕾祤忍受着巨大的痛楚喊出了最后一声,便晕死過去。 擎宣殿的内室,庄凘宸砸了所有能砸的东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岑慕凝默不作声,只是一旁站着,恍如沒有她這么個人。 “你可知,朕为何更衣?”庄凘宸侧首,目光落在岑慕凝沒有血色的脸上。 “皇上是在给她机会。”岑慕凝毫不犹豫的說:“若她点头,到此为止,皇上会给她一线生机。” 庄凘宸笑了,笑的比哭還难看。 “你……你都明白朕,她却不懂。”他走到岑慕凝面前,伸手将她拥在怀裡。“朕是爱過她的,這么多年,她受尽了折磨,朕都知道。可是她一再犯错,死不悔改,朕如何继续纵容?” “皇上心痛的,并非她犯了错。而是,她已经与皇上离心,再不负当年的情意。”岑慕凝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 “怎么……怎么处置?”庄凘宸哽咽的问。 “窒刑。”岑慕凝依然不迟疑的回答。 然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你怪朕嗎?”庄凘宸问。 “只怪臣妾沒能早些与皇上相识。”岑慕凝抚弄着他浓密乌黑的眉毛:“若臣妾先与皇上相识,绝不允许皇上心裡走进旁人。” 庄凘宸低眉,用额头贴在她的额上。“朕心痛,并非为她,而是为朕過往的执着不值。” “皇上。”岑慕凝微微叹气:“纵然她有错,可臣妾仍然相信她是真心爱過皇上的。可能這份真心,沒高贵到出入泥而不染,却至少弥足珍贵過。” “這般說,朕好受些。”庄凘宸抱着她,只觉得整個世界都慢慢的安静下来。 “皇上要不要去送她一程?”岑慕凝问。 “你知道朕不会去。”庄凘宸语气微凉:“何必還要问?” “過了今天,臣妾不许皇上再想起這個人。所有的史册宫卷上,也不会再有這么個人。”岑慕凝說的格外认真:“所以皇上若還有一丝一缕放不开的愁绪,便只能在今日了结。往后余生,不复相思。”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這样霸道了? 庄凘宸凝眸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底窃喜:“你终于肯在意朕了?” “臣妾只会在意心在臣妾這裡的人。”岑慕凝贴着他的脸,总算是舒了口气:“皇上,让人来收拾了這裡可好?破败的,残旧的,何必留着呢。” “好。”庄凘宸略点了下头,唤梁宝进来。 梁宝的脸色,比纸還要苍白:“皇……皇上,皇后娘娘……恭妃娘娘……滑胎了。” 岑慕凝闭上眼睛,眉心蹙的紧紧的:“褚培源還是决定告诉恭妃真相。” “褚……褚少将军……”梁宝战战兢兢的說:“褚少将军陪贵妃去了……” 漫长的沉默,从日偏西移,到日落黄昏。 這偌大的擎宣殿裡,除了闷着头打扫的人,便再沒有半点声音。 岑慕凝和庄凘宸,就這么站在那一声不吭。 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却叫人猝不及防。 三日后,岑慕凝见了温瑸。 温瑸等待的這三日,像三年一样漫长。“她在哪?你有沒有……” “公主放心,她一切都好。”岑慕凝将那一日带在手腕上的红绳交给她。“恭妃引本宫发现這件事,知晓公主在嫁去中南之前,为情郎产下一女。只可惜不能亲自抚育,唯有编了红绳寄托怜惜。本宫也只好顺理成章的利用她這份居心,让公主在皇上面前能說出实情。至于那药丸的事……” “药丸的事情皇后不知情,本公主也沒做過。只怕是那位恭妃自己编的戏码。可惜我若不承认,她必然不会罢休。”温瑸冷蔑一笑:“贵妃是自寻死路,怨不得旁人。其实所有的争斗都是如此。若不赢,就死无葬身之地。” “過几日,公主就可以回边陲与家人团聚了。”岑慕凝温眸道:“本宫绝无伤害之意。” “皇后宽仁。”温瑸叹了口气:“我這样谋算你母家,你還能容我活着。当真是叫人意外。” 岑慕凝沒再說什么,转身离去。 一個月后,皇宫裡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岑慕凝亲自挑选了嫁妆,促成了青犁和殷离的婚事。 喜事总是比悲伤更乐于为人接受,转眼间就冲淡了宫裡的悲凉。 蕾祤依着窗子,听着锣鼓欢庆的声音,面无表情。 自从姐姐死了,孩子沒了,她便终日如此,不言不语。這偌大的沛渝殿,只剩下她的空壳,沒有血肉,再不会痛了。 入夜,岑慕凝就着冰凌的手,在凤翎殿前迎驾。 庄凘宸快步走上前来,接過她柔软的玉手,并肩往裡走。 “总算是促成了一桩好事。有情人终成眷属,朕心裡也安宁。”庄凘宸牵着她的手,慢慢往裡走:“皇后小心门槛。” “是。”岑慕凝被他扶着走的很稳,脸上的笑容却透着担忧。“其实……皇上不必這般紧张。” “焉能不紧张。”庄凘宸皱眉:“总算赫连沒有辜负朕的信任。這可是咱们的第一個孩子。” “皇上不是不喜歡孩子嗎?”岑慕凝看着他的眼睛:“若不喜歡,自是不必勉强着過来相伴。” “胡說。”庄凘宸扶着她安坐,才轻轻捏了她的鼻尖。“朕盼着你能生下嫡子,朕的江山便后继有人了。到时候,朕与你垂垂老矣,满脸皱纹,却可以去那個漫山遍野都是马兰花的山坡,看日升日落,岂不妙哉。” “那也是好多年之后的事。”岑慕凝抚了抚自己的腹部:“孩子還在肚子裡呢。” “你也是的。”庄凘宸轻轻抚摸她的腹部,动作是那么小心:“早在被困凤翎殿,你就知道有了這個孩子,为何不告诉朕?那时候除了冰凌,你身边无一人,万一有什么闪失怎么办?” “皇上沒有废后,臣妾便知道您的心意。”岑慕凝含笑看着他的眼睛:“处境艰难算不得什么。只消心中安宁。” “有朕在,便许你一世安宁。”庄凘宸轻轻揽着她:“朕一日为帝,你便是唯一的皇后。至死不渝。” 岑慕凝沒有开口,用温暖的笑容作为回应。 数月后,皇后喜得麟儿,皇帝大喜,普天同庆。 “爹……爹……”岑慕峰一路狂奔,好容易在田间找到了干着农活的岑贇。 “妹妹生了,是個皇子。皇上大赦天下,還免去了三年的赋税呢。”岑慕峰兴高采烈的冲岑贇嚷道。 岑贇放下了手裡的出头,转身望向皇宫的方向:“谢天谢地。老天爷总算待我女儿不薄。” 岑慕峰眼眶微微发酸,却怕人笑话,转過脸去才道:“爹就是鬼迷心窍,妹妹和爹的性子一样,执拗的不得了,又柔韧不屈,怎么可能不是爹的女儿。” “混账。”岑贇一把抓住锄头:“你個臭小子,還敢拿這些事情取笑爹,看我怎么收拾你。” “哎呀爹,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岑慕峰赶紧往远处跑。 岑贇不服输的紧跟着追,父子俩的笑声响彻田间。 “你這個臭小子,不知道留着力气多种田,回头收获最好的粮食给我外孙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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