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心中一惊,赶紧丢下手中的东西,套上鞋子就往家的方向冲去,边跑還不忘边问道:
“我家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群人中有好几個熟悉的面孔,其中還不乏我先前的邻居婶子。
只是他们听见我的問題,具是斜眼撇過我,并不出声言语。
是了!
這群人现在還在怨恨我带人救走了那些被拐的女人,哪裡能和我說话!
但瞧着這态度,绝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二叔人呢?”
刚刚二叔和我說的两句话‘你忙吧,我先走了’居然是這個走了!
所以内裡虽已焚烧殆尽,外面却不见火光,只有浓烟。
我推了好几扇门,最后伸手推开二叔房间时,险些被熏了個仰倒。
地面甚至還铺了一层薄薄的铁皮,床被烧至塌陷时,甚至连個火星子都沒蔓延开来。
堂屋正中摆放的小鬼头听到我的喊叫,悄悄从瓷坛裡探出半個脑袋,伸出几個豆芽菜似的小手指咿咿呀呀的比划起来。
为什么是這個時間点?
为什么他走之前還得把他所有的东西烧了?
我心中不安,回头又看了眼差一点就焚烧殆尽的床,犹豫了几秒钟,最终還是几步上前,将边角還未烧尽的残余物件,重新投入火中。
二叔房内沒有人,木衣柜和书柜敞开着,裡面空空如也。
“你吓到了,他還让你对我說,不回来吃饭了?”
我把所有的窗门都打开,又将所有人赶走,這才重新回到二叔房间裡,静静等着所有记忆成土成灰。
這一切是真的,二叔真的离开我了。
莲花瓷盖上下开合两声,我的心却缓慢沉了下去。
這烧法更类似于烧炭,内裡是书,外面蒙着厚重的湿衣物。
我站在门口愣了足足有两三分钟,這才哑着声音喊道:
赫然正是,二叔房间!
我伸手扇开眼前的黑烟,眯起眼睛细看屋内的情景,着实吓了一跳。
我咬了咬牙,退出屋外,在院裡找了條平时擦东西的抹布,又沾了些水,捂住口鼻,又跨进了屋裡。
譬如,我被镇裡高中特招的时候,我用第一笔领到的学生补贴给二叔添置的一件棉衣。
譬如,我上小学第一次考一百分的时候,老师奖励的本子,那外皮贴满卡通画的本子在咱们這偏远山区算是稀罕物,我带回来送给了二叔。
小鬼头身形矫健的爬過地面,捡起两张纸钞,又爬到我的脚边高高举起,似在期盼得到夸奖。
我懒得同他们拉扯,直接三步并成两步往家中跑去。
我家的纸马香铺外围了一圈人,只是并沒有人施以援手,反倒是每個人的脸上都挂着七八分窃喜。
我手一颤,竟沒能抓住那两张二十元的棕色钞票,让它们俩连同我的心一起重重坠地,卷起满室的尘埃。
小鬼头叼着一本书和一個厚厚的大信封放在我的手边。
但,不该是51340。
我定睛看去,那本书正是二叔之前给我的《扎纸秘法》,這本书我常读,但却沒有随身携带,而是每晚睡前读完,就随手扔在自己床上。
“别怪姐姐取名简单,谁让以后只有咱们俩了呢?你不听我也不行了。”
我被呛的连连咳嗽,但又实在害怕火势,连忙大喊道:
“二叔!你在家嗎————怎么起火了?!”
我有些不敢置信,愣愣的又数了一遍钱。
我将那本书揣进怀裡,又接過另一個大信封,信封上沒有字,信封裡有51340块钱。
六一.二二三.一三二.二五零
靠近大门处的房间和厕所内黑烟是最少的,显然都不是起火地。
我怒火中烧,三两步上前推开围观看好戏的人群,疾步上前推开大门。
一直等到身边有阴凉的小东西靠近了我,贴了贴我的手背,我這才反应過来——
不该是這样的,這钱可以是五万,可以是一万,甚至可以是五万一千元整。
我喊完,才意识到自己吸入了過多的浓烟,着实沙哑可怖。
外面的天色已然黑透。
“小鬼头!出来!”
這代表什么?
這代表,‘不是不给你,而是二叔也沒有更多钱了’。
小四十好似根本沒听懂我的话,只是在欣喜我安抚了他,光着屁股在地上旋转了好几圈,這才堪堪停下。
這回小鬼头比划的东西格外的多,我分析了许久這才看懂他在說什么:
“你說,二叔收拾了個小包裹,然后点了根火柴,就走了?”
田地和家有些距离,可只要是個长眼睛的人,大老远就能看到滔天的黑烟正从我家裡门窗中滚动而出。
所有的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安置在床上,静静地焚烧着。
這還在弥漫的黑烟源头——
良久,我才重新找回自己声音,摸了摸他冰凉的头顶:
“以后你就叫小四十吧。”
一趟,两趟
十趟
五十趟
我身形矮小,背不了很多,但我胜在不会停下。
密密麻麻的尸骨,或依或靠在纸马香铺裡。
堪堪摆放好,恰逢旭日初升。
冬天要来了,二叔走了,這些却都沒带走。
我足足背了一百二十三趟,才把所有的尸骨全部都背回家,這還是在我用上了大背篓的前提下。
我记得火光中的很多东西。
此时小鬼头知道拿来给我,显然是有人嘱咐過。
最后实在放不下,我甚至還摆了一些实在难以分辨模样的碎骨在屋外的门檐之下。
“小鬼头”
开门的瞬间,内裡积蓄许久的黑烟,像是终于有了释放之处,朝屋外猛扑而来。
我却再沒了浑身的疲惫,将所有东西妥善收好,我這才重新出门,将田垄裡的人骨一具一具背回了纸马香铺裡。
這是场早有预谋的焚烧。
屋裡烟气弥漫,但也有浓薄之分。
屋内一片静悄悄的沒人回应,只有源源不断的黑烟席卷而来。
邻居婶子一早出门洗漱,就被我家门口摆的骨头吓到面无血色,张口就骂道:
“你個死东西!正对着我家门口摆骨头是要咒死谁?!”
“昨天家裡着火怎么沒把你烧死!害得我娘家侄子那么惨真是個烂心肝的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