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和好兩個字用得如此輕便,好像他們之間那麼重那麼深的糾纏也不過就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鬧得一點小別扭而已。
沈夏深點了點頭說:“還是朋友。”
陳盈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旋即又笑道:“本來就是嘛,你們小年輕平時有點小打小鬧的也都正常,沒必要鬧到工作上來嘛。”
沈夏深跟着笑:“您說的是。”
陳盈川正好在籌備新劇的拍攝,讓沈夏深回去看看劇本,沒幾天就通知他進了組。
這次拍攝的電影叫做《倒錯》,講的是在西湖邊發生的一個故事,主角叫周春華,電影從一場講座開始。彼時的周春華已經是一位功成名就的大作家,這天他來到某所大學開講座。講座結束,一個年輕人在門口叫住了他,詢問他是否認識一位叫喬紅梅的女人。
周春華回答了認識之後,年輕人告訴他“喬紅梅死了。”
“喬紅梅是他什麼人?”秦程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
沈夏深用下額夾住手機,把一個雞蛋磕破在鍋沿上,雞蛋迅速滑落在鍋內,屋裏瀰漫着一股廉價的方便麪味。
這次劇組給他們提供的住所是個兩室一廳的小型公寓,他和同住的室友買了個小鍋,有時候休息不想出去喫飯,就在屋裏煮麪喫。
他跟秦程這段時間的關係有點不倫不類,絕不能算戀人,但說朋友好像也不十分貼切。
世上的男女,男男關係多種多樣,但卻似乎沒有一個定義可以命名他們這種,回憶不乾不淨,愛恨不多不少,發展不快不慢,不傷風化,偶爾聊聊天的關係。
好吧,就姑且稱他們爲朋友。
總之沈夏深沒有再表現出排斥秦程的樣子,秦程一日三餐發來的廢話他也能回幾句。今晚秦程正好打來電話問他劇組的進度如何,也不知怎的,兩人就聊起了劇本。
“喬紅梅是那個年輕人的師父。”沈夏深說。秦程在那頭哦了一聲:“他怎麼知道周春華跟他師父認識?”
“喬紅梅一輩子沒有結婚,她死後,他在她的遺物中翻到了許多周春華的消息,都是從報紙上剪下來。”沈夏深用筷子攪動鍋裏的面,“而且有一次喬紅梅在梅園唱梁祝,看着漫山遍野的梅花,跟他提起過她認識周春華。”
秦程沉吟片刻:“這個年輕人喜歡他師父?”
沈夏深的筷子頓了頓,而後說:“少年春心萌動,劇本沒有明說,但應該有點。”
秦程提醒了他。師父,或者說師母,如師如母。一輩子未曾婚配,以瘦弱之肩撐起整個戲團,最終重病而死的師母,總能給多愁的年輕人無限的哀愁遐想,劇本中並未着墨,沈夏深之前也沒有考慮到這一點。
“嗯,你繼續。”
沈夏深拿出中午剩下來沒喫完的客飯往鍋裏倒了進去,繼續說:“周春華出於禮貌留了電話,沒想到週末時年輕人竟然真的打了過來,說很想了解師父跟他的過去,問他是否可以出來見一面。”
凡事都很隆重的少年期啊,自以爲的真誠其實說不定看起來很蠢。
“周春華同意了?”
“同意了。”沈夏深把鍋裏亂七八糟的湯水倒進一個大碗裏,端着進了房間,“兩個人約在周春華和喬紅梅曾經同住的街上,陳導說這裏要用時空交錯的方式,通過周春華的講述將時間具象化。”
“就是讓周春華邊做導遊邊給年輕人講故事的意思?”
“差不多吧。”沈夏深囫圇地吃了一口泡麪,被燙得抓耳撓腮,粉料包薰得他狂打噴嚏,喫個泡麪吃出了十面埋伏的意思,好一會兒他才揉了揉鼻子重振旗鼓,“喬紅梅的母親和周春華的母親原本是杭州某個越劇團中的演員,喬母唱小生,周母唱花旦,兩人同唱的梁祝在西湖一帶很有名氣,一票難求。喬紅梅和周春華前後出生,從小青梅竹馬,無話不談,又因爲都受越劇薰陶,總愛切磋唱腔技巧,其中兩人最愛唱的就是《梁祝》中的那出十八相送。”
“但越劇團只收女徒,喬紅梅高中畢業後順理成章加入劇團,和她母親一樣成了一名女小生。喬紅梅天賦很高,身段風流,眼可穿臺,第一次登臺演梁山伯,就唱了滿堂彩。而沒能進入劇團的周春華則考了普通的大學,在學校裏見識了各式各樣的新式文化後,他也變得越來越新潮。兩人漸行漸遠。”
“然後呢?”
“後面我有點忘了,等下我找找劇本。”
沈夏深翻開手邊的劇本,寧靜的夜晚,伴隨着低劣食品,他開始給秦程朗讀劇情梗概:“和兩人命運重合的還有越劇和流行文化的發展軌跡。一方面,在飛速發展的90年代,越劇日漸式微,觀衆越來越少,劇團不得不屢屢縮編,大家都勸喬紅梅趁着年輕另找出路,但喬紅梅卻堅持留在劇團成了臺柱。另一方面,90年代的出國潮也開始了,周春華擠破腦袋終於得到了一個出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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