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火光熊熊 作者:未知 戌时已過,天色全黑,秃鹰丘陵的残酷战斗终于结束了,铁木真的亲军们在北面的大营周围点燃了一堆又一堆的篝火,火光熊熊,照耀着一张又一张年轻兴奋的脸庞,战士们都等待着上报自己的功勋。 铁木真下了马,阵前临时搭起了一個高高的木台,铁木真和几名大将坐在台上。 从全军杀出白蛇河,铁木真就从沒有想到過会战败,敌军阵营中不停地走漏出的消息,更让他加强了信念,自己的精兵,以一敌十,战胜這群心怀各异的乌合之众完全沒有悬念。只是他沒想到会這么顺利。 尤其是真古的倒戈,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时机恰到好处,敌人中军拼博了大半天,已然力尽,在蓄势的骑兵夹击下,自然会一败涂地。至于如果真古转攻自己会不会导致惨败,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忽必来的一千余人和自己的怯薜军作为预备队,早就有所防范。此外,他更是坚信自己对人心的判断,从真古第一時間把三路进军的消息传来,铁木真就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這個人迟早会再一次地出卖十部联盟。 但是铁木真心中還是有自己的隐虑,他最担心的是守在白蛇河的木华黎,木华黎骑术超群,指挥若定,是乞颜部未来的核心将领,但他缺少沉着,且有一颗仁爱之心,孙子曰:“将有五危,爱民者,可烦也“铁木真非常担心木华黎受不了札木合的刺激,奋而出击为敌军所败。 思索间,不停地有信使前来报告战况。 中路的敌军已经被完全歼灭,得尔威部十存其一,头人马沙战死。贝玛部头人土克斯力斩十数人后战死。唯一活下来的米克部头人江格儿身中数箭,被真古所擒。 右军战斗良久,四部联军人数众多,且又居高临下,只有纳密儿部的头人在逃跑中被擒,其余头人俱都逃走。 左军三部联军,真古已降,阿鲁乌和敖汉部力弱,敖汉部头人率众投降,却有一些骑兵随着阿鲁乌部一千余人一齐逃亡。 铁木真的中军伤亡最大的是术赤部和赤老温部,他们与装备最精锐的贝玛部大战了三個时辰,术赤部冲锋中就遇到了贝玛部的铁甲骑兵,死伤最惨,竟至三百余人,赤老温部死伤两百余人,其余两部共伤亡三百余人。右翼仰攻,受到对面山峰的优势箭手狙击,共伤亡三百余人,忽必来的左翼一直承担监视的任务只到最后参与到中路的战斗中,伤亡七八十人可以不计。怯薜军以三百骑兵,硬拦住了两千多的骑兵,在奔驰作战中也为流矢所伤几十骑。 此战铁木真大军合计伤亡不過一千五百人,敌人逃亡不過两千骑,约一万骑或死伤或成为俘虏。古人云杀敌一万,自损三千,這次大战敌人损伤一万,铁木真并沒有超過两千的损失,也算得大胜了。 铁木真神彩飞扬地听完這些报告,一面听,一面给各路的统帅们喝彩。 “打得好,赤老温。這次你立了首功,让你首先挑选一千俘虏” 赤老温浑身都是血迹,一根大箭深深地扎入他的背中,被他的随从一刀砍了,還露出一点尾羽。他用用一块布胡乱包住了右肩,布上渗满血。赤老温的脚上,衣衫上沾满了泥巴。铁木真好好夸奖了赤老温,让人把自己的丝绸长袍送给赤老温,给他披在肩上。 “术赤,你今天的表现神勇,不愧为铁木真的儿子,再過一個月,就是你的生日。我把贝玛族的桑答河畔的那块好牧场抢来,给你作为自己的领地。” 术赤有些羞涩,他還是個孩子,這次主要還是靠了自己的副将指挥得当,虽然他一直感觉铁木真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但是在蒙古,有這么一场浩荡的厮杀,還有接下来那宽约几十裡的牧场作为成人礼,他油然地感觉到一股父爱。 “速不台,你兵力不如敌人,但却迎难而上,步步为营,打得强大的敌人仓皇而逃,我给你【巴特尔】的称号,再允许你从败兵中挑选一百人建立自己的勇士营,希望他们每一個都象你一样不怕比自己强大的敌人,奋勇而战“ 速不台感动得热泪盈眶,速不台本不是乞颜部人,是一個小部落的头人之子。他的部落被乞颜部战败,沦为附庸,速不台也不得不以人质的身份协助铁木真作战。速不台深知要想出人头地,就必须奋勇争先,他的骑射能力不强,带兵也不多,但每次都非常努力,只要有敌人挑战,他就象狗一样为铁木真拼命,被称为铁木真的【四狗】之一。這次得到了大汗给予他建立自己亲军的机会,速不台深知這是一個重新崛起的机遇,他发誓要象对自己那么残酷地训练,把這一百人都训练成首屈一指的战士。 “博尔术,喔,博尔术,你临危不惧,不惜以身为饵,潜入真古的大营,并使尽浑身解数,劝导他能够与我军并肩作战,为大军的胜利一举奠定了基础,犹如這场战役决胜的关键。此役之后,我封你为众官之首,若我不在,则你可以持我的苏勒德,指挥大军的作战。此外再赐你一千头羔羊,一千匹战马。“ ”大汗,你给我的已经足够了,我不需要這么多的奖赏!“博尔术身体长大,手如长猿,听得铁木真封他为百官之长,不由得跪倒在地,以双手抚地再拜道:”我博尔术今生今世,决不敢背叛大汗,就算是进入黄泉,也愿意为大汗您执镫牵马。“ 封赏了几位大将,铁木真又对那两名率领怯薜军大败敌骑的百夫长大为称赞,各各都赏赐了许多财物,一时人人欢笑,個個称赞。 但是,他却有意无意地漏掉了一個人。 真古站在角落裡,见铁木真仿佛忘记了自己,心中不是滋味,今天這一战,他体会到了因为自己的举棋不定,差点被忽必来举众攻击之苦,要不是自己及时下令出击,今天被击败的诸位头人,肯定就有他的影子。他看着得意洋洋的博尔术,不禁挪了過去,扯了扯博尔术的衣襟,怯怯地說:“請您帮我美言几句。” 博尔术瞟了一眼真古,想起他的协助,不得不走到铁木真跟前,耳语了几句。 铁木真微微一笑,其实他是有意不去理真古,此人反复无常,就算這次归降,也不见得对自己未来有多大的帮助,不過借博尔术的提醒,铁木真笑着向真古招招手。 這张大台并不宽敞,获得赞许的大将们和手下正在热烈地庆祝,真古挤了半天,才来到铁木真的跟前。铁木真站起身来,用冷冷的鹰眼望向真古。 真古身高本来比铁木真要高,但是望到铁木真的目光的一刹那,真古感到一股杀气横来,他身子一软,跪倒在地,脑袋向前方低伏下去。 “真古啊,這场大战,還是亏了你的帮助啊。”铁木真温和地說,然而语调忽转, “幸好你及时投靠了我军,否则,這些战败的部落的下场,你也是见到的,如果你不及时转向,可能你的未来比他们還要惨。” “是,是”真古惊吓得根本记不起铁木真战前对自己的承诺。 “大汗,我,我实在不该,与约定的時間晚了两個时辰才发起总功,导致大汗损兵折将,這都是我的過错。”真古结结巴巴說完,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大汗兵威神勇,祝贺大汗取得這场大胜。” 铁木真心中嘿嘿冷笑,回了一句:“先前我是许你挑选两個部落的人口和牧场,但因你作战迟缓,這些战功都被别人夺去了。但是我說到做到,米克族的江格尔既已就擒,我特许你接收他的部落。但是江格尔你要交与我,毕竟他也曾经是一部之首,我要让他作为我的奴仆,生生世世为我扛旗。”江格尔真古仇深似海,此役過后,铁木真打算将江格尔收为己用,也可制约真古,若他再叛,就可以让江格尔带兵讨伐。 “多谢大汗赐福于我,江格尔早已带到阶下,我還有一件不請之請” “請說。”铁木真诧异道。 “此战我扎马部军兵势如破竹,但未尽全力,尚有两千人,余力尚足。那扎木合敢来挑战大汗,已经是自己走上了必死之路,我愿意随大汗一起前往讨伐”古真狠下了心,這番一定要做一個投名状。 “好個真古,看不出你有如此决心。”铁木真面有得色,他也想不到這個骑墙族为了表白自己,宁愿与札木合彻底交恶,真古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這样一来,铁木真才不会再怀疑自己的用意。 酒杯举起来,踏足舞跳起来,這一夜,除了被围在狭窄寨子裡的降兵,秃鹰丘陵的大多数人都载歌载舞,尽情而饮,度過了一個愉快而难忘的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