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章
徐进嵘见她笑语婉转,自己也是呵呵一笑,想了下,便开口简略說了几句战况。
原来他初到任上,当先第一件事便是要拿這乌琅水寨开刀。州府裡的官吏们明面上不說,只私下交好的,相互言谈起此事,难免就有些微词,道他只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却不晓得這火头不是那么好烧。一些人更是存了冷眼看热闹的心思,心道若是最后与从前的几任知州一样,闹了個灰头土脸的收场,那时才叫好看。
巡检姓方,本是掌训州邑治甲兵巡、擒捕盗贼事务的,晓得乌琅水寨的厉害,本就懒洋洋提不起劲,待晓得自己被命为左右官,心裡叫苦不迭,面上虽未显出来,只遇事都是能推则推,想着万一以后败了朝廷问罪,自己罪责也可小些。那赵通判亦是有些躲闪,奔走不力。
徐进嵘冷眼瞧着這一干人,自己早有打算。原来他等着朝廷下令的這段时日裡,已是做了周密部署,也早命兵甲上船训练,自己亦是时常亲自上船巡视,激励士卒。士卒们见這徐知州不似从前那些個大人的样子,只晓得指手画脚,喜他亲民厚待,且被许了诺,言若是剿了水寨,灭了贼首,必定论功行赏,哪裡還会含糊,自然卖力训练,只等着灭了水贼后邀功請赏光宗耀祖了。便是附近十裡八乡的渔民,晓得這回官府竟是要动真格的了,自然群情激动,官兵训练之时,送来米面鱼虾的络绎不绝,更有熟识路径的自告奋勇要到时领路。如此上下一心,徐进嵘又身先士卒,指挥得力,起头那几场遭遇战,打得乌琅水寨的水贼们措手不及,折损大半。
那乌琅纵横淮南路的水路多年,养成了自恃甚高的性子。虽从从前柴正水寨处投奔過来的喽啰处听闻過這新任知州的名头,晓得他便是剿了柴正的人,也未放心上,觉着不過是柴正无用。去岁年底奉了秘令谋算他那官印之事,最后虽也败北,连暗中派出的人都未回来,只也不服气,只道他运道好。正好趁此番对方送上了门,好好给点颜色瞧瞧,叫他晓得自己厉害,往后收敛着些。不想几番遭遇下来,竟沒一次能讨得好处,哪裡還肯再碰硬,便带了残余缩回了水寨之中,闭门不出。
那乌琅经营了水寨多年,守得极是牢靠,且占据了地形,真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徐进嵘命人攻了数次,却都被对方居高砸滚木泼火油给拦住了,非但攻不进,反倒折了些人,只得暂时退了下来,只命人围住了,俟他潜下山再合围夹攻。
“我如今唯一头痛的便是那乌琅山地域甚广,监视不利。听探子云,他那寨子裡竟有不下数十條的密道,或通往湖心,或通往山下。那乌琅极其狡猾,时常派人到各出口刺探情况。我若派人死死守住通道出口,他必定不肯出来,缩在寨子裡,即便再過個一年半载的也不会饿死,我却不想等這般长久。只我若派人远远守着,白日裡還好,尚能勉强盯着,唯恐他趁了夜色悄悄潜下来,我還浑然未觉,故而如今有些左右为难。”
淡梅未料他竟会主动跟自己說這些,想了下,迟疑着问道:“你那些属官如今都怎样了?”
徐进嵘哼了声道:“你還记着我們去岁年底刚出京城在大具县的遭遇嗎?那乌琅竟然纵横淮南水路多年都安然无事,且有如此大的胆子去动我的官印,背后必定是和官场的人相勾的。我去打乌琅,一来是为你报仇,二来为民除害,三则也是要引出背后打我主意的人。”
淡梅听完,仔细回味了下,果然觉得是個問題。他方才虽沒提,只不用說,想必如今压力也是有些的。若是迟迟未能剿灭贼首,州府裡的一干属官明面上虽不敢怎样,背地裡怎么活动却是不晓得了,不定還把脑筋动到淮南路上,甚至到京城了。只恨此时沒有后世的夜视望远镜,否则每個出口处都远远地架上一尊,对方便是插了翅膀也飞不成。
该当如何,即便是在夜裡,也能远远便晓得对方从哪條道上潜出来呢?
淡梅冥思了片刻,突地心念一动,隐约想起了個从前听過的典故,正待再细想想,不想徐进嵘见她沉吟不语,還道她听了觉着沒趣,便伸手搂住了她笑道:“怪我话多了,跟你說這些,连我自個都觉着沒趣。你莫多想了,你方才說得甚是,過了今日,明日不定就有好法子了,前次打那柴正都费了三四個月的功夫,如今才一個月,急什么。我好容易回来一趟,真当不好辜负了這般大好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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