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章
一回到淮楚州府,当先便是個不好的消息。那良哥竟病了,且病得不轻,茶饭日减,人本就不壮实,如今看着更是黑瘦,躺那裡只是哼哼唧唧眼泪汪汪的。见徐进嵘与淡梅匆匆過来,伺候的奶妈丫头立时便跪了一地,不敢抬头。
“到底怎生一回事?我离去之时不是還好好的?”
徐进嵘话音裡已是带了些怒气。
奶妈急忙磕了個头,胆战心惊道:“大人夫人离去后沒几日,小哥精神头便瞧着不大好,嚷着吃不下饭,過了几日厉害了些,管家便請了郎中来看,也說不出什么名堂,给开了副汤剂,一直吃着,只都未见好,又换了個郎中,也是差不多。如今瞧着越发损了,夜裡有时還惊梦說起了胡话,醒過来便不住嚷着要他姨娘……”
徐进嵘眉头略皱了下,過去良哥躺着的床边坐下,伸手探了下他额头,见触手也是温凉,并无异常,抬头便叫跟了进来的徐管家再去将老太医請来。
那老太医虽前些时日摔掉的脚尚未痊愈,只闻得徐进嵘府上儿子身子不妥,少不得便也坐了徐管家抬来的软轿亲自過去了。细细诊断了一番,皱眉有些不解道:“小哥脉象诊着倒是无碍,不過略轻浮了些,乃是平日体质偏弱之故,应当不会有府上方才所讲的那般症状。待老夫开副凝神平气的方子,先吃几日看看。”
徐进嵘道谢了,待送走了老太医,便命人仔细照料良哥,再有不妥便立时要叫他知晓。
因了這突然变故,淡梅前些时日的好心情自是一去不返,见那徐进嵘也是如此,在自己面前虽仍也是强作笑颜,进出之时神色间却是有些隐忧。好在良哥新喝了照老太医方子抓的药,当晚便睡得沉了些,奶妈說并无再梦魇胡话,到了第二日,饭也有些吃得下去了,淡梅亲自過去陪了半日,见他精神似是略好了些,這才松了口气,那徐进嵘瞧着也是有些缓了下来的样子。
這日晚间,两人本已是上榻了的,不料喜庆却突然過来敲门,良哥屋裡的丫头過来报,說他又犯病了,喝下的药都吐了下去。两人闻言,匆忙披衣起身便過去了。
淡梅进去之时,见地上吐得一片狼藉,一個小丫头正忙着打扫。那良哥却正蜷缩在床上弓成虾米模样,身子不住抖动,嘴唇苍白,脸色极是难看,眼睛紧闭着,嘴裡只不住念叨着“姨娘”。此情此景,莫說淡梅见了觉着心酸,那徐进嵘瞧着亦是十分难過,上前抚了下良哥有些汗湿的额头,接過块帕子给他擦起了了汗。片刻后又有丫头送来了新熬好的药,徐进嵘亲自端了過来,一勺勺地喂他,待喝完了,却又反呕了几口出来,吐在了徐进嵘的衣摆上。良哥瞧着似是有些惧怕,待见他并未像平日那般责骂自己,方有些缓了下来,眼睛只是直勾勾盯着淡梅。
“时候不早了,你今日也有些累,早些回去先休息吧。”
徐进嵘抬眼看了下淡梅,這般道。
淡梅看了眼良哥,想起自己白日裡過来,他醒着之时也是用這般眼神看着自己,晓得便是留下也是无用,略点了下头,也未多說什么便离去了。
那徐进嵘直到很晚才回来,似是怕惊醒了她,轻手轻脚地到了放烛台的桌前,正欲吹灭,淡梅已是翻了個身,朝向外侧,开口问道:“良哥如何了?”
他怔了下,似是未料到她還醒着,自己脱了衣衫躺到了她身侧,這才微微叹了口气道:“折腾了许久,方才睡過去沒一会……”
“我這几日,心裡总有些不安,想着若不是你陪我走了趟苏州,留在家中的话,這孩子起头有些不对早发觉了的话,不定也不会病成這样……”
淡梅犹豫了下,低声道。半晌未听他回音,抬眼望去,见他眉头微微皱着,眼睛盯着帐顶,似是在想什么,便也不再說了。半晌,觉着边上一动,他已是侧過了身,揽住了她肩让她靠了過来,另只手伸了過来抚了下她额头的碎发,犹豫了下,看着她道:“我心裡有個计较……”
淡梅见他說了一半便停了下来,心中便已是猜到了,虽是有些苦涩,只面上也未现出什么,只微笑道:“你說吧,有何计较,只要我能,总会遂了你意思的。”
徐进嵘听她這般說,便慢慢道:“那孩子虽是個沒用的,只终究也是我的骨肉,如今病成這個样子,又口口声声念着他那個姨娘,我寻思着把周氏接了過来,叫他心安了下来,想必這病症也能好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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