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洗劫 作者:未知 热水喷洒在安琪尔雪色的肌肤上,在她那令人迷醉的身体曲线上流淌。 她迎着水流、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不久后即将发生的事。 但那终究還是要发生的,而且几乎每晚都会发生。 今晚的客人是她很讨厌的那個类型——丑陋、肥胖、粗鲁,而且对待她的态度很恶劣。 仅仅是走进房间、进入浴室的這几分钟,那人已经给安琪尔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她并不奢望自己能得到什么尊重,但她也是人,她也是有感情的;她只是希望,那些把她当作物品或是动物看待的人,至少不要在脸上把這些都表现出来,哪怕是逢场作戏,她也会感觉好些。 “呼……”水流停了,安琪尔将手摁在了自己高耸的胸脯上,深呼吸了一次。 她裹上浴巾,告诉自己,這只是又一個平常的夜晚罢了……不要去奢望什么,也不要去流露什么真实的感受,出去做她该做的,然后拿钱、回家,就這么简单。 数秒后,她便调整好了情绪。她那专业的“营业用笑容”瞬间就浮现在了脸上,随后,她就這么裹着浴巾,拉开了浴室的门,走进了外面的那间卧室。 “你洗得可真够久的。” 在卧室裡,等待安琪尔的是這么一句话。 但這句话,并非出自她今晚的那位客人之口……因为她的客人此时已经不见了。 房间裡多出了另一個人,一個安琪尔昨晚才见過的人。 “你……你你……”安琪尔脸上的表情一秒就崩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倚墙而立的杰克,语无伦次地念叨了几声,随即自己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哎哟!還真不是在做梦啊!” 杰克沒有去吐槽她的行动,只是淡定地說道:“你的手机在哪儿?” “等等!”安琪尔看着他,“你先告诉我,我的客人在哪儿?” “衣柜裡。”杰克的回应简明扼要。 “哈?”安琪尔都愣了,“他跑衣柜裡去干嘛?” “我把他装进去的。”杰克的回答依然是简明扼要。 安琪尔听到這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慢着……衣柜那么小,他那么胖……”念及此处,她后退了半步,斜视着杰克道,“我說……他還活着吧?” “大概吧。”杰克的回答……嗯……你们懂的。 “什么叫大概吧?你到底是谁啊?想干嘛呀?”安琪尔高声道。 “有些事,需要你帮忙。”杰克的语气并未因对方的反应而变化,“此前,請你来‘为我服务’的那個人联络你时,你所用的那部手机……应该還在吧?”說着,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安琪尔放在床头柜上的包,“我刚才看了下,你今天带的那部似乎不是……” “什么!你翻我包了?”安琪尔都沒听他把话說完,便一個箭步上前,打开了自己的挎包,快速检查起来。 她的神情沒過多久就缓和了下来,因为她的东西都還在。 “那么……”杰克见她翻得差不多了,才說道,“你的那部手机……” “在我家裡呢。”安琪尔沒好气地回道,并合上了自己的包。 “所以……你每天出门都带不同的手机?”杰克又问道。 “那当然啦。”安琪尔回道,“干活儿的时候电话响了,那多业余啊。” 杰克沒接這茬儿,只是沉默了两秒,再道:“穿上衣服。” “又干嘛?”安琪尔问道。 “我要去你家。”杰克回道。 “喂喂……玫瑰先生。”安琪尔拉长了嗓门儿道,“你懂不懂我們這行的规矩啊?我怎么可能带男人回自己家去啊?再說了,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诶。” “如果‘安琪尔’這個名字和我身上的枪一样真,那這個话题我們還有的聊。”杰克冷冷回道,“现在,在我失去耐心之前,穿上衣服。” 闻言,安琪尔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杰克說得对,和“玫瑰先生”一样,“安琪尔”也是一個虚假的名字。 每天只跟与自己有利益往来的人打交道,让她几乎忘记了在成为“安琪尔”之前……自己究竟是谁。但跟杰克交谈时,她可以不用演,因为杰克不需要她演、也并不是她的客人。 或许正因如此,每当杰克用言语去戳破那层窗户纸、将其拉回现实时,她都会感到格外失落。 “我穿我穿,穿总行了吧?”两秒后,安琪尔就站在杰克的面前,自己扯掉了身上的浴巾,然后一边用嗔怒的表情瞪着杰克,一边往身上穿衣服,嘴裡還骂骂咧咧的,“神经病,人家都让脱你让穿,還要我一個人瞎叫唤。” ………… 十五分钟后,杰克已坐在了安琪尔的车上。 她开的车很普通,性能可靠、但不显眼;可以說……和她并不相称。 像安琪儿這样的女人,人们第一眼看到她,联想到的就是豪车、别墅、各种奢侈品,以及一個膀大腰圆的、搂着她的腰走在红毯上的暴发户。 但安琪尔并沒有那些,“下班”后的她非常低调。 她开着普通的车,穿着保守的、廉价的衣服;她通常都戴着墨镜和鸭舌帽去便宜的餐厅吃饭;除了化妆品之外,她的其他日用品买的都是超市裡的减价货……和“工作”时相比,生活中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不過,她住的社区倒是不差,姑且算是中产阶级的地界,治安很好,而且她家也是独门独院的。毕竟……她自己也算是件“奢侈品”,整天出入治安差的地区太過危险了。 “你能往下躲一躲嗎?玫瑰先生。”在即将驶入自己的社区时,安琪尔忽对杰克說道。 這一路上,他们俩几乎都沒怎么說话,所以,這会儿她突然跟杰克提了個要求,让杰克有些意外。 “我可不想让邻居们看到我在半夜载着男人回家,然后到处嚼舌头根子。”安琪尔见杰克沒动,又补充道。 若是四年前的那個杰克,根本不会理对方,但现在的杰克……在考虑了几秒后,便从副驾驶位上滑了下去,蜷身躲在了安琪尔的腿边。 “你的街坊邻居就沒有一個知道你的职业?”杰克躲好后顺嘴问了一句。 “当然沒有。”安琪尔回道,“要是有人知道了我是干什么的,我就不得不搬走了……在以前住的地方,我就曾被人认出来過,结果不到一個礼拜,女人们就开始往我的草坪上扔垃圾,男人们则制造各种机会来骚扰我,甚至還有三五個人曾试图在白天就闯进我家裡来,要不是我及时发现并从后门跑了,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說這些话时,显得很平静,看起来她早已习惯了這类事、甚至是更糟的事,“干我們這行的,一旦被人知道了,那在别人的眼裡就连個人都不算了,即便哪天我被先奸后杀,在那些所谓的正经人看来也是活该、是理所当然的,甚至会有人感到大快人心……”她又顿了顿,“所以……我现在很小心,比住在我周围的那些……平日裡道貌岸然、实则鸡鸣狗盗、乱搞男女关系、乏味到极点的中产阶级夫妇们要小心得多,毕竟……重新找房子很麻烦。” 說完這段话时,她的车也已驶入了自家的车库,待车库门缓缓关合后,杰克才探出身来,并顺势下了车。 “我查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会在沒人发现的前提下离开的。”杰克关上车门时說道。 “我本来也沒打算送你。”安琪尔一边熄火下车,一边有气无力地应道,“更不想再和你扯上什么关系。” 两人很快就穿過了车库和房子之间的门,进入了安琪尔的家。 這是栋典型的社区民居,共两层楼,一楼是厨房、客厅和厕所,二楼是起居室。 摸到电灯开关的刹那,安琪尔就傻眼了。 她本能地张嘴欲喊,但杰克一把将她拽到身前,并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杰克压低了嗓门儿,在安琪尔耳畔說了這三個字,与此同时,他那锐利的目光已在扫视着眼前被翻得一片狼藉的房间,他的听觉也延展出去,开始探查周遭尚未进入视线的空间。 两人在一片静谧中默默站立了一分钟,一分钟后,杰克才松开了手:“沒有人在,闯入者应该已经走了。” 从他怀裡挣出来的安琪尔二话沒說,一脸惊慌地跑上了楼,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杰克并沒有急着跟上去,他在一楼又查探了一番,確認了闯入者的进出路线和方式后,方才上了二楼。 安琪尔的卧室装饰的很温馨,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那种天真和精致,纵然這房间此刻已被翻了個底儿朝天,仍然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嘶……呃嗯……” 杰克进屋时,安琪尔正跪坐在地板上抽泣,她的身前,還摆着一個中等大小的储物箱。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這個箱子本来是被藏在衣柜底下的地板下方的,但這会儿地板已经被撬开了,箱子裡的东西也都不翼而飞;剩下的,只有几個已被砸破的相框,以及……一枝被包裹在塑料纸裡的玫瑰。 “手机不见了?”杰克的第一反应就是這個。 沒想到,下一秒,安琪尔暴跳如雷地转身,朝杰克扑了上来:“什么鬼手机!我的钱!我的积蓄!全沒了!沒了!” 她拽着杰克的衣服,歇斯底裡地咆哮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已冲花了她脸上的浓妆,那张美丽的脸也因极度的悲伤而变得扭曲。 在這短暂的爆发后,她又无力的、缓缓地瘫软了下去。 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她双手掩面地哭泣,哭腔中還夹杂着含混不清的自言自语:“就差一点儿……只要我再攒几個月……呜……就可以……咳……就可以把钱還清了……我就可以不用再……再……” 杰克,不想听她的故事。 但此刻,他已经听到了,看到了,也感受到了。 不投入任何個人感情,也不做任何自我說服,不多问,不多說——這是過去的杰克一直所秉持的理念。 但今天,他问了…… “你欠谁的钱?”杰克的声音還是那样冰冷,不近人情。 “這跟你有什么关系!”安琪尔吼道,“我已经沒有你要的东西了!你還留在這儿干嘛?這是我的事!你走!有多远滚多远!” 她一边吼着,一边推搡、捶打着杰克。 她不需要杰克的帮助,因为她不信对方会帮她。 曾经也有一個男人曾宣称過要帮助安琪尔,但那人在取得了她的信任后,带走了她当时所有的积蓄,从此失踪了。 人都是会成长的,痛了才会记住,记住了才会改变,所以,在那之后,安琪尔就不再相信任何男人了。 ………… 杰克走了,至少表面上是走了。 他并沒有真的走远,因为他不想看到安琪尔在他走后割腕上吊什么的。 他躲在暗处,听着這個女人在家裡默默收拾东西的声音。 他能听到她的抽泣、能听到泪水滴到地板上的动静,但他无能为力。 他不但是不会救人,也不会安慰人。 当然了,杰克也并非什么都不会……在监听的同时,他也在思考着。 “从现场痕迹来看,事情发生不超過两小时…… “而从入侵手法、以及搜查时的强烈目的性来看,也绝不是一般的闯空门。 “假设,是雇佣安琪尔的人来毁灭证据,那他们来得未免晚了一些……既然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沒理由留出這一天多的時間;此前那二十四小时裡,他们有的是机会来办這事儿……再者,连‘螳螂’都用了,說明他们并不在乎她的死活,要销毁证据的话趁白天来把她一并灭口了更好。 “那么……果然是盖洛的人做的嗎。 “就在昨晚,我在医院和盖洛的人碰面后,一直到凌晨的這段時間裡……他们通過某种途径得知了安琪尔這條线索,并立刻查到了她的住址、還派了人過来;而安琪尔刚好不在,于是這群人便搜查了她的房子,在找到她的手机后离开了。 “還有……‘顺手拿走目标的积蓄’這种事,也很像是盖洛的人会做出来的……” 理清了思绪后,他又重新潜入了安琪尔的家。 他“不敲门”,除了图省事儿以外,也是怕這大半夜的惊动了邻居。 “你又来干嘛?”看到杰克时,安琪尔顺手抹了把眼泪,抬头问道。 這会儿,安琪尔已经冷静一些了,她无疑也是一個很能调整情绪的人,要不然根本就活不下去。 “我会把你被抢走的东西找回来。”杰克的语气還是那样冷淡,却也因此而透出一种可靠的感觉,“在那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做什么冲动的事。” “哈?”安琪尔几乎是脱口而出,“找回来?去哪儿找?骗人也不打草稿。” “你還剩下什么,是值得我去骗的……”杰克這人說话也很讲逻辑,且一针见血。 “我……”安琪儿想想也是,自己除了随身带着的一点钱之外,可是一贫如洗了,這房子也是租的、下個月租金都不知道在哪儿呢,“我……”她很快就恼羞成怒了,“怎么沒有?”她說着,便两腿微分,双手叉腰,摆了個模特站台的姿势。 那架势,好似是在用肢体语言跟杰克讲:“就冲姐盘儿靓、條儿顺、活儿又好,怎么就沒点骗的价值了?” “看样子你已冷静一些了,我走了。”杰克沒有对安琪尔的行为发表什么评论,只是撂下句话,转身便要离去。 他的确也不用多說什么,他要是想要安琪尔這個“人”,早就有无数机会可以拿下,何须用骗。 “诶~你等……”安琪尔好像還要跟他說两句,但杰克却像某位高谭市的超级英雄一样,說消失就消失了。 “切……”望着空空如也的走廊,安琪尔又抬手抹了把眼角的泪痕,独自站在那儿念道,“疯男人……‘人’你也不要,還想要‘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