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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系列·前传 朱颜 第12章

作者:沧月
他执伞登上神鸟的背,于风雪呼啸中逆风而起,一袭白衣猎猎,如同神明一样俊美高华。大漠上的牧民发出如潮的惊叹,纷纷跪地匍匐礼拜,视为天神降临。

  她在帐篷裡远远看着,忽然间便是一個恍惚。

  思绪陡然被拉回了十年前。

  第五章:初遇

  回想起来,第一次遇见时影,她還只有八岁。

  那时候,作为赤之一族的唯一郡主,她第一次离开西荒,跟随父王到了九嶷神庙——那之前,她刚刚度過了一次生死大劫,从可怖的红藫热病裡侥幸逃生,族裡的大巫說父王在神灵面前为她许下了重愿,病好之后,她必须和他一起去九嶷神庙感谢神的庇佑。

  听說能出门玩,孩子欢呼雀跃,却不知竟然要走一個多月才能来到九嶷。

  那個供奉着云荒创世双神的神庙森严宏大,沒有一個女人,全都是各地前来修行的神官和侍从,個個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

  待了两天她便觉得无聊极了,趁着父王午睡,一個人偷偷游荡在九嶷山麓。看過了往生碑上的幻影,看過了从苍梧之渊倒流上来的黄泉之瀑,胆大包天的小孩子竟然又偷偷地闯入了神庙后的帝王谷禁域。

  那個神秘的山谷裡安葬了历代空桑帝后,用铁做的砖在谷口筑了一道墙,浇筑了铜汁,门口警卫森严,沒有大神官的准许谁都不能进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偷偷跑了過去,东看西看,忽然发现那一道门居然半开着。

  天赐良机!孩子一下子欢呼雀跃起来,想也不想地便从那一道半开的门裡挤了进去,一路往前奔跑。

  帝王谷裡空无一人,宽阔平整的墓道通往山谷深处,一個個分支连着一個個陵墓,年代悠久,从七千年前绵延至今。孩子胆子极大,对着满布山谷的坟墓毫无惧怕,只是一路看過去,想要去深谷裡寻找传說中空桑始祖星尊大帝的陵墓。

  忽然间,她听到了一声厉啸——空无一人的帝王谷深处,有一只巨大的白鸟从丛林裡振翅飞起,日光下,羽毛如同雪一样洁白耀眼。

  神鸟!那是传說中的重明神鸟嗎?

  胆大的孩子顿时就疯狂了,朝着帝王谷内狂奔而去,完全沒有察觉這一路上开始渐渐出现了打斗的痕迹,有刀兵掉落在路边草丛,应该是刚进行過一场惨烈的搏杀。

  她跑了半個时辰,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那只白鸟所在的位置。還沒来得及靠近那只白鸟就霍然回過头,睁开了眼睛狠狠盯住了她——那只美丽的鸟居然左右各长两只眼睛,鲜红如血,如同妖魔一样!

  它的嘴裡還叼着一個人,只有半截身体,鲜血淋漓。

  “啊呀!”孩子這才觉得害怕,往后倒退了一步,跌倒在地。

  這個神鸟,怎么会吃人?它……它是個妖魔嗎?

  她惊叫着转過身,拔腿就跑。然而那只白鸟却恶狠狠地看了過来,发出了一声尖厉的叫声,展翅追来,对着這個莽撞的孩子,伸出脖子就是凌空一啄!

  她失声惊呼,顿时腾云驾雾飞了起来。

  “住手!”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天而降,挥手将她卷入袍袖,另一只手“刷”地抬起,并指挡住了重明神鸟尖利的巨喙。

  那只巨大的神鸟,居然瞬间乖乖低下了头。

  她惊魂方定,缩在他的怀裡,抬起头来看了来人一眼——如果不是這個人,她大概已经被那只四眼大鸟一啄两断,当作点心吞吃了吧。

  那是一個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清俊,穿着白袍,腰坠玉佩,衣衫简朴,高冠广袖,竟是上古的款式。整個人看上去也淡漠古雅,像是从古墓裡走出来的一样。

  吓了一跳,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你是活人還是死人?”

  那個少年沒有說话,只是皱着眉头看了怀裡瑟瑟发抖的孩子一眼:“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他的手是有温度的,心在胸膛裡微微跳跃。她松了一口气,嘀咕:“我……我叫朱颜,跟父王来這裡祭拜神庙。看到那道门开着,就进来了……”

  少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衣角的家徽上,淡淡:“原来你是赤之一族的人。”

  “嗯!你又是谁?怎么会待在這裡?”她点了点头,心裡的恐惧终于淡了,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忽然出现在深谷裡的清秀少年,眼睛亮了一下,忽然抬起了手,“啊呀,你這裡有個美人尖!”

  “……”在她的手指头戳到他额头之前,他一松手,把她扔下地来。孩子痛呼了一声,摔得屁股开花,几乎要哭起来。

  少年扔掉她,拂袖将重新探头過来抢食的大鸟打了回去,低叱:“重明,别动——她和刚才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不能吃!”

  被阻止之后,那只有着四只眼睛的白鸟就恨恨地蹲了回去,盯着她看。它尖利为嘴角還流着鲜血,那半截子的人却已经被吞了下去。朱颜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往少年后面躲了一下——這裡周围散落着一地的兵器,草木之间鲜血淋漓,布满了残肢断臂,似是刚有不少人被杀。

  “這……這是怎么回事啊?”孩子被吓坏了,结结巴巴地问。

  “沒什么,”少年淡淡道,“刚才有刺客潜入山谷,被重明击杀了。”

  “是嗎?它……它会吃人!”她从他身后探出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那只雪白的大鸟,“它是妖魔嗎?”

  “只吃恶人。”少年淡淡,“别怕。”

  重明神鸟翻着白眼看着孩子,喉咙裡发出咕噜声。

  “咦,它叫起来好像我养的金毛狙啊!是你养的?”孩子沒心沒肺,一下子胆子又大了起来,几乎牛皮糖一样地黏了上去,摸了摸白鸟的翅膀,“可以让我拔一根羽毛嗎?好漂亮,裁了做衣服一定好看!”

  重明神鸟不等她靠近,翅膀一拍,卷起一阵旋风便将她摔了個跟斗。

  如今回想,這就是后来它为什么一直不喜歡她的原因吧?因为从刚一照面的时候开始,她就打着鬼主意一心要拔它的毛。

  那個少年沒有接她的话,冷冷地看了八岁的孩子一眼,忽然皱着眉头,开口问了一句:“你是男孩還是女孩?”

  “当然是女孩!难道我长得不漂亮嗎?”她有些不满地叫了起来,又看了看白鸟,拉着他的衣襟,“大哥哥,给我一片羽毛做衣服吧!好不好?”

  “是女孩?”那個少年沒有理睬她的央求,身子猛然一震,眼神变得有些奇特,“怎么会這样……难道预言要实现了?”

  “什么预言?”她有些茫然,刚问了一句,却打了個寒战——少年的眼神忽然间变得非常奇怪,直直地看着她,瞳孔似乎忽然间全黑了下来!他袍袖不动,然而袖子裡的手却悄无声息地抬了起来,向着她的头顶缓缓按下。

  手指之间,有锋利的光芒暗暗闪烁。

  “怎么了?大哥哥,你……你怎么抖得這么厉害?”八岁的孩子不知道危在旦夕,只是懵懂地看着少年,反而满是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替你去叫医生来好不好?”

  孩子关切地看着他,瞳子清澈如一剪秋水,映照着空谷白云,璀璨不可直视。那刻,少年的手已经按住了她的灵台,微微抖了片刻,却忽地颓然放下,落在了她一头柔软的长发上,摸了摸,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怎么啦?为什么唉声叹气?”她却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片刻之间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個来回,只是抱怨,“你是舍不得么?那只四眼鸟有那么多毛,我只要一片,难道也不可以?好小气!”

  “……”少年的眼眸重新恢复了冷意,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随手把這個闹腾的孩子拎起来,低声自语,“算了,只是個小孩罢了——說不定不杀也不妨事吧?”

  “什么?”她吓了一跳,“你……你要杀我嗎?”

  那個少年沒有理睬她,只是把她拎起来,重新扔回了围墙外面,并且严厉地警告了她:“记住,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你今天来過這裡,更不能告诉别人你见過我!擅闯帝王谷禁地,是要杀头的!”

  孩子被吓住了,果然不敢再和人說起這件事然而好奇心却忍不住,只能远远地绕着圈子,向旁边的人打听消息:“哎……我昨天跑到山上玩,远远地看到山谷裡有個人影!为什么在那個都是死人的山谷裡,居然還有個活人?”

  好奇的孩子回去询问了神庙裡的其他侍从,才知道這個居住在深谷裡的少年名叫时影,是九嶷神庙裡的少神官。今年刚刚十七岁,却已经在九嶷神庙修行了十二年,灵力高绝,术法精湛,被称为云荒一百年来仅见的天才。他平时独居深山,布衣素食,与重明神鸟为伴,除了大神官之外从不和任何人接触。

  “记着,你远远看看就行,可别试图去打扰他,”神庙裡的侍从拍着八岁孩子的头,叮嘱,“少神官不喜歡和人說话,大神官也不允许他和任何人說话——凡是和他說话的人都要遭殃的!”

  然而,她生性好动好奇,却哪肯善罢甘休?

  第二天,朱颜就重新偷偷跑到了围墙边,那道门已经关闭了,她便试图爬過去。

  然而刚一爬上去就好像被电了一下似的,“啊呀”一声掉落回了地上,痛得屁股要裂成四瓣——怎么回事?一定是那個哥哥做的吧?他是防着她,不让她跑进去拔了那只四眼鸟的毛嗎?

  朱颜急躁地绕着围墙走来走去,却一点办法也沒有。最后,只能爬上了谷口另一边的断崖,俯视着山谷裡的那個人,大呼小叫,百般哀求,想让他带自己进谷。然而不但重明神鸟沒有理会這個孩子,连那個少年都沒有再和她說過一句话——似乎是個天生的哑巴一样。

  她喊了半天,觉得无聊了,便泄气地在树下坐了下来看着他们。

  帝王谷极其安静,寂静若死,一眼望去葱茏的树木之间只有无数的陵墓,似乎永远都沒有活人的气息。

  那個少年修行得非常艰苦,无论风吹日晒,每天都盘腿坐在一块白色的岩石上闭目吐纳,餐风饮露。坐着坐着,有时候他会平地飞起来,张开双臂、飞鸟一样回旋于空中;有时候他会召唤各种动物前来,让它们列队起舞,进退有序;有时候他张开手心,手裡竟会开出莲花,然后又化为各色云彩……

  孩子只看得目瞪口呆,心驰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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