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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作者:河洛素以
出了游梦园,天空已经蒙了层漆色。

  小腿肚有种异样的感觉,颜卿稍微锤了几下,那种酸酸胀胀的难受感才缓去几分,這点小动作当然沒能逃過秦初阳的眼睛:“姝妹可是走累了?”

  “沒,想来是方才在桂芳汀看那些手艺人捏泥人捏得娴熟精彩,坐得時間太长,腿脚有些麻了。”

  “姝妹要是累了就跟大哥說,大哥背你。”

  “不用不用。”颜卿赶忙摆摆手。

  饶是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像秦初阳這样温柔体恤人的她還是头一回碰见。這温柔如同冬日投向冰面的阳光,太暖,把颜卿整個人都要暖化了。

  只是又触到秦笙的那张冰块脸,她這才马上回過神来,刚刚差点還真当自己有個秦初阳這样的哥哥。

  夜色渐深,道旁的春花落了暗色,不复清早的明媚,看上去就像夜色中汹涌晦暗的波涛,游梦园的繁华随着脚步的一起一落渐渐被抛在身后。

  三千红尘自此穿梭而過,不留半点尘迹。

  走在前方的秦笙只留下一個背影,眉眼似秋水般孤僻冷清。

  颜卿原以为,随着两個人日益相熟,這眉眼偶尔也会软化一些,淡却一些,以后再同他亲近,看着他的眼神,兴许就不会感到特别难過。

  只是她有些忘了,那人似乎天性裡就带着拒人万裡的疏离,即使熟络到互相能开几句玩笑的地步,转眼间,除去秦笙面上似是而非的笑颜,她看到最多的,仍是他骨子裡的淡漠。

  况且方才游览游梦园的时候,秦笙就有些心不在焉。

  只是他不肯說,颜卿亦无法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都說人心隔肚皮,而在颜卿眼裡,她与秦笙之间仿佛隔着万重山水,他不說破,她看不透。

  颜卿的脚步有些放慢,又不禁边走边肖想,倘若现在走在這個人身边的不是她而是叶姝,這個人会否有什么不一样。

  正想得入神,前方忽然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刀剑相击声。

  “這是?”秦初阳发了声。

  刚走過一個转角,借着一片模糊的月光,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场不知进行了多久的战局,一個黄衣女子执剑立在中间,四個红衣人团团围住了她,腰上别着黑带,正摆开对峙阵势。

  乌云离散,云开月出。

  清冷的月下,女子神色冷冷地执着长剑,剑尖泛着点点冷芒,她的右臂渐渐漫出了一朵深色的血花,几滴血珠顺着剑身淌到地面,凝成了点点红梅。

  听到脚步声,女子冷眼一瞥来人,又马上收回了目光。

  红衣人纷纷挥刀而上,女子眉毛一凛,身体微一侧倾将将避开逼来的刀锋,又顺手挽起了一個剑花。

  一個红衣人的眉心闪過一道亮光,他下意识地举刀格挡,那剑尖又灵敏地换了一個方向,朝着他的胸口猝然袭来。

  血肉撕裂声倏然响起,胸口的一抹温热倏地喷洒而出,那红衣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下子摔倒在地。

  三個红衣人见状纷纷举刀而上,又被女子一個漂亮的回旋灵巧避开。

  训练有素的红衣人攻势如匝匝的雨滴密不透风,再加上以一敌三,女子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一把雪亮长剑从战局中嗖的一下飞了出来,正插|进旁边的树干上。

  颜卿看清红衣人袖角处纹着的火狸,不禁后退了一小步,秦初阳下意识地将她拉過护在身后。

  秦笙盯着打斗正酣的战局,皱了皱眉道:“不关我們的事,還是莫管为妙。”

  院落篱笆,青枝绿萝,树荫下,小唯正静静地逗着一头小白虎。

  虎崽似长期受虐惯了,苦闷的愁容头一回露出一副极享受的模样,毛绒绒的脑袋不时轻微晃动着,喉咙裡舒服似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阳光穿過虬曲交错的枝桠,又穿過枝條上串着的朵朵白脂琼玉似的花,悄然落在树下趴着的虎崽通身雪白的绒毛上,泛出莹光灿灿的金黄色泽。

  白衣白裙的少女微抿着唇,漆黑的发随着低眉的动作柔顺而下,她笑眯眯地望着小虎崽,不时给它一個温柔的轻抚。

  颜卿迈出门槛,故作气恼道:“我平时怎样逗它,也不见它如何亲近我,沒曾想這畜生今日见了你倒变得如此乖顺,阿姐好嫉妒啊。”

  小唯的脸上浮现出爱怜之色,又略微抬高了眼帘,微笑道:“万物都是有灵性的,倘若姐姐摸准了它的脾性和嗜好,平时顺着它一点,它自然会同姐姐亲近。”

  又轻叹了一声,“我小的时候也养過一头狼崽,和這小虎差不多大,也粘人的紧,只是长姐见不得狼崽,便不让我再养它,后来……也不知道它后来怎么样了……”

  颜卿盯着她抚摸白虎的娴熟手法,脑海裡隐约闪现出一些模糊的片段,白唯嘴上說的那头小狼崽她不是沒有印象,只是日子久了,残存的印象早已变得浅淡。

  慢慢才发觉,她這世上经历過的很多事,时隔日久,约莫也都沒了记性。

  华清說,活着就是来到這世上遭罪,你看這些人,明明做人做的那么痛苦,下一世,却偏偏還要選擇做人。

  话音未落,又覆上一声长长的叹息。

  聪明人往往会選擇记住那些愉悦的事物,而对那些让他们感到痛苦或悲伤的,总要想法子忘记。

  這样会活得幸福一点。

  华清說着這些话,也不管她当时能否听懂。

  现在又突然想起,颜卿似乎领悟了一些。

  她活了整整十七年,只有不到十年的时光是活给自己,剩下的這些混沌日子,权当是她上辈子欠下的债,以命相抵罢了。

  不愿去算她已经杀了多少人,也不想去看那些枉死在她手下的人的眉眼,他们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這行尸走肉的生活,她已過得足够。

  百裡稽坐在高高的檐角上,支着腿,一派悠游随意,风吹起了他的额发,神采飞扬,玄色的袍随风烈烈鼓动,更是显得意气风发,活力无限。

  颜卿走上前去,那人听见响动,缓缓扭過脸,阳光从瞳孔移到颊侧,他嘴角噙着丝笑,活脱脱一個惨绿少年:“阿姐若想离开,何必還要多此一举?”

  “同道中人,身不由起。”

  “哦?难道阿姐不知道杀她的又是何人嗎?”

  “我知道,不過就算是一枚废棋子,也总该能够活下去。”

  百裡稽点了点头,抬眉望向远方,被阳光照耀的茶金色的眸子不知盯着哪一处,辨不出是讥诮還是赞赏:“阿姐最近变了许多呢……”

  颜卿倚着树,脑海裡浮现出忴茈送她离开的场景。

  高高悬着的大红灯笼在晚风中左右摇摆,灯光映照在忴茈脸上,使得她的双颊染上了一抹酡红,仿佛醉了酒,双眼又偏生那般清澈,不惹半分尘埃。

  忴茈抬头凝视着灯笼,笑得清冷,做個杀手,虽說這运命就如同這大红灯笼一样,丝毫不能有自己的主张,却也总好過曲意承欢,媚眼呵笑。

  颜卿沒想到忴茈会突然說出這样的话来,沉默良久,临别,立在思侬阁的台阶下,只說一句保重。

  怎料想他日相逢,又是這般光景。

  各安天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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