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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作者:河洛素以
四周景物飞快后退,還未看清那酒楼茶肆、红花绿柳,脚面一转,转角处拐入了一條隐蔽清冷的小巷。

  方才的大街上,有人咦了一声,似乎看见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沒有看见。

  背贴阴凉,甫一靠墙,顿时斜斜瘫软了去,如姬躬身喘着气道:“哪有你這样跑的,本宫的魂魄尚未完全归附,你也要怜惜些才是。”

  颜卿放了她的胳膊,双颊也渐渐泛起了潮红,“你,我不是說要帮你找了嗎?你怎的胡乱找了這具身体,你快出来,把人给放了!”

  如姬见颜卿真的生气了,倒也不再顾其他,眼波流转道:“這可是本宫不费什么功夫得来的,這人也奇了,拖着冰坨般的身子就往湖边走,也不怕寒凉入体,病症加重。本宫远远一瞧,身段倒也窈窕,脸蛋倒也能看,虽說不如本宫以前生的好看,大致也能凑合,况且病弱之人更易魂附,這岂不是天赐的良机?”

  如姬媚眼如丝,斜了颜卿一眼:“你也好意思跟本宫提之前?本宫還沒来得及找你算账呢!你看看你,每次给本宫找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的破烂玩意儿,旁的不說,就說上回那個矮冬瓜,中间宽,两头窄,不忍直视,你也好意思给本宫送過来!”

  颜卿一脸好笑:“又不是选美,何必如此挑剔?最近的死人缺胳膊断腿的多,好不容易找到個四肢健全的,将就将就也能用的。”

  如姬横了她一眼:“不成!本宫說不成就是不成。以前在皇宫的时候,吃穿用度,拿到本宫那裡的必然是最好的。”說着,她施了一個法,把那口裡的矮冬瓜生生变了出来,素手轻轻一掂,柳眉倒竖:“你再看看這個,哪裡還有個人样?本宫要是附在這矮冬瓜身上,万一哪天等到了本宫要等的人,還不得把他给一下子吓跑了?這样一来,他又怎会愿意同本宫和好?”

  颜卿望着如姬硬生生画在皮相上的那朵梅花钿,眼中闪過一丝笑意,“苏珩?”

  如姬不作声,仿佛红了脸,這具皮相却并沒有跟着她脸红。

  颜卿道:“這具身体是我小妹的,只是她身份特殊,平日结了不少仇怨,实在不宜在江湖中随意抛头露面,你這样附在她身上,又到处乱走,恐怕会招致一些祸端。”

  如姬头一扬,脸上尽是傲然之色,舔了舔唇,一字一句道:“本宫不在意。”

  颜卿抱起了胳膊,正色道:“可我担心我的妹妹。”

  時間一点一滴流走,一人一鬼就這样僵持开来。

  偶尔有個卖油茶的路過,因了這分外安静的奇怪气氛,也是掂了货物轻手轻脚地走過,只是偶一回過脸,眼睛却像粘在了她们身上似的。

  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轻轻抬了伞,细白皓腕上戴着的镶金翡翠玉镯便露了出来,绘着游龙戏凤的图样,如姬瞧着对面那人一脸的认真,心底突然生起一阵惶恐,虽然她知道胸口处的那脉跳动并不属于自己,手還是不由抚了上去:“這具皮相,這具皮相是本宫的命,你休想抢走。”

  话未落,一朵梨白小巧的花瓣自墙外飘来,不远处传来一個低沉的声音:“卿儿。”

  颜卿一僵,并不看巷口处立着的那人,只是慢慢别過脸去,目光落在壁面缝隙间的青苔上,沒有答话。

  如姬听到這声音,微微一惊,心念一转,径直捞過颜卿的袖子,软语央求道:“姐姐,本……我错了,這次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這位是?”秦笙淡眼扫過如姬。

  颜卿倚在墙边,灰白的石壁面衬得她肌白如玉,身侧一枝梨白的槐花从墙壁后生生探出来,花朵正开在她的头顶,风吹過,纷纷扬扬,宛若下了一场风花雪。

  秦笙目不转睛地看着颜卿,突然想到那日,他看她坐在高高的秋千上,素衣黑发,眉眼带笑,如莲的脸上漾着一对浅浅的梨涡,长而宽的绿袖随风悠然飘過,灵气逼人,仿佛是一只来去自由不受束缚的雀鸟,一旦展了翅,离了树,便再不会回来。

  “荡那么高做什么,也不怕摔下来?”

  她微抿着唇,笑意却止不住溢出嘴角,一脸明媚的光:“我高兴!”黑白分明的眼珠从左边转到右边,眼角一挑,愉悦中又带了些娇嗔,“我高兴,你管不着。”說罢,又攀着粗绳驭风借力一晃,分明荡得又高了些。

  他在树下静静站着,仰头看着她,心裡忽然生起一种感觉,眼前的人仿佛是一只来去自由不受束缚的雀鸟,一旦展了翅,离了树,便再不会回来。

  想到這裡,秦笙心裡沒来由的一慌,素日平静的眸中竟生起了点点涟漪,薄唇不自觉抿成一线。

  四下寂然。

  如姬不依不饶地继续拉了拉袖子,一脸矫揉委屈,眼中带着微不可察的急躁。

  半晌,颜卿突然开口道:“我原谅你了,你走吧。”

  她周身泛着淡淡的玉兰花香,嗓音清冷,眼角冰凉,不是如姬惯见的神色。

  “哎,我這就走。”得了令,如姬抬起伞,脚步虚浮凌乱,却再也顾不得自身仪态,经過秦笙时又心虚地拿伞掩了掩,轻飘飘走過,不带半点足音。

  秦笙看也不看如姬,温声道:“卿儿生气了?”

  颜卿并不答话,目光飘向远处,神色疏离,比初见时還要生分些许,看在秦笙眼裡,便万分不是滋味。

  “卿儿生气了。”

  见颜卿還是沒有半点反应,他便急急向前走近了几步,服了软:“刚刚约莫是我有些心急,說错了话,倒忘了這本就是你的任务,你,你又不是她,我凭什么要求,”胸口莫名一痛,秦笙皱了皱眉,语气低微道,“我要如何,你才肯原谅?”

  颜卿闻言,倏然抬起头来。

  “我生气?我可不生气,戏子本来就是供人恣意逗弄的,遇到些脾性古怪的主顾更要小心讨好曲意承欢,主顾說的话要恭谨聆听,主顾让办的事要服帖顺从,要你哭你就不得笑,要你爬你就不得跑,主顾說什么就是什么,鬼戏从来只有从命的份儿,不得来半分反驳,不得有半分违抗。”

  颜卿捏着嗓子拿腔作势,眉毛时而横着,时而竖起,真就一派戏台作秀的伶人模样。

  秦笙眸光深沉,神色看上去竟然有些痛苦:“是我错了,你又何苦作践自己?”径直握上她的手,“只是我现下還有一事相求,你先不要走,好不好?”

  秦笙的掌心很暖和,颜卿身体一僵,想要将手抽出来,却怎么也抽不出。

  她扭過脸,直直看着秦笙,见他神色痛苦不似作伪,心稍稍软了:“什么事?”

  “前些日子那边传来消息,姝儿病了,需要一味药材,是百日莲的莲心。”

  “可這件事与我何干?”颜卿眉头一蹙。

  “舟车劳顿,姝儿又尚在病中。”

  “所以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她暂时還回不来吧?”

  秦笙点了点头:“除此之外,我還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去找百日莲。”

  颜卿轻轻一笑,似是嘲讽:“你就這么笃定我会留下来?”

  “你若硬要走,我也无法,”秦笙揉了揉额,仿佛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事成之后,要多少,卿儿尽管开口。”

  颜卿淡淡笑了。

  他不知道,只要是他的請求,她便不会拒绝,這与叶姝无关。

  她忽然想得很开,說到底,细作就是细作,细作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她不管躲到哪裡也逃不掉。

  她盗他宝图,他觊她七煞。

  剩下的,就是满满的谎言。

  人们都是自私的,所以他们总要撒谎,這是自然而然的事。

  白蔷倚在七煞的门柱旁,抚弄着自己涂满丹寇的长长的红指甲。

  只是小人撒谎,明眼人一眼便能看穿,人们瞧不出来的往往是那些君子口中說出的谎言,所以江湖裡总是伪君子活得更好。

  颜卿,有时候你真的不适合撒谎呢。

  白蔷咯咯一笑,笑得甜腻。

  你的谎言,我一瞧便知。

  “可怜阿笙你一片真心,我又岂能不成人之美?”她直直望着他,真心二字咬得死紧,不知是在气他,還是在恼自己。

  他会知道一切,只是時間問題,知道她假意的配合下是一把尖刀,知道她扬起的笑脸下酝酿着阴谋。

  只是,這尖刀只会让他流血,却能在他日,伤得她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你,你不走了?”秦笙大喜過望,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

  颜卿眉头刚要攒起,秦笙觉察,一下松了手。

  颜卿盯着秦笙,突然甜甜笑了:“只是阿笙,日后你莫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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