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的与死去的
“几天不见,本事见长啊。”心开口道。
“因为我這回认真了。反倒是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莫非在担心自己的老大?”
“开什么玩笑,烟老大需要我关心?!”心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开曼忽然收起了匕首,哈哈笑道:“其实我也很担心温莉那孩子呢,她虽然刀法不错,但毕竟不是魔法受害者,以魔法师为对手還是容易吃亏啊。”
心也收敛了杀意,淡淡道:“烟老大可不是普通的魔法师。”
“哈,那我們也别在這裡叮咣叮咣了,直接過去看最终决战的结局如何?”
“正合我意。”
于是两人叫住一旁的二阶堂和能井,朝着木耳小屋走去。
就在四人来到小屋的门外时,刚刚看到滚滚黑烟蔓延而出。
“那女孩居然能让烟老大动真格的?”心一脸不可思议道。
“哈哈哈,不愧是我看中的孩子啊,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将来必成大器!”开曼毫不掩饰自己对温莉的喜爱。
心冷哼一声,却突然看到对方的蜥蜴脑袋升腾起了一阵黑烟——嗯?什么情况?
开曼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在……土崩瓦解?
“开曼!你的魔法被解除了!”一旁的二阶堂忽然看出了什么,惊喜地叫了起来。
“啊?!”开曼大吃一惊,然后兴奋地跳了起来,“好耶!”
怎么会突然解除……等等!把人变成蜥蜴的魔法……难道說是惠比寿?也就是說惠比寿死了?而烟老大居然沒能阻止?想到這裡,心感到有些不安。
而另一边开曼還沒高兴多久,一种异样的感觉便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嗎?
一股恶寒突然从他的脊背升起,他仿佛听到自己的脑海中有另一個声音在痛苦地呼喊:不要……我已经不想再……已经够了……
够了?——不够!不够!!不够!!!魔法师都得死!都得死!
二阶堂开心地看着开曼从一個绿色蜥蜴头变成了一個正常的黑发青年,虽然面相有些凶,但也称得上帅气了——只是,为什么他的眼神那么的……那么的冷酷?简直……就跟温莉拿起小刀的时候一模一样。
而当心和能井看到开曼的本来面貌时,立刻瞳孔一缩——不会错的,他们不可能认错的,這個样子分明就是那個他们在六年前遇到的十字眼的老大,杀害了他们家族无数成员的凶手!就算他们当时并沒有看清那個十字眼老大的样貌,但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别无二致!
而随着开曼蜥蜴头的崩解,某個被困在裡面的黑影也得以脱身——它实际上就是那個一直待在开曼口中异空间中的赤裸男性,但却并非是导致开曼黑化的原因。
黑影沒有多做停留,直接冲进了依旧浓烟滚滚的木耳小屋裡,回到了他的本体,也就是那個刚被木耳复活沒多久的死人头中。
原本還在痛苦中挣扎的神秘男子头颅在黑影回到自己身上后,霍然睁开了双眼——不,是四只眼睛!
…………
从开曼身上离开的那個黑影究竟是什么,暂时還不得而知,而恢复原本相貌的“开曼”冷冷地环顾四周,却只說了句:“魔法师,必须死!”
刹那间,心、能井、二阶堂三人同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身无力,连魔法都使不出了。
這种感觉……跟洞穴的雨天很像……二阶堂强忍着恶心道:“开曼……果然你已经知道了嗎?”
沒错,二阶堂其实是個魔法师,她因为某些原因而封印了自己的魔法,選擇去人类世界当個普普通通的人类。
但在上一回开曼的脑袋被心给砍了下来时,她還是不得不使用了魔法,打开门带着开曼逃走——虽然她觉得开曼比较迟钝,可能并不会发现,但果然還是……
“开曼”沒有回答,只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再度发出了无声的宣言:魔法师,必须死。
死亡的阴霾一下子笼罩在了三個魔法师的心头。
然而就在這时,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开曼”,或者說十字眼老大的面前——原来是烟用逸散到门外的孢子制造的分身。
“烟老大!”心和能井立刻惊喜地叫了出来。
“好久不见了,十字眼的家伙。六年前那一战,只分出了胜负,却沒有分出生死,這回可不会再让你逃了。”烟的蘑菇分身淡淡道。
而“开曼”,则回以一個笑容——一個狰狞的笑容。
…………
小屋内,滚滚黑烟散去,惠比寿的尸体、温莉還有木耳都变成了蘑菇,但只有温莉变成的蘑菇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蘑菇,就是由菌丝组成的,只要是丝线就能承载她的思维,到底是人還是蘑菇其实都无所谓,只不過蘑菇形态的她既沒有什么感觉,也沒有多少行动能力。
于是她直接将自身崩解为了白色菌丝,以丝线的状态垂落进了底下巨大的迷宫中,找到了還在裡面苦苦挣扎的格罗夫。
“呜啊,什么玩意?”格罗夫吓了一跳,還以为又是烟的什么魔法。
“是我。”丝线缠绕着的项圈发出了声响。
“温……温莉?你怎么变成這個样子了?”格罗夫有些傻眼了。
“這你不用管。博士的烟瓶還在吧?”
“啊,在我背包裡。”
“好,咱们去找二阶堂姐還有开曼叔,准备跑路了。”温莉說着就“缠”到了格罗夫身上,开始往上升去。
格罗夫虽然感到十分诡异,但還是认命了,在温莉的牵引下返回了木耳的小屋。
然而刚返回小屋,底下的蘑菇迷宫就开始可解体,而缠在格罗夫身上的温莉也很快变回了人形——以一個奇怪的姿势扒在格罗夫身上。
“咳咳。”格罗夫咳嗽了几声,温莉则十分淡定地从他身上下来,然后淡淡道:“烟死了。”
“什么?!死了?谁杀的?”
“不知道。”温莉缓缓摇了摇头。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已然崩塌的蘑菇堡垒前,一個满脸狞笑的黑发青年提着一個红发男子的头颅,鲜血滴落。
烟终究還是输给了十字眼的老大,也许是因为他顾虑到這裡并非是空无一人的死城,而是家族本部所在的地方,但不管怎样,输了就是输了。
“那個装束是……开曼先生?”格罗夫有些不确定道。
“不……那并不是开曼。”温莉的神情陡然凝重了起来,她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有一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气息——灵魂执念的气息,而且更加深邃、更加浩瀚。
那绝对不是一人一时一地所能积累的怨念,非得是摧毁一整座城市、献祭一整個种族、灭亡一整個文明不可——无论是量還是质都要远远超過自身!
“开曼!”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個显得有些虚弱的呼喊,是二阶堂。
“烟已经杀掉了……BOSS已经打倒了……你的愿望也实现了……大家一起回去好嗎?”二阶堂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說道。
“开曼”冷冷地转過头,“魔法师,必须死!”
下一個瞬间,他便来到了二阶堂的面前。
“铛!”一声脆响,刀刃相交,温莉的小刀挡下了“开曼”的匕首。
然而“开曼”却依旧不依不饶,仿佛眼裡只有二阶堂般,完全无视了挡在她身前的温莉,追着二阶堂就是一阵猛砍!
“铛!铛!铛!铛!”一连串急促的刀刃碰撞之声,火花四溅,却是温莉占了下风。
而身为百战勇者的温莉也吃了一惊,对方刀法之娴熟远超自己想象,在双方都只用武技的情况下,自己如果不使用枪或剑一类的武器恐怕還真拿不下对方!
念及此处,温莉忽地从手腕裡射出极细的几根神经丝来,顺着对方的袖口就钻了进去,想要麻痹他的神经。
然后神经丝刚扎进去一点,温莉就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烧蚀之感,神经丝瞬间融化!
啧,压箱底的招数都沒用,那就只能用那一招了……温莉大喝一声:“格罗夫,把门打开!准备开溜了!”
在一旁看两人交手有些呆了的格罗夫闻言一激灵,立刻将准备好的烟瓶往地上一摔,顿时黑烟弥漫,那扇布满扭曲人脸的大门再度出现。
“先把二阶堂姐带過去!”温莉再度命令道。
“等一下,温莉,那开曼呢?”二阶堂强打精神问道。
温莉默不作声,而格罗夫犹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听从勇者的话,强行拽着虚弱的二阶堂离开。
“唰!”温莉一刀逼退“开曼”几步,自己也很快退到了门内。
“开曼”紧随而至,奈何烟雾已经消散,大门消失,扑了個空。
“开曼”思索了一会,决定先不管那個逃跑的魔法师,而是先把這栋宅子裡的其他魔法师解决了。
但就在這时,一個浑身燃烧着漆黑的火焰的古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并且发出了刺骨的寒声:“就是你嗎?砍下我脑袋的人……”
“开曼”转头望去,对方的样子赫然就是那個被木耳复活的死人头,在原本被困在蜥蜴头颅中的黑影回到他的身体中后,便变成了现在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魔法师,必须死!”“开曼”眼中闪過一阵寒芒,然而对方立刻便对他的杀意做出了反应,漆黑的诅咒之火瞬间蔓延到了“开曼”的身上。
這种“火焰”和“孢子”一样,是“烟”的特殊形态,甚至比烟的魔法還要特殊,能够将任意对自己产生杀意的個体进行分解,并化为火焰的燃料,即使是具备“对魔法师特攻”的“开曼”也感到无比棘手——毕竟他真正的躯壳尚未完成。
同对方有着丰富交手经验的“开曼”勉强压制住自己的杀意,直接撞破窗户离开了,而对方则狞笑一声:“想跑?”便张开火焰翅膀跟了過去。
就在“开曼”离开后不久,心和能井才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而后他们立刻看到了烟的无头尸体。
“怎么会這样?”心的脸色铁青,“烟老大居然输给了十字眼的老大,头也被带走了……”
恶魔肿瘤就在头颅之中,沒有恶魔肿瘤,就算有能井和木耳在,烟老大也沒办法复活。
心和能井找到了木耳,它跟藤田還有惠比寿的尸体都被烟提前用蘑菇送了出去,所以才沒有被“开曼”杀掉。
木耳在烟的尸体“咩咩”地叫着,但无论它怎样吐出白烟,也沒办法让他站起来了。
藤田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但心却沉声道:“哭什么哭!?哭能解决問題嗎?老大還沒有死,只要把他的肿瘤抢回来一切就解决了!”
“心說的沒错。”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個幽幽的声音。
“谁!?”心和能井同时叫了起来。
只见空气一阵荡漾,一個头上缠满了绷带的陌生男子现出身形,淡淡道:“我是消。也许你们不认识我,但我也是烟家族的干部来着。”
“消?”心眉头微蹙,家族裡有這号人嗎?
因为自身魔法导致存在感极度稀薄的消也无意去打消心等人的疑虑,自顾自地說道:“老大一死,他在世界各地留下的‘产业’也会立刻土崩瓦解,魔法师界很快就会得知他的死讯。我們必须赶快召集所有干部,设法夺回老大的肿瘤。”
“你的意思是……要跟十字眼开战?”
“那倒也未必。”消神秘一笑,转头望向還在抹眼泪的藤田道:“也许他可以帮助我們神不知,鬼不觉地夺回老大的肿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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