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所谓
虽說1783年大明早就亡了,日本也并未向清朝称臣,但這并不妨碍他们对大陆那边来的人保持着一种异样的尊崇感,就像都TM二十一世纪了,還有人会对跑来中国的老外高看一眼一样。
贝星宇来到了施舍院外,正好看到人们在排队交税,那些一车车往裡拉的东西裡,有一筐筐分门别类装好的各种人体器官,也有被捆在一起的赤裸身体的女人和老人,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多半也是被解体然后变成各种人体器官吧。
贝星宇不禁皱起了眉头,尽管类似的景象他在斑木研究所见的太多了,但两者的具体情况却有着很大的不同。
斑木研究所收集的材料一般都是尸体,或者說是在外界看来已经不可能救活的人,而芙兰对待這些材料的态度一般都是——活的保持活的,死的想办法变成活的。
但眼前這個施舍院呢?领主通過法令收集這些器官的目的究竟何在?贝星宇不认为18世纪的日本有能力妥善地处理這些器官。
“总不可能是领主喜歡吃人杂吧。”贝星宇暗暗腹诽道。
最后,他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贝星宇很轻松地见到施舍院的主人,领主的女儿,一個身着华服的美丽黑发少女,她露出一個天真无邪的笑容道:“想要入内参观一下?可以啊,毕竟是来自唐土的尊贵客人。”
贝星宇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多谢郡主了。”
“叫我早雾就好了。”早雾郡主微微一笑,然后带着贝星宇来到了堆放着那些器官還有活体材料的地方。
贝星宇环顾四周,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道具,其中既有看上去像是医疗器械的东西,也有看上去像是刑具的东西,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您收集這些器官還有活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目的?当然是拿来玩啊。”黑发少女微微一笑,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把小刀和一個木块,将木块塞到一個被绑在地上的女子嘴裡,然后在贝星宇惊骇的目光中用小刀一点一点割掉了她的两個眼皮。
女子虽然痛得涕泗横流,但却发不出任何惨叫,眼皮被割掉之后,就像瞪圆了双眼,再也合不拢了。
這還沒完,早雾又拿起一個类似吸管的东西,“噗”的一下扎进了女子的眼球,然后开始吸起了裡面的眼房水。
看到這裡饶是贝星宇心理素质极佳,也不禁脸色微微发白起来。
“啊,真是美味的饮料呢。”将女子的一個眼球吸得干瘪了之后,早雾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吸管,“除却眼球裡的液体,活人的大脑也是一绝呢。”
她转头看到贝星宇的面色有些发白,顿时微笑道:“客人为何惊讶?我听說唐土沿海也有生食猴脑的风俗,想来人脑应当比猴脑更美味吧?”
贝星宇很想爆粗口,但還是强忍怒气道:“人脑与猴脑毕竟不同,生食易染恶疾,届时脑中生孔,便非药石所能医治,郡主可要当心了。”
“哦?這我倒是第一次听說。”早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笑道:“客人对于大脑似乎有着独特的见解呢,我也有些有意思的发现。将人的头盖骨掀起,露出其中的大脑,如果用锥子去扎大脑的不同部位的话,他们就会露出不同的表情,或是痛苦,或是欢愉,所以我在想,人的感受会不会是来自于他们的大脑……”
“够了!”贝星宇再也忍不住大叫起来:“這种事情在我們那裡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啊!值得用這么残酷的手段了解嗎?你把人命当成了什么!?”
考虑到這是十八世纪的日本,早雾郡主關於大脑与精神的联系以及大脑分区的见解都是十分超前的,不過這并不妨碍贝星宇把她痛骂一顿。
早雾立刻收起了笑容,面若冰霜道:“有趣,這些人本就是我父亲的领民,生杀大权皆由我掌握,更不用說我還向那些活着的人施舍粮食了,他们有什么不满嗎?還有你,看你是从唐土来的,给你几分薄面,你還蹬鼻子上脸了?”說着,几個持刀的武士便已经靠拢了過来。
啧,沒忍住,只好溜了嗎?贝星宇正欲启动信标,返回原本的位面了,但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忽然道:“我观郡主似乎对于人体构造很有兴趣,但您可以肆意拆解這些人的身体,却不知可否让他们复原?”
早雾眉头一挑,饶有兴趣道:“哦?你的意思是說,你可以把這些离开身体的器官安回去?比如說……這條断手?”
“只要有针和线,别說是断手,就算是断头我也能接好。”贝星宇十分自信地說道,這种自信来自于芙兰老师的悉心教导,来自于大半年来无数次的手术经验——当然,就算他能快速接上一個刚砍下来不久的脑袋,沒有了斑木研究所的黑科技加持,他也很难像芙兰那样让其起死回生。
“哦?那我倒想见识见识。”松平早雾微微一笑,忽然闪电般地抽出一個手下的佩刀,然后转身把贝星宇的左手砍了下来,鲜血顿时狂涌而出。
“這裡有针和线,你接好看看吧。”
靠!你不按常理出牌啊!贝星宇的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失血過多,以這個失血速度自己三分钟之内就要嗝屁!
贝星宇再次产生了想要直接返回原本世界的念头,但他還是强行忍住了。
他抓起一條绳子将左臂的近心端死死地捆了起来,以减缓血液流失的速度,然后把左臂和断掉的左手都搁在了一张還算干净的桌子上,身体则尽量压低,拿起针线,开始了自己的手术。
冷静!区区断肢缝合而已,在研究所的手术室裡自己已经做過无数遍了!情况比這复杂一万倍的情形自己也遇到過!只要在三分钟内接上就行!
断面很平整,神经、血管、肌肉……一切都清晰可见,只要将它们一一缝合就好。
然后,贝星宇就在早雾讶异的目光中,以惊人的专注和娴熟的技法,把自己的断手接好了。
贝星宇强忍着眩晕站了起来,转头望向早雾,甩了甩自己的左手,冷冷道:“怎样?就问你服不服?”
早雾微笑着拍了拍手,“不错,不错。”
然而下一個瞬间,装逼成功的贝星宇就因为失血過多,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当贝星宇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被锁在了一個结构类似木枷的平台上,重新接好的左臂倒是沒有什么大碍,但额前却隐隐有些刺痛。
“你醒啦。”宛如恶魔的黑发少女就站在他的面前,微笑着說道。
贝星宇刚想问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两边有不少跟他一样被锁在這個平台上的人,一個個都面容呆滞,眼神空洞,而仔细一看,他们的脑袋上都有一圈缝合线。
贝星宇心中一惊,差点连自己想說什么都给忘了,愣了好半天,才有些机械地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很简单啊,就是跟那些抗议者一样,把脑子中间的一部分切掉了而已。”早雾微微笑道:“你的技术很不错,就是太過聒噪了,這下就老实多了。”
“难不成……是额叶切除术?”贝星宇陡然明白過来,对方在這個时代作出了怎样的超前之举。
额叶切除术是莫尼兹和弗裡曼基于众多19世纪中期的研究成果,在20世纪30年代所发明出来的技术,通過切断大脑与额叶之间的联系,以达到治疗种种精神疾患的目的,效果显著,莫尼兹因此還获得了1949年的诺贝尔医学奖。
额叶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使活动服从于坚定的意图与动机,而额叶一旦被切除,人就会变得异常“懒惰”,极端情况下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和活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還能呼吸——也正因如此,這项明显有违人道的技术在现代基本上已经被完全废止了。
额叶掌管的大脑机能太多,贝星宇也不确定自己哪些方面受到了影响,但他能模糊地感觉到自己似乎完全丧失了干劲,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来,甚至连逃跑的想法都沒有。
這可真是太糟糕了,对于知行合一的意志锁更是如此,如果自己早知道会這样,那就直接开溜了,但现在的他,已经无所谓了。
松平早雾让人解开了贝星宇,但贝星宇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跟我来吧。”松平早雾拍了拍手,示意贝星宇跟着她,贝星宇也沒多想,下意识地跟了過去。
松平早雾带着他来到一個秘密的房间前,拉开房门,裡面坐着一個衣着华贵、看上去应该是领主的中年男子,面朝墙壁,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然而来到对方的正面时,贝星宇才发现对方满脸癫狂之色,双目圆睁,口中嗬声连连,双手戴着镣铐,可能是为了防止他暴起伤人吧。
“他就是家父松平递信,很久以前就因为发狂而被关在這裡,封地内的大小事务一直都是由我来处理的。”早雾淡淡地解释道。
看到贝星宇眼中的怀疑,她又轻笑一声道:“家父发疯可跟我沒关系,那时我才七八岁而已,不過……那也确实成为了我研究人的精神与肉体之间的关联的契机吧。”說到這裡,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贝星宇默然不语。
早雾凝视着自己的父亲,忽然道:“贝,我很欣赏你的技术,留下来做我的封臣吧。”
哈,還真敢說啊,明明把人家的额叶都给切了……贝星宇正欲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无所谓。”
早雾转過身,眼中似乎有些讶异,但還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好,看来拿脑子开刀的确是個正确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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