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再会柳芭皮毛大衣暖我身 落地难打团员
不知柳芭是否在家，我试着轻轻地叩门。
“谁呀？”我听见了柳芭的问话声。
“是我，列娜，可以进去嗎？”
听說我回来了，门立刻被推开，柳芭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我。“列娜，怎么這么久才回来？”柳芭說，“我很想你。”
我說：“不過两個月時間，家裡有很多事要做。”
“列娜，代我转告向家裡人的问候了嗎？家裡人都好嗎？”
“转告了，家裡人都知道，我在乌兰乌德有一個最好的俄罗斯女朋友柳芭。他们也让我转告向你的问候和祝福，祝你事业成功，生活幸福！”
“非常感谢，列娜！”
我拿出一包东西给她看。她问：“這是什么？”
“你不說中国的药好能治病嗎？這是我根据你的情况给你买的中草药。”
“這都是什么药？怎么吃？”
我把附子理中丸指给她：“這是管你着凉腰和肚子疼的，這個药很好使，每日吃2次，每次吃1丸。”
“而這是什么？”她指着养血安神片說。
“這個药能帮助你睡觉，睡眠好了，你就会胖些。每日吃2次，每次吃10片。”
“谢谢你列娜！你真是我的好朋友。這些药值多少钱？”
“柳芭，别客气，我不要钱。”
她突然提出了新的想法：“我一定要去中国看病，我太瘦了，我想胖些，我喜歡胖，胖才能身体好，胖才漂亮。”
我穿着半大的羽绒服，是临行前在长春黑水路市场买的便宜货。柳芭摸摸它，說這個棉服不够厚，穿它過冬是不行的，乌兰乌德属西伯利亚地区，冬天是很冷的。她打开衣柜门，拿出一件八成新的仿皮毛大衣，花形像虎皮一样，质量相当好，人造毛特密实，根本看不见布纹。她說：“這件衣服很暖和，号码你穿会合适的，送给你吧。”看见她這么大方，我心裡感到暖融融的，不知說什么好。我把這件带着柳芭体温的大衣披在身上，感觉好像是为我量体裁衣而缝制的，特别合适。柳芭說：“穿上這件大衣，你很像俄罗斯人了。”我說：“谢谢你柳芭！我觉得這件‘虎皮’大衣穿在身上，不但暖和，還使我增加了虎胆。”
這件人造虎皮大衣，伴随我在乌兰乌德度過了三個严寒的冬天。后来不穿了，我也舍不得扔掉，就把它拆了铺床取暖，乍看上去好像一只虎趴在床上。每当我看到這张“虎皮”，就会想起好朋友柳芭，想起她的爱。每当我看到這张“虎皮”，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永不消失的暖流。
市场上的中国人比夏天多了，老熟人還在，又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只是我的好朋友马云還沒有来。马云，你在家忙什么呢？怎么還不過来呢？
市场上查护照的可比以前严了。当时中国人使用的护照分三种情况：应邀来探亲的是因私护照，走旅游团的是旅游护照，因公务邀請而来的是因公护照。不管哪种护照都要有乌兰乌德护照部盖章的暂住许可，人们习惯叫落地签，否则就被视为非法居留或称非法移民。我們不愿意說非法二字，就用個代词——护照不好使的。凡是护照不好使的，只要被警察抓去，就得挨罚。
看到這种情况，韩团长先着急了。他对我說：“翻译，快找人打落地签吧。”“是啊，我正着急呢。”可是，找谁帮忙呢？這可把我难住了。听說现在打落地签可难了，特别是持公务护照的就更麻烦了，要有接收公司的担保。接收公司？我眼前骤然一亮，对，就這么办，我去找他。
在我第一次来乌兰乌德不久，一個一行5人的中国考察团住进了金麦穗旅店。团长庄太是一個不到40岁的东北男人。他的個头一般般，而十足的领导干部风度使他显然增高二寸有余。那对左右转动灵活的眸子，令人望而生畏，渗透着他的個性。
他得空会领着手下人到市场看看，他对中国人說：“我們是来搞经济合作的，我要建起蔬菜大棚，让乌兰乌德的中国人冬天也能吃上新鲜的蔬菜。”他還說：“我在乌兰乌德有10年规划，将来乌兰乌德的华人中心一定会在我這儿，我要让中国的国旗飘扬在乌兰乌德的上空。”我以为他在发神经，可随行人员說：“我們经理是智勇双全的人，他有抱负，有气魄。”
认识他们给我带来了许多麻烦，一個考察团竟然沒有随行的翻译，动不动就来叫我，就连交宿费這等小事有时也弄不明白。旅店服务员也使唤惯了，遇到不懂俄语的中国人就传我下去，我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乌兰乌德金麦穗旅店的中俄关系联络员。考察团的人也带些货来，可是都說自己不会卖而不去卖。后来，庄太经理就求我帮忙，我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乌兰乌德人不喜歡的东西处理了。
庄太公司现在干大了，10多個劳务工人正在修建塑料大棚，翻译雇了5個，2個男翻译在工地，3個女的在公司。公司租用了一套公寓做办公室，人来人往的好個热闹场面。
我向庄太经理說明了来意，沒等我把话說完，他就抢着說：“不是我不帮你的忙，我們這些劳务工人的落地签也沒有办，他们的护照都在警察局放着呢。工人们除了干活，哪也不敢走动。”
我說：“因为我那张盖有公章的空白公务邀請函是您给的，所以打落地签的事情也只好麻烦您了。”
他說：“可是我們自己的人還沒有办，怎么可能帮上你的忙呢？”
我說：“你们自己的人不打落地签也许沒事，因为他们在一起劳动，又不站市场。而我們整日站市场，沒有落地签是不行的。”
“如果要办的话，我們20名劳务工人的就得一起办，這需要一笔钱，而目前公司拿不出這笔钱。再說即使我给你们办了也沒有用，现在有新规定，手持公务护照的人不准站市场卖货。”
“可是我知道市场上有好几個人用的是公务护照，警察并沒管他们哪。”他沒有回答我。
我又提出了新的想法：“不准站市场也罢，有落地签就是有了居住许可证，請您以公司的名义为我們出一张担保书，落地签我自己去护照部办理。”
“這不行，你领来的人我并不了解，不能轻易担保。”
我看他是不肯帮忙了，君子不强人所难，就默默地走了。落地签之事算是落空了，办事不成，我心裡很不痛快。
回到旅店我默不作声，他们自然明白了事情是什么结果。
韩团长說：“无所谓，不打落地签還省钱呢。咱们给他来個随帮唱影，混水摸鱼。”
李君說：“那咱们就挺着吧，打一棒子躲一躲，抓着再說。”
也只好那样了，我告诉他们：“以后咱们都机警点，要学会跟警察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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