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干得硬巧戏韩知县 韩知县舌战干得硬
打那以后,韩知县走路更加注意瞅地,所過之处看得一清二楚。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每天都能拣到几卢布,几十卢布,不過都是小面值的硬币。他对我們說:“你看人家,小钱不要,一色往地上扔,满地是钱沒人稀拣。”偶尔有那么一天,一张5美元的票子出现在他的视野裡,他激动得手捧美元眼望天,感谢财神大老爷开眼。夜晚睡醒一觉,他把我們都叫醒,高兴地拿出5美元给我們看,說這折合人民币40多块呀。一连几天,他吃得饱饱的。第二天早饭后,我們刚想背包去市场,干得硬肩上搭條白手巾過来了,他进门就喊:“韩知县,听說昨天你捡到美元了,让俺看看。”韩知县說:“我一個穷县令,终日辛劳尚不得温饱。哪比得上你呀,干得硬就是干得硬,如今居然成了老干部,令人垂涎三尺啊!”干得硬說:“老干部好当,只要你愿意,今天你就可以加入我的队伍。”韩知县說:“国家对老干部那么优厚,谁不想当啊?可是你那不挣钱的老干部有谁想干呢?如果我当了你那空头支票的老干部,我這個知县就成了丐帮帮主了。”
原来,干得硬的货又卖沒了。按常规,他又开始玩耍,這叫劳逸结合。楼上楼下走走,各個房间看看,跟你拉拉闲篇,跟他侃侃大山,不孤独,不寂寞,图個潇洒快活。干得硬還想說下去,韩知县說:“行了,我叫停,我得赶紧去市场,晚上回来再說吧。”
干得硬真听话,傍晚看见韩知县回来了,他就紧跟着进了房间。韩知县和干得硬凑到一起,乐呵可多了。韩知县喜歡說玄话,且越见人多越有词,俗称人来风。他說起话来一口的北京味,富有磁性的音色,清一色的翘舌发音,会使你有一种雾裡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觉。而干得硬更喜歡逗乐,天南地北,海阔天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他最能发现别人的优点,表扬别人是他的一大乐趣。不管是谁在做什么,只要比他做得到位,他都要报好一声“干得硬!”干得硬家传的习惯是爱干净,总像刚从浴池裡出来一样,肩上搭着一條白色的手巾。韩知县和干得硬搭当,只要打开话匣子,就好比說相声,有逗艮的,也有捧艮的。他们俩是乌兰乌德中国人的笑星。
干得硬用手巾拍打几下床单,坐在韩知县身边,說要看看韩知县的美元。韩知县假装沒听见,只說些和美元无关的话题。干得硬使個激将法說:“你根本沒捡着什么美元,那是谎报军情,蒙骗群众。”韩知县二话沒說,把手往上衣兜裡一摸,5美元就展现在众人面前。有這5美元垫底,韩知县讲话更有词了。他說:“别說是5美元,就是100美元我也见過。在家的时候,我曾经用400元人民币买過一张100美元的票子。便宜,忒便宜了。我进了银行,想把那100美元存起来,哪知人家不给存,說那是假的,硬给沒收了。急得我直喊:“别、别沒收,把它還给我,假的我不花,我要把它卖了,收回我400元本钱。”“好!”干得硬报好一声說:“人家韩知县不但能捡到真美元,還能倒卖假美元,咱们谁有人家干得硬?”
韩知县认为,干得硬是在给他吃酸枣,就决定用军师诸葛亮“舌战群儒”的办法会会他。
他用一只手理理头发,清清嗓說:“捡美元那是天时地利的事,想挣钱得哈下腰真干,玩别的不好使,总当老干部更不行!”
干得硬听這话是冲自己来的,就反攻說:“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呢,你干得好,你挣多少钱了?”
韩知县說:“你别管我挣多少钱,我拿货不用花钱,旅游团的哥们上赶子给我货卖,我的游戏带,哪天也沒少卖,每天晚上数卢布手都累疼了。”
干得硬怀疑地說:“恐怕是眼看着别人数卢布把手累疼了吧?”
韩知县不在乎地說:“你不相信更好,省得你向我借钱。”
干得硬說:“就算你卖得好,挣得多,我看着才高兴。不過你放心,有党和政府的关心,我干得硬老干部是不会缺钱花的。”
韩知县說:“有钱好啊,啥时候我吃不上饭了,你接济我点。”
韩知县本想难为他一把,沒曾想干得硬答应得更痛快:“你放心,咱兄弟俩我吃干的就不能让你喝稀的,我活着就不能让你饿死,我們要做到苟富贵,勿相忘。”
韩知县說:“想不到老弟是有情有义之人,以后哥哥我就靠你了!”
干得硬白捡個哥哥,收获非同小可。“哥,想当年你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今天,把你的光荣歷史给俺白白一段。”
韩知县說:“好汉不提当年勇,不对,啥叫白白呀?”
干得硬解释說:“這是指你什么都明白,简称白白。”
韩知县直摇头,显然是不满意干得硬的解释。然后一本正经地說:“其实在国内,不少人叫我博士,就是因为我知识丰富,什么都明白。”
這话一出口,把我們几個都逗乐了。干得硬上前一步来了下句:“原来韩博士在此,小生這厢有礼了。看来說你韩知县在乌兰乌德干得硬,那是徒有虚名。在国内有博士文凭,那才叫干得硬,名不虚传!”
這会儿,韩知县刚听出点味来。他对干得硬說:“别拿我开涮了,找你的俄罗斯姑娘去吧。”
干得硬說:“我的俄罗斯姑娘沒有了,因为从来就沒有過。”他想起了昨天之所见,就对韩知县說:“昨天,我看见你和一個姑娘连說带比划的,是不是要开洋荤了?”
韩知县一脸的严肃:“你胡說些什么?我那是在卖货。我告诉你啊,我向来品行端正,因为我是個要脸之人。關於這等戏耍之言,千万不能乱讲,万一传到我夫人耳朵裡,我可要遭殃了。”他觉得自己說得不够劲,又补充說:“要說找姑娘,你也算是内行。你那句联系业务的话說的那么熟练,可惜我是一窍不通。”
干得硬被韩知县揭了老底,却心无愧色地說:“那是我头一次来乌兰乌德时,一個中国人教给我的一句话。他告诉我,如果看见自己喜歡的漂亮俄罗斯姑娘时,可以把這句话說给她听。我当时并不知道這话是啥意思,后来才知道他是在作弄我。”干得硬說着,又用俄语說出那句话:“姑娘過来,到床上工作你同意嗎?”他怕别人误会,又解释說:“其实,我只在中国人面前当笑话讲過,在俄罗斯姑娘面前,我一次也沒敢說過。”
韩知县认真地說:“看来你也是有那個心沒那個胆。出门在外,恪守中国人的礼数,不沾花惹草,自己沒有麻烦,家裡人也放心,這才叫干得硬!”
干得硬高兴地說:“你說我干得硬,哈哈!你终于說我干得硬了!”他反复地、有节奏地重复着:“我干得硬,就是干得硬!”边說边迈着方步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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