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chapter51
齊宿沉默片刻,輕聲道:“所以才說你膽大包天啊。”
他雙手抱懷,微微偏頭,嘴角邪氣地上揚,目光中流露出些許玩味的笑意:“我現在倒真的對你有點興趣了。”
邵斐:“……麻煩不要說這種含義奇怪的話。”
關鍵是還頂着一張油膩頹唐的中年大叔臉。
齊宿:“……”
他臉色一僵,雙手不自然地放開,黑着臉說:“我只是好奇你能走多遠而已!”
“哦。”邵斐說。
他依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輕描淡寫道:“不勞費心。還有什麼事,你趕緊都說了吧,我忙着呢。”
齊宿:“……”
邵斐揚眉:“難道說,你借用邢錢的身體進入這個副本,就是爲了放幾句狠話,告訴我我在玩火?”
他每說一句,齊宿的臉色就黑上一分,配上“邢錢”被火光映得鋥光瓦亮的腦門,和夜風中飄揚的幾根毛髮,邵斐看在眼裏,頓時感覺一陣好笑。
但即使他這麼挑撥,齊宿也沒有發怒。他只是側過頭,向甄雯雯的方向看了一眼。
女生落後半截樓梯,還倚在欄杆上捂着嘴氣喘吁吁,見狀勉強直起身子,明眸雪亮,盈盈笑道:“需要我做什麼?”
齊宿沒說話,擡起右手遙遙一指,甄雯雯額角頓時迸發出耀眼的金光,晃得她一陣眩暈。
與此同時,大片銀光從齊宿周身蔓延,在半空中鋪開水銀般奪目的屏障,將整個走廊封鎖其中。
邵斐馬上意識到了情況不對——被封鎖的走廊就像是曾經APP副本中的虛空,所有的光和熱在剎那間消失殆盡,時間和空間同時凝固,明明能看到周邊環境,卻感受不到一切事物。
“我鎖住了這一帶的時間流逝。”齊宿說,“但還是抓緊點,我也很忙的。”
邵斐心中警惕,神色略顯凝重道:“你要做什麼?”
“還看不出來嗎,送福利送溫暖啊!”
齊宿沒好氣道:“以德報怨,也就我有這胸懷了。”
邵斐:“……”
他越發戒備,心想我怎麼這麼不信呢。
“你看好,我只解釋一遍。”
齊宿的嗓音陡然變得嚴肅鄭重。他探出手,向虛空一抓,便從空無一物的地方抽出幾根金線。那些金線像是蚯蚓般慌亂地扭動着,卻被一層銀色薄膜從外封住,無法逃脫。
明月懸空,月光當頭灑下,卻無法穿透銀色屏障。
邵斐緊緊盯着齊宿的眼睛,聽得他淡淡道:“所謂權限,也不過是一種更高級的表達形式。就像是一種新的語言,如果能破譯、掌握它的運行規律,就能夠進行編纂和修改。”
隨着他清亮的嗓音,金線在他掌心從尾端開始崩裂,被銀光碾成極細碎的粉末。
粉末又被分割,拆解,最終呈現出一片詭異的字符。
邵斐頓時瞪大雙眼!
他目光近乎貪婪地注視在那串字符上,思維開動到了極致,如果人的大腦是一臺電腦,他此刻的CPU一定是快要冒煙的狀態。
機會太難得了!
他心臟難以抑制地砰砰直跳,耳邊嗡鳴作響,幾乎能聽到血液在身體中沸騰賁張的咆哮聲——一直苦惱、絞盡腦汁也看不破分毫的東西,如今赤果果擺在面前,只要理解這些,再觸類旁通,他甚至有信心在未來跟金眸一較高下!
不,冷靜!
邵斐狠狠一口咬在自己舌尖,口中頓時瀰漫開一股血腥味。
疼痛讓他的大腦恢復了些許理智,他勉強擠出一個客氣的微笑,說:“爲什麼教給我這個?”
這難道不該是主神最大的祕密嗎?
“總不可能是看我順眼吧。”
齊宿眼神頓時變得古怪,他莫名其妙地打量了邵斐一會兒,又偏過頭,朝校門的方向眺望片刻。
他倚着欄杆,漫不經心道:“隨便教教唄。你要是真有那份能耐,我當然樂意給1號添點堵;你要是爛泥扶不上牆,死就死了,我也不在乎。”
邵斐輕笑一聲,說:“你就不怕養虎爲患?”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齊宿嗤笑一聲,眼神輕蔑道,“別以爲學了這點東西就可以硬剛主神,你歸根結底也不過是個普通人類。”
“就像人帶猴子做實驗,教它使用工具,難道還真怕它們揭竿而起?”
齊宿說:“你以爲在我眼裏,你比猴子好到哪兒去?又不能雜耍,又不會作揖——你還不如猴子呢。”
邵斐不說話,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眼神卻越發深邃。
“對了。”
齊宿像是突然纔想起來,捏了捏手中金錢,嘴角上揚,笑得很是不懷好意。
“被我拆了這幾條規則線,之後這副本恐怕要崩。你不妨早點提醒你那幾位朋友,儘快登出。”
“至於你嘛……”“從崩潰的副本返回遊戲中樞可不太容易。”他將手中金錢高高舉起,眼中銀光寒意刺骨,語氣嘲諷又淡漠,“如果在那之前,你依舊不能理解這串規則線的運行邏輯,就死在這兒好了。”
邵斐:“……”
這個混蛋鐵定是故意的!
……
另一邊,與邵斐作別後,紀晨朝着二號教學樓一路狂奔。
他不知道有妹子竭盡全力挖他牆角,也不知道邵斐與齊宿在做危險又邪惡的py交易,所以還可以一邊奔跑,一邊鎮定自若地開着耳機,聽莊娉婷在那邊描述情況。
由於那一串爆炸聲,一號樓吸引了更多目光,但此刻離得近了,紀晨才陡然發覺,二號樓的情況其實比一號樓還要糟糕。
他擠進圍觀的人羣,與幾個剛從樓內跑出來的學生擦肩而過,突然心中一愣,後知後覺地感覺剛剛過去的那個女生有些面熟。
有點像……鄭悅。
紀晨回頭瞄了一眼,後面是黑壓壓一片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喫瓜羣衆,跑過去的人鑽進人羣,就像是水滴匯入洋流,早就找不到了。
來不及細查,他回過頭繼續猛衝。
有人順着走廊潑了大片的油,氣味沒有汽油那麼濃,倒像是做菜用的植物油,但燒起來氣勢絲毫不弱,火舌躥起足有一米高,蛇一般蜿蜒前行,嘶嘶地吐着信子。
縱火的人不知抱着什麼心思,無人的教室燒得最厲害,上下樓連通的樓梯反而沒有潑油。可能他並不想傷人,只是打算燒燬些什麼——也許是罪證?
但將小婷和披薩鎖起來的人又是誰?
腦袋飛快運轉,紀晨腳下也毫不含糊,一路順利地找到了機房。火苗已經順着牆壁蔓延下來,空氣中瀰漫着蒸汽與燒焦的糊味,隔着一扇大門,莊娉婷在裏面激動地嗷嗷直叫。
紀晨探手去抓那拉栓,突然“嘶”地低吼一聲,又下意識將手縮回來——金屬拉栓燙得厲害,只接觸片刻,指腹已經是一片紅腫。
他顧不得自己燙傷的手指,趕忙脫下外套墊在手上,又試圖去掰那插銷。
拽不動。
金屬的插銷受熱膨脹,將孔洞堵了個嚴嚴實實。
“艹他大爺的!”紀晨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哪個奸商做的狗屁玩意兒,這麼粗製劣造?”
門內的莊娉婷和披薩對自身處境一無所知。
他們眼巴巴地盯着門,紀晨模糊的咒罵聲從門縫中傳來,聽的莊娉婷一陣心驚肉跳,忍不住喊道:“老大?”
“沒事!馬上就好!”
紀晨仰着脖子吼了一聲,他迅速掃視四周,視線落在牆角的室內消防栓上。
他按下門上彈簧鎖,一把拉開箱門,本想掏滅火器砸門。
但視線掃過角落裏一樣東西時,紀晨的眼睛頓時亮了。
他拽出那把消防斧。
周身熱浪越發濃郁,紀晨迅速搓了搓手,高舉消防斧,喊道:“小婷,披薩,你們離遠點!”
言罷,他狠狠一斧劈向插銷!
沉重的悶響在長廊上遠遠傳開,迴音厚重如黃鐘大呂,屋內兩人只覺得心都揪起了一截,那一串串劈砍聲彷彿巨錘敲打在他們心上。
終於,木門被紀晨劈出一條裂紋,年代久遠的插銷也終於脫落,“咣噹”一聲落在地上。
莊娉婷激動地喊道:“老大,我們愛你!”
“滾你丫的。”紀晨沒好氣道,“老子有主了。”
他隨手將斧子丟在一邊,拽起衣角擦了擦滿臉汗水。
莊娉婷:“……”
她從紀晨前半句中解讀出不加掩飾的嫌棄,又敏銳地從後半句中察覺到一絲絲得意的炫耀,激動的心情瞬間平復下來,憤憤地想,脫單了不起啊?
紀晨還在外面喊:“還愣着幹什麼,快出來!你倆是打算做鴛鴦火鍋嗎?”
“來了來了!”莊娉婷隔着大門丟了個白眼,拉着披薩急衝衝往外跑。
火苗已經有樓梯扶手向下卷的趨勢,三人捂着口鼻,貓着腰一路衝刺,好歹是趕在大火封樓之前逃了出去。
總算呼吸到外面的新鮮空氣,三人一時半會兒都有些四肢癱軟。他們找了個角落,也不嫌髒,就這麼席地而坐,一邊大口喘息着,一邊交換信息。
紀晨:“番茄呢?”
披薩搖搖頭,表示他不知道。莊娉婷回憶了一下,說:“他去男生宿舍樓了。”
紀晨眉頭逐漸擰緊:“不對,這邊這麼大動靜,你又在耳機裏求救,他早該過來了。該不會他也……”
莊娉婷毫無形象地岔着腿倚着牆皮,濃煙給她畫了幅黑灰交錯的煙燻妝,大波浪發也燎着不少,隨風散開一股難聞的焦味。
她搖搖頭,無所謂地說:“他應該只是關閉了聯絡頻道……”
紀晨頓時瞪眼,氣勢一震,怒道:“關頻道?誰給他的膽子?”
莊娉婷:“……”
還不是爲了創造一個安靜的環境,方便老大你釣凱子!
。